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BTS/泰南]Turn off the Moonlight

楼主: betty6612871 (微霜)   2021-11-24 22:21:47
.泰南,摄影师泰&流莺俊。
.复健作,OOC,本意是PWP但成了一个无趣又不快乐的故事
.请确保一切都可以接受再点开
.虽然什么都没有但还是防爆一下
Turn off the Moonlight
  金泰亨很少来这个旧城区。
  这是这座城市最早开发的一区,也曾经是最繁华的一带。“那时候周五的夜晚下了班
就会和你爸去那边约会。”母亲曾用怀念的口吻这么说,“我们会一直走一直走,就这么
走到天亮,好像整座城市都不必睡觉一样。”
  算一算也是至少三十年前的事了,此刻二十五岁的金泰亨并看不出这儿曾经繁盛的迹
象。并不是这儿没有人的意思──相较之下,这里四处都是人。这儿刚下过雨,十五米宽
的柏油路上凹陷不平的坑洞里积著水,方露面的月光映在水坑上,空气里还有潮湿的气息
;金泰亨拐进旁边的小路里,慢慢地沿着铺满旧灰色街砖的下坡路走,一路上可以看见形
形色色的人。
  卖饭卷的驼背老先生,坐在一叠堆起的纸箱上用传单搧著风,饭卷搁在摊子上乏人问
津;抱着一沓旧报纸和一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塑胶袋的游民,身上穿着一件松了的洗旧了
的T-shirt;对街有一排站壁的女子,化著浓厚的妆,指尖上漫不经心地拎一根菸,等著
到来的客人;野猫在路边逡巡著,在堆起的垃圾里翻找著食物。
  他们呼吸的空气都混合在一块儿,连同雨后的气味形成一道城市的风景线,彼此之间
却漠不关心。但这样也很好,他并没有想真正走进一个闹区。金泰亨端起相机,将目光凑
上单眼的观景窗,框起一方夜雨后的首尔。
  但很难想像首尔有任何一隅也会有这种景象,不是吗?金泰亨按下快门,喀擦,像剪
刀剪下什么东西俐落的声音。报章杂志是怎么说的?漂亮的、崭新的、干净洁白又美丽的
首善之区,也许有塞车、高物价与房贷、泡沫般消融的梦想与消失的绿地,但这里依然是
首善之区。
  喀擦。金泰亨又按下一次快门的瞬间,感觉到有人碰了碰他的肩膀。一个女人叼著一
根烧了半截的菸,搽了艳红唇膏的双唇对他扬起一个弧度,打了个手势。金泰亨连忙摆摆
手,别过视线不敢去看女人扇子般的假睫毛,和其下闪烁的目光。
  女人笑了出来,咕哝了些什么,转过头走向对街,回到对街的女子群体里。她们交头
接耳了一番,而后笑了起来。一只夜行的乌鸦自他头顶横空而过,叫了两声,落在她们身
边的那盏路灯之上。金泰亨看见其中一个女人摘下右脚粉红色的高跟鞋,揉了揉后脚踝。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女人刚刚在昏黄的路灯之下,眼角带起的几条细纹。金泰亨安静地望着
她们一会,脚边却传来一声细细的猫叫。
  金泰亨低下头来。一只小黑猫。细瘦的、毛发紊乱的黑猫,毛发上蘸着的雨气在路灯
下闪闪发光。他养的狗碳尼也有着黑色的毛发,但完全不一样。
  猫儿又对他叫了一声,咪,还是细细的,兴许是以为能讨食。金泰亨蹲下身来,才发
现猫瞎了一只眼,于是一边的眼如灯火般灵动明亮,一边却混浊如雾色,如焰火灭后的灰
