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戴雨森看着眼前的余此安，面无表情，神色淡漠，只是轻声嗯了一下，当作是给对方
的回应。
　　“这段实习期间他会常跑法医部，还请戴主任多多照顾。”
　　采采一说完话，戴雨森点了下头，就转身离开。
　　此安看着那个背影，心中满是说不出口的情绪。曾经他想过无数的两人相见的画面、
是怎样的情景、彼此会说什么话……想过一遍一遍，却怎么样也无法想像到，是如此淡而
无波的情况，彼此就像是陌生人般。如果不是那张熟悉的面孔，他真的会认为两人就是不
相干、从未见面过的陌生人。
　　“嗯？不走？”
　　采采本也要离开，却发现身后的实习生没跟上，喊了他一声。
　　此安这才回过神来，跟着事务官离开法医部。
　　回到检察官办公室之后，他强打起精神，要自己专注在实习上头，他看着严检处里手
上案件，学习如何分析卷宗资料，该怎么样发传票约谈证人，大多数的时间他都是在一旁
观看、作笔记，不懂的地方就偷偷问著事务官。
　　采采跟小瑜两位事务官忙归忙，还是会抽心思回答实习生的问题。
　　中午严检忙到懒得出去吃饭，让事务官帮忙带午餐回来，采采就跟小瑜拎着钱包，把
实习生带出去觅食。
　　她们简单介绍了附近几间饭馆，路该怎么走，就选了一间还有空位的简餐店坐了下来
。
　　“尽量点，点那个最贵的，第一顿午餐严检请客。”采采跟小瑜也凑个热闹被请了一
餐。有良心的采采当然也帮严检点了一份最贵的外带。
　　“严检平时都是跟其他检察官一起吃饭吗？”此安被迫点了最贵的套餐，双手合十，
非常感谢。
　　“通常检察官们偶尔会一起出去吃饭啦，尤其是主检揪的时候，不过那种情况下，吃
饭也是在讨论工作，还不如他自己出去吃，不过自己一个人吃饭感觉很可怜耶。”尤其吃
饭时段一个人吃就一定会被并桌，感觉更加孤单悲情。
　　检察官的工作时间弹性，并没有硬性规定什么时候上下班，但是时间弹性同时也就代
表不能准时离开职场，工时长、压力大、手上永远有处理不完的案件，即使薪水高，却也
是一份超级肝的职业。
　　此安咬著筷子，觉得真的要踏入这个环境，那真的是一份非常不轻松的工作，肝要坚
强一点。
　　又有一些人进店，他们看见采采跟小瑜，点头打了招呼。这些人有些面熟，此安多想
了想，记起是刚刚法医部门的法医，他紧张看着他们身边，发现并没有那个他熟悉的人，
让他有些失落。
　　“安安，你有没有女朋友？”小瑜一边吃一边问。
　　“嗯？”这个亲暱的称呼让此安愣住，“没有。”
　　“那你干嘛脸红？”采采好奇。
　　“因为突然被叫安安……”虽然不排斥被这么叫，但这么亲近的称呼，还让他瞬间慌
了一下。
　　“名字里头有个‘安’的，不是都会直接被叫安安？”采采喝了一大口汤，爽快！“
约定成俗嘛！‘安安你好？安安！’”
　　哪里来的约定成俗？看着眼前两位事务官笑成一团，此安嘟著嘴有点小无奈，但是不
讨厌，有种被姐姐们照顾的感觉，心情不差。
　　“对了，刚刚那几位……”此安看向坐在另外一边桌子的人。
　　“法医部的啊！”餐点送上来了，牛肉牛肉！
　　“一般来说，主任都不会跟底下的人一起出来吃吗？”不方便直问，此安就转了弯说
。
　　“其他部门不一定，偶尔会一起吃饭，通常主任带着底下的人出来吃饭，他要结全部
人的饭钱欸，你以为那些主任有这么慷慨？别说主任，底下的人也未必想要跟上头的人一
起吃饭，那吃得多有压力啊！”采采想了想，“不过啊……好像没见过戴主任跟其他法医
一起出来吃饭？对不对？”
　　小瑜点头，“戴主任只会跟鉴识科学处的郭处长一起出来用餐，我曾经坐在他们旁边
桌，哇真的是，从头到尾我没听戴主任说超过三句话，郭处长倒是从头到尾讲不停，面对
没有反应的对方还能讲成这样，真是厉害。”
　　此安微微笑了一下，这就是赛文哥啊！
　　以前他跟赛文哥吃饭时，大抵也是他讲个不停，一些生活上琐碎的囉嗦小事，都恨不
得跟对方分享，而赛文哥则是一如既往，安安静静地听着。
　　那段时光……瞬间让他怀念了起来。
　　“戴主任应该还是单身。”小瑜八卦八卦。
　　“他那种性格谁能够跟他相处啦！”有时候不得已严检那边的尸检问题要去详细询问
法医，其他法医也罢，要是不幸碰上戴主任，那个询问过程之痛苦，还会不时感受到他传
来‘妳怎么都听不懂’的那种情绪氛围，踩踩就满怀痛苦。“长得再有性格好看也没用。
”那一张死人脸！
　　也没有那么糟吧？此安有点不满意地噘起嘴，筷子咬得喀吱喀吱。
　　三人吃完饭后，打包了一份回去办公室。
