[自创] Dream to DreamⅠ CH6 一瞬之光

楼主: tincta (失控的獨角獸)   2022-09-12 23:16:04
第六章 一瞬之光
  醒来的时候,杜熙唯看到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凌晨。
  “不要乱动,或者想要下床。你要知道,我们几乎没有休息的,做了整整快三个钟头
,总共用掉了四个保险套。你会站不稳。要去厕所,我会抱你过去。”
  杜熙唯闻言就躺得老实了,只是把头转向音源处,发现徐懿贵背靠着床坐在地板上。
  “你……有一点流血,但应该已经止了。我找不到你的睡衣,所以帮你套了件衣服。

  杜熙唯掀开棉被,看了看身上的圆领短衫,看了看新换上的内裤。身体似乎也被擦过

  他侧过身,转向徐懿贵那边的时候,腰一阵酸软,“我一向没有什么固定的睡衣。”
  “是吗。”
  听不出来那是个问句,或是结论。
  “我啊,”坐在地上的人开始述说,“之所以在最初的应征者中选中了你,你知道为
什么吗?”
  杜熙唯意外的听见有东西掉落在瓷盘上的声音。徐懿贵手上不知道在忙碌什么,杜熙
唯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以及斜靠在床沿上的头颅。
  “我从很早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喜欢男人。小学的时候啊,还会为了借机偷牵喜欢的
人的手,就拚命的要跟他在做早操时排成一组。”
  杜熙唯几乎没有听过徐懿贵说自己家里的事。他不知道怎么问,也没有想过去问。
  “二哥他也许多少知道,但是事情会爆发,是在我高中的时候。那时候,有一个男孩
子跟我示好……当然并非在台面上,没有人会公开自己的身分,惨绿少年的自尊大概比天
还高吧。”徐懿贵耸肩,“他给了我一封情书。你知道,那对当时的我是多大的诱惑。”
  杜熙唯觉得对方听起来在笑,但实际上也许并不是那样。
  “很不巧,我那天正在考虑要把情书丢掉还是藏起来……毕竟我真的很想留下它,这
时二哥进来我房间,我马上把信随手插进我手边的一本参考书。他当时对我说,你喜欢他
对吧?但隔天,我回到家,才知道连大哥和我妈都知道了,然后我的房间被翻得一团乱,
那一封信再也没有出现。”
  在年轻的时候,所有的失去都让人以为那已经是世界末日了,但那其实只是个开始。
  杜熙唯在他说话的期间慢慢滚动,到了床沿附近,看到徐懿贵的上半身穿着他穿惯的
睡衣,身上似乎也没有那种香水味。
  “我后来去质问他为什么告诉大哥,他说,他和爸妈迟早要知道,不应该隐瞒,也隐
瞒不了。很明显的,我们对于隐私的定义不同。他认为对家人隐瞒也没有用的事情,就不
该白费功夫。但是对我而言,即便是家人,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事情。”
  杜熙唯有点明白,他们有些相似的地方。讨厌被逼迫的透露。认为自己想要收藏着的
东西,就不允许别人碰触,或是偷窥。
  强烈的洁癖。为此,他宁愿阻挡别人的靠近。
  一直背着并不轻松,但是他也从来没有期望过放下。
  “是不是要说,在什么时候说,用什么方式说,应该由我自己决定。那跟猜不猜得到
,瞒不瞒得了,觉得谁应该要知道,是两回事。”
  徐懿贵手边再一次发出有东西撞到盘子的清脆声响。这让杜熙唯趴着上身,向前伸长
脖子,想要看他到底在地上做些什么。
  “我对自己隐私的要求,从那之后简直是异于常人的高,连有人倒了我房间的垃圾桶
都会大发雷霆。我二哥都说他简直毁了我的人生。那张嘴就是这样讨人厌。我当初为什么
