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商3岁攻 x 单亲爸爸受(无生子)
内容80%都是负能量,税务部份完全瞎掰,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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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文洛现在非常不爽。身为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份子,在表达不悦之情时,他的词汇库不应该贫瘠到只能用出这样的词汇,但他真的太气愤了,实在没有余力去修饰、美化他的不满。
这里是国税局某个分署的服务中心,贺文洛不明白,都已经开了二十个柜台,为什么等候区还是人满为患?公务员领的薪水可都是从他们这些纳税人身上刮下来的民脂民膏,效率竟如此低落,抢夺了他的收入之后,还要浪费他的时间。
时间。他又看了一次手表--现在时间下午四点二十七分。三分钟前他才看过一次手表,越是不耐烦,他确认时间的频率就越高。他不过就是来签个同意书、做个帐户连动,先不说都什么年代了政府还搞不定电子化个人签章而必须本人亲自到柜台办理,就算非跑一趟不可好了,这种签个名按个同意的事情,用得了三分钟吗?但是十二号柜台从他进来时的六十四号,到现在二十几分钟过去了,也只往前推进了三号。
话说他原本就认为办这个花不了多少时间,而且在柜台下班前办好就可以,于是他悠哉地去喝了杯咖啡,直到办过这个手续的同学老友顺口提醒他柜台办理时间只到下午五点,他才在四点时匆匆赶到。这又是值得他不满的另一点了,为什么柜台只到五点?是因为公务员要赶着五点下班?公务员真好啊,五点就拍拍屁股下班走人,知不知道在他们下班之后,仍有许多私人企业的员工还在上班或加班,为了生活而挣扎呢?
算了,公务员就是这样,完全无法同理社会大众的辛苦,而且没有绩效压力,难怪动作都慢吞吞,做事一点效率也没有!
贺文洛太过投入于脑海里抱怨的思绪,没注意到刚刚还时刻盯着的十二号柜台位置已经空出,电子看板上的号码“刷”地更新了,同时叫号机的机械女声喊完“来宾第一二六八号请至第十二号柜台”。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不得已,柜台后的承办人员只好朝民众等候区大喊:“一千两百六十八号!”
他的声音是温柔的男中音,即使提高音量也不是充满丹田之力的那种大声,大概这人从来不曾做过大声喝斥或与人争执得面红耳赤那样的事吧。
整个服务中心虽然吵吵闹闹,但喊声的内容是号码,在一片闲聊或抱怨中终究是异质的存在,贺文洛这才回过神,赶紧起身来到柜台前。
负责第十二号柜台的,是一名看起来跟贺文洛年纪差不多、大约三十岁的男性。不过贺文洛社会经验没那么多,其实不是很懂怎么判断别人的年龄,他只是直觉地认为,对方五官颇为端正,皮肤也算是白皙,带着细边银框眼镜更衬他温和的气质,这些外貌上的特征能够让人下意识地放下防备而觉得这人年纪不大,但是对方肯定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年轻。
岂知外表温和的对方开口第一句话就让人感到极度的不愉快。
柜台负责人银框眼镜后的细长眼眸微抬,说:“您好,跟您确认一下号码牌,是一千两百五十八号吗?”
贺文洛差点就脱口而出一声“废话”,都等那么久了,不是他是谁?不过他硬忍下来,出示已被他抓在手中二十几分钟、皱成一团的号码牌:“当然是啊。”
柜台人员立刻察觉到他的语气不对,做出笑容后十分流利地解释道:“不好意思,就只是跟您确认一下而已,有时候会有民众忘记领号码牌,看到柜台空了就抢著来办,造成其他等候民众的不便,因此我们都会先跟您确认一下,不好意思。请坐。今天是来办理育儿基金捐赠帐户登记对吗?”
空等许久还被当成想插队的投机份子,贺文洛压不住火气,语气恶劣起来:“不然呢?这个柜台不就是专办这个的吗?难道我还会来办其他的东西吗?”
