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迪现在不说话了。”
稻草人放下手上的大斧回头看向说话的女性,女性望着远方喃喃道:“他好安静,安静的坐
在位子上,安静地看着前方。”
以往总是活泼乱跳的小灵魂此时安静的像躺在棺木里的尸体,除了眼睛会眨之外已无太多反
应。
“觉得寂寞了?”
女性灵魂摇头,“有一天我也会忘记寂寞。”然后就会像小安迪一样安静地一个人坐在那儿
。
稻草人看着女性灵魂半晌,放任她沉浸于自己的世界。
墓园里很吵也很安静。
人间的声音在白天响起,可能是开心可能是悲伤,而这世界的居民则安静的坐在位子上看着
曾经的孩子、爱人、朋友在面前或哭或笑。
随后稻草人掏出手札看了看,差点忘记今天有新访客。
拍拍手上的灰尘,他走向一间破烂小屋,小屋隐藏在墓碑与泥土之间,白色掉漆木门之后是
扭曲又窄小的楼梯,楼梯往地底延伸看起来既恐怖又像通往另一个世界。入口放著几个骷颅
头,有爸爸、妈妈跟两个孩子。
“我回来了。”他朝着白森森的骨头道,“新访客的行李应该已经寄到了吧。”
原本空荡荡的地板叠了几个由木板钉成的旧箱子,只不过应该完整的箱子居然有被人撬开得
痕迹。
“这个蛋糕很好吃呢。”某个声音从小楼梯优雅走上来,声音的主人叼著叉子手上端了一盘
看起来很美味的糕点。
稻草人一箭步上前抢走考尔比手上的盘子,可惜盘子里的糕点已经扫了大半,“你都做了什
么好事!喔该死的,新房客的东西你居然乱翻!”还给我吃起蛋糕!
鲜少动怒的稻草人只觉得心头似乎冒出火花,连身上的稻草都要烧起。
“因为看起来很好吃啊。”
语气轻松自在,显然蝙蝠一点悔意都没有还乐呵呵地称赞美味可口的蛋糕。
稻草人瞪了一眼,“现在该怎么办。”
“用我的幻觉如何?”考尔比晃着身体,弄了个斗鸡眼,“让他看到一个完整的甜点。”
“你的幻觉只对人类有效,请允许我再次强调,我这里的房客都是亡灵。”
“哇喔,那真是太糟糕了。”
“为何你的声音一点都听不出悔意!”
正当稻草人因为考尔比无赖行径而懊恼时,新访客准时到访。
那是一个约三十出头的男性,本该闯出一片自己事业的阶段如今却站在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王尔德先生?”稻草人翻出入住手札,不确定地问。
手札上的死因纪录为,工作过度而暴毙。
“难怪糕点这么好吃。”考尔比凑过去不痛不痒的说,然后被稻草人瞪回去,这蝙蝠的嘴真
是越来越坏了。
男性灵魂闻言,露出善意微笑,“是的,我就是王尔德。”
“抱歉王尔德先生,我刚在整理你的行李还没想好该把你归类在哪一区。”
“我有行李?”王尔德诧异地睁大眼睛。
“一份报纸跟一盘……吃剩的糕点。真的很抱歉,我没想到友人会这样乱翻你的东西。”
王尔德看到考尔比手上被扫了大半的糕点,很快就认出那是生前他最常做的蛋糕。“没关系
,能被吃这个蛋糕才有意义。对了,我做的蛋糕好吃吗?”
