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老头子很担心你的身体情况，亲自过来看看才放心。”戴雨森将暂时定好的日期给
此安看，“先约这一天，有事再说。”
　　“好……”此安的目光有些黯淡下来，双手不自觉颤抖著。
　　戴雨森看了眼此安手中的分析报告，“你已经去拿报告了？”
　　“嗯……我……”后退了几步，他只想先离开，“我先……回去办公室了……”
　　“喔，好。”
　　戴雨森有些不明就里，看着此安离去的背影，却有说不出的奇怪。
　　此安回到办公室后，脸色更加不好看，有点无法从刚刚赛文哥口中对他的想法反应过
来，他真的有这么可怜吗？其实仔细想想他的人生成长的确是比常人坎坷一些，但是当时
他们这一些被社会抛弃的底层孩子大概都是如此，他顶多算是其中之一，也称不上是特别
悽惨，只是看在赛文哥这样国外回来的人眼中，他可能真的很可怜而令人同情吧？
　　但是……现在的他……一点都不可怜啊？都已经很努力往上爬，还是不管他再怎么努
力，在赛文哥的眼中，始终都是那个吸毒的可怜虫？
　　心脏隐隐作痛，心理影响身体，此安觉得全身温度缓缓升高，整个人非常难受。
　　没多久连小武都察觉不对，赶忙上前关心余检。
　　“余检、余检……你没事吧？脸红成这样，是发烧还是怎么了？我、我要不要帮你叫
救护车？”
　　此安深吸了几口气，抓起桌上的药袋，死撑著觉得自己没事，“我好像发烧了，这里
有退烧药，吃过等下就没事了，你别大惊小怪。”
　　小武倒水给余检吃药，然后抓着手机闪到办公室外，他心想叫救护车会不会太夸张？
如果余检只是感冒发烧，那应该不用到叫救护车的程度，太过度反应等下又会引发大家在
群组中的讨论。
　　那……他应该……
　　小武还是拨出电话，简单讲了几句之后，他就装没事又闪回办公室中。
　　“我这里没有耳温枪……”
　　小武在办公桌前手足无措，很想伸出手摸摸余检的额头，但是觉得会不会太失礼了？
　　此安咳了几下，真的觉得自己感冒了，潜伏了几天的病毒压不住，症状开始慢慢呈现
。
　　“没事啦，就感冒而已。”
　　正当他要拿出口罩来戴时，办公室的门连敲都没有敲，直接被用力推开，戴雨森大步
流星、飞快走了进来，连此安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就直冲到他身边，把此安公主抱起来
。
　　这一抱不只此安，连小武都惊讶到睁大眼睛跟嘴巴，他他他……他看到什么了……
　　原本就因为发烧脸红的此安，双颊更是直接炸红，他踢著腿死命要赛文哥把他放下来
。
　　“我去医院！我去医院！我去我去！快放我下来！拜托让我自己走……”
　　余此安拚死抓住办公室门板，死活不让赛文哥抱着他走到走廊上，他还要脸面啊！这
样一抱，下周开始上班他要怎么去面对整个地检署？
　　眼见人挣扎到快哭出来，戴雨森这才妥协将人放下，让小武把余检的公事包跟外套拿
过来。
　　小武受到严重惊吓，随便将桌上一些随身物品扫进余检公事包中，然后连同外套一起
交给戴主任。
　　“下午你们应该没有重要的事？”见小武点头，他才又交待：“帮你们检察官请病假
，我送他到医院去。下周看情况，严重的话可能会再继续请。”
　　小武连声应好，看着戴主任把虚弱的余检搀扶走。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小武心中数根线索连接起来，然后他才惊觉，自己是不
是发现了一个惊人的滔天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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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车上，此安刚才吃过退烧药，但肠胃无法接受，一阵腹中翻滚，抓着塑胶袋呕吐起
来。
　　戴雨森边开车，边空出一只手摸著此安的额头跟脸颊，不同于昨天的低烧，今天是真
的烧了起来，手中感受到的是火烫的温度。