选中你,那是因为你是现场的候选者中,对我的隐私最没有兴趣的人。一大堆人四处张望
,问东问西的,我一点好感也没有。”
  徐懿贵还笑了,“你那天啊,一直低着头,也没有找其他人聊天,也不和屋里其他有
年资的人搭讪,只是安安静静坐着喝那杯茶,还真的就只认真的喝那杯茶,不像坐在你旁
边的那个人在意那副茶杯比在意茶还多。”
  杜熙唯归纳出一个结论,因为自闭又寡言,加上对于鉴识能力的贫乏,所以他雀屏中
选。
  “挑一个对我,和对这个家一点兴趣也没有的人,是最好的选择,生活起来也方便。
问题是出在,我竟然……”
  竟然的后面徐懿贵没有说,但是杜熙唯是知道的。
  “……那没有了信,你还是可以跟那个男孩在一起的。”
  杜熙唯突然发出声音的时候,似乎有些吓到徐懿贵。他看见徐懿贵手中的饼干往地上
掉,其中一部分落回盘中,另一部分洒到了地上。
  徐懿贵终于回头,对杜熙唯笑了笑,“所以,你能接受弟弟和男人在一起了吗?”没
有等到答案,徐懿贵转过头,回到刚刚手上的作业,“我没有跟他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那个时候,想过得舒服点。”
  杜熙唯明白他说的,被当成攻击的对象,无非是种麻烦。他接着又问:“后来有再见
到他吗?”
  徐懿贵叹了口气,“他已经在几年前结婚了,跟我之前交往的对象一样。”
  “但……跟你交往的对象,不也是……怎么还会结婚?”
  “不是每个人都需要那么诚实,唯,也不是每个人都承担得了诚实。”徐懿贵凝视著
自己的手指,指缝对应着手心,佚失与承接的对比,“我的红包钱稳赔不赚,真是让人沮
丧。”
  杜熙唯终于爬到床的边际,他看见地板上有很多个空盘,徐懿贵像是玩拼图一样,把
长颈鹿饼干慢慢补齐,或大或小的碎片被巧妙的移动,明明当初是一只只一模一样的动物
,在被打散的拼凑中,有了不同的姿态,有只直挺挺的站着,只是脖子特别长,有一只像
是在觅食,还有两只在打架,或是抓痒的,还有一盘是母子图。
  “你喜欢哪一只?现在半夜,偏偏我们没有吃晚饭。”徐懿贵说,“对了,陈嫂就做
到今天。”
  杜熙唯不解,“为什么这么突然?”
  “我请她走的。变态这种词,小孩子是编不出来的。她也在我们家服务很多年了,我
以为她至少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所以,”徐懿贵拍了拍手掌,“你还是请我吃饼
干吧,现在开始已经没有人会煮东西给我们吃了。给你一个优惠,让你先选吃哪一只?”
  杜熙唯默默的指向那只脖子特长的长颈鹿,徐懿贵把盘子放到了床上。看着盘子里的
动物,杜熙唯取过尾巴,慢慢的吃下去。
  在徐懿贵的目光里,杜熙唯一边吃,一边这么说:“……你为什么喜欢我?”
  “你的神经运作方式真的是与常人迥异,”当事人笑出来,偷走了一片碎片,那是长
颈鹿的鬃毛,还带有一块水果斑点,“大概也只有你会这么直接……至于为什么,我想是
因为即便你面对一个不怎么有好感的人,仍然透露出那些笨拙的坚持吧。明明知道诚实有
多辛苦,却还是这么做。虽然我知道你可能……也没有其他选择。”
  杜熙唯听着竟也笑了,“那应该是缺点吧,再怎么努力,还是活得这么笨拙。”
  顿了一下,徐懿贵把地板上的几个花草装饰的盘子都放到床上,在趴着的杜熙唯身边
排成一直线,“我觉得啊,这个世界上,人出生的时候,都是一样的,就像它们刚被做好
的时候,都是同一个模子的长颈鹿。有的人,就是喜欢这样的长颈鹿,”他指著几乎完好
的那一只,“所以也一定有人,喜欢这样的,”他指著那只抓痒的,“或是这样的,”接
着他移过一只几乎用非常碎的碎片拼起来的长颈鹿,“不是原本的长颈鹿了,但是因而有
了各色各形的样子,每一只都很有特色,不是吗?”