柜台人员又笑了笑:“不好意思,虽然取号机那边有志工引导,但有时候还是会发生民众找错柜台的事情,因此我们还是会跟您确认一下,以免造成您的不便。那么,跟您借一下身份证。”
贺文洛这才想起来应备证件这件事。他本来就觉得需要本人亲自跑一趟这件事很蠢,若还要他跟其他人一样早早就把应备证件准备好拿在手上、然后坐在大厅里枯等简直太没有格调,因此他是潇潇洒洒地两手空空走过来的。当然该准备的东西他都带了,只是需要微微调整姿势从西装裤后方口袋中掏出皮夹、取出身份证。
这件事没花多少时间,不过也足够柜台后的那位青年公务员喝一口水后好整以暇地看着贺文洛的动作。他接过贺文洛的身份证,飞快地敲击数字键叫出贺文洛的资料:“请问贺先生,预计以哪个帐户进行育儿基金的捐款呢?”
“这个。”贺文洛叫出手机里的一张照片,把手机往前凑了凑。然后像是迁怒一样,他别开视线,吝于正眼看着柜台,仿佛只要他不尊重柜台人员,就足以充分表达他对这个政策的不满。
他这一斜眼,正好瞄到放置在柜台上的服务人员衔牌,上面端正印着眼前斯文男性的姓名:乔家琦。
尽管需要瞇起眼睛才能看清手机萤幕里那存摺封面上的字样,乔家琦也像是丝毫没有感受到恶意一般,一边输入一边复述道:“台○银行,帐号XXXX-……”
贺文洛忍不住语带嘲讽道:“该不会你立刻就能看到我帐户余额吧。”知道他有钱之后,国家肯定会想方设法地从他身上挖钱。若非如此,怎么会搞出什么生小孩的人可以申请育儿津贴,有钱却不生小孩的人税率加倍、必须靠着捐助国家的育儿基金才能享有特别扣除额这样的破烂政策呢?
乔家琦摇头:“我这边不会看到您的余额或交易明细等资料,到时候捐赠金额的确认是透过育儿基金那边的帐户确认,不会调取您名下帐户的任何资料。不过,我这边能看到您的纳税纪录,去年您适用的税率是百分之十三,今年因为年满三十,而且没有婚姻或抚养关系,您的税率会进阶到百分之三十五,捐赠育儿基金的金额将会乘以三倍做为特别扣除额……”
贺文洛觉得国家为了抢救生育率而祭出的这项政策非常愚蠢。说什么年轻人不生小孩都是因为负担不起养育费用,不婚不生的高收入单身族群独善其身,因此必须透过国家政策来调整这个失衡的状态。这根本不符合资本主义的精神,他能够拥有现在的高收入和良好的生活水准,是他自己争取来的,那些负担不起还生小孩的人凭什么瓜分他的收入?
人类社会从来是以追求更舒适的生活为动力而进步的,若没有他这阶层的人苛求生活品质,又怎么会有那些好吃的餐厅、漂亮的衣服、便利的电子产品……等等,达到最后社会大众一起受益的成果呢?
乔家琦算完之后总结道:“以您去年的所得税额来说,只要今年对育儿基金的捐助款达到三十六万,就能维持和去年一样的应缴纳金额。”
“三十六万!”贺文洛之前没有认真算过,毕竟历年来他都是透过报税软件无脑地一键申报,突然听到这么具体的数字,确实有点震惊。这样的金额对他的生活影响甚微,但这原本是属于他的收入,应该由他支配、享受,别人该自己咬牙负担的育儿责任却透过剥夺他的所得而减轻,那些父母或许还能拿这笔钱出门旅游、住在星级饭店赖在泳池边躺椅上啜著新加坡司令而放任小孩在走廊上尖叫乱跑,想到这些,他的怒火便突然猛烈燃烧。
乔家琦点点头:“当然,如果您有其他扣除额,比如扶养直系血亲尊亲属等原因,也可以调整一下捐赠额。这项捐赠不是强制,特别扣除额以捐赠金额的三倍计算这样的方式本身也呈现这个政策的鼓励性质……来,麻烦您确认萤幕上出现的同意书上面的个人资讯,特别是捐赠帐户的资料请务必再次核对帐号有无错误。没问题的话,请在下方签名板签名。”
带入资料后自动生成的同意书整齐美观,正当要下手签名的时候,贺文洛手一顿,想说点什么,却还是忍住了,签到一半,又因为不甘心而还是开了口。
登记捐赠帐户不代表一定要捐款给育儿基金,不过,若非有那超高税率在头上压迫着,谁会愿意做这个捐赠,贺文洛冷笑一声:“办这个挺快的嘛。”不过是签个名的几秒钟时间,就注定他今年要捐出三十六万。
乔家琦又是一笑,忙着将申请书存盘并打印收执联:“是呀,办这个本来就很快,两、三分钟就可以办好了。”
见对方没听懂,贺文洛只好挑明了说:“既然可以这么快,那为什么我等了快半个小时?”
