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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晶亮吸引哈德兰德的注意,他纵马过去,弯身捡起掉落在地的项链,项链坠饰是枚锡
币,锡币上雕刻着一头鲍狮,他以指腹抚摸鲍狮头外圈绽放的铃兰花,花纹并未在与骑士
之间的战斗中磨损,那有利他寻找刺客的来历。
“杜特霍可阁下。”方才领他们前来的骑士杜佐伦靠近哈德兰,“爵爷想请您上马车一叙
。”
“公爵有何吩咐?”哈德兰收起锡币问道。
“爵爷请您上马车一叙。”
哈德兰隔着杜佐伦与艾蕾卡遥遥相望,随后侧首示意皮拉欧跟上他靠近马车。
柯法纳索瓦公爵的马车以麟花图腾装饰,驾驶座嵌著八叉鹿角,马车设计处处融合柯法纳
索瓦的家徽,哈德兰坐进车厢,柯法纳索瓦公爵半瞇着眼靠坐在椅垫上,他听到声响后睁
眼,“杜特霍可阁下,一切辛苦了。”
柯法纳索瓦贵为公爵,着实不必对哈德兰过于谦称,他选用对狩猎者最高敬称的称呼,无
非是因为尊敬哈德兰的祖父,上一任的埃德曼公爵。
“爵爷。”哈德兰颔首,在对面落座。
柯法纳索瓦公爵露出和缓的笑容,他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一盏茶之后,他嗓音低哑,
“我知道阁下在想什么。”
“例如?”
“你在想,我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偶然。”柯法纳索瓦公爵缓慢靠向身后的柔软椅垫,“答
案是‘不是’。”
哈德兰沉默以对。
柯法纳索瓦公爵端详他半晌,“你跟你的堂弟很像。”
哈德兰挑起一边的眉毛,“大家通常不那么说。”
“长相只是表象。小埃德曼爵爷致力于让人看不清他是否说真话,而阁下的少言有同样的
效果。”
哈德兰微笑,“祖父也说过类似的话。”
“老埃德曼爵爷有两个优秀的继承人。”柯法纳索瓦公爵感叹道,“他向来最爱说这个。
”
哈德兰不予置评,柯法纳索瓦公爵邀他前来绝非是为了缅怀过去。
“看在老埃德曼的份上,我得提醒你,切尔西正在搜寻三项神器的下落。”柯法纳索瓦公
爵摇摇头,“我担心他会有所行动,所以绕路过来,大老远就看到探险队公会的求救烟火
。”
“这件事我会呈报给总事务官。”哈德兰想起兜里那枚串在刺客脖颈的锡币项链。米夏兰
斯基公爵的家徽正以鲍狮闻名,确实可疑。
“老头子的工作结束了,剩下的都是年轻人的事。”柯法纳索瓦公爵下意识揉着闷涨的胸
口,下颚朝外一点,目光的尽头止于车外的渔人。“那个,你打算怎么处置?连蓝玫瑰一
起送到探险队公会?”
哈德兰不欲多答,“这是探险队公会的事。”
“我相信阁下必定会做出有利于斯堪地联邦的决定。”
“探险队公会的立场始终如一。”
柯法纳索瓦公爵满意地微笑,他微微摆手,这是对话结束的讯号,哈德兰退出马车,看见
莫索里家的旗帜在后一台马车顶端猎猎飘扬。
他有四年没参加过社交季舞会,对纹琪落小姐的印象停留在肖似其父的圆润脸蛋与身形,
他摸著下颚新生的胡渣,打消上前致意的念头。
“哈德兰。”艾蕾卡策马靠近,哈德兰低声道:“今天只有探险队公会成员,没有埃德曼
公爵夫人。”
若检视狩猎者小队三人的身份地位,无疑是现任埃德曼公爵夫人的地位最高,但所有的卫
兵全对艾蕾卡视而不见,那只可能是来自柯法纳索瓦公爵的指令,仅以狩猎者的评级为礼
。
艾蕾卡松了口气,她私下替代法恩斯出任务,探险队公会事后追究极可能实施降级处份,
她若能低调行事,绝不想张扬。
○
哈德兰一行人在进入埃德曼庄园时受到盛大的欢迎,号角在门口响彻云霄,卫兵列队迎接
现任摩金的到来。
总管伊修达尔在大厅接待贵客,他示意女仆梅西带领柯法纳索瓦公爵前往下榻处。
艾蕾卡问:“我的宝贝还好吗?”
“蕾西小小姐很健康,夫人这段日子劳累奔波,请先随贝蕾进行梳洗。”
艾蕾卡双手环胸,“伊修达尔,提姆没惹麻烦吧?”
“这句招呼真伤我的心。”阴冷的语调透过深红色帷幕传进众人耳里,仆人们神色一凛,
帷幕被掀开一角,露出提姆斯基苍白俊秀的脸,他的嘴角挂著似笑非笑的弧度,“艾蕾卡
,抱歉让你失望了。”
艾蕾卡细不可查地放松耸起的双肩,她上前勾住提姆斯基的手臂,埃德曼公爵微僵,对妻
子出乎预料的亲暱感到错愕。
艾蕾卡勾著提姆斯基转身往寝房走去,“你的匕首很有用。”
“埃德曼公爵夫人值得拥有最好的东西。”
“那也包括你吗?”