  徐懿贵说完,把手上的碎片一股脑的倒进嘴巴里。这下换成杜熙唯安静的看他吃食。
之后,徐懿贵取过床头的水杯,“喝水?”
  杜熙唯尝试翻身爬起来,结果跌回床上,徐懿贵直接扶正他,将杯缘靠到他唇边,“
……所以才说你绝对不可以下床。”
  伸手把刚刚弄乱的枕头摆好,徐懿贵帮看起来奄奄一息的人盖上棉被,“多休息会有
帮助。”
  “我……我还需要一个枕头。”
  徐懿贵没有多问,从衣橱里取了出来,看到杜熙唯将它牢牢抱在怀中。
  他正想离开,杜熙唯突然从枕头中伸手抓住他的衣角,“……不要一个人。不要关灯
。”
  站着的人伸手抚摸枕上的发丝,“不会一个人。等等回来,好吗?”
  杜熙唯并没有睡着,只是闭上眼睛,所以当床边又有震动时,他马上睁开了眼睛。
  徐懿贵留了一盏灯,之后把自己的枕头放在床上。
  等人躺下,床垫的震动也安静了,徐懿贵忽然这么说:“你就要毕业了。什么时候毕
业典礼?”
  “嗯,”杜熙唯侧过身,仍抱着枕头,“……好像是两个星期之后。”
  “有想到未来想要走的路吗?”
  “听说学校里的资源整合中心有个行政的职缺,过几天我想说去应征,这附近……也
熟悉,好找房子……”
  “我还以为你会想要走你自己的专业。”徐懿贵取下眼镜,放上床头柜,又转身躺回
来看着对方,“毕竟你确实曾经为了学位而努力。”他听见杜熙唯嗯了一声,“你当初,
为什么唸这个科系?为什么读大学?”
  “因为我母亲……去世之前,曾经说过哥哥要做好榜样,走在弟弟前面,要读大学…
…唸这个科系,只是因为刚好分发上了。”杜熙唯伸手摸著枕头,感觉著上面细小而柔软
的纤维,让他觉得安心,“是有老师提议研究所这件事……也可以去应征实验室的学士级
研究助理……其实我感觉做什么都可以,所以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做什么。不过我想我
会找需要一份能养活自己的职业。”
  徐懿贵当然懂得这其中的意思,但并没有明确的对杜熙唯的去留发表任何意见,“你
也许应该多为自己想一想,到底想做些什么……”光斜斜的照在他脸上,半幽暗中,徐懿
贵的眼睛显得很认真,“单纯的,为你自己想。”
  杜熙唯转开视线摆弄著枕头,玩起上面的皱褶。
  “唯,你很努力的希望自己受过的伤不要在别人身上再次发生,即便自己再次被伤害
,也不肯改变原则。”
  徐懿贵缓缓捉住杜熙唯的手,极其温柔的。
  “但是,纵使你试着不去伤害任何人,那并不等于关心你自己。”
  枕头横亘在两个人中间,“唯,忧伤是一个黑洞,足以占据所有空间,但是它却没有
办法滋养它以外的世界。你必须放点别的,唯,放点别的。”
  在解表釦的声响之后,杜熙唯的手腕上一阵冰凉,被挂上的是一只表。
  “为什么?”杜熙唯看着它。
  “万一没有光,”徐懿贵说,两个人同时注视指针的夜光,依时在表上规律运行,“
不会是一个人。”
  “这是你的。”杜熙唯说。
  “那么,就请你记得,”徐懿贵口气慎重,仿佛交出的是自己的一部分,“现在开始
,它属于你。”
  在疲倦里,杜熙唯渐渐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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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杜熙唯才知道,徐懿贵要去分院上班,几乎是将近整整半个月的事情。他突然明
白徐懿贵为什么突然对他说这么多话,因为那应该就是道别。
  他将一只表盒留在杜熙唯的书桌上。事后杜熙唯认了出来,当天在百货公司,对方就