乔家琦动作微微一顿,但马上俐落地在收执联上盖章递给贺文洛:“我们都会尽快帮每个人处理,只是人真的很多的时候,就还是要麻烦您稍等一下。这是收执联,明年报税的时候,原则上系统会自动带入捐赠款的资料,如果没有,再麻烦您拨打这支电话,由税务人员帮您确认。那么,这样就可以了,谢谢您。”
这样就好了?贺文洛不自觉地咬了咬牙,前面每个人花了将近十分钟慢慢来,到他却只花了三分钟就想打发?对,就是打发,这些公务员都是这样的,能混则混,只想敷衍了事,但是敷衍别人就算了,贺文洛难以容忍自己也被敷衍。
贺文洛抽走收执联收进口袋:“要是前面几个人办理的时候,你也是这么‘有效率’的话,我哪需要等这么久。”
“刚刚那几位,一开始的时候,呃,在出示证件这件事上花了点时间。”乔家琦吞回肚子没有说出口的一句是,就跟贺先生您刚开始的时候一样。“然后,他们又刚好有些税务问题,所以又多花了一点时间。”
接着,乔家琦再次笑得温温婉婉:“真的很抱歉今天让您久等,也非常感谢您的体谅。祝您有个美好的一天,谢谢您,请慢走。”
贺文洛还是生气,但再坚持下去就真的是找麻烦了。他愤愤地起身大步离开,连一句假意的“谢谢”都没有留下。因此他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离开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四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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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过后,服务中心的大门便在警卫的协助下关上并且拉下铁卷门,柜台受理民众申办业务的工作总算告一段落。柜台后的二十个人有些赶紧起身上厕所,有些拉伸了一下久坐而僵硬的身体,乔家琦则是赶紧补充温水--在柜台的时间几乎是不停地说话,他的喉咙从来没有因此而被锻炼得比较坚强,若不好好保养,隔天就得带着怎么讲话怎么痛的喉咙上工。
分署在夜色降临之后,仍然是灯火通明。乔家琦先汇出今天所受理的申报案件,制作成日报后打了签文送陈。接着处理公文,有来自上级的函释公文,有来自其他分署协请推广宣导的公文,还有几件昨天送陈的已经批核回来要办理归档,都处理完后,他才开始检视电子邮件。
除了办公室这边一些打扫时间提醒或公文传阅,今天有封来自人事室的电子邮件。乔家琦看完后立刻就拿起桌上电话的话筒,尽管现在已经快要六点半,但对方一定还没下班。
“依庭姐,我是家琦,电子邮件我收到了。”乔家琦的声音难掩惊喜:“我的申请通过了?”
“是啊。”电话那头是颇有年资的办事员,从声音就可以想像此时她正微笑着:“恭喜你了,压力减轻很多了吧。”
“这是真的,不过,这也意味着,我要换业务回到办公室去了吧。”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乔家琦即使笑了,也是一片苦笑。
依庭相当理解:“啊,你们科长的政策对吧,说什么如果自己有申请育儿津贴,对于那些来办育儿捐赠登记的民众会抱持着感恩的心更加用心服务什么的--”
“嗯,所以,大概会换学妹来柜台吧,就是前年申请育婴假、去年回来上班那位。”
“那你觉得你们科长的政策有用吗?”依庭故意和乔家琦开玩笑:“你总能抱持着阳光、开朗、正向、温和、亲切的情绪对待那些来办理登记的民众?”
乔家琦回想了一下,每个来柜台的民众都像是来找杀亲仇人一样怒发冲冠,态度不逊,言语侮辱,事后陈情……等等,然后他非常坚定地回答了。
“不,一点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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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完成育儿基金的捐款帐户登记后,每次在路上看见带小孩的人,贺文洛都会多看两眼,在他眼里,每个人都长得像领走他的捐款的人。
根据社会局网站的说明,捐款进入育儿基金之后就像流入水库的水,再难区分哪一滴水是来自哪个水源,因此,想要区分谁领的那一块钱是来自于他,是不可能的事。
既然无法区分是谁领了他的钱,反过来说,也没有人可以确定自己领的钱不是来自他的捐款,因此,他是每个申请育儿津贴者的金主,他们都该对他感激、感恩、感谢!
