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历史] 将爱、十一 微限(廉颇X蔺相如)

楼主: catatnight (ひとり上手)   2021-10-31 10:24:00
☆不定时更新。
☆本篇幅长。
☆本篇限。
十一、
傍晚。
用过餐后,也许是因为终于安心,赵王很早就表示要先休息了。久别重逢的两人终于独处
,让蔺相如胸口暗自骚动,廉颇始终默默走在自己身后、这让想多看看廉颇的蔺相如忍不
住转头。
还来不及开口,就感觉手腕一紧,蔺相如冷不防被廉颇扯得脚步踉跄、他讶异抬头,竟看
见廉颇绷得死紧的神情。
“廉颇、怎么……”
“闭嘴。”
廉颇压低着的声音、确实地吓到了蔺相如,他心里首先浮现的念头,便是自己必定做错了
什么、才会让廉颇如此暴怒。
廉颇大步向前走、蔺相如给他扯在身后跌撞著一路到廉颇房外,廉颇猛地推开门,才用力
将蔺相如甩进房内。
蔺相如踉跄扑跌在地上,头晕目眩得让他有些难受,想坐起身、廉颇却已经迎面压了下来

“廉颇、……”只来得及喊了声,就已经被廉颇狠狠堵住嘴唇,蔺相如皱起眉头、完全不
明白发生什么事。
只是廉颇力道出乎意料的强,让蔺相如即使想逃、也无法逃开。
吻毕、蔺相如硬生生再次给廉颇拦腰抄起、而后扔上床。面对廉颇毫无来由的怒火与对待
,让蔺相如也忍不住愤怒。
他在廉颇又压上来的时候,伸手挡在两人之间。
“你怎么回事?”
“这该我问你才是。”廉颇瞪着蔺相如,蔺相如自然回敬他、同时倔强地哼了声,“有什
么事是大将军廉颇不明白的?”
这句满满挑衅的回话、让廉颇一拳重重打在床板上。是啊,天底下会有什么、是大将军廉
颇不明白的。
可该死的偏偏有、就在我眼前!
再次不分由说吻住蔺相如的同时,廉颇想起方才看到的、蔺相如与赵王两人相视微笑的模
样,混杂着前些日子自己从探子那儿听来的、蔺相如竟在秦王那儿过了一夜的事,这让他
无论如何都无法平静。
廉颇蛮力一出、即便十个蔺相如也挡不住。蔺相如被按在廉颇身下、廉颇只凭单手、也能
压制着蔺相如双手举过头顶,廉颇用力扯开蔺相如衣物,凌乱坦露出他白皙的身子。
一如往常,只消一眼、便足以点燃漫天大火。
“廉颇、你……”
即使再怎么倔强,蔺相如也无可避免地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感到恐慌,廉颇并没有放
过蔺相如眼神中一闪而逝的惊慌。
他咧嘴笑了。
“怎么,你分明很爱我这么看你的,不是吗?”随着廉颇刻意刺耳的言语,他的目光也舔
弄似地逡巡蔺相如被赤裸出来的身子,蔺相如不自主地颤抖。廉颇笑着舔了舔唇,指尖轻
轻点上蔺相如胸口。
“你瞧这儿,我碰都没碰,就已经绷紧成这副模样了。”
和廉颇这些年的拥抱次数绝对不少,但从未曾有过这种……
有种光是他说的话、他给的目光,自己就已经正在被他占有似地。为何总是只有在面对他
的时候,会如此这般、轻而易举就被他三言两语逼得无法反驳、只得示弱呢?
明明在最蛮横的秦王面前,也没占下风过的。
感觉自己颤抖得停不住,蔺相如终究耐不住闭上眼别过头,他知道廉颇仍然在看着自己,
明明闭着眼、蔺相如却仍能清楚明白廉颇在看何处。
手指,轻轻将还遮掩著身体的衣物勾开,蔺相如忍不住微微夹紧了腿。
而后他听见廉颇啧了一声。
“该死、你总用这副模样诱惑人……”
蔺相如立刻听出廉颇话里某些地方有些怪异,但他还来不及细想,就已经因为廉颇握著自
己而喘了出来,蔺相如难耐地睁开眼、望着廉颇摇头恳求。
“不行,廉颇,现在我真的……”
要是就这么下去,那么我会控制不了自己的。
……并非害怕自己在你面前沈沦或狂乱,那早在开口邀请你的当下,我就已经有了觉悟。
只是因为清楚自己的身子在如此跋涉劳累过后,若没有先休息补身就纵情欢爱,那么必定
会在你面前隐瞒不了的……
包括咳嗽呕血,前两天在回程车上,听先生说我不仅昏厥、还出现了痉挛。
我不想让你看见,不想让你知道我的身子一切都没有变。我想要你看见的、并非这副狼狈
污秽的模样……
从来从来,都不是。
“不行?”