　　接连几天，都没有案子跟法医部门有相关，只跑了几次鉴识科，此安就一副哥哥疼姐
姐爱的乖巧模样，鉴识科人员对他也挺好，偶尔还会塞点心给他。
　　此安嚼著小面包，慢慢走回办公室，就被交待下午要再跑一趟法务大楼，三点左右一
个尸检会结束，严检在等著报告。他心中一惊喜，连连点头说会记得过去。
　　下午两点多，此安开始坐立不安，双脚不自觉焦虑抖起来，让采采误以为地震了，差
点夺门而出。
　　三点一到，此安就出办公室，走去法医部。
　　一路上他身体紧张到不停微微发颤，但还是强作镇定，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一般
，脑袋中几乎一片空白，等到了法医部询问，助理就把一份资料拿给此安。
　　他没有看到赛文哥，但是……他还是……想见他……
　　此安一咬唇，离开法医办公室后，在主任办公室外驻足，深吸一口气后，敲响了门。
　　“进来。”里头传来声音。
　　此安开门入内，里头办公桌后的那人，抬头看了一眼后，也愣了一下。
　　关上门，此安走到桌前，从口袋中拿出一份存摺与印章，放在主任办公桌上。
　　“这什么？”戴雨森看了一眼。
　　“当年从银行中取走的钱，我加上利息，还给赛文哥。”此安低头认错，“哥，对不
起……当年我什么都没有解释，就那样消失……”
　　“这里是职场，收回你那不合宜的称呼。”戴雨森收下存摺，“如果这样会让你心里
过得去，我就收下。”
　　接着两人一阵无语，此安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十年是一段非常
漫长的路，现在是上班时间，他不可能耽搁赛文哥的工作，只为了回忆闲聊。
　　而戴雨森就更不能对此安说什么，十年太久，一个人莫名消失了十年，不可能奢望他
还能再用十年前的心态去看待此安。
　　“你来拿尸检资料？”见此安点头，他又接着说：“快点拿回去，检察官在等你。”
　　冰冷、毫无温度，比起十年前，赛文哥的语调中更加没有起伏。此安知道如果他不解
释清楚，赛文哥不会谅解他，可是很多事情又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
　　“那……”此安脑筋转得飞快，死活都要想出借口，“对、对了……当年赛……戴主
任帮我办的手机，申请人是您，那个……下班后我们一起去变更持有者……好吗？”
　　倒是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戴雨森没有拒绝，因为不确定几点下班，他要此安下班后过
来等。此安当然是喜孜孜地点头。
　　回到办公室的路上，此安脚步欢快，都快要带点愉快的轻松跳跃，让等着他回来要安
慰实习生受创心灵的采采一愣，没得以前辈身份安慰新人了啊！失落！
　　但反过来说这个实习生的心理素质坚强，这是当检察官的第一要务，所以是好事一件
啦，就是没办法看小菜鸟奥嘟嘟的沮丧模样有点可惜。
　　快要下班前，事务官打着实习生的实习纪录，要再转交给检察官补充签名。严检则是
问了此安一些案件中涉及到实体与程序争点、事实认定和程序作为，这些在书中唸的与实
际的案件中，是否存在着不相容之处，如有差异该要如何抉择……等实务问题。
　　此安虽然不是很有自信地回答，但还算是回应通顺。严检点点头，在事务官传来的实
习纪录中添加了一些事项与评语。
　　下班时间到，事务官收拾走人，他们跟严检说再见后就离开。
　　除非有特殊紧急案件或案件大爆发，不然通常不会让事务官加班，他们也会尽力在上
班时间中处理手上的工作，虽然有加班费，但谁想在下班后还留在职场中卖命？这种劳心
劳力的辛苦就留给检察官承担吧！
　　采采与小瑜乐呵呵地走人。
　　此安借口要去洗手间，就在电梯处跟她们说再见。
　　等到确定事务官下楼后，此安才搭著电梯，转到隔壁栋大楼，他要去等赛文哥下班。
　　
周末休息~~下周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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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文好冷淡……不知道这十年之间，他给存摺补钱的时候都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