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肉,只是会有一点点的猎奇描述。提醒一下。
时值大雪,蓝晏清他们又要一路往北行,虽然嘉杏比梅树还要耐寒,但他还是
找了一件灵兽皮做的大氅给嘉杏穿。蓝晏清不放心白鹿小霜独自留下,离开蓝绡的
洞府前召来小霜说:“你不适合到人间去,自己找个喜欢的地方待着吧。我们这一
路不便带上你,你要避著擎封那样的修士,别被捉了知道么?”
小霜点点头,蓝晏清把一个辟邪锦囊挂在小霜身上说:“给你保平安的。去吧,
回灵素宫也行,那儿的人已经不像从前那样了,有杜师伯在,他们都会善待你的。”
送走了白鹿,蓝晏清和嘉杏一同驭风飞离这洞府,累了就挑一处繁华的城镇休
息,因为人间气息杂浊,万一擎封找来也不容易被发现。
嘉杏吩咐店里人烧了水,他和蓝晏清不像凡人那样容易出汗,尘埃不易沾染,
但他看蓝晏清带自己飞一天也累了,至少给对方洗个脚再歇下。蓝晏清说身上带的
盘缠不多,所以只要了一间房,他回旅店房间时,蓝晏清仍衣着整齐的坐在桌边等
他。
“我叫人烧了些热水,一会儿洗完脚再睡吧。”
蓝晏清睁开眼看他,稍微点头道谢。
“晏清,你要是没有想去的地方,干脆也和我一块儿在沁泽吧?”
“我会去很远的地方,这辈子也许不会再相见。”
嘉杏知道自己被拒绝了,讪讪然低喃:“这样啊。”
“你在沁泽好好修炼,将来要是遇上危险,逃跑也能快些。”
嘉杏听得出他仍在担心自己,忍不住有点高兴,他撑颊望着蓝晏清说:“你这
样好的郎君,将来要是谁能和你在一起,肯定很快乐。”
蓝晏清淡淡睨他一眼,蹙眉说:“被我喜欢上不是什么好事。”
“两情相悦的话就不是坏事啦。”
蓝晏清笃定道:“我不会再喜欢任何人了。”
“那不是人的呢?”
“……也不行。”
“是不行,还是不会啊?”
蓝晏清瞇眼看着他说:“你总是问个不停,不是说自己懒得想么?”
嘉杏浅笑,如今他就算看到蓝晏清有些不耐烦,也已经不害怕了,他知道这个
人常常都口是心非,嘴硬心软,偶尔蓝晏清嫌他丑,可是他感受到的意念却非如此,
蓝晏清对他不仅是温柔,还很细心。
“水来了。”嘉杏跑去开门,让人送来温热的水帮蓝晏清洗脚,蓝晏清说:
“你自己洗吧,我不必你伺候。”
“可我喜欢伺候你啊。”嘉杏不自觉放软语气,蓝晏清听着像在撒娇,就由著
他把自己鞋袜脱了。他将蓝晏清的裤管卷起来,掬了些水淋在蓝晏清的脚上,再让
那双脚泡到水里,虽然只敢用余光去看,不过蓝晏清这双脚实在很好看,也难怪当
初擎封要揍他了。
这些事嘉杏做得很熟练,蓝晏清也不怕痒,一双脚被他碰著也始终淡定无波,
他想到此时大概只有自己心里跳得厉害,顿时有些失落。“再这样伺候你也没几回
了。”
蓝晏清垂眸望着嘉杏,并没有回应,但他并非无动于衷,而是竭尽所能在克制,
他害怕自己忍不住想留下嘉杏,他对嘉杏是有心,却也怀有恐惧,他怕自己是寂寞
多过喜爱,思虑得越深,越觉得自己配不上嘉杏。
嘉杏拿软布替蓝晏清擦脚,轻松笑说:“其实你一点都没弄脏,不过泡了热水
还是挺舒服的吧?”