“——这要看你怎么定义‘拥有’。”
“我以为问题在于怎么定义‘最好’。”
“如果夫人是想表达对为夫的不满,我建议——”
“我说的‘最好’是指这里——”艾蕾卡拉长音,语调煽情暧昧,她瞥向大厅,哈德兰与
卢考夫忽然对落地窗前的植栽感兴趣,两人双双别过头去。
“夫人。”提姆斯基的声音愈加低沉,“柯法纳索瓦公爵还在等我。”
半晌,一句命令远远传来,“通知柯法纳索瓦公爵会议改到明日。”
大厅里,伊修达尔向哈德兰躬身行礼,“哈德兰阁下,真高兴看见您一切平安。”
哈德兰等到那对夫妻的人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两步上前抱住自小相识的老管家,“伊修
达尔,我也高兴你看起来一切都好。”
伊修达尔的下巴顶在哈德兰的肩头,露出和蔼的笑容,“哈德兰少爷,您又变得更壮了。
”
“这就是生活。”哈德兰放开伊修达尔,“能带我们去房间休息吗?”
“三位阁下,请随我来。”
伊修达尔替哈德兰安排的房间是他住惯的卧室,“哈德兰少爷,您的房间一直都为您保留
著。”
“至于两位阁下,我会带你们前往各自的房间。”
哈德兰瞬间回头,与皮拉欧四目相对,渔人的眼底浮现不情愿,“我要跟哈德兰一间。”
“爵爷已经吩咐准备两位的房间,阁下不愿意前往吗?”伊修达尔对任何出乎意料的要求
平静以对。
哈德兰迟疑数秒,“伊修达尔,让皮拉欧留在我这里,再帮我准备一个大型浴缸,浴缸里
注满冰水。”
“哈德兰少爷,您若是要沐浴,能使用后方的浴池。”
哈德兰微笑,“伊修达尔,我知道该去哪里沐浴,浴缸是皮拉欧专用的。”
“哈德兰少爷,晚间爵爷将会与您有一番谈话。”伊修达尔暗示道。
“我不认为他还会记得原本的计画。”哈德兰轻描淡写地道,“如果他想跟我谈,就让他
再找一间会客室。你带卢考夫去休息吧。”
伊修达尔躬身行礼,领着卢考夫告退。
哈德兰的寝室很大,仅次于公爵的卧房,他走到床前抚摸柔滑的丝被,伊修达尔将房间打
扫得很干净,一切摆设正如他离开前的模样,仿佛他一直住在这里。
些许的怀念涌上来。
他离开时没觉得想念,出门在外也甚少回忆住在庄园的日子,直到他触碰这房里桌椅的木
纹、丝被绣制的繁复纹路与窗台上的盆栽,难以言喻的柔软情感让他卸下心房。
那全是他所曾经拥有的——最美好的回忆。
“哈德兰少爷,我来送皮拉欧阁下的东西。”
伊修达尔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他指示两名男仆将大型浴缸抬进哈德兰的房间,一名女仆
捧著两套干净的服饰放置在木架上,并将盥洗用品留于浴缸旁。
“哈德兰少爷,皮拉欧阁下,若还有任何需求,请随时呼唤我。”
“后方的浴池现在开放吗?我想先带皮拉欧去浴池。”
房里的浴缸是让皮拉欧休憩用,哈德兰相信皮拉欧应该更喜欢大型的水域场所。
“浴池现在开放中,哈德兰少爷请放心使用。”伊修达尔细致地问:“需要我为两位特别
准备什么东西吗?”
“不用。对了,伊修达尔,晚餐请帮皮拉欧安排活海鲜,”哈德兰瞧见皮拉欧陡然亮起的
蓝眼睛,嘴角自然勾起,“愈新鲜愈好。”
○
一如哈德兰所想,皮拉欧一见到比他的寝室还大的浴池,兴奋地纵身跳入,水花溅得哈德
兰一身。
哈德兰失笑,他脱下衣裤用木杓冲洗多日的脏污,垂落在额前的黑发滴著水,缓缓淌下他
的脸颊,他抹过水珠,忽然察觉浴池里一片静默,池面仅有微风卷起的圈圈水纹,皮拉欧
不见踪影。
哈德兰试探地叫道:“皮拉欧?”
不久,皮拉欧从浴池的另一端冒出头,朝他大声笑道:“哈德兰,快下来!”
哈德兰冲掉身上的皂沫,单脚踏入浴池,浴池极深,水位淹到他的胸膛,他往浴池里走了
几步,朝对面看,皮拉欧又消失了。
他习惯渔人的玩心,不以为意地掬了满掌的水洗脸,甫抬首,皮拉欧竟已无声无息出现在
他身前,过近的距离造成的压迫感让哈德兰下意识后退,他一退就靠上岸边,皮拉欧顺势
俯身,将他困在身前,他先是从渔人的眼里瞧见自己错愕的倒影,才瞧见渔人火热的目光
。
在他反应之前,皮拉欧已经俯首吻他,凶猛的舌窜进他的口腔,他失去先机,在侵略者的
攻势下节节败退。
那个吻和前一次的缱绻完全不同,渔人充分展现自己的占有欲,先是刮过他口腔的每一寸
,接着卷住他的舌往自己嘴里吸吮,他的舌尖划过渔人尖锐的齿列,细微的疼痛让他敏感
地一缩,舌尖泛出腥甜的血味。
皮拉欧的喘息陡然加重,仿佛那抹血丝狠狠刺激了他。他猛烈地吸吮哈德兰的舌,如果可
以,哈德兰毫不怀疑他会将自己的舌头吞吃入腹。
尖锐、炙热、血腥、疼痛、凶猛,这个吻充斥着角力与贺尔蒙,哈德兰第一次直面这种强
而有力的欲望,像他正被最顶级的掠食动物攻击,但对方要的不是他的命,而是他热切的
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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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狗发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