烬。他心念一动,想拍这只猫,拍下这尖锐却美丽的生命,但在他举起相机时,猫却突然
转身一溜菸地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啊……”金泰亨迟疑了一下,而后迈开步伐追了上去。
  小猫领着他进了后街。
  过了弯便是后街──这儿当然有自己的路名,但多数人都这么称呼这一段交错的路网

  走进后街之后人就少了些,屋子也更旧了点,金泰亨看着攀爬在斑驳水泥墙上的爬山
虎,估计起这一带的屋龄,三十年?也许。他的双亲刚认识时,这一带才正是兴盛的时候
,一切都是崭新的;如今一眨眼年岁流过,前不久似乎才看过新闻,这一带要进行振兴计
画,某个政府官员信誓旦旦地说,都市更新后这里会恢复以往的黄金岁月。
  金泰亨并不知道猫儿究竟有没有意思让他追上。黑猫总是走走停停,偶尔跃到金泰亨
见不到的墙后,时而又跑到他的身前,永远与他保留一段小小的距离。而后黑猫跳上一道
红砖墙,钻进一条小巷子里。
  这里多的是未开辟的道路,路宽不足便形成了小巷弄,猫能从围墙间一跃而过,人却
得侧身才能进入。金泰亨考量了一下自己被卡在巷弄里、以及绕路到巷子另一端的可能性
,最后还是钻进了小路里,小心地踩着微潮的石砖地在昏暗的墙壁之间前行。
  猫在红砖墙上踩着小步子自如地走着,相较之下金泰亨却显得踉跄而狼狈。所幸小巷
弄并不长,前头很快就看见了光线。金泰亨几乎是跌出小巷的,而小猫一溜烟地从墙上跃
了下来,跑向对街。
  金泰亨想追上去,抬起眼来,却先看见一个男人只身站在对街的人行道上。
  他顿住脚步。雾雨氤氲的街灯下,男人靠在墙壁上,目光落在街尾的某处。他很高挑
,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素面长袖,一条简单的黑色长裤,与一双看上去有些年岁的靴子。
他头发剪得很短,鬓边剔了上去,修长的颈项上还戴着一条细细的颈带,整个人透著一股
子游离在界线上的氛围,什么的界线,金泰亨说不明白。
  金泰亨还注意到,颈带上系著一个晃荡的金属薄片,在路灯昏黄的灯光下,像个明晃
晃的暗示。尽管没有经验,但生活的一切都是暗示,不是吗?以前教他摄影的老师这么说
过,留心每一个暗示。金泰亨没来由的突然双颊发烫。
  小猫跃过街,奔向男人。他们之间隔着眼前柏油路约莫六米的距离,金泰亨魔怔似的
,下意识地端住了挂在身前的相机。
  金泰亨不拍人。尽管生了张漂亮的脸蛋,他打小就不是善于应对人群的个性,特别是
当他在艺术方面展露出别样的视野之后。现在的媒体与摄影评论将他称为“神所钦点的天
赋”、“摄影界的皮革马利翁”,但对年幼的泰亨而言,那只是让他被老师和同侪指谪的
理由。
  他不擅于以文字表述,人们便无法理解他所见的世界。父亲说没关系,人并不总能以
语言相互理解,最亲近的人都不。而后,父亲便买了一台相机给他,告诉他,那便将你所
见的世界用相机记下。
  他忘不了第一次从观景窗看出去的世界,一花一世界,一沙一天堂。金泰亨记得自己
小小的手,如何举起有些份量的相机,后来便再也没放下过。只是他不拍人。从不。他只
拍自然,毕竟鸟不欺骗你,一只鹿也不欺骗你,花木也不欺骗你。他们若要欺骗,也只是
为了生存,金泰亨在拍一只兰花螳螂时恍惚领略这件事。
  第一次得到摄影大奖之后,金泰亨学着面对媒体的镁光灯,他不能理解那些人其实并