廉颇仿佛多讶异似地提高了声调,“你竟然对我说不?相如,你别弄混了,现在要抱你的
可不是别的谁、是我,廉颇,你从来不会拒绝、一向主动诱惑的廉颇……”
这次,蔺相如准确地抓出了廉颇话中的疑点,别的什么?
蔺相如的神情确实让廉颇心疼不已,但怒火攻心、使廉颇仍将手指毫不怜惜地戳进蔺相如
体内。
毫无准备就被进入,已经是廉颇醉酒、两人初次才有的事了。蔺相如感觉火烧般疼痛,他
摇头扭动身子、只想廉颇放过自己。
别、我真的……
“或者,你已经不想只单和我做这事、还有别人让你更舒服?”廉颇贴近了蔺相如唇边、
像是想诱惑他似地低声询问,“单我一人、已经无法使你满足?”
蔺相如死命摇头,“廉颇、你在胡说什么,我没、啊……”
廉颇在蔺相如体内的手指突然一次翻转、准确按住了总能让蔺相如狂乱失控的那处。蔺相
如死死憋著呼吸、整个身子紧绷了起来,他扭动着被廉颇压制在头上、无法动弹的双手。
至少,让我能抱着你、感觉你的温度,别像这样……
即使被点燃了浑身热度,心、仍然寒彻。
廉颇看了自己困着蔺相如的手一眼,“想挣脱?我想抱你、你却想逃吗?当初是谁用那口
气说忘不了、又是谁用那眼神勾引我等著的?”
没等蔺相如回答,廉颇已经蛮横地用手指在蔺相如体内掏挖勾转。蔺相如喘息著扭腰,即
使疼痛、但夹杂着舒服的感觉仍然强烈得一波波侵袭著理智。
是啊,是我忘不了,一直是我。而后的每次,我都只求你能多记得一些。
那么,直到将来的某天,你或许、也能够忘不了。
在你身下、我是带着如何沈醉的模样,在你的拥抱里,我是发出如何的声音,所有一切,
我都贪心地企盼着你能够忘不了。
——那么,即使我走了,也有你记着,不忘。
廉颇换了方向、他顺手拉起压在蔺相如身下,被自己凌乱扯下的腰带,而后熟练地两圈捆
住蔺相如双手、又将多出来的部分捆在床柱上。
“别这样,廉颇、别、……”蔺相如忍不住哀求廉颇,从刚才那些奇怪的话里、蔺相如知
道廉颇绝对误会了什么。但他也同时清楚明白,廉颇这样耿直的性格,一但认定了他以为
的事实、除非他亲眼所见,否则无论如何解释说明,也只是白费口舌罢了。
但……
“唔呃……”
蔺相如话没说完,廉颇已经粗鲁地拉开自己双腿、冲撞了进来。幸好廉颇也已经因为眼前
的景象兴奋湿润、至少不算没有润滑,但相较以往、这般结合对蔺相如来说仍然是极大的
负荷。
他紧紧握起拳、手腕被限制了动作,让人感觉更是痛苦。
廉颇趴在蔺相如身上、端着他身子啃咬那副甜美胸口。蔺相如无助地呻吟,胸腹间翻腾汹
涌著隐隐作呕的感受。已经被暴怒与激情冲昏头的廉颇,并没有余裕发现蔺相如其实四肢
都是冰冷的。
疼痛混杂着身体结合带给自己的感受,让蔺相如意识昏沉。廉颇强有力的怀抱、无论在什
么景况里,总是能让他感到心安。他任由廉颇端著自己换了姿势,然后是由下而上的穿刺
、晃得更让蔺相如晕眩。
耳里嗡嗡作响,他已然分不清究竟是自己、或是廉颇的喘息了。
手好疼,身子也好疼,即使因为下身体内的刺激而狂乱,仍旧无法掩盖如此疼痛,在那样
飘摇晃动着的模糊视线里,蔺相如张口、无意识的舔了舔唇。
“廉、颇,吻我、……呐、廉颇……”
至少,让我呼吸你,让我能真切的、确认,是你。
廉颇仰头、蔺相如有些慌张地低头迎上前,双唇于是相接。
吻我,廉颇,给我足够的力量别在你面前失控。
“嗯、……”蔺相如张口,主动缠绕上廉颇舌尖,怎么也不愿放开似地吸吮,同时贪婪地
感受自己如何被廉颇霸道需索。别停,别停……
别停下,别离开我……
疼痛在亲吻里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步步逼近、无法压抑的临界,蔺相如几乎失去意识
,他扭动、廉颇的摆动则更张狂、更激越。
“放、……”在如此迫人焚身、嗜魂蚀骨的高热里,廉颇好不容易听出了蔺相如夹杂在喘
