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映歌微微一笑,“男儿膝下有黄金,在下一介女子,倒是想跪便跪,然而不论身为男或
女,岂有不战而败之理,尊上,请您带路吧。”
肖飏手支著侧颜,一派慵懒,坐在上位,真的就是睥睨天下的兽中之王,“怎么不问问贵
师姪?指不定他不欲同吾安排之人一试?”
喻劭唇绽笑意,拱手一揖,“在下虽修为不精,却也愿意为苍山尽力一搏。”
肖飏懒洋洋地点头,“如此甚好,汝等随吾来。”
他将曲映歌和喻劭带往比试场,正是当时他跟郁远一试,土地最后全裂开的那个,如今早
看不出当时土壤曾因那一战龟裂过。
比试场边,郁远跟双胞胎一行人早就在等著。郁远找了棵大树靠着,嘴里正吃著肖飏离开
前怕他无聊,塞给他吃的棒棒糖,一行人早就见怪不怪。
重望明可怜兮兮地看着郁远,也跟着想吃,但他当然没有肖飏会为他准备棒棒糖,他也不
觉如何。郁远倒是想给,只不过找老半天也不知道肖飏帮他放在储物袋的棒棒糖在哪里。
白桐倒是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根棒棒糖塞给他,“蛊王弟弟,这根棒棒糖就给你,盼你
很快跟我们一起当堂主。”
“谢谢。”重望明如今跟白桐、胡蝶早就是好友,自然心安理得地收下来,跟着郁远一起
含棒棒糖含得不亦乐乎。
杜自迩笑得很灿烂,用眼神跟杜行远对话,他们在外人面前大多时候光这样就能够明确知
道彼此在想什么。
杜自迩:蛊王弟弟被师兄从心狠手辣感化成天真无邪又心狠手辣了。
杜行远:师兄厉害。
杜自迩:那哥哥你也给我一根棒棒糖?
杜行远:想太多。
杜自迩:那我去跟师兄要糖。
杜行远:师兄怎可能找得到糖。
便见杜自迩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棒棒糖,塞到杜行远手里,前者明明是那个要糖的,却
给得很隐讳,因为怕师兄害羞,他只能偷偷塞到杜行远手里。
杜自迩:给你糖。
杜行远别过眼神,直接不跟杜自迩交流,却是默默将那糖收了起来。
肖飏刚赶到时,郁远正巧把手里的糖吃完,他眼力极佳,很快就看到他家身着红衣的魔尊
大人,想着要给对方多点安全感,所以没打算在外人面前多低调,快步地向肖飏走了过去
,将手上的棒棒糖棍塞进他手里。
“帮我收?”
“嗯。”肖飏不但帮他处理了那根棍子,还说道:“怎么吃的,能吃得手也跟着黏黏的。
”随即拿出巾帕略为打湿,仔仔细细地将郁远的手指擦了干净。
郁远笑得眉眼弯弯,舒舒服服地享受肖飏的伺候,“没,要拿给你,不小心摸到的。”
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亲暱著,一行人也没人露出诧异的表情。
曲映歌的眼神透出深意,她方才刚到,最早看到的反而不是郁远,而是那对她最小的师弟
杜家双胞胎,因为两个一样的人站在一起实在惹眼,而且她早习惯郁远穿黑衣,看到穿红
衣之人,一时半刻并没有太过注意,待郁远真走出来,她才看到被那一身红衣衬得更肤白
胜雪,明眸皓齿之人,正是如今仙门里传说已复活,传得沸沸扬扬的郁远。
她脸上透出笑容,心里飞快盘算著,该怎么做。
喻劭的视线在肖飏帮郁远擦手指时暗了暗,他自然已知道郁远复活一事,外界也总传肖飏
对郁远情根深重,然而真看到肖飏对郁远如今呵护,那感觉截然不同。
真正的疼惜,谁都能看得出来。是他以前将刻意为之和爱混为一谈,透过更乖巧更听话来
获取那人垂眸看他一眼,他甚至以为,那人真对他有几分真心。
毕竟从他落难之时就找到他,虽不能常来陪他,但还是各种关心呵护,一路从苍山之外把
他弄进苍山之中,若那人对他无情义,又怎么在他身上花尽心思。
然而数百年后的如今,他终于幡然醒悟。那人对他如此呵护,不过因为他是棋子。那人养
他,便是能把他送出去的,无论对象是谁都行。
那人眼里只有权势,从来不曾爱过他,就算一点点也不曾。
几乎就是在这一瞬间,他一直迟疑不定的事情,在内心有了决定。他的视线往卜烈植那里
看,手指悄悄缩紧。就这么办吧,他告诉自己。
肖飏帮郁远把手擦干净,收好巾帕后,便又回去牵郁远的手,郁远也没放开,自然地任他
牵着。
“原来是故人啊。”曲映歌走到郁远面前,她历经多事,倒是丝毫未显退却,笑脸盈盈地
看着郁、肖两二人,最后转向肖飏,“尊上这是要在下与凤临尊者一战?”