是提着这一个商标的纸袋。
  他望向手腕上的存在,圆形表面,设计大方,日期和码表一应俱全,小地方很雅致,
整只表给人一种庄重朴实的感觉。
  夜里在情绪中不明不白的接受下来,但是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也许价值不菲。
  他想起徐懿贵一向对待东西细致而小心,就像是他的私人物品,经年使用都还能接近
刚出厂的状态。他曾经帮他送修过电子辞典,等到在店家里拿出来才知道那是一台将近四
年的机器,键盘的按钮因为常用而短路,但外观却几乎没有什么伤痕。拆包裹或信件时他
也亲眼看过,徐懿贵不会撕开包装,总是用拿美工刀细细沿着纸缝划过,就算藕断丝连的
胶布可以使力抽断,他也会停下来再次挥动刀尖。信封的截口必定平整。
  杜熙唯抚摸着手腕上面的表,被使用过的东西对他而言,比它本身的价值还要珍贵。
  毁坏远比珍惜来得容易得多。
  在投递了工作履历之后,杜熙唯也花了些时间回到户籍地,用医院的血液检查报告,
办好免兵役的种种手续。他仍然没有跟从前的家里联络。
  新找的房子在离学校稍远的地方,房租比较便宜。而后他开始收拾行李,几箱书、一
箱衣服、零碎的生活用品再一袋,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搬的。
  他找了时间去调过金属表带的长度,贴在手腕上的表安安稳稳的,一分一秒的在计数

  人生的日子该怎么算?是一日一日的接力,还是一日一日的倒数?
  只是无论怎么过,那些时间,不停的、不停的在过去。
  
  毕业典礼那天,杜熙唯意外的见到弟弟,还带了好大一束向日葵,吴志凌也带了一束
,却是红玫瑰。
  “受人之托。”他露出笑容,极力撇清。
  杜熙唯接过花束,没有说什么,吴志凌瞬间抓住晃过眼前的手腕,“我就说,怎么会
忽然换了新表……还是一只和原来一模一样的老式表款。”
  抱着两束花,杜熙唯没有接续这个话题,“小朋友呢?”
  “……去上钢琴课了。”吴志凌笑着说,而后看见杜熙若不以为然的眼神。
  杜熙唯知道自己就算没向弟弟提过两个孩子听的钢琴是徐懿贵弹的,他一定也知道那
个人不是自己,毕竟曾经是住在同一个屋簷下的人。
  因为在系上没有什么依依不舍的人,所以生物系毕业茶会开始没多久,杜熙唯就准备
离开。在弟弟的提议下,一行人随着杜熙唯到了他找到的新蜗居视察。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就是一间雅房,几坪的房间,一张床和一张书桌,有个
阳台这样罢了。
  “哥。”杜熙若开口的时候,有些犹豫,“……我在想,你要不要……跟我住?”
  “嗯?”
  “我现在,和孩子们……还有志凌……住在一起,其实还有多的一间房间,离这里更
远一点,但是住在一起,也容易互相照顾。”
  杜熙唯把目光移向低头的弟弟,而后转到吴志凌的脸上,那张貌似自己的容颜像是又
要开口,吴志凌一把搂住他的肩,“我们是一起的。”
  吴志凌如此认真直视著杜熙唯倒是头一遭。杜熙若还是别开脸,两人的手却握在一起
,交叠著,像是一双可以拥抱天空的翅膀。
  那双手忽然握得更紧,紧得没有一点空隙。
  其实他们如果不说,杜熙唯也已经打算好不去过问,或是试探。表象让人容易轻松过
日子,虽然他对他自己的要求很高,但那是他的,不是他们的。就像是他没办法用别人的
方式过活。
  没有人需要选择像他一样过活。
  杜熙唯突然想起另一双手,而后看见自己腕上的表。
  再从那双手调回目光,杜熙唯缓缓的说:“……那还找我去当电灯泡?你们不知道,
幸福的情侣在单身的人面前放闪是不道德的吗?”