不想了解他,又为何会想将镜头和闪光灯对着他。即便隔着镜头,他仍无法与人共处,无
论是拍摄还是被拍摄。
  但此刻的他,头一次兴起了拍摄“人”的念头。
  金泰亨举起相机,观景窗再次框起一方夜雨后、褴褛的路灯光线下的一景。一只猫,
一个男人,两个静默巷弄里的生命。
  然而男人却突然转过头来,目光与他在单眼的观景窗里笔直地尖刻地相遇。
  金泰亨僵住身子,竟有一瞬的动弹不得。他有种自己的窥伺被抓到的错觉,让他不知
道该不该放下相机──好像此刻放下相机他便会再也挪不开目光,他终其一生都将凝视与
被凝视。
  他想起以前自己在一场摄影师年会上遇到的一名战地摄影师。那个摄影师姓闵,他那
一年刚拿下几个奖项,以一张女人抱着孩子赤脚伫立于碎瓦里的照片方在摄影界展露头角
,金泰亨本以为他会是更有存在感的类型,实际见了面,才知道对方有着小小的个子,还
有些慵懒的语气,目光却尖利得不像活在首尔。他们短暂地聊了一会天。
  “别随便去拍人。”他当时一边抽著菸一边道,语气漫不经心:“人的目光被摄影机
里头的折射过几次之后会比你以为的还要尖锐也还要有韧性,很多时候你以为事情已经过
了很久了,那个眼神还是会死命缠着你。”
  你会被那张照片凝视一辈子。闵摄影师这么说,隔两周之后,金泰亨便耳闻他飞去了
一场远在异国的学运现场。金泰亨揣想,他大概知道了对方眼底偶尔显露的沧桑从何而来

  黑色的猫儿还在蹭著男人的小腿,似是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男人嘴角似乎上扬了,
朝他轻轻地招招手。金泰亨缓缓地放下手中的相机,迟疑了半晌,才跨出一步向对街走去

  当金泰亨踩上对街布满水洼的人行道时,黑猫立刻钻到了男人脚边。“嘘。没事的。
”男人垂下眼来,细声道:“没事的,月光。”
  金泰亨望着他脚边打转的小猫:“他有人养?”
  他不确定自己打哪提起的勇气,但男人似乎无所谓:“没有。但我都叫这孩子叫月光
。”仿佛为了应和他,小猫在他脚边细细地喵了一声。男人抬起眼来看金泰亨:“你刚刚
在拍我?”
  金泰亨感觉热度重又爬上脸颊。“不……”他声音细如蚊蚋,本想否认,但在男人如
月色的目光里又无法说谎,只得咬住自己欲否认的舌:“对……我想拍你。”
  “很稀奇,我在这里那么久,第一次看到有人对着我举起相机。”男人笑了一下,顿
了顿又道,“──而不是走上来问价钱。”
  暗示成了明示,尽管心里有个底,金泰亨还是感觉到一种恍惚的尖锐感,手中熟悉的
相机重量突然变得沉甸甸的。男人说著这话时眉眼弯了起来,金泰亨这才注意到他画了黑
色的眼线,刻意地挑起他细长的眼尾,延伸出去,爬进了月色照不到的那侧脸庞的阴影里
。男人的年纪一时难以分明。
  这个男人和方才走上来和金泰亨搭话的流莺不一样,更甚而言,他和整个旧城区的流
莺都不一样。他不快乐,不哀伤,不稚嫩,不苍老。金泰亨不知道如何去解释那种感觉,
他从来不擅长文字,而对方只是以自己的目光望着他,不皎洁却如月。
  “那……我可以拍你吗?”
  金泰亨回过神时已经出了口。男人瞪大眼睛,眨眨眼,小猫又“喵”了一声,男人才
回过神来,忍不住失笑。“一般而言,端着相机的人不会走进这里来。”男人轻声说:“
我没有当过模特儿,不过给我一个好价钱的话,也许你会想拍些别的?”
