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柳少言到了季成轩的家中。
季成轩看着柳少言被打得全身血瘀,骨节多处肿起,脸也脏了,隐隐捏紧了拳。
“他身上的伤,应该不只这些,我建议连细部都做个检查。”医生轻咳了声,欲言又止。
“什么意思?”
“不用了,没什么大事。”柳少言掩饰道。
季成轩看着对方下意识拽了下裤头,忽然想到了什么,闷声说:“脱掉。”
柳少言僵伫原地,扯了个难看的笑:“真的没事。”
“你要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那人强硬且不容反抗的态度,柳少言轻叹了口气知道瞒不过,别开眼,这才脱下裤子,大腿内侧干涸的血迹斑斑,沿着肌理蔓延的还有早已凝结的白浊。
季成轩胸膛起伏,目光如炬,喉结一上一下的滚动,压抑著情绪。
“所以我才说别看了。”柳少言再度自嘲的笑了,他的情绪已平稳了许多,在确定自己已经安全后。
“为什么还笑的出来?”季成轩的怒气终于迸发。
“那不然?哭吗?”哭给谁看?谁想看?不过是让自己更可怜罢了!况且,季成轩恰如期分的漠视也凑成了今日的果,就算对方脸上满是懊悔与愤怒,就算对方在事发后找到了他答应帮他隐瞒,柳少言依然无法原谅他。
季成轩看着眼前的柳少言,眼底明显的不信任,一脸云淡风轻,仿佛早已习惯,恍然间,有种对方历经了许多沧桑的错觉,再也看不到那人往昔眸中单纯闪烁著的星光。
他曾经看过,柳少言因顾琛伤人的话语,瑟缩在体育器材室角落,闷著头,独自哭泣。
而现在的柳少言,却连流泪的方式都忘记了,只知道扯出几道难看的笑。
“是谁把你变成这样的……。”季成轩忍不住走向柳少言,单手将他拥入怀中。
柳少言不懂季成轩此刻的举动,对方胸膛的热度却仍让人忍不住依恋。
他眷恋着此刻的拥抱,现在,他太需要这一点点的温暖。
季成轩问他"是谁把你变成这样的?",他已经回想不起来,在变成这样之前,他是怎样的人了。
或许是那独自走过的好几个春夏秋冬、等过顾琛的好几个年月日落,祈求不到顾琛爱情数不清的磅礡雨夜、只能坐在阳台抽菸心乏的好几千个初晨,好多……好多……,却记不清什么时候自己变成了这样。
终于,柳少言开了口,声音飘渺,“成轩,我想你没资格这么问……。”
感受到季成轩的僵硬,对方缓缓放下了手,隐忍道:“是阿,我没资格……。”
将身体上的污秽一并清洗后,一晚上的折腾令柳少言疲惫不堪,看着对方连睡着都紧蹙著眉,身体缩成一团时不时颤动,他只能静静陪着他。
其实一早,季成轩就知晓,这天不会有好事发生。
可没想到……后果竟会是这样……。
宁昊大清早就说,他要帮顾琛教训教训一下柳少言。
什么叫帮?分明是私怨。
所以他开玩笑回,“宁昊,你别冲动!顾琛会生气的。”
一听到顾琛会生气,宁昊的神色明显不安,所以他又说了句,“你也不想顾琛之后都不理你吧!”这才将宁昊安抚了下来。
宁昊的弱点永远是顾琛。
再加上,他没有想过宁昊会将这样的手段,用在一个还算是朋友的人身上。
傍晚七八点,一通电话打来,柳少言的父母告诉他柳少言没有回家,电话完全无人回应。
当下他懵了,恐惧由心底而生,可还是冷静的告诉柳少言的爸妈,学校今天补课补的比较晚。
他爸妈有些半信半疑,他只好又说段考将至,柳少言之前和他说好一起温习功课,这几天会住在他家,可能决定的比较临时,还没来得及通知柳母勉强相信,可还是念了句:“这孩子真是的,不回家也不说。”
挂掉电话,他开始不停拨打柳少言的手机,全部转语音未接。
一股不祥的预感升起,他赶紧又拨了通电话给顾琛,那人接起时声音慵懒,问道:“季少,怎了?难得你会打来。”
“少言呢?”