蓝晏清点头,把嘉杏拉上来坐到一旁,然后起身蹲到嘉杏方才的位置,嘉杏瞧
出他要做什么而手足无措,他按住嘉杏的膝盖说:“换我帮你洗脚也没什么,我说
过了,我们没有谁比较低下。坐好吧。”
嘉杏和蓝晏清不一样,他虽然是树,平常好像能随意让那些小鸟、小动物跑到
身上玩,但他有几处特别怕痒,蓝晏清只知道他的背很怕痒,却不晓得他的脚也怕
痒。蓝晏清的手有练剑的茧子,但还是生得很好看,蓝晏清握着他一脚说:“你的
脚也不小啊。”
“这样才站得稳啊。”
蓝晏清抬头朝嘉杏浅笑,看这青年一张巴掌大小的脸迅速晕红,他握著嘉杏的
脚细细摩挲,水在他们皮肤间流动,他的手茧磨擦嘉杏的足底并不会刮疼,只会令
嘉杏感到更痒麻。
“唔……”嘉杏忍不住抖了抖,听蓝晏清笑问:“原来你这里怕痒?”
“是啊,所以不用你这样、噗,不用麻烦了、啊……”嘉杏弯身想拨开蓝晏清
的手,蓝晏清却突然挠他足心,他痒得笑出声,一手搭在蓝晏清肩上求饶:“不要
不要、不要了,我不洗脚了。”
蓝晏清也不再欺负嘉杏,迳自擦了手之后又拉了张椅子来,坐到嘉杏对面,再
把自己一双脚泡进水盆里,和嘉杏双足挤在一块儿,但水盆不够大,两者双足交叠
著。
“一块儿泡脚吧。”蓝晏清这次没有再戏弄嘉杏,甚至心里有些后悔刚才的轻
浮之举,他不该那么逗嘉杏的,可是见到嘉杏脸红了,一时没能忍住,还想再多看
嘉杏几眼。
蓝晏清厌恶自己这样,明明不想耽误嘉杏,却做出这些事,他的定力实在太差
了。
嘉杏的脚和蓝晏清的碰在一块儿,他发现蓝晏清有些心不在焉,好像在想事情,
他也就偷偷的欣赏起蓝晏清,想把这个人的模样都记着,将来……将来梦里还能相
见吧,能做做梦也好的。毕竟他这样的树妖能活很久,可以做很多场梦。他好像多
少有点理解蓝晏清当初为什么想待在长生棺里不出来了,其实他都记得那时的情形,
蓝晏清非常狼狈,像个血人一样瘫在棺材里,唯独一双眼恨恨的瞪他,他被瞪得发
怵,却又莫名担心,心想这个人都快入魔了啊,那么可怜,有没有办法救一救呢?
嘉杏想到这里,仍有些担心蓝晏清走回老路,于是出声关心道:“晏清,你以
后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好么?”
蓝晏清不明所以的望着嘉杏:“怎么忽然讲这个?”
嘉杏神色有些腼腆,习惯低头说话:“就像你关心我,我也关心你的。”
“我好得很,你担心自己就够了。”
“唔。”
蓝晏清看嘉杏那副在意他的神情就有些心绪烦乱,拿一旁的布擦了擦脚起身说:
“水都凉了,擦干净早点睡,明天天没亮就要启程。”
“好的。”嘉杏看蓝晏清收拾得很快,好像是很烦躁,他不敢去打扰,自己慢
慢的擦脚。蓝晏清看不过去了,踱来蹲到他面前,把他的脚也擦干了,催促他上床
睡觉。夜里他和蓝晏清背对着背,这儿只有一张被子,蓝晏清全给他盖了,还不准
他踢被子,他迷迷糊糊睡着了。
可是梦里什么也没有,让他挺失望的。不是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这么想
著蓝晏清,却什么都没梦见,以后要是也这样,那岂不是会很寂寞?
“睡醒了?”蓝晏清一手在嘉杏眼前晃了晃,他看嘉杏还在发呆,把旅店的钱
搁桌上,一早就会有人过来收,然后牵着嘉杏乘上宝剑出发了。
蓝晏清怕嘉杏没睡醒摔下谨封剑,一直都牵着嘉杏的手。嘉杏望着蓝晏清的背
影问:“晏清,你一个人会寂寞么?”