“难道还有别人?”肖飏反问。
曲映歌听他这一说,自然明白,“那便是了。若对手是过往的小师弟,我或许还能竭力一
搏,求一线胜机。”她方才话中之人乃杜家双胞胎,她眼神转向郁远,“若对手是你,那
我倒也不必坚持一战求败,直接跪了便是了。”
语毕,她随即双膝一曲,很快跪了下去,甚至磕了个头,“我胜不过,你们就留点面子给
我,如何?”
郁远没想到她说跪便跪,倒有些慌乱,说实话,虽然这位师姐古怪了些,但他确实未曾感
觉到她的攻击心,或者是说,她当初的所做所为,后来他反复细思,都不失为一种提醒。
所以即使肖飏没将她剔除嫌疑,他却真的认为是她的机率非常小。
“别这样。”在这一点上,郁远还是脱不了现代人的思维,总觉得这些人也太爱用跪来表
情达意,他放开肖飏的手,出手去扶她,却被她塞了纸张在手心里。
郁远一怔,还是将人扶了起来,默不作声地靠着再度牵手,将纸张又传给了肖飏。
肖飏原来还不高兴郁远去牵她,却没想到郁远会塞过纸张过来,他何其聪明,一想便知这
纸张从何而来,趁郁远收手,塞进了袖口。
“不战便不战吧。”她人都跪了,肖飏也没有办法再要她出手,便转向喻劭,“汝呢?”
“师叔都胜不过了,在下又怎可能胜得过?”喻劭露出微笑,“然而在下虽胜不过,却想
亲见凤临尊者之风采。”
郁远这才认真看向喻劭,他对这人仍是没什么喜恶,此时只是凭外貌看着喻劭,发觉对方
眉眼确实与自己有神似之处,若说重望明是感觉像小堂弟,那喻劭则是长相真像他小堂弟
了,是个头发剪短,混进他家族照里也不显得奇怪之人。
不知是否移情作用,第一眼,他奇异地对这个人生不出什么恶感。
肖飏不喜欢他眼睛直盯着喻劭,手改为虚虚握著,还以拇指轻挠了郁远的手心一下,“别
看别人。”
这种若有似无的碰触感觉更是勾引,肖飏突来这么一招,郁远整个人差点跳起来,他用尽
全部修为保持镇定,气恼地斜觑肖飏一眼。
吃这种奇怪的醋就算了,能不能不要突然这样摸啊?
肖飏气定神闲地回视他,唇边还带着笑意。
那种大猫的高傲和无谓都展示在脸上,还带着只针对他的亲暱,郁远没两下就消气了,又
想去摸魔尊大人的头发。他又花了些功夫让自己没有把手放到肖飏头上,“那我去打囉?