“你怎么知道蛋糕是你做的。”考尔比说道,“说不定这不是你做的蛋糕呢。”
稻草人这回终于没忍住把手边大斧往管不住嘴巴的蝙蝠那砸去,蝙蝠没砸成却砸坏了自家的
大门,斑驳白色大门摇摇欲坠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说的是实话,现在都讲求眼见为凭。”对于造成别人工作困扰,蝙蝠仍没有丝毫悔意。
“别胡闹!” 稻草人疲累的揉着眼睛,今天的考尔比与以往相比更难以捉摸。
王尔德点头,显然他并不怎么在意考尔比的行为,“当然可以,只要有材料跟厨房我可以再
做一个。”
“没问题,厨房是吧,这个屋子虽然小但恰好有厨房跟这个你需要的食材。”蝙蝠热络的像
是在说自己家,一边招呼一边推着人。
“站那干什么,走啦。”稻草人回神,发现男性灵魂跟考尔比已经进房,他搔著难看的芜菁
头呢喃著,“真的该找一天换门锁。”把这该死的蝙蝠锁在外面。
一旁骷颅头发出咯咯地笑声,像是在笑他的心软又像是在笑考尔比的热情。
屋子里的楼梯很窄很难走,两侧墙壁因为潮溼摸起来略为冰凉,起不了太大作用的鹅黄灯泡
就挂在昏暗的通道上,明明走道如此狭小但厨房跟其他生活空间却意想不到的大,更让王尔
德惊讶的是厨房里的食材十分齐全。
“别惊讶,这个屋子的主人都不好好吃饭,所以热情又善良的我自然担起别让他饿死的责任
了。”
“这些材料都很高级呢。”牛油、砂糖、面粉……甜点师出身的他看得出这些食材都是上等
货。
“高级吗?”考尔比耸肩,“反正我只管买。”
男性灵魂突然有点同情站在一旁的稻草人,而被同情的稻草人则浑然不觉只是找了个地方坐
下,然后问道:“王尔德先生你当初是怎么死的?”人间一般不会开启死亡话题,但在这里
轻松得像是在问-嘿你怎么来了。
稻草人翻着手札,“入住纪录上记载着你是因为疲劳而暴毙。”
“我把我的时间都花在蛋糕上,或许太认真所以没发现身体已经撑不住。”不知何时奥斯卡
整理出需要的材料一边筛面粉一边回道,“虽然店里的生意不错,但我觉得我做的蛋糕糟糕
透了。”所以他才会日复一日地重复著做蛋糕。
“我觉得很好吃。”考尔比挂在椅子上,慵懒又随兴地翘着脚,“没你说的这么糟。”
“但我母亲做的更好吃。她从从烤箱拿出来的蛋糕总是闪闪发亮,放入嘴巴时还有股说不出
的幸福感。但之后蛋糕的味道变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而言之,变得没有以前那样
好吃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稻草人顿了顿,“我是指味道变了这件事。”
“什么时候呢,好像是在某个万圣节,我回家后看到桌上有两块一大一小的眼珠子蛋糕,你
知道的,就是那种骗小孩的蛋糕,假装很恐怖但全是巧克力跟糖霜做成的糕点。我拿了比较
大块的蛋糕,原本以为很美味没想到吃起来却没有想像中的美好。好像是从那时候变了吧,
为了找回那时的味道我才成为甜点师。”
“你今天要做的是什么蛋糕?”考尔比没头没尾的问。
“巧克力,有点苦的巧克力蛋糕。”奥斯卡正将巧克力化开,盆子里的巧克力随着搅拌棒画
出一圈又一圈的黑色漩涡,浓郁的甜美香气缭绕在死气沉沉的墓园里,既突兀又迷人。
“看起来很棒。”稻草人凑过去。“如果说糕点代表你执著的味道,但报纸呢,你的行李还
有一份报纸。”
他喜欢听这些故事-那些亡者带下来的故事,仿佛听着这些故事可以为寂静的世界带来一丝
温度。
这里的一切都是冷的,新来的访客也会随着时间而安静,唯独那只喋喋不休的蝙蝠不曾改变
。
“报纸不是我的。”王尔德想了想,一边将面糊与巧克力半在一起,有点浓稠有点恶心,“
我没有收集报纸的习惯。”
上次那名女性也是这样说,稻草人忍不住想,他们看着很重要的东西却说这个不是自己所有
。
那些都是被强迫遗忘的事物,生前强迫自己忘记,因为忘记某些事能让自己好过一点。
“每个灵魂都有一个生前最重要的东西,那东西可能是执著的事物,可能是生前最后抓住的
东西,如果糕点代表的是你追寻的味道,那这份报纸呢?上面的日期是一九四四年十一月一
号,这天是什么重要节日吗?”