“不会。”蓝晏清想也没想就回答了,他不想有所动摇,只要撑到和嘉杏分别
的那刻就好了吧。
嘉杏并不清楚蓝晏清那些迂回的想法,他说:“以后见不到你了,我一定会很
寂寞。”
“你会认识新的朋友,别担心。光是在先前的园子里打瞌睡都能跑来一大群飞
禽走兽了。”
“可是他们都不是你啊。”
蓝晏清感觉心尖微疼,不敢回头看嘉杏。
嘉杏接着说:“晏清,以后你寂寞了,或是随时想见我,就来找我吧。我看到
你都会很开心的,虽然我和他一点都不像,你也说过我们根本不像,可是你也讲过
和我在一块儿的时候,比较不那么常想起难受的事了。我也是啊,光是想着你,心
情也会好起来。”
嘉杏觉得蓝晏清的手越握越牢,他咬著下唇忍耐,但还是忍不住闷哼一声。蓝
晏清回神松手,回头看他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看,我不小心就会弄伤
你,你不能跟着我。”
嘉杏很想问:“真的不行么?”但是望着蓝晏清为难的样子,什么都问不出口
了。他和蓝晏清都沉默下来,可是他越想越不对,开口说:“活着本来就会受伤啊。
我不怕你弄伤我,可能我也会弄伤你,我不怕啊。”
蓝晏清长叹一口气没再回应,他带嘉杏连日赶路,既像是害怕擎封找来,又像
是怕自己动摇之后留下嘉杏,最后又无法好好对待嘉杏。蓝晏清感觉到自己修为虽
然恢复很多,境界依然不太稳固,一想到嘉杏就变得患得患失,恐怕这对他或嘉杏
都不好,他不能心软。
他们终于抵达了沁泽的外围,但这只是一开始,蓝晏清将自身会的功法和几件
法器传授给嘉杏,他让嘉杏自己设法进到沁泽的中央地带,这是一场试炼。
嘉杏这几日也在收拾心情,既然蓝晏清真的不需要他,他也不想缠着对方。他
明白蓝晏清是想考验他有没有办法应付各种意外,并且在这儿独自修炼,他想好好
表现不让蓝晏清担心,摸了下颈炼就走进密林里了。
嘉杏戴的颈练是从前蓝晏清送的,后来蓝晏清把它炼成了储物法器,他好歹也
是雷击后活下来的树妖,又跟着蓝晏清这样的天才在大前辈的洞府修炼三年,沁泽
的精怪或危险也难不倒他。
嘉杏不像一般修士仗着会法术就粗暴的侵入这片地域,那些灵兽本就是住这儿
的,他只要运用法术回避就行了。当他深入沁泽的中央地带时,天早就黑了,弦月
高挂在夜幕上,周围弥漫寒冷淡白的烟气,也许再过一阵子这里的水面就要冻结,
不宜人居,鸟兽也不太会出没,可是正好能让一个树妖慢慢习惯这里的环境。
蓝晏清一路观望嘉杏的情形,他看嘉杏站在月下的水畔休息,走上前想和嘉杏
说话,正在想该怎么夸嘉杏的时候,嘉杏转身对他露出微笑,那笑容比他见过最美
的月色都还要好看,让他一时恍惚的愣在那儿。
嘉杏走近蓝晏清说:“你来啦,我做得很好吧?虽然修为远不及你,不过我可
以照顾自己的,你不用再担心我了。去吧,到你想去的任何地方。蓝晏清,能够认
识你,我真的很高兴。谢谢你。”
蓝晏清安静半晌,终于听进了这些话,是时候该道别了。他尽可能让自己看起
来和平常一样自然,略微点头说:“好,今后多保重。我们就此别过。”
“好。”
蓝晏清努力扯动嘴角,逼自己笑着离开,将嘉杏安置在这里他稍微安心,却还
无法完全松懈下来,他还得四处制造一些虚假的风声,模糊擎封所有的耳目,让擎
封彻底忘了树妖的事,最好也能厌倦追着他跑的这件事。
* * *
春天来了,嘉杏化作人形也不必再像以前那样开花,他原本是想变回一棵树静
静待着的,但他不想开花了,所以维持人形站在稍微高一些的小丘上发呆,这里很
安静,他的气息很像树,所有飞禽走兽也把他当树一样,有时他会在水边散步,稍
微活动筋骨,发呆时就照蓝晏清教的那样吸收日月精华、吸收这里的灵气。
这里虽然幽静,适合修炼,但是很无聊,嘉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这么久,
为什么要修炼,好不容易有机缘化成人,难道就只是为了活得更久?他忽然不想修
炼了,可是又忍不住想,万一有天蓝晏清想起他,想看看他了,过来沁泽却找不到
他怎么办?