”
肖飏整个身子转向他,细腻地帮他理了理衣襟,最末还不顾众目睽睽,在他额上落下一个
轻盈的吻,才笑道,“去吧。”
双胞胎面带笑意。
重望明眼睛亮得不行。
白桐和胡蝶都要疯了。
郁远自己倒是不觉如何,这种亲密的吻额反而比刚刚那突如其来的摸手让他习惯,前者只
是愿君平安之意,后者那一撩,没撑住是会有点反应的。
郁远看着喻劭,心道这人是阚晁弟子,如果算辈份还要算他师姪,“你先出吧,我让你二
十招。二十招之内我只闪避不还手。”
喻劭并不知道郁远奇妙的经历让郁远只要想到说文言就又别扭又头疼,所以满口白话,他
有些诧异,毕竟在重要场合或要事上,一般人还是以文言为主,除非说话之人是亲近之人
。郁远和曲映歌毕竟是旧识,两人互为白话就算了,郁远对他亦用白话,又要让他招,这
是何意?
他前半生因为己身灾难,以及被那人所救,花了许多时间在恨境遇明明应该相似,却天差
地远的郁远,近百年来这人身殒了,他慢慢取而代之,原来他是高兴的,但后来他却又不
满足了。即使郁远死了,那人享受的还是把曾经脑海中的强敌压在身下的感觉。
他原本想着,哪有关系,那人只有他一个人,如此便好。但这事在那人提议要他到魔道来
找肖飏结道侣之时,他就知道,不管是郁远或是自己,那人都是不爱的。
那人从来就只把郁远当强敌,只想毁了郁远,而对自己,那人始终都当他是枚棋子。棋子
是要怎么用便怎么用的。
如今看着对他有些亲切的郁远,他突然懂得,为何这个人当时会名动修真界,当初的那些
传说,若非真的,又如何会传得这样精彩。他是在苦难中打磨过之人,能真切地感受到人
的善恶,一生的错误判断,唯在那人身上。
郁远便真是那个传说中,虽修为极高,亦有所坚持,然为人客气有礼之人。
这一战,他更是要打,他欠身弯腰,便先出招了。
郁远看清喻劭那把剑,没想到喻劭所持的剑还跟电掣有几分相似,同样是紫白色的剑身,
不知所唤何名,看起来亦是把好剑。他面对比试原就谨慎,虽说要让喻劭二十招,然而并
没有轻敌之意,就算只是比试,他仍是抽出了电掣,沉着应战。
喻劭一出手,郁远便有些吓到,莫怪肖飏曾说如今的栖霞峰早已不是过往之栖霞峰,喻劭
的修为看起来并不低,然而剑法却不怎样,这修为如何来的?他却不知喻劭靠的是师门供
给的仙丹妙药,以及合欢派的双修功法,日复一日双修得来的。
不只郁远看得出来,就连郁远手把手亲自教出来的三人,以及白桐自然都看出来了,至于
重望明,他雾里看花,只是一心想帮他郁远哥哥加油。
然而喻劭却像浑然无觉众人的惊讶一般,专心致意地使著剑,而且下手剑剑是杀招。他所
出的杀招自然跟肖飏当时拿捏过,是要逼出郁远潜力的杀招不同,他是在激郁远受不住他
的剑招,而回应他。不管是哪种受不住。
郁远忽然就了解了,喻劭是想激他还手,想在二十招之内逼得他回手,若他二十招里回手
了,那喻劭之败亦不算败,他胜也便不为胜。
然而他却只是闪避,绛红色身影四处翻飞,无论如何均不回手,心里默数着招数。许久未
真正上场的电掣兴奋地微鸣,避过几招后,整柄剑都偷偷对他抱怨,像是介意这敌人不够
强,能不能再给他更强一点的对手。
“怎么这种个性。”郁远在避招之余,有余力回应电掣,语声不无宠溺,“到底是像谁?