息呢喃里模糊的要求,“廉、颇……放开、我,放、……”
“不放、我不放……”
廉颇拒绝,孩子般任性,他紧紧将双手还举著挂在床柱上的蔺相如锁在怀里,“我不会放
,我不准你到我看不见的地方,绝对不准……”
蔺相如想笑他,却在廉颇爆发进自己体内的那一刻拉扯著失了神,他张口想喊、却被廉颇
吻了回去。
在那个吻里,蔺相如还是晕了过去。
疼痛逼得蔺相如在凌晨时分,便痛苦地醒了过来,他缓慢地坐起身。在自己晕过去的时候
,廉颇已经解开了自己双手,即便如此,蔺相如仍然觉得双手酸痛得仿佛不再属于自己。
廉颇就躺在旁边,蔺相如知道他并没有睡着。
即使如此,蔺相如没有说破的念头,他只是轻手轻脚地下床,随手拎起廉颇挂在一旁椅背
的衣服披上,就在他转身要走出门前,廉颇开口了。
“不打算对我解释?”
蔺相如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为何解释?”
“那天晚上,为何秦王独独邀你深夜饮酒?”
——原来如此。
“我解释,你便信我?”蔺相如转身,破晓前天色还暗淡无光,那样的距离,廉颇看不清
蔺相如脸上的神情。
廉颇选择沉默。
那个沉默,已经足够蔺相如读懂廉颇心思,他轻轻苦笑,“……我走了。”
若说钟情,那么自始至终,都单指我对你。
我甘愿给你拥有我的权力,唯独你能碰我的身体、占据我的思绪,和我仅存片刻的将来。
而在此同时,我也明白自己对你、没有如此的权力与资格。
我想不明白你为何发怒、为何在意我与秦王独处。要解释,我也实在不知该从何解释起才
好,那么……
是否,就这样了?
在那之后,赵王因蔺相如在渑池之会中,完全不让秦国有贬低赵国之机可趁,不仅保全赵
国颜面、更算是赏了秦国又一个下马威,竟封了蔺相如为上卿(相当于丞相)。
因为这官职,蔺相如年纪轻轻、就得到了邻近王都、媲美王宫的豪华宅邸,慕名而来要求
在其下作客的贤士也开始暴增。蔺相如对这类事情实在是不拿手,幸好赵王派给他不少灵
巧有经验、而且值得信赖的下官管事,于是蔺相如就把所有这方面的事,通通交给他们去
处理。
至于蔺相如的身子,突然变得相当不稳定。
他要求自己府里的所有人、包含门客都不得透露半句,包括王上、也绝不能让他知道。
因为上卿这个官职,蔺相如得以拥有医术高超的先生们来为自己诊治,但无论先生们怎么
劝说他服药补身,蔺相如都拒绝。
他只肯让先生们想办法维持自己最基本的起居生活,别影响作息即可。
而树大招风,对于蔺相如明明出身卑贱、却能在如此短时间内官拜上卿这件事,许多眼红
之人也嚼起舌根,诸如蔺相如实际上是动用如何心计、如何手段去迷惑赵王、明明两次出
访秦国都如此危急紧张、却又能全身而退,必定是蔺相如使了什么计谋魅惑秦王等的流言
也甚嚣尘上。
每每听见门客们愤愤不平地议论这些流言绯语,蔺相如也都只是一笑置之。要说就由他们
去说吧,明白人自会明白的。
在身子状况允许的范围,蔺相如怎么也不会错过每日早朝,但要是状况太差、那么公事也
只能差人带回家里做。
和廉颇,从那日起,就再没碰面了。
或者该说,一切仿佛都变了。
好几次,蔺相如想对廉颇解释,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自己的确没做任何违心之事,那些
中伤自己的流言,蔺相如唯一惧怕的、也只有传入廉颇耳里。
但,一切也都太迟了。
那年,蔺相如才满十六。
清晨。
虽无战事,但军队训练仍然规律严格,越是平安盛世越是不可懈怠,一向是廉颇在训练军
队时的最高准则。
廉颇整好装,总习惯在晨练开始前、先策马好好跑上一回、才能够让自己神清气爽。但近
几个月来、无论他如何策马狂奔,总还是一样。
闷。
心里想着的,全都是蔺相如。
那夜他被自己捆在床上、在自己身下喘息承欢,明明恳求自己别、却又要求亲吻。
为何不对我解释,为何要走?