春去秋来,嘉杏还是有空就修炼,虽然在其他活物看来他只是站着发呆。由于
日子太无聊,他也试着找些材料盖屋棚,虽然怎样都不像以前住的地方那么好,但
勉强能遮风挡雨。沁泽在古时候应该也有聚落,因为他发现了一些古老的遗址,当
然屋墙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当时建物的基础。
天气渐渐转凉,嘉杏走到水边望着倒影,摸著脸上的疤喃喃自语:“我真的很
丑么?那我变回树会不会好看些?晏清都没见过我开花的,我的花很漂亮,真想让
他看看。”
他已经颇熟悉这个环境,和这里的草木也混得不错,方圆百里的动静他都能很
快收到风声,这天也跟先前发呆的日子没两样,但是他知道好像有外来者跑到沁泽
来了,那家伙像是在寻找什么。
这消息让嘉杏有点不安,虽然一直盼望蓝晏清能再来,但此刻他也认清了蓝晏
清是不会来的,一般的修士也不会到这样偏远又没宝物的地方,他盖的小屋太显眼,
不太好躲藏,现在变回一棵树也来不及了,因为那个不速之客已经站在他身后。
他感受到莫大的压迫感,背后都是冷汗,他僵硬的转身看过去,站在数丈外的
男人正朝他走来。雾气很重,他却知道那个人是擎封。他不晓得擎封是怎样找来这
里的,不过擎封本事大,所以他并不奇怪。他是打不赢擎封的,那就只能逃跑了,
可是他跑得过么?
“想跑?”擎封冷冷的说:“没用的。”他看那树妖挪动步伐想溜,便出声威
吓,树妖一向都是顺从他的,因为畏惧他的力量,现在也没什么改变。他在秘境受
重伤,已经吃光了丹药,又被蓝晏清那小子暗算,他必须尽快恢复实力,忽然就想
起了这树妖的事。如果能吃了这树妖的妖丹,他就能缓过来。
嘉杏从来没看过擎封这样的眼神,不仅有杀意,那眼神也很诡异,好像是乐在
其中?他不太懂那是什么情绪,他想立刻逃开,可是被擎封紧盯着,擎封好像对他
施了什么迷咒,令他动弹不得。
“对,乖乖的别动。”擎封走到嘉杏面前,一手掐住他的下巴说:“好一阵子
没见,原来蓝晏清把你藏这儿啊。他嘴上说不喜欢妖魔,却把你养得不错……”
嘉杏吓傻了,根本没听进擎封说了什么,脑子里嗡嗡的响,他要被挖走妖丹了、
要死掉了,这样就再也见不到蓝晏清了,连做梦都不成了。想到这里,难以言喻的
恐慌和悲哀压过对擎封的惧意,他打掉擎封的手扭头就跑,擎封也没拔腿追上,只
是朝他背后挥刀,冷光一闪,他被砍断了双脚。
砰!“啊啊──”嘉杏摔在草地上惨叫,两手还不停想往前爬,擎封走过来捉
住他一手把他提起来,他疼得不断掉泪。
擎封面无表情说:“居然敢跑啊。本来还想在最后稍微对你好一点的。”他看
树妖哭的模样,本就浮现的欲望又烧得更旺盛了,从前他只觉得树妖太丑,都是因
为那些伤疤的缘故,但是今时再见到树妖却觉得很不一样。伤疤并没有消失,树妖
的模样也没变多少,可是他却对这树妖有了欲望,单纯的欲望。
他喜欢挑战和征服,也能耐心的等候,当个最好的狩猎者。他想等蓝晏清露出
更多的破绽,慢慢攻陷蓝晏清的心,可是他没想到蓝晏清居然带着他的树妖跑了,
还不停的设局戏耍他,等他终于找到蓝晏清,才听那家伙说什么“我不喜欢你”的
屁话。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吧,但是他在秘境的损伤太大,一时也没能占上风,被