这些思绪在回家后便会消停。他所居住的社区里,也有不少养育小孩的家庭,但是这个社区建筑品质不错,地点也很好,房价居高不下,有能力住在这里的人,想来不需要育儿津贴也能把小孩子养好。
贺文洛住在A栋,这天他因为一场与总公司的视讯会议取消而能提早结束工作,心情愉快地出门去自己喜欢的意大利餐厅外带一份套餐回家享用。电梯从地下停车场攀升至一楼时开了门,迎进一大两小三位乘客。
一看到青年的时候,贺文洛就愣住了,也因为这几秒的空白失去了搭话的时机。乔家琦一边动作轻巧地在面板上按下楼层,一边继续跟两个国小生说话。
“所以今天那家便当的口味还可以吧?”
“爸,以后我们都要在安亲班吃晚餐了吗?”其中一个仰起头说。
“这样要好晚才能回家。”另一个说。两个小男生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
“今天是突然有事所以加班,正常状况下我会七点去接你们。”
“这样你来得及煮晚餐吗?”
“来不及。没关系,我们从外面买回来吃。”
“可是天天吃外面的好无聊耶。”
“外面有那么多东西可以买,哪里无聊?”
“菜很少很无聊啊。就算是便当,顶多也只有三、四样菜,爸爸你煮的比他们厉害多了。”
“我本来就不会让你们天天外食,只是真的要看时间,我不想让你们八、九点才吃晚餐,那样更不健康。”
“说得也是喔。”
“我会再想办法。那你们作业应该写完了吧?我有请瑞茗老师帮我盯着你们先把作业写完。”
“写完了--”“写完了--”
乔家琦和两个小孩之间一句又一句,贺文洛完全找不到时机出声。乔家琦住在比他低了六层的那一楼,当他牵着双胞胎走出电梯的时候,贺文洛再不把人喊住就来不及了:“那个--”
已经踏出电梯的乔家琦两肩分别挂著双胞胎的书包,双手牵着两个小男孩,他回头,一脸疑惑:“您叫我吗?”
贺文洛不能理解为什么对方一副看着陌生人的样子,只好多给对方几秒钟:“好巧啊,你也住这里?”
突然被叫住,乔家琦难掩疑惑和……尴尬:“是、是啊。”他尽量不失礼貌地说:“请问,我们在哪里见过面吗?”
贺文洛心里再次把公务员骂了一顿,不过前几天的事情都不记得,是蜉蝣吗?到底想浪费纳税人的钱到什么地步啊?更别提他还额外缴了一笔钱给育儿基金,缴税大户舍他其谁!
贺文洛认为,在他自揭身分后,乔家琦必定会因为自己没有立刻想起他而万般羞愧,他怀抱着期待,因而带着几分宽宥说道:“上周三,我去办育儿基金捐赠登记啊!你忘了吗?”
乔家琦仍然一点头绪也没有,柜台每天几十个人来办登记,一周五天,一个月四周--他怎么可能记得住每一位申请者呢?再说,会让人印象深刻的申请者,往往是--往往是那些特别难缠的。
不过,让他没有印象反而是好事,乔家琦露出笑容——他对那些投诉他的人也会露出笑容,只是真心与否的差别——,礼尚往来地道:“啊,您好。”
这不是贺文洛预想中的回应,他一愣,按著开门键的手便松了松,逐渐关上的电梯门终于把贺文洛打醒。
他记得乔家琦,乔家琦却不记得他。
在电梯门完全关上之前,他丢出最后一句:“再见,乔先生。”
贺文洛觉得自己把炫耀和责备表达得恰到好处,他炫耀了自己记忆力好、还记得乔家琦;他责备了记忆力不好、没有立刻认出他的乔家琦。
责备完了,他觉得还是要给乔家琦一些惩罚。以后,他再也不会主动跟乔家琦打招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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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然发现前次的文也充满负能量,真的很抱歉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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