”电掣无辜地嗡嗡直鸣,此时他已经知道电掣曾经因为他身殒而断得不像样,是肖飏回这
里之后找到铸剑师,又喂以自身血液后养回来的,自然干脆地甩锅给肖飏,“一定是像你
妈。”
跟郁远和电掣都有感应的肖飏,虽然不是站得太近,却是场外唯一知道郁远在说什么的。
他看着场中的郁远,蓝眸深邃、薄唇泛笑。
郁远一路数至过二十招,才开始出手。他并未出狠招,反而就是出些最基本的苍山剑术招
式,喻劭要胜他绝无可能,但却也不会一时半刻就输掉。两人于剑上的造诣差得太多,他
怎么说都算是喻劭前辈,若随便就胜,未免太胜之不武。然而出没两招后他便察觉了蹊跷
。他的招式并不狠,喻劭要闪避绝对不难,然而喻劭却是不闪不避,仿佛一心求败。
这不对劲。郁远脑中瞬间闪过千百念头,在剑招里自然是有招招闪避之后,再积先前累积
的所有剑力反击的,当时他对上肖飏用的便是此招,但喻劭却非如此,郁远若非招式应用
自如,数度都急急收剑,喻劭早已见血。
郁远很清楚地感受到喻劭在逼他,他手上动作变得更缓,“你所求为何?”
喻劭手上那玉镯比他的腕宽不少,因着手部不停动作,早已卡在手肘中间,衣袖飞动间依
旧难以看清楚,他刻意高抬未持剑的左手,让红玉镯从袖口露出来。
“凤临尊者,这东西,您可认识?”
红玉镯在喻劭肘间,色泽异常艳丽,仿佛发著妖异的光芒。
郁远目光一滞,像是有什么熟悉的记忆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有什么东西被刺穿了就要涌
出。肖飏眼睛何其利,他远远看见那红玉镯,虽然是隔着如此远,然而那颜色太过特殊,
他记忆犹新。
“主人小心。”
肖飏这句话说出的当下,已经来不及了。郁远没回喻劭任何话,手上收剑之势却因他心思
有滞,慢了一瞬,喻劭便偷了这空送上自己的左肩,狠狠地让电掣刺入,鲜血立刻汨汨冒
出。
郁远错愕地看着自己持着电掣的手,倒不是因伤人而怔住,而是因为喻劭主动上来让他刺
的行为而发怔。
喻劭怎么说都是身带修为之人,此伤不轻却也不重,他照理说不该陷入昏迷,然而他身子
颤了一颤,却毫无预警地往地上倒去。
从被方才到现在一连串发生之事弄得有些傻住的郁远正要去扶,另外两道身影却比他来得
更快,同时左右包抄,一同将喻劭扶起。
“师兄不必,我们来就好。否则师嫂该生气了。”杜自迩笑笑地给郁远明示,他倒是想看
师兄惹白虎生气,但是要真惹了,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师兄,便罢了。他与杜行远虽不知那
红玉镯是什么,但也心知有异,便立刻有默契地过来了。
郁远倒是没想到这事,被杜自迩这一提醒,才猛然想到肖飏的确很可能会生气,双眸看着
早已赶来的肖飏。肖飏从头看到尾,自然知道郁远没事,但还是将郁远全身上下仔仔细细
地用双眼检查了一遍。
他比双胞胎的动作更为迅速,早就来到郁远身边,但是他根本不愿去扶喻劭,昏倒了就昏
倒了,干他何事,也只有他家主人才会有这种尊敬对手的心思。
“让你担心了。我没事。”郁远现在比较懂得哄人了,牵着肖飏的手便开始撒娇,“你别
生气。”
肖飏脸色还是不好,“别扶他。”
郁远继续拉着人示好,“我没扶。”
肖飏斜觑他一眼,笑得似有若无,“要不是你师弟们动作快,你便扶了。”
郁远摸摸鼻子,不敢多言。喻劭真的长得像他那些堂弟表弟们,他一时之间就是有些分不
清,而且很难讨厌起喻劭。
“是我错了。”郁远没什么死不认错的习性,直接就道起歉来。
肖飏还有些不高兴,“没有以后了。”
郁远点头,拉着肖飏的手猛摇,“好,你别生气了。”看到肖飏面色稍霁,这才跟肖飏问
道:“接下来该如何?”
肖飏回道,“你师弟们自会打点妥当。”
郁远确实看到双胞胎们早把喻劭托给卜烈植,重望明也跟了上去,虽然他不知道蛊王弟弟
跟上去到底是不是好主意。
双胞胎们随后到了曲映歌面前。杜自迩笑嘻嘻地说道:“曲峰主,可否一谈。”
曲映歌看看左右,突然叹了一口气,“当年做出那样的决定,我便知道,这大师姐的名称
我是拿不回来了。”
郁远听力极好,虽然是这种距离,他还是能听清楚的,他困惑地看着肖飏,“怎么回事?