  RM。男人在领着金泰亨走进巷子里时说。如果你有需要喊名字的话。
  “本名呢?”金泰亨问出了口才发现自己有些越线,但男人似乎不太在意。“南俊。
”男人说,回过头来,脖颈上头那块小小的金属轻晃:“金南俊。”
  他坦荡荡的语气听起来是本名,金泰亨决意坦承,“我叫金泰亨。”
  “泰亨。”金南俊唸了一次,“知道了。”
  大部分的时候他自我介绍是V,次数多得他有时觉得自己的本名远比“V”这样一个英
文字母来得更加有保护色。
  其实他不该来的。金泰亨跟着他走进不到一米宽的小巷里时忍不住想。他很清楚接下
来会发生什么事,尽管他也不确定自己希不希望发生。他感觉不安,手中的相机和旧城区
格格不入,一颗镜头不知道能抵眼前男人多少夜晚。
  小巷弄的气味混著雨气,连同想拍摄金南俊的欲望都让思考朦胧成一片。月光与月光
不知何时都不见了。
  穿越巷子是一块空出的空间,四周是旧公寓,金南俊领着他上了其中一间。楼梯有些
摇摇欲坠,笼著一层尘埃,他们一并上了三楼。
  “三楼是最差的楼层。”金南俊掏出钥匙开门时用一种随意聊天的口吻道:“管线大
多从这里过,楼下又容易吵。”
  “啊……是、是吗?”金泰亨语塞。他住的是大楼的二十一楼,并没有这类的概念。
  “我只是看你好像有点紧张才说的。”金南俊无奈地笑了笑,推开门:“进来吧。”
  屋子不大,也许不到十平方米,金南俊打开灯,黄色的灯驱散了一些雨水淋出的湿气
。让金泰亨庆幸的是屋子远比他想像的整齐干净,家具不多,正中一张茶几,上头搁著一
个菸灰缸、一盒菸、以及一本摊开的书,角落摆着一张小小的单人床,靠后方窗户的地方
还有一个小柜子,上头安置著几本看起来有些年纪的旧书。
  金泰亨有些侷促,但金南俊只是推着他到床边,让他在床上坐下。坐下时他隐约听到
了吱嘎的声响,棉被也带着潮气。“我……”金泰亨张了张口,但金南俊打断他:“自便
。”他指了指他挂在身前的相机,而后伸手去解他的皮带,“不要接吻,无套要加钱,其
他我没有意见。”
  他没有意见。金泰亨来不及细思这话的意思,对方温暖的手便握住了他裸露在外的性
器。金泰亨轻嘶一声,感觉对方拇指的薄茧滑过顶端。
  金南俊的手很灵巧,不用多久金泰亨就硬了。这对他而言是工作专业的一部分吗?金
泰亨忍不住想,就像他调整光圈的手指一样。
  等他硬得差不多后,金南俊便弯下身来,像幼鹿饮水般地舔弄起来,丰厚的唇轻轻地
亲吻著性器顶端。从金泰亨的视角金南俊眼角的眼线有些模糊,下垂的睫毛显得他有种矛
盾的温顺。金泰亨不自觉地轻喘一口气。
  金南俊将他含入温热的口中。他含得很深,大概吞下了三分之二,余下的部分用手指
上下滑动补上。金泰亨的意识飘忽,恍惚听见身下传来含糊的声音。“什……”
  金泰亨垂下眼看他,他双腿间的金南俊吐出含住的性器。“不拍吗?”金南俊的唇还
贴着他的下身,声音有些哑:“你不是想拍吗,泰亨?”
  泰亨。金南俊还真的这么喊他。金泰亨轻抽一口气,“啊”了声才端起相机,手指还
微微发著颤。观景窗框起他身下的金南俊,对方看着他的目光如初次被枪指著的鹿,意外
地有种不知枪口背后火与光的天真。
  也没有错。金泰亨恍惚想起,他的父亲曾说过,端起相机便要谨慎。摄影与狩猎本身
便是彼此互涉,shoot可以按下扳机也可以按下快门,你并不知道每一次拍摄会带走什么
,一如有的族群笃信相机会带走灵魂。
  他能带走金南俊的灵魂吗?