蓝晏清逃了。之后又是数个月的缠斗,互相暗杀,蓝晏清的修为不及他,却比他想
的还狡诈,真不愧是那个盛如玄还是习铮的孩子。
擎封现在对蓝晏清的喜欢已经消磨得差不多了,只想快点了结对方,忽然想起
这树妖,他就去妖界打听消息。成精的树妖很多,但遭受雷击的杏树却罕有,妖界
的情报买卖特别灵,他很快就找到他的树妖了。
可是他在树妖身上的咒早就没有了,他怨恨蓝晏清,想再把这树妖夺回来,就
算毁了也不还蓝晏清。
“你走开……”嘉杏断了腿跑不掉,从前他流的血不像凡人是鲜红的,而是像
树液般的稠状物,现在却流着红色的血,这是他道行有所精进的关系,但也因此在
劫难中会经历更大的痛苦。
嘉杏不停生出树枝想包裹住自己,同时也想刺杀擎封、将对方逼退,擎封虽然
负伤也还是强过他,手里的刀一斩就把他那些枝条都砍了,他被擎封掴了一掌,头
晕眼花,擎封将他按在地上开始扯他的衣服,他拼命挥拳、推打,擎封啐了一声又
重重打他一巴掌,他眼前发黑,不禁昏厥过去。
失去意识前,嘉杏预料得到擎封想做什么,大概是对他发泄怒气和欲望吧。从
前他看其他妖怪这样也只是觉得很吵,不懂什么叫节操,可是现在他越来越像个人
了,他心里有很喜欢的人,除了那个人他都不想让谁碰,他好难过,这种感觉也是
伤心么?
* * *
“唔……”嘉杏听到自己发出很干涩的声音,他好渴,想喝水,但是他讲不清
楚。不过他听到有个人从附近座椅起身的声音,那个人先去倒水,快步走来,小心
翼翼把他抱起来喂他水,他就著杯缘小口的喝,水弄得嘴边和衣襟都是,那人也没
嫌麻烦,一手拿手帕替他擦拭。
是谁这么好啊?他含糊的哼一声就知道他想喝水了?
“还要喝么?”
“嗯。”嘉杏应声,他认出是蓝晏清的声音,可是蓝晏清应该走远了啊,那个
人说要去很远的地方,不可能会出现。难道是沁泽来了其他妖怪在戏弄他?
蓝晏清轻轻将嘉杏放回床上,掌心搭在他心口上说:“你躺一会儿,我一会儿
就过来。”
嘉杏静静躺着不敢睁开眼,他想等对方来了喊醒自己,他怕立刻睁眼会发现都
是在做梦。不过蓝晏清离开得有点久,在他快睡着前又听见蓝晏清过来唤他。
“嘉杏,我扶你起来坐,喝药吧。你伤得不轻,光饮灵泉不够,这药是我亲自
找来煎的,趁热喝。”蓝晏清轻手轻脚把嘉杏安置好,嘉杏慢慢睁眼瞅他,他稍微
松了口气说:“你别怕,现在没事了,都没事了。来,喝药吧,虽然这很苦,但你
喝几口也行。”
嘉杏看蓝晏清眼下泛青,脸色不太好,心疼得不得了,不过他自己也很难受,
浑身都痛,脚也痛。脚痛?他脚不是断了?他被蓝晏清喂了一口苦药,整张脸都皱
起来,苦得想躲开那汤匙,转头哈气。
蓝晏清劝说:“第一口喝这么多很了不起了。来,再一口吧?这药对你的伤好。”
从前他知道嘉杏被擎封打了以后都会去找医书,可惜针对妖怪的医书很少,他又不
是妖界的一份子,只好有机会就去外面搜罗这类的书。当时只是做些备用的药让嘉
杏带着,没想到现在又派上用场。
嘉杏努力喝了三、四口药汤,恶心得抖了下说:“味道太可怕了。”
蓝晏清看他还能有这些反应,应该已是性命无虞,搁下药汤说:“那一会儿再
喝吧。”
“我的脚不是断了么?”
“原本是这样,但……你不记得后来的事了?”