　　很快到了医院挂急诊，幸好平时看诊的家医科医师有在医院，急诊室医生连忙请人来
协助做诊疗。
　　家医科医师连同内科医师会诊，诊断此安只是普通感冒，但是因为长期厌食影响吸收
，肠胃道无法接受药物功效，加上营养缺乏免疫系统失调，才会让症状更严重。
　　安排输液之后留院观察，如果情况依旧不稳，不排除强迫住院治疗。
　　药剂打入点滴中，从静脉吸收，还有一些营养液施打，此安躺在急诊室病床上，呼吸
逐渐稳定，体温虽然还是一阵阵升高，但是最终还是靠药物降了下来。
　　此安晕睡了一下醒来，看见床旁的赛文哥，连他自己都苦笑。
　　“我又进医院了……”
　　这一次不能怪此安，应该说每一次进医院都不能怪他，不过幸好这次只是感冒严重，
不是什么大事件。
　　“你刚吐过现在是空腹状态，要不要喝点东西？如果有不舒服的症状要赶快说。”
　　此安只是摇头，就闭眼休息。
　　直到晚上情况稳定，询问过医生之后，此安决定出院。
　　“再住一晚观察吧？我刚问过，现在有病床。”戴雨森皱眉。
　　“没事了，我想回家。我想睡自己的房间。”
　　此安起身，拉了拉身上凌乱的衬衫，不想待医院是一回事，除此之外，他现在也不想
让赛文哥陪在身旁，下午听到的那些话对他产生了心理上的影响，责怪自己就是这样，连
感冒都可以被送急诊，难怪人家会认为他好可怜，这么没用，一个成年人还无法好好照顾
自己，有种无地自容的自责感。
　　拗不过此安，但看在感冒发烧症状缓了下来，戴雨森也只好同意带着此安回家。
　　他觉得有点奇怪，最近此安与他之间的关系有些舒缓，两人亲近了不少，可是今天此
安身体不适，却反倒让他有种刻意被疏离的感受，有点摸不著头绪，但还是带着此安回去
。
　　到公寓之后，戴雨森扶着人上楼，此安原想拒绝，考虑到自己可能爬到三楼就晕倒阵
亡，也只好让赛文哥扶他到五楼住家。
　　进屋后开灯，一房一厅的格局，但可以说是近乎家徒四壁，除了一些生活用品外，没
有多余摆设，连房间也一样。戴雨森将人扶回房间内，在床上坐下，然后转身到衣柜前说
帮此安拿居家服。
　　等到此安应声，戴雨森才开柜，里头的衣物少到屈指可数。
　　如果有老家，大部分的用品还放在老家，租屋处没多少东西这可以理解，可是就戴雨
森知道的，此安没有任何其他可以回去的地方，所以这里看得见的东西，就是此安所有的
一切，空空荡荡，像是对人世间没有任何留恋、没有想要留下来的想法。
　　他的内心蓦然有点紧缩，这种想法心情他懂，也曾经经历过，那一种可以随时死去也
不会有过多东西留下来造成别人困扰的心态。
　　戴雨森把居家服拿给此安，就盯着他看。
　　“赛文哥……我要换衣服……”
　　这才反应过来，戴雨森转身让此安换衣。
　　两个大男人同处室内换衣服这没什么，只是衬衫西装裤一脱下，此安看见的是瘦骨嶙
峋的身体，瘦得可怕惊人，真的只有皮肤包住骨头，这样子一副病态骨架，别说旁人，连
他自己看了都觉得丑陋难堪，又怎么好意思让赛文哥看见？
　　换好衣服后，此安喊了声，戴雨森才转身过来。
　　“我帮你煮一些米汤好吗？还是你想喝些什么？”
　　“赛文哥，谢谢你照顾我，之前你虽然说要照料我到恢复身体，但是我觉得，我们就
到此为止好不好？”
　　戴雨森无法理解看着此安，不是好端端的，现在又怎么了？他做错了什么吗？
　　“你待在我身边，只是因为责任感、因为我好可怜，不想要看见曾经带在身边的孩子
活成这么不堪的模样，不是吗？你对我好，当然很感谢，可是我不想要同情……”此安一
双大眼睛中含着泪水，却是很坚定地说：“希望我们是在接近同等的身份上两个人相处，
而不是我过得悲惨，照顾我只是你施舍给我的善意而已。这让我觉得……很不堪……”
　　同情不是爱，只是怜悯，总有一天这种可怜的情绪会到尽头，他也不希望一辈子只能
靠这种卑微的乞怜来获得关心注意。
　　他想要堂堂正正地去得到一个人的喜欢，而不是只是一直让人觉得，对他好，只是因
为他好可怜……除了可怜以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好好长大，好好成为一个有用的大人，他不想再跟以前一样只能跟在赛文哥身后，小