她纸条里都写了些什么?”
他从刚刚把纸条拿给肖飏后,一阵忙碌,到现在也没空看纸条。
肖飏拿出纸条,让郁远看清楚。
上面字数不多,只写着:喻劭受傅安甯所使。慎。其余面议。
郁远看着肖飏,两人同时陷入沉思。
*
杜家双胞胎这边,带了曲映歌去了议事厅。
一路上连杜自迩都没有多话。他们对曲映歌都算不上熟,毕竟这大师姐从前个性就有些古
怪,说话不怎么讨喜,他们兄弟二人跟曲映歌没什么交情,也不常往来。
但要说完全不认识,当然也不可能,毕竟在名义上,曲映歌曾经就是他们的大师姐。只不
过他们就是礼尚往来,一直也没什么交情。
当年他们被派出远门,一回苍山才知郁远出事的恶耗,他们兄弟难以接受,双双持剑欲杀
程定山,第一个出面挡他们的,便是曲映歌。
曲映歌说的是:“你们难道也要跟他一样,坐实了弑师之名吗?”
他们双胞胎倒是无所谓,弑师便弑师,他们的如兄如父的师兄都回不来了,便是弑一百回
师,能还他们一个师兄吗?
但是他们双人毕竟难敌众手,又是在苍山之中,程定山身为掌门,拥有最高的权力,于是
杀程定山之事,他们也没做到,从此便流落在外,过著逃难般的生活。
那些记忆对他们兄弟都清晰得像是昨日才发生的一样。
三人在议事厅坐好,曲映歌也不疾不徐把玩观看着她的手指,细细地将她一根一根涂著粉
紫蔻丹的手指检查过,半刻后才笑吟吟地开口。
“小师弟们,我啊,在苍山好吃好住地混过这么多年,倒是不委屈,不过,你们不会真以
为只有你们那种方法才有用吧,没人在苍山里,难道就能查得出,这事到底谁做的?”
杜行远淡淡开口,“那又如何。”
杜自迩回道,“总不脱程定山以外其他三人,自然,嫌疑最小的人是曲峰主。”
他们兄弟早就私下谈了无数次,除了程定山以外,到底谁最可能是幕后策划之人,他们亦
清楚,曲映歌的动机很小,但他们早已不再是苍山人,跟曲映歌旧情也不怎么深,唤曲映
歌峰主已经极有礼貌。
“算了,听你们叫师姐,感觉我多老似的,叫峰主便叫峰主吧。”曲映歌笑盈盈地说道。
杜行远面色冷淡,杜自迩倒是已经恢复他原本的笑脸,“曲峰主,贵师姪方才究竟是怎么
回事?不会是要设套在我们师兄身上吧。”
他自然没说出来,方才那场比试,他们自然留有影像的存底,若苍山真的打算以喻劭受伤
来指责魔道,他们倒不介意名门正派全寄一颗玉球过去,让众人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情。”曲映歌笑得妩媚,“我不知道他被吩咐了什么任务,等等,二位别激动。
耐著性子多听我说一些。”
杜行远和杜自迩事实上并没有曲映歌所谓的激动,不过是杜行远不耐烦了些,杜自迩没听
到什么重点,也不是很有兴致,正摸著袖口里另一根棒棒糖,考虑著等等要不要多给哥哥
一根。
曲映歌也不管他二人究竟听没听,兀自说道:“这么多年来,我想来想去,倒也想清楚了
你们师兄当时到底是怎么败的。当时以他的能力,若以修为论,程定山断无赢过他之理。
若非他被下药或下蛊,便是血亲炼制而成的法器所伤了。但下药很难,当时卜烈植是他的
人,蛊门当时跟苍山更是全无往来,最有可能的便是血亲所炼之法器。你们师兄亲生父母
当年逝世时,遗体据说是假的。他多半是因为这样败的吧。你们二位还未至苍山,程定山
是负责管理藏书之人,大部份的书册他都会一一翻过。我呢,总爱看些闲书,喜欢到处蒐
罗闲书,总会偷偷往整批书里一摆,再给程定山一起审过。”
杜家双胞胎两个人把注意力放回她身上之余,还用眼神交流心里所想。
杜自迩:她猜得也差不多了,是她吗?