嘉杏望着蓝晏清有些憔悴又温柔的脸,低头回想了会儿,喃喃自语:“我记得
腿被砍了很痛,然后,然后……我怕他挖我的妖丹就将要害转移了,我留了个虚壳,
想悄悄逃跑,可是一开始的伤太疼,所以我就晕了。”
蓝晏清苦笑道:“你那个虚壳险些将我吓坏。还好我在不远处找到你的本体,
把你从土里挖出来,要是让人知道树妖遁逃途中昏睡了,会笑死的。”
嘉杏看蓝晏清虽然在说话调侃他,但表情却快哭出来了,虚弱唤道:“晏清,
对不起,我还是没好好的保护自己。”
蓝晏清摇头,握住嘉杏的双手说:“都是我的错,我该更谨慎的提防擎封。
他从秘境受了重伤回来,一直在找我,我并不打算一直躲避,为了拒绝他而和
他相见,他故作大方假装不在意,却三番两次暗算我,我和他因而撕破脸。前阵子
忽然没了他的消息,我有些担心你,就跑到沁泽来看你,本来只想偷偷瞧一眼就走,
没想到就撞见他对你逞凶……”
嘉杏问:“你把他杀了么?”
“嗯。永绝后患,必定要斩草除根。”
嘉杏担心他说:“擎封在修真界名声不错的,万一他的道友还是谁想找你寻仇、
又坏了你的名声……”
蓝晏清轻哼,握牢嘉杏的手说:“我的名声早就不怎样了。也不缺仇家。只是
往后我放心不下你,但你跟着我也未必会好……”
嘉杏瞄到蓝晏清的眼里闪著一道若有似无的紫芒,可是定睛一瞧又没了,像是
错觉。不过方才感受到的魔气是不会错的,他虽然道行不深,却对气息敏锐,他反
握住蓝晏清的手问:“你入魔了?”
蓝晏清脸色更沉郁,紧抿唇不答话,也转头没和嘉杏对视。嘉杏追问:“为什
么入魔了?是、是被我吓的?是我害的?”
“你别自责。还是说,你嫌弃我了?”蓝晏清自嘲一笑,松开嘉杏的手,起身
背对他说:“放心吧,我就是入魔也不会伤害你的,只怪我自己修炼贪快,境界尚
未稳固才这样。见到你被擎封所害是有刺激到我,不过也不是主因。好在你懂得那
逃脱之术,没伤了要害,你还很虚弱,我会待到你养好伤。”
“对不起。”嘉杏不想哭,但他很伤心,心疼蓝晏清。
“我没有要你这样。”
“对不起……但是我不会嫌你啊,我、我不小心喜欢上你了。很喜欢,不管你
变成怎样,都喜欢。你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我不想你走。”
蓝晏清闭上眼深吸气,心中满是煎熬。沉默半晌后他说:“我不值得你喜欢。
我的喜欢只会害人,何况现在又入魔了,恐怕还要拖累你。擎封伤害你也都是因为
我的缘故,他才想找你泄愤。我才是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对不起。”
嘉杏还止不住哭泣,哽咽问:“那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不能骗我。”
“我没有什么好让你喜欢的。”
“我不是他,我不是他啊,我是我,他不喜欢你,可我喜欢你啊。晏清,不要
再把我当成那个人了!”
蓝晏清知道嘉杏口中的“他”是指盛雪,原来嘉杏一直以为他把自己当替身?
他转身看嘉杏哭得很狼狈,吸著鼻子一副随时要晕的样子,赶紧过去扶稳嘉杏说:
“好了好了,我没有把你当成别人。我、我喜欢,你别哭了。”
嘉杏哭得打嗝:“真、真的?”他脸上都是泪,却展颜微笑。
“对不起,我老是害你哭……”蓝晏清拿出丝帕给他擦泪,叹道:“但是我这
样,也不晓得将来会不会更严重。”
“那没什么的啦。”嘉杏反过来安慰他,轻轻拍蓝晏清的前臂说:“因为你是
人族,更擅于对抗魔性啊。况且人族很厉害的,不用担心,我陪你啊。”
蓝晏清看嘉杏自己这样虚弱,却还努力安慰他,心软又感动得一塌糊涂,忍不
住拥住嘉杏,嗅著幽微的花木气息轻叹道:“谢谢你。为什么我还能遇上这样好的
你……”
嘉杏用微微涩哑的嗓音打趣说:“这个叫,三生有杏?”
蓝晏清听懂他的双关语,浅浅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