  金泰亨颤抖的手指按下了快门。
  金南俊给他口交之后,他们还做了一次。金泰亨许久没有做爱了,前前后后交过两任
女友一任男友,性生活不好不坏,总因为受不住无法透过镜头望着他们高潮的眼神而分开
,最后索性只靠自慰纾解年轻的欲望。
  但隔着镜头真的有比较好吗?金泰亨望着身下的金南俊,忽然不确定。他的黑色贴身
长袖被推到胸口上,金南俊偏著头,用唇含住了细碎模糊的呻吟声,晕黄光线在他前胸的
起伏淌入又流出。金南俊的声音并不如金泰亨原先以为会有的放荡,但也绝对称不上压抑
,仅仅是好像很习惯被进入了──这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金泰亨不知道该对此有
什么想法。
  金泰亨端起相机便停不住手。即使在做爱时,他仍停不下按快门。金南俊每一个朦胧
的眼神都被他纳入了观景窗,指尖小小的起伏便被收入了记忆卡。射的时候金泰亨不住伸
手揉揉金南俊的耳后,摸到他短短的发丝,晾在室内的灯光下,有种奇特的触感。
  他不确定自己到底拍了些什么,也许回去后会发现拍得一塌糊涂,他来不及调整光圈
,快门速度太慢,手还晃个不停,但金泰亨无法思考那么多。
  金泰亨射的时候金南俊并没有到达高潮。他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帮忙,但对
方只是很熟稔地用手打了出来,然后抽了张卫生纸擦了擦手便去捞桌上的菸盒。
  他果然是抽菸的。金泰亨一边套上上衣,一边看他给菸点上火,放入嘴里。金南俊有
双漂亮的手,比自己小一些,但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尖啣著菸时的动作像拿着一只笔。
钢笔吧,或者是羽毛笔什么的。他低头一看,才看见菸灰缸边搁著的书是本诗集。
  他沉默著,从皮包里头点了刚好的数字,推到金南俊面前。金南俊看了一眼,缓缓地
吐出一口气。“你啊……”他轻声道,“为什么会来这儿?”
  金泰亨忍不住坐直身子。
  金南俊叼住菸,烟雾里目光稍稍柔和了些。“我不常和客人聊天,不过你真的太不像
会来这里的人了……这里看上去最正经的人是警察,他们可不会带着相机巡逻。”他只手
撑著头,微笑起来。金泰亨才发现他有酒窝──这大概是金南俊第一个真正的笑。“不想
说也没关系,只是大部分人会召妓都有些找不到地方讲的话想说,我知道你不是来这儿找
人干的,所以,为什么?”
  “我……”金泰亨咽了口唾沫,“我……遇到了一点瓶颈。”
  “瓶颈?”
  金泰亨点点头。“我算是……靠创作维生。之前得到不错的评价。”他有些模棱两可
地说,“但最近好像没有新的东西可以给大家看。”
  金南俊很安静,望着他的目光很专注,让金泰亨感觉被倾听。火光一吋一吋地爬着他
手中的菸,映在他的眼里晃动。
  “他们……那些评论说,我太习惯以前的模式,循规蹈矩,里头也没有任何温度,只
不过是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的旧东西彼此堆砌而已。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不
知道如何才能不重复我自己。”
  他很少和谁吐露自己的恐惧。那些评论──曾将他捧为天才的摄影评论与报章杂志,
对他的新作品猛烈抨击:他们说他失去了最一开始拍摄大自然的纯真,取景和构图了无新
意,没有关怀也没有温度,美丽的景色与动物相互堆叠,仅此而已。金泰亨逐渐地不知道
该拍些什么──他不喜欢也不知道如何和人沟通,此刻失去了摄影对他如同失去言语,他
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和这个世界说话。
  “所以我……我以为来这里,可以找到一点灵感。”金泰亨小声地坦承道。
  金南俊看着他,似乎若有所思。半晌,他吐出一口菸。“……拍我是你找到的灵感吗
?”他柔声道,眼里摇曳着火光。
  “算是吧。”金泰亨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就好,我收钱才收得比较心安理得。”金南俊忍不住“哈”了一声,“……可以
创作是很值得珍惜的事情。”
  金泰亨留意到他语气的变化:“你……你有创作吗?”
  “以前有过。”金南俊说,“不过发现我写出来的东西,比我现在在做的事情还要更
欺骗自己,就没再写过了。”
  他们又沉默了一下,直到金南俊指尖上的纸菸烧到近底,金泰亨才又开口,“虽然没
有在做爱了,但我可以再拍一张你吗?”