  那终究是他们的家,他不喜欢成为妨碍。
  “帮我搬家就很好了。虽然我东西很少,但原文书倒是很多。”杜熙唯最后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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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试的通知来得很突然,竟然和杜熙唯预计搬家的日子是同一天。杜熙唯选择有限,
在半日里只能取现成的衣物前去面试。为此,他只能请弟弟在门口等他一等。
  而等在门口的杜熙若见到哥哥时也不禁脱口:“人要金装。哥你穿这件衣服帅多了。

  “这可不是我的眼光,”杜熙唯没纠正他的小语误,“临时用了它,以后也不会带走
。等等打算就送洗,请下一个负责的人取回再用。”
  知道搬东西要挥汗如雨,杜熙唯随即换上了寻常穿惯的衣服。
  将白衬衫放入纸袋的时候,杜熙唯想起很多事。他在徐宅里曾有两件同款的衬衫,一
件正在手中,另一件已经被撕裂,永远不会再出现。他想起在这个家里的努力,在这个家
里的受辱,在这个家里的崩溃,在这个家里的,那个人。
  杜熙若的车载着几箱书与杜熙唯,停在徐家惯去的送洗店家前面。杜熙唯交出衣物的
瞬间,他想自此之后也许与他不复再见。徐懿贵从分院回来的日期是明天,但今日已是月
底。杜熙唯不喜欢打电话,为此他留给对方一封信,简单的交代自己已离开,然后是徐家
待办的事宜。
  接近傍晚时分,杜熙若带着杜熙唯刚从才艺班把小朋友接走,这时候却是一通电话打
断了堪称平静的车程。
  “我先绕过去带你。”挂了吴志凌打来的电话,杜熙若油门连踩,头也没回的对后座
的杜熙唯说:“他似乎提早回去了。你前老板。我们现在过去。”
  从听说到看到现场的过程,如果让杜熙唯来形容,叫做焦急。
  在到达徐宅时,所有人立刻打开车门,因为震惊而站在原地的几秒钟里,杜熙唯看见
窗口满是从房子里不停涌出来的浓烟,他站在外围都感觉得到膨胀的热气。
  他张口询问有没有人在里面,在几个之间人转来转去,没有得到答案的那几个瞬间,
杜熙唯明白过来,这种感觉叫做煎熬。
  当他看到徐懿贵站在庭院的树下,目光对上自己的刹那,他奔过去,只想跟他说:“
你没事,真是太好……”
  那棵老树的枝干从摇晃到折断,不过是几秒钟的事。
  一瞬间的事情而已,在自己意识到之前,杜熙唯的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
  徐懿贵猝然被人大力的推了出去,仰天跌在地上,甚至就这么沿着草皮滑行,直到撞
上东西才停了下来。
  杜熙唯还听得见声音,但是影像已经开始模糊。
  
  树干结实的撞上头之后,杜熙唯眼中的世界,忽然变成慢动作放映。
  他看见,一整个黑夜,一整个白天。
  梦里的那些,慢慢的在眼前流过。
  父亲已经记不清的容颜,妈妈的笑,缠着自己说要去看鸭子的弟弟,屋顶上因为被追
逐而飞起的白鸽,数学证明题的考卷,燃烧里看不清楚的刺青,黑板上的英文单字,房间
外的花开满树,盘子里拼凑的饼干,毕业典礼上意外满怀的花束……
  以及,握住他的,那双手……
  杜熙唯躺在地上,他感觉得到手上的震动,手表还在滴滴答答的走着,而疼痛在知觉
中逐渐麻木。
  他伸出手,向着光过去。
  越来越强烈的光亮里,他闭上眼。这次入梦,不会是黑暗深渊。
  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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