“少言?我不知道,别跟我提他。”
“少言出事了……。”
顾琛这才静默了下来。
“你根本就知道。”季成轩咬牙切齿。
“我去问宁昊。”
可问出来的结果却是,宁昊不知情。
在顾琛面前,宁昊是死活都不肯说的,所以他打给了宁昊,威胁他,若不供出地址,他就把他所作所为告诉顾琛。
宁昊却回,那他也会把他帮助柳少言违背顾琛的事通知季家家长。
“我无所谓。”
这段日子,和顾琛他们一起漠视柳少言的日子,令他煎熬。
终于,宁昊丢出了可能的几个地点,他开着车,一个点一个点的找,终于在一间破铁屋中,找到了他,在门外,他就听到那人突兀的笑声,久久不停。
为了确认,他又拨了通电话,笑声骤停,接着转入语音。
那时,他还不知柳少言伤的有多重,却能感受到那人的惧怕,所以在他接近时,对方实实的给他一记闷棍,打在手臂上,直到他和柳少言坦白身分,那人才放下了防备。
只是方才,他才震惊的发现柳少言明显是被强暴了,大腿以及后方皆惨不忍睹有干涸的血,甚至还有正在流出的鲜血,更重要的是,那一块块早已凝固在腿腹部的白浊斑斑,所有的一切,都如钝铁大力搥打自己胸口般,他连ㄧ句话都说不出。
他日前的行为,无疑是在柳少言最无助的时候,抛弃了他。
对方今日的悲惨,他也是促成这一切的其中ㄧ环。
可对方却只是自嘲般的发笑,一句怪罪的话都没有。
这让他难受。
柳少言和他借了浴室,期间浴室不停传来吃痛的闷声,他很担心,不停问著对方需不需要帮忙,柳少言只是冷漠说著:“不需要。”
虽然早早吃了消炎药,可柳少言终究还是发烧了,额冒冷汗,不停呓语。
季成轩赶紧又喂他吃了退烧,热度才降下来。
但那人整夜反复,烧了退退了烧,还噩梦连连,浑身发抖,他根本一刻也不敢阖眼,不停帮对方换上冰凉的毛巾,有时柳少言会嚷着要喝水,他就马上喂水,只希望那人可以睡得舒服些。
就这样熬了一晚,快到清晨时,柳少言终于退了烧。
季成轩松一口气的同时,家中的电铃却响了。
透过对讲机查看,没料到竟是顾琛。
他下楼查看,顾琛一脸疲惫,像是一夜未睡。
两个ㄧ夜未眠的人双眼皆充满血丝,表情都不是很好。
“少言呢?”
“在里面。”
“我进去看看他。”
“不。”季成轩挡在了顾琛身前。
基本上,他是个地域性很强的人,不喜欢让外人入足家中,可柳少言除外,他私心的一直把柳少言划在自己人那块。
但是顾琛不一样,如果是平常的状况,或许顾琛执意进入他会勉强退让,可今天,他却是一歩都不想让对方跨入自己的地域。
顾琛也深知季成轩的脾性,此刻的季成轩就算他硬闯也不会让他进去的,只好改口道:“我是来和少言道歉的。”因为在顾琛的观念里,道歉就是他最大的退让。
听到顾琛那么说,季成轩忽然一股无名火窜出,努力抑制着想打人的冲动,一句道歉就能挽回昨晚的那些恶事?
“少言病了还在休息,你走吧。”季成轩遏制着怒火,下了逐客令。
对方语气强硬,顾琛从来不接受有人试图反抗他,“哼,如果我偏要进去等?”
“不必了。”后方沙哑的声音响起,柳少言竟已站在了两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