心翼翼偷偷拉着他的衣角，希望的是就算不能并肩同行，退个一步但也能跟他走在一起。
　　也许这些是打从他心里从来都没有消失抹灭过的自卑，但是至少期望，赛文哥不要这
样看着他。
　　“我不明白，但是……如果这是你坚持的，或许我们到这边就好。”
　　戴雨森真的不理解，可是他知道应该是有他不晓得的事情一直压在此安心上，所以即
便他们看似表面上谈开了，此安的厌食情况虽有改善但还是停滞不前。
　　这些日子以来的亲近，感觉还是无法突破此安心防，既然如此，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
先缓一缓，他再去找老头子问清楚好了。
　　“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戴雨森没有坚决一定要留下，想先给此安留点空间，之后还可以再谈谈。
　　此安嗯了一声，低垂著头，目光死死盯在棉被上。
　　双手紧抓住被单，耳边听到传来的声音是如此细致且清晰。
　　赛文哥一步一步走了出去、穿上外套、捡起车钥匙跟公事包、走到玄关处、穿鞋、手
握在铁门把手上、把手下压、开了门的呀咿声、大门关上，砰地一声……
　　关门声让此安内心一震，整个人用力抖了一下。
　　至此终于再也忍不住，跌跌撞撞下床，扶著墙壁哭着向外走。
　　他干嘛又把赛文哥推开？明明就希望跟对方在一起，可是因为自惭形秽，没有勇气与
自信可以跟对方相处，这样子反反复复，折磨自己，也折磨另一个人……
　　口中喃喃叫着对方的名字，一直低声说对不起。
　　一边哭一边脚步不稳追出房间，然后他看见，本该离开的人，站在玄关处，看着他。
　　“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百思不得其解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但是现在的我……觉得
要弄清楚，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可怜，也没有瞧不起你，跟你在一起不是因为要负责，所以
我要知道，你为什么要把我推走？”
　　戴雨森用一种非常郑重其事的态度，认真对着此安说道。
　　“如果你真的不想再见到我，就不会追出来，所以我要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
这么离开，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此安眼泪滴了下来，一颗颗的眼泪滑过脸颊，落在地板上。
　　“如果不是觉得我可怜、同情我，你为什么要这么照顾我？难道不是因为以前你把我
带到你身边……所以才觉得需要对我负责任？”
　　“关心照顾你，这有什么不对？”
　　“除了可怜我以外，你还有什么理由要对我好？我不想要你同情我……”
　　“因为我喜欢你啊！”
　　“唔？”
　　简单直白一句话，把此安惊到脑中一片空白，眼泪也瞬间止住。
　　赛文哥说什么？他听错了吗？因为太伤心所以出现幻听了吗？
　　原本是很生气不解，戴雨森不甘心这阵子相处换来如此的拒绝，所以才没有离去，想
要求个答案，心中没有恼怒是假的，但是看见此安愣住的呆萌模样，又让他不禁笑了出来
。
　　“十二年前你暗恋我、两年前你喜欢我，现在换我喜欢你，不可以吗？”
　　
告白了！快放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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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靠这什么转折！直球是可以这样投的吗？！安安被砸到整个人都傻了XD等等，小武闪出去讲电话那里，他是打给赛文了吗？哇，所以后面一连串神展开就是小武状况外来了个助攻然后自己把自己吓到的描写吗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