廉颇不懂,无论如何也不能明白。相如,你明明对谁都如此伶牙利齿,唯独对我,不是什
么都不说、就是扯谎。
而越是对针对自己的沉默,廉颇心里的疑惑不安,就越是扩大。
起初,两人唯一的连结便是拥抱。如今,我们之间还剩下些什么呢?
最近,有关蔺相如是如何得到上卿一职的各种流言传得沸沸扬扬,即使廉颇再怎么不想听
、也还是会传入耳里。
听到的时候,廉颇是嗤之以鼻的。
相如不是那种人,他不是,不可能是。
……但若不是,为何那晚你不肯向我解释?为何我们一起的时候,你总会带着那般魅惑人
的微笑靠近、说你忘不了我的拥抱与气息?
——呐,相如,你究竟是需要某人的怀抱,或者,你是需要我的?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相
如,你是认真的吗?
越想,思绪越是纷乱不明,而越是混乱,就越是有股莫名的怒火中烧。究竟是对什么感到
愤怒、廉颇也说不上来,而这股无处可发泄的怒火,廉颇选择了最糟的一条路。
我身为赵国大将军、有出外征战、攻城掠地的大功在身,而蔺相如不过比别人更会耍点嘴
皮、更伶牙利齿点儿罢了,竟然能位居我之上?
而且他出身卑微、要我在他之下对他恭敬行礼,对我简直是天大的侮辱!
廉颇甚至放话,说要是看见蔺相如、一定会对他大大羞辱一番。
这天入夜,蔺相如还来不及用餐,就已经昏厥在书房里。幸好他身边随时都有人伺候着,
一出现状况、立刻就能通知先生来诊治。蔺相如让人七手八脚地抬回房里,才放躺上床,
他身子一侧、就把下午用的点心全给呕了出来。
随时都待在蔺相如宅邸待命的先生立刻赶来,在一番诊治之后,才确定是因为最近工作太
过操劳繁重,加上心绪纷乱,才会突然昏厥。
蔺相如并没有失去意识太久便醒了过来。
——仿佛强迫着自己,别闭上眼似地。
身边围绕着全是担忧著自己的人们,这让蔺相如胸口暖意汹涌,先生还把著脉、几乎是随
著脉象叹息。这让蔺相如忍不住微笑,他按了按老人家的手,“先生,别费神了,相如很
好。”
“您总这么说……”
这位老先生的相貌、不知怎么地,总让蔺相如想起年幼时照顾自己的那位先生。
这孩子呐,过不了二十。
当时那位先生总这么叹息,而今这位白胡冉冉的老先生虽没说出口,摇头叹息的姿态、蔺
相如可是清楚得很,蔺相如总笑说没呢,还足足四年,够了。
每当说到这话题,侍女巧儿总是会含着泪、嚷着要蔺相如别胡说,相如大人会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的。
这也总让蔺相如想起还在缪贤门下作客时,始终陪着自己的茵茵。其实后来有给缪贤去信
问茵茵的消息,缪贤回信里说,茵茵已经许配给人家了。听了这个消息、蔺相如既替茵茵
高兴、又有些惆怅。
那是一段自己无比满足的生活与回忆。
而在走到尽头时,会陪在自己身边的、应该就是这些人吧……所谓家人一般的存在。
“巧儿去给相如大人端些热汤来。”见蔺相如能说话了,巧儿连忙抓着旁边帮手退了出去
,蔺相如撑著上半身坐了起来,站在后头提着药篮子的侍从连忙替蔺相如披上外套。
“相如大人,别忙着起来,休息一下吧。”
蔺相如微笑,“事情多得山一样高,总得有人做完。”
这些日子,蔺相如总会听见门客对自己抱怨,说外头风风雨雨都在传,关于自己地位、其
他官员们的评论……
包括廉颇。
其实不应该在意的。
廉颇说的话事如此刻意,刻意得让人心痛。蔺相如自然明白廉颇说这些话、唯一的用意不
