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琛和季成轩谈了什么柳少言不太清楚也没有兴趣,只知道他一醒来,季成轩就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在看到他醒来后,脸上转为惊讶和欣喜,大步向前,用力抱住了他。
“你醒了!”
柳少言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揉了揉眼看清了四周,一片的白,浓浓的药水味充斥着鼻腔。
“成轩?你干嘛?不是刚才还在面摊吃面?我怎么了?”
季成轩缓缓放开了他,表情诧异,迟疑道:“少言,你不记得了……?”
不记得什么?
柳少言这才看清眼前的季成轩,这人不是高中时的样子……。
宽厚有力的臂膀,刀削般的冷硬脸庞,本应如墨海般寒凉的双眸此刻却满是焦急,焦急中却又透著一丝欣喜。
头好晕……。
难道,这里是十五年后?
他回来了?
朦胧间他看了下手腕,已经愈合的两道疤,一深一浅横躺在那……。
身体上迟来的不适以及各种异常感席卷而来,喉头间的抑物感令柳少言难受的只能被迫不停喘气。
“少言、你怎么了?少言!”
不要,我不要在这里。
我要回去。
“我头好晕,我好不舒服,我……。”柳少言边哭边大口吸著氧。
“少言,别怕,已经去叫医生了,你等等……。”
各种情绪涌入脑中,柳少言头痛欲裂,忽地愤恨道:“为什么没有死?”
看着手上了输液管,他一把扯下,接着又想强行拔除鼻胃管,却被季成轩控制了双手,他能感受到身体极度虚弱,毫无挣脱对方的力气。
“少言,我陪着你,没事了、没事了。”
门外几名医务人员进入,不顾他挣扎,直接在他腿上来了一针。
意识很快模糊,眼前再度陷入一片绵长的黑暗,直到他又感觉有人在晃他,晃得他头更晕,睁眼时,还是季成轩那张焦急的脸,只是这张脸显得有些稚嫩。
“别摇了,我头晕。”柳少言边揉着眼坐起身。
“你……。”季成轩欲言又止。
柳少言手上一片湿濡,看了眼才发现,自己抓着季成轩的手,指甲嵌入对方血肉,渗得床上都沾上几滴鲜血。
他赶紧放开,一脸惊愕,他是怎么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怎么了。”
季成轩不发一语,伸出手,手背拂去对方额上冷汗涔涔,“做恶梦了?”
柳少言想起方才的梦,不禁打了个寒颤,那是他原本的世界,他不愿面对的上辈子,他不想待在那里,在那个世界他没有勇气活下去,他会死的。
这里虽然还是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可是大家都还在,没有人离开他。
还好只是个梦。
柳少言吸吸鼻子,点了点头。
“没事了,没事了。”
听到这话,他想起方才季成轩也是这样哄他。
“可以……抱抱我吗?”一反常态,柳少言提了个不像他会提的要求。
季成轩愣了下,眼底尽是不舍,张开双臂,紧紧将人搂在了怀中。
温热的吐息打在脸上,彼此离的很近,季成轩的臂膀十分有力,柳少言再也禁不住,将脸埋进季成轩的胸膛,虽然没有声音,可季成轩凭著怀中人些微的颤动,和逐渐湿了的衣襟,知道柳少言正在发泄著压抑许久的情绪。
季成轩轻轻拍著对方的背,柳少言像是得到许可般,两辈子第一次,终于在别人面前呜咽出声。
稍早,顾琛将他带到阳台,点起了菸,接着又递给了他一根。
季成轩看了眼,接过后,跟对方拿了打火机,点了菸,深吸了口,接着吐出。
他会抽菸,但没有菸瘾,一般情况下他不会主动抽,只有在必要时才会,例如现在。
他极度不喜欢自己被任何事物控制的感觉,所以对于欲望,他向来十分节制,除了柳少言。
“季成轩……。”顾琛语气不善。
“顾琛,我喜欢少言。”
话出口时,对方虽面无表情,可眉宇间多了几分森冷的寒意。
“一定要是他?”顾琛冷声道,“小言是我的。”
“他不属于任何人,顾琛,别再继续伤害他。”
顾琛阴著脸,“什么叫伤害?”