  “好啊。”金南俊轻松地道:“你会投稿吗?会的话要加钱喔。”
  于是金泰亨端起了相机。相机沉甸甸地落在掌心里,金泰亨不知道比起他刚走进旧城
区时还多了哪些重量。观景窗里的金南俊对着金泰亨扬起一个笑,那一霎,金泰亨感觉被
凝视。
  他突然想起了头一次在森林里拍到一只鹿的瞬间。那时他很年轻,还没拿到第一个奖
,他在树林里偶遇一只鹿。那是只年轻的雄鹿,角尚未长开,牠本在饮水,听到声响时立
刻警觉得抬起头来,灵动的眼眸穿越枝枒,望向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忆里的金泰亨与
现在的金泰亨一同按下了快门。
  那张雄鹿的照片拍得糟糕透顶,只捕捉到雄鹿一跃离开的模糊身影,却留下了如初次
高潮般的震撼。
  金南俊说了不接吻,可镜头里那震颤却如他给予一个吻。
  “你会迷路的。”金南俊说,一边套上那双旧靴子,“然后我会良心不安。”
  金泰亨不置可否,但有人陪着他走过那条小巷感觉会好一些,于是他让金南俊领着他
回到最一开始相遇的马路上。
  金南俊就站在原先的路灯下,对着他挥了挥手,泛黄的灯光晒得金南俊的面容明晰,
金泰亨望着他,突然困惑起为何初见时不曾觉得对方哀伤或苍老。
  “好了,快走吧,天亮之前回家睡个觉。”金南俊对他笑了笑,想起什么似的又道:
“还有我刚刚是开玩笑的。那张照片是你的,我不会加钱。”
  金泰亨感觉喉咙被什么哽住了。他抬脚走下人行道时,忍不住又抽回了足尖。
  “我、我还能来这里找你吗?”当金泰亨回过神时,他已经说出口了。他讶异于自己
的举动,一颗心脏于胸口疯狂跳动,被拒绝与被接纳的可能性同时于他的脑内流动。
  金南俊抬起头来,表情有些讶异,一会却转为金泰亨不想理解的释然。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了,泰亨。”金南俊柔声道,眼里流动着的东西像要刺痛他
孱弱的心脏:“这块街区要拆了。”
  金泰亨瞪大眼。“要拆了……”
  “最后一户已经签了同意书,这边很快要都更了。这里以后也许会变成公园、变成崭
新的高楼大厦、变成漂亮的商店街……但我不会再来了。”
  金南俊说得很平静,像在说给金泰亨听,又像是自言自语。“我曾经以为我这辈子都
逃离不了这里,结果却是被迫离开。”他低声道,语气恍惚的,迷幻的,“你知道报纸怎
么写的吗?他们说这儿‘都市景观不佳,是游民和性工作者的巢穴’。不觉得很有趣吗?
他们好像真的相信只要没有地方可遮蔽日光,一切就会变得光鲜亮丽起来。”
  金泰亨咽了口唾沫。他想说些什么,但说不出口。他搁在手上的相机沉重不堪,那是
资产阶级的武器,就像他的父亲所说的,摄影与狩猎是一样的,shoot a photo本身即是
一种夺取,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带走什么,在他举起相机对着金南俊按下快门的瞬间,他
也不曾想过。
  决定要拍人也许真的不该如此轻易。观景窗里的目光被折射太多次,他也许终其一生
都会被金南俊含笑的哀伤的眼凝视。
  金南俊转过身。而月光和月光不知何时又回来了,小黑猫在金南俊脚边打着转,对金
泰亨轻柔地喵了一声。
-fin-
俊的衣服是这套:
https://images.plurk.com/6e3HfYmtw8EHPd8KqS3HmU.jpg
灵感部分来源是吴明益的散文集《浮光》,另一部分是我这半年的工作带来的一点想法。
最近不是很快乐,写出来的东西也不大快乐,希望之后可以写出快乐一点的故事就好了。
谢谢愿意阅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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