过是想逼自己回应,或者更贴切说,从头到尾,廉颇就是想要自己一个解释。
令他不明白的,也正是这个。
秦王邀约虽入室,但纯粹饮酒谈天,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如此这般邀约也并非单只秦王,
赵王、至于众朝臣,也常有相约饮酒之事。
实在不清楚自己该解释些什么,蔺相如也选择了最令人不解的方式。
他开始明显地躲避。
每日早朝,一向能准时出席就必定出席的蔺相如,而今他即使精神不错、也托病不上。不
仅是外人,就连门客们都无法理解蔺相如为何要做如此决定。
怨声载道,蔺相如自然知道。
他并没有向任何人说明,也不打算说明。自己和廉颇之间的关系、自然也不需向谁交代。
若廉颇已怒火中烧到失去理智,那么至少得有个人是清醒的,好让一切都不至于失控。
而既然是自己起的头,那么即使疼痛、即使不堪,也都该由自己承受。
隆冬。
刚下过雪,街道积雪严重,不过因为蔺相如还有巡察的工作,所以他仍然一大早便醒了过
来。
仍然没上早朝。
外头越是冷、蔺相如的精神也越是差,府里上下更是小心翼翼。蔺相如面前,不分日夜总
有热腾腾的汤药热茶等着他喝,即使真没喝、也会在没凉透前就换上新的。
时节才刚开始落叶,蔺相如的房里已经日日暖着火盆子,所有人就怕他一个着凉或咳嗽,
被如此战战兢兢捧在手心里,让蔺相如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巧儿花一般转进蔺相如房里,手上捧著蔺相如工作时的正装,后头跟着另外三名侍女,每
人手上都还另外拎着两个火盆子。
蔺相如刚醒来坐在床边,人还有些迷茫著。
“相如大人早,巧儿替您更衣前,先来碗热汤暖身,这汤啊、是巧儿最近同大厨学来的甜
汤,相如大人嗜甜、能替巧儿尝尝口味吗?”
巧儿说话声音轻细,歌唱一般婉转。蔺相如抬头朝女孩儿微笑,伸手接过汤碗,喝了一口
,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好喝。”蔺相如捧著碗朝巧儿用力点头,巧儿高兴地脸颊都红了。给人服侍惯了,蔺相
如的动作也灵巧许多,他一面任由女孩儿们服侍自己更衣,抬手转身、穿衣绾发,一面还
能偷空喝汤。
等到都整理妥当,随行的门客们也都已经在大厅里候着了,临出门前,蔺相如又让巧儿裹
了层大衣、再披上蔺相如最爱的那件毛皮大氅,这才总算肯放蔺相如出门。
官道虽专让官车通行,但近来连日风雪,积雪严重、车行不易,必须得有人在前头拨雪开
道,才能顺利往前。
蔺相如坐在车里,听着下官报告要去视察的地点现况与问题,车子缓慢地走走停停,蔺相
如并没有多在意。
直到一次比较长时间的停顿。
蔺相如抬手,要下官暂停报告。虽然外头寒风刺骨,他仍然直接伸手拉开窗帘,外头立刻
有侍卫凑了上来。
“怎么回事?”
冷风果然让蔺相如猛一下喉头哽住、他瞇着眼问,侍卫立刻回答,“回大人,不远处另有
大人经过,正等著看是咱们还是对方让行。”
“哪位大人?”没想到除了自己,还有别人那么早出门,蔺相如有些讶异。听见蔺相如问
,早有几名侍卫跑去确认,等了一会儿才回报:“回相如大人,是廉颇将军。”
廉颇。
心念才动,蔺相如就忍不住转头咳了出来,跟着蔺相如的所有人、最怕就是听见蔺相如咳
,一听见声音、大家一阵忙乱、拿药披外套挡风添火,就怕蔺相如有个什么万一。
蔺相如咳得发抖,他挥手要下官靠近,“我们、……绕道……”
“嗯?”