“你故意放任宁昊对少言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嗑绊,上次铁工厂的事也是你纵容的后果,还有前几天你和宁昊两人的破事,你知道少言在门外站了多久?最后也只是默不做声离开,顾琛,少言没有欠你。”
季成轩很少会说这么多,可对方所说,没有一件不是事实。
“顾琛,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总是把少言归在你的所有物内?”
“因为他喜欢我。”
对方的回答,季成轩不以为意,嗤笑一声:“是吗?”
顾琛不懂,季成轩更不想帮他弄懂,他宁愿顾琛永远不懂,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放手。
“你笑什么?”
季成轩摇摇头:“放少言走吧!他不该成为我们几人利益冲突下的牺牲品。”
“季成轩你给不了他什么。”顾琛咬牙道。
“是阿,你说的对,所以我不会再近一步了。”季成轩苦笑,吸了口云烟吐出。
“我曾经以为他在你身边会更快乐,因为他是那么喜欢你,我只要默默看着他就好,只要他好,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可是我发现那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少言在你身边,伤心总是多过开心,我无意与你争夺,我只求他能安稳过日。”
“顾琛,你心里有许多人,可我只有他。”季成轩和著菸气吐出肺腑字句。
顾琛沉默不语,今天如果对象是宁昊,他拱手让人也无所谓,为什么换到柳少言就不行。
明明柳少言和宁昊都被他归类在自己的所有物中,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别。
光知道有人喜欢柳少言这件事,就让他难以遏制心中怒气,可若今天季成轩喜欢的是宁昊呢?他不会如此,反而会将宁昊当成自己的筹码去运用,给对方一个好处,又能安插自己的眼线,就此达到最大的利益,并且不会担心宁昊是否危险。
宁昊手段狠决,且对他心无二意,他需要一个这样的人在他身边,供他利用。
可是柳少言呢?曾经的柳少言什么都不会,没什么心计,整天只会用爱慕的眼神看着他,连宁昊的恶意都无法分辨,会落得那样的下场只能说是自己蠢,可柳少言被掳走的那夜,他是真没想到宁昊真的会对柳少言下重手,他一个点又一个点的找,春天的夜晚还是有些凉,他却任凭自己找到头发全湿,衣服全被汗浸透,期间心脏砰砰的直跳,那时,他才惊觉自己竟然是在害怕。
直到最后确认柳少言被季成轩带走后,悬著的心才慢慢落下,风风火火赶去季成轩的住处,看到柳少言虚弱的模样,他很后悔,当季成轩第一次为柳少言撑起保护伞,再看到柳少言若有似无的和他拉远距离的同时,心底犹如一把暗火在烧,却因事件的主因是自己而不得已强行按捺。
他竟然现在才意识到,柳少言会让他变得不像他自己。
这样的人确实不适合留在他身边。
衡量利弊后,顾琛开口:“好,我放手。”
“但你也别想得到他。”丢下这话,顾琛捻熄了菸,头也不回的回到室内。
季成轩本该照惯例将菸捻熄,却没有这么做。
此刻他心中的烦躁不亚于顾琛,他对柳少言的喜欢,早就超过他能自控的范围,从这阵子自己的异常,几天前早晨没克制住情欲趁人不备偷吻了对方,以及这几日确认对方熟睡后才敢悄悄落在对方后颈上的浅吻,皆是他一时冲动下所做。
他害怕再这样下去,自己那份执著又沉重的爱会伤害到柳少言。
从顾琛的话语中他再次意识到,他的一无所有,他什么也给不了。
他除了陪伴柳少言外,没有其他功用。
他本该收敛心神,这几日,是他忘形了。
一根菸燃尽,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对自己的放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