杜行远:不知道,听下去。
“我都如此了,自然也有别人曾放过书吧。”曲映歌笑着又道,“当年我不以为意,都那
么久之前的事了,想来早就模糊得记不清。”
杜家兄弟没多说话,等著曲映歌往下说。
曲映歌叹了一口气,“当年我竭尽心思暗示你们二人留下来才是复仇之路,奈何你们没听
懂。在这世上要活下来,岂容如此任性,你们两个被你们师兄一路护着,倒把你们师兄那
种非黑即白的脾性学得十足。”
杜家兄弟互视一眼。郁远还没回来的时候,他们是绝对不容他人说这种话的,就算是实话
也不成。然而如今郁远好端端地在这里,又跟白虎感情甚笃,他们听曲映歌这么说话,也
顺耳了很多。
不过,就算如此,他们还是对曲映歌存疑。
“曲峰主说得好听,我们如何信你?”杜自迩虽叫她一声峰主,却从头至尾没有一声尊称
,连声您亦没有,也是很不敬了。
“没有。我没有任何证据,但我想了这么多年,总算被我想起,当初傅安宁也曾跟我做过
一样的事,他放过几回书,正巧被我遇到,他倒是一点惊慌也无,光明磊落得很。”曲映
歌笑了笑,“谁没有爱看的几本书,我也不曾疑他,然而,喻劭一事让我起疑。到底是谁
将喻劭费尽心思弄进苍山,不仅成为阚晁的弟子,最末还趁乱成为栖霞峰峰主?是阚晁吗
?还是另有其人?”
*
郁远还是决定先去探探喻劭的状况,他总得知道喻劭为什么自己来受这一剑,到底所求为
何,也要知道喻劭为什么这么弱,如此轻易便昏倒了,那身修为难道是假的吗?
肖飏没有阻止他的决定,对他来说,郁远一辈子都是他主人,主人打算做什么,只要不妨
碍安危,他都是同意的。
喻劭被安置在卜烈植某个迎客的院落,已经习惯跟卜烈植吵架抢床睡的重望明,倒没有吵
闹说为什么喻劭能躺在这里,他却不行。
郁远到时,卜烈植正在门口,只剩重望明在里头跃跃欲试,一直想对喻劭下蛊,但还没有
听到郁远吩咐,他却不敢动作,内心还是拎得清分寸的,知道这人重要性绝对比玹山修士
高上许多,要做什么总得等郁远来才能有所动作,不敢恣意妄为。
虽然肖飏才是魔尊,但开口的是郁远,他问道:“醒了吗?”
卜烈植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对他来说,肖飏和郁远都是一样的,“用点药,醒了。”
郁远问着他内心疑问,“为什么会晕倒?他装的?”看起来却也不像。
卜烈植微微摇头,“不,他已有身孕。”
郁远微微怔住,却也不是太意外,毕竟他们确实找了杜行远去下药,喻劭能怀孕那也是意
料之事,“那你为何会在这里?”
“属下不知如何回他。”卜烈植解释道,“他已有身孕,却不知自己有身孕,他清醒第一
眼看到是属下,笑得倒是真心实意,好像他便是刻意受伤来等著属下的。”
郁远心思转得很快,如果这样,喻劭那些不仅是要求败,还刻意要求伤的行为就说得过去
了。想接近一个医者,最快的方式是什么?便是让自己受伤。问题是,喻劭为何急于要受
伤?有什么事那么急,要让喻劭不惜受伤也要达到的吗?
郁远问道:“他说了什么特别的话?”
卜烈植照实答道:“他想跟我求让男子有孕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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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其实也满想让芋圆生的
可惜某羊羊不想有别的小白虎跟他争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