众人忙乱,加上蔺相如声音模糊,下官一时之间听不清蔺相如的话,蔺相如咳得难受,他
按著胸口沙哑地重复:“绕道……我们、绕……”
总算听清楚蔺相如的要求,传达了之后,整个蔺相如的车队于是转了个方向、缓缓离开。
车行方向骤变,让随行门客们一阵哗然,对于蔺相如竟选择绕道避开廉颇这件事,所有人
都相当不满。
傍晚。
回府之后,蔺相如正和陪着自己累了整日的门客们一同晚餐,气氛明显地有些沈闷尴尬。
蔺相如自然明白所为何事,但他并不打算开口解释,只是默默地用餐。
总算有人憋不住。
“相如大人。”
“嗯?”
蔺相如抬眼,站着说话的门客自己记不太清姓名,看来与自己年纪相仿。
“不单是在下,想必在座其他人也必定同感,大人,您为何要避开廉将军的座车绕道?论
在朝官职,您可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啊。”
年轻门客大声道,其余众人也开始议论纷纷,蔺相如心里叹息,也罢、该来的总是会来…

“您这段时间,不但托并不早朝、还处处躲避廉将军。难道是因廉将军说的那些话?但事
实分明并非如此啊,您大可反驳的、为何处处忍让,甚至躲避呢?这对投入您门下的我们
而言,简直是种天大的侮辱啊!”
年轻男子越说越是气愤,“若您仍坚持这般行为,那么请恕我离开!”
窃窃私语于是化开成一片。
蔺相如放下手中餐具,看了看厅内所有人。有些的确是因着想与自己交流而来,有些、则
是认真想为赵国出力,而有些,则不过是图份温饱而已。
人人都怀抱着自己的理想、朝向目标前进著,而我的……
细想来,竟是如此单纯,却艰难。
蔺相如轻轻吸气之后才开口,“你们都这么想的?”
偌大的厅堂里,一片寂静。
蔺相如百般无奈地叹息,说来说去、这件事情的起因,也不过是自己与廉颇的冷战。只是
因着两人身份,所以让此事扩大复杂至此。
虽说还在自己意料之内,却没想到影响如此广泛。
蔺相如挥挥手,请方才说话的门客先坐下。
“回答我个问题。”蔺相如捧起自己面前随时都备着的热茶轻啜,“你们以为,秦王与廉
颇将军,可否一同比较?”
这问题让在场门客们都愣了半晌,而后才摇头,“不可。”
蔺相如捧著茶杯暖手,“即使面对秦王,相如仍对其大声喝斥、甚至当着秦王面前羞辱秦
国群臣。这并非相如自夸武勇,事实上相如也并非什么勇士,只是,相如难道会独独惧怕
廉颇将军?”
他低头,把玩着杯子,想起廉颇那夜背对着自己的姿态,即使看不清,也足够自己疼痛,
而……
“如今王上最倚重的,说文是相如,论武则是廉颇将军。以秦国现今之强势、却迟迟不敢
对赵国出手,大家以为原因为何?”
蔺相如放下手中茶杯,“没有别的,只因廉颇将军与相如存在。倘若相如与将军相争、则
必有一伤,届时也会让秦国有可趁之机,赵国则会陷入危险之中。”
“相如不愿与廉将军面对、甚至躲避,自然明白会让你们蒙羞,但相较于社稷人民、也只
能委屈各位,将私人恩怨暂放一边了。”
蔺相如站了起来,他朝门客们微微颔首,“今日各位也累了,早些休息,相如先告辞了。

强打起来的精神,直到回到房内才整个崩溃。
蔺相如颓然坐倒在床边,他紧紧抱着自己总不愿巧儿收起的毛皮大氅。埋首其中,蔺相如
紧紧闭上眼、试图从大氅里寻找廉颇的气息。可大氅已经在自己身边如此长久,气味早已
消散无踪。
越是想着廉颇,越发觉对他的无可自拔,明明已那么久不曾相见……
而今,我又说出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这要是传入你耳里,你更是会心灰意冷了吧。
说什么国家、说什么毫不惧怕,廉颇,唯独对你,我真是……
胆小的,始终是我。
拼命在你面前装出深明大义的模样,又怕让你察觉、装出只要拥抱、不要情感的轻佻,我
显然很成功呐,廉颇,你半点没起疑。如今在你心中,我是如何的存在呢?
只是谎啊,扯著扯著、到头来,也已经不知所谓了。
对不起,廉颇,你明明不原谅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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