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面摊的面瘫男(12)

楼主: moongurl (昨天)   2022-07-13 17:18:04
Chapter 12 回乡下
“大一开学第二天我发烧,他跟我同宿舍,照顾我一整晚。”
“就这样?”
陈泽良墨黑的眼珠凝视著窗外,“除了我妈,没人这样照顾我。”
才照顾一晚就此爱上?是雏鸟效应吗?钟子悦酸酸的想,又问:“为什么会决定要忘记他?”
提出疑问的同时,他们行驶在安静的环河道路上,钟子悦降下些许车窗,让夏日晚风窜入车内,混入夜来香的甜美。
陈泽良的声音很低沉,在风里有些飘忽:“你有过‘什么都还没开始,一切却早已结束’的感觉吗?”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搁在那,宛若能打开陈泽良紧闭的心房。可是,对情场得意的钟子悦而言,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怎么答,都无法抵达陈泽良的内心。他只能静静地听。
过了一会儿,陈泽良说:“回去吧。”
在公寓楼下,陈泽良对钟子悦说:“谢谢你送吃的来。”
钟子悦凑近车窗,眨眨眼:“那我可以要求一个回礼吗?”
“......”钟子悦转动的眼神,让陈泽良有些害怕起来,他张望着四周,确认没有路过行人后,以气音小声问:“什么礼物?”
“七夕情人节那天空给我。”钟子悦说:“要空出来喔!”
陈泽良不晓得他在打什么算盘,点点头,“我尽量。”
学生期末考结束,请了几天假。陈泽良趁这个空挡回家一趟。
从台北转运站出发搭上客运,再从客运总站换公共汽车,公共汽车到村庄口后,再徒步走约十几分钟才抵达。陈泽良早晨八点出发,到家时快中午十二点。
小黄先从坡道那端摇著尾巴,像道闪电奔来,在他脚边兴奋打转。陈泽良爬上坡道,走进三合院,看见外婆在院子里晒太阳,看护阿眉正在洗衣服。
陈泽良跟阿眉点个头招呼,随即走到外婆面前,蹲下身体平视:“外婆,我回来了。”
“泽良啊。”外婆含笑看着他。
陈泽良的母亲阿慧听见声响,从屋内走出:“下次我去市区载你啦。”
“我自己可以回。”
陈泽良带着行李走进房间,风拂过窗外的竹林,沙沙的声音像极了一波波海浪,偶尔传来“鸡狗乖、鸡狗乖”的竹鸡叫声。他躺在床上看着光线映照出竹叶的形状,斑斓的投影在墙上,才有种真正脱离城市的实感。
手机震动,是钟子悦的讯息,问他到了吗?
他鬼使神差地拍下那一片光影传过去,对方很快的回了好几张“好羡慕”的贴图。“你房间好有意境。”
他回:“鸟有点吵==”
“是鸟叫的立体环绕音效!”
“......”
“空气一定很好吧!”
“确实很好。”
“帮我多吸两口芬多精!”
陈泽良认真的深呼吸,没两下就因为灰尘太多而咳嗽,太久没回家,房间里充斥霉味。
“哥,老妈说要去拜拜!”陈诗盈在门外喊。
他猛然回神,回复钟子悦自己要出门了。
许久没见的妹妹,头发染成雾面灰绿色渐层,就陈泽良眼里看来很诡异。他不留情的拆台:“这颜色看起来好像白粉病的病兆。”是常见的植物病害,在叶片表面形成大量灰斑。
陈诗盈翻个白眼:“真是谢囉,植病所硕士,这是我男友帮我染的。”
这世界上唯一可以跟陈泽良抬杠的人,只有妹妹陈诗盈。他们以互呛代替关心,两人斗起嘴来没完没了。跟妹妹互相吐槽,是陈泽良觉得自己最像一个“哥哥”的时候。
阿慧催促:“走了走了。”
陈泽良开着老旧的中华菱利厢型车——那是过去果园还在时,外公专用的载货车。车内空间塞进五个大人刚刚好。
宫庙在离村五公里处的边界,从家出发开车几分钟就到了。
座落乡间小路的庙宇近年香火鼎盛,祭祀关圣帝君,也有文昌君。去年全面翻新过。正对着辽阔的田野风光。从小到大,从年节到考试、健康、财务等人生大小事,陈泽良家都会找关公聊聊。
一行人在神桌前排开,外婆也由阿眉搀扶著,唯独阿慧坚持跪在跪拜垫上。陈泽良听见阿慧念念有词:“保佑我们一家大小平平安安,儿子陈泽良国考顺利,开朗一点,不要太内向......女儿陈诗盈健康快乐......”陈泽良盯着前方的她灰黑白参杂的发,想着回家要帮她染一下。
阿慧的祈祷语,最后几乎都是一样,“保佑陈泽良交到女朋友,身边有人照顾,我也比较放心......”
又来了。陈泽良视线垂向地面。
大三之后的每一次来到这里,阿慧对着关公道出的愿望多出一条——希望陈泽良尽快交女友。
他知道这是妈妈这辈子,可能没办法理解自己的一部分。然而每次听见心里总会难受。
收拾好祭拜的水果,阿慧忽然说:“要不要去吃豆花?”
豆花店在卫生所旁边,是一间不起眼的民宅,挂着手写的豆花,冬天加卖烧仙草,夏天只有豆花。配料四种:红豆、绿豆、粉圆、花生等基本款,店家自己熬的糖水甜而不腻,豆花扎实绵密。
他们踏入店内,顾店的阿姨亲切招呼,都是认识的邻居,她们聊著家中老人的状况。白瓷碗上搁著铁汤匙,舀一勺白嫩豆花与碎冰糖水,童年回忆都涌上来。每当他或妹妹考得好,就能有豆花吃。那时顾店的是阿嬷,现在是她媳妇,阿嬷前两年走了。
陈泽良看着外婆颤抖着手吃豆花,露出餍足神情。
阿慧说:“这家豆花店,在我国小时就在了。”她伸手擦了擦外婆的嘴角残渣,“我小时候考得好,你外婆就会带我来吃豆花,那时候配料只有绿豆一种,没有现在这么多。”
即将进入夏天的午后,空荡荡的村落了无人烟,只有几只流浪狗相互追逐,小村凝滞的时空有些寂寥。不知为何,陈泽良忽然很想把此刻记录下来,顺手拍下碗内的豆花,以及豆花店门前的街景。顺手放上IG限时动态。
可惜当景物都被收进照片里,都变得平淡了,好像少了什么。
“哥,你不是很喜欢po些有的没的?这给你。”
他们回到外婆家,陈诗盈拿了一台底片机给他,说:“我们在社办捡到的,一个学期都没人认领,里面还有底片,看起来完全没有拍过耶。”
陈泽良拿起,上面印着Olympus,他记得这是个大品牌:“妳不用?”
“我有啦。”接收到陈泽良责难的目光,陈诗盈立刻澄清:“不是我买的喔,是我男友送的。”
陈泽良看着那台银色小巧的底片机,犹豫着。陈诗盈看透他的顾虑,补充:“底片是不便宜啦,所以只有在该留下的时候我才会按下快门,拍出来的感觉真的很有味道。”
“该留下的时候?”
“就是当你感觉到,‘好像有重要时刻要发生了’,按下快门就对了。”陈诗盈强调,“这种事只能靠直觉。”
陈泽良看着那台小巧的银色相机,想起宋纯亦,以及钟子悦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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