考尔比从椅子上起身,绕到稻草人那儿随手抽起报纸翻开看了看,“没怎么特别的地方啊,
一些政治新闻一些明星八卦,报纸不就都这些东西吗。又或者,你觉得这启小男孩淹死的新
闻应该值得注意?王尔德先生,你觉得呢?”
“这是一个可怜的新闻。”王尔德不轻不淡地说,蛋糕已经送入烤箱,他正专注的盯着里面
的任何变化。
真是无趣的男人,考尔比哼了声,专注在工作上对任何人都亲切有礼。他还是比较喜欢有情
绪的,越强烈越疯狂越能引起他的兴趣,所以他才会乐此不比地来这里找这个有颗芜菁头的
稻草人。
“你要看看吗?”他将报纸晃到男性灵魂面前。
王尔德没有接过报纸而是扭头问道,“请问,之后我该住在哪一区?”
故事听的太入迷稻草人这才记起王尔德还没安排入住这件事,“稍等我一下,我立刻帮你安
排。”最近的墓园里的访客有点多,很多区都已经满了,这就是为何稻草人迟迟还没有替王
尔德找到适合入住圈子的原因。
十余分钟过去,某个好听的声音突然问道,“王尔德先生,你是独子吗?”
王尔德看向考尔比,他弄不懂眼前的男子到底想说什么,总觉得他问的每一个问题好像都有
所目的又像随口一问。
老实说,他觉得不舒服。
因为有种被窥探的感觉,仿佛一双利爪正刨著土壤挖掘藏在深处的东西。
“我有个弟弟,不过在很小的后就淹死了。”父母还因此而哀伤了好一阵子。
“哎呀呀真是太悲惨了,就像这则报导的小男孩一样。”
“是的,他们都是来不及长大的孩子。”
“是啊,都是来不及长大的孩子。”考尔比笑吟吟地看着王尔德,“你不觉得孩子是个很神
奇的存在吗,像是邪恶与善良并存一体。”
“我相信孩子都是善良的。”王尔德很坚定的说。
“但我可不这么想。王尔德先生,你有没有想过孩子可能杀了孩子。”
叮的一声烤箱计时的声音突兀响起,原本安静的空间顿时多了一些难以言语的不自在。
王尔德的喉结不自觉上下滑动,“这玩笑并不好笑。”
“我不爱讲笑话,我很认真讨论呢。”考尔比的语气带着笑意可眼睛却从未笑过,那是双找
到猎物的眼神,“小孩子很纯粹,纯粹的善良亦或者纯粹的恶意,其实他们很好满足,只要
有满满的关爱就行了,很简单不是吗。”考尔比迳自将烤箱里的蛋糕拿出来让它冷却,“就
像这蛋糕一样甜美让人着迷。不过大人往往都觉得孩子还小,却不知道其实孩子们那小小的
脑袋什么都懂。知道怎么争宠,知道让对方消失后就可以集宠爱于一身。”
“我觉得你不该这么想孩子,他们是如此纯洁与单纯,他们就像是天使!”
“天使不总是美好,王尔德先生,你似乎对这话题很积极讨论。” 查觉到自己有点失态,
王尔德咳了声,绕去考尔比身旁接过蛋糕开始做起装饰,“我只是觉得你把孩子想的太邪恶
了。”
木桌上的巧克力蛋糕多了一朵白色蔷薇,王尔德专注勾勒花瓣边缘的阴影,没有生命的花朵
因此栩栩如生。
“是我想得太邪恶还是你想的太善良?” 考尔比耸了耸肩诡异一笑。
“你到底想说什么。”挤压花的手顿了一下,王尔德忍不住问。
“我只是想着,你弟弟到底是怎么死的。”
听到新鲜的关键字,稻草人将眼睛从手札上拔起, 看了看考尔比又看了看王尔德,最后他
决定当个观众。考尔比一直很擅长将迷失的灵魂引导至该走的道路上,不知何时,他已经习
惯当一个聆听者看着这只蝙蝠站在前方表演。
“我说了他是在河边玩不小心溺毙的。”
“真巧,报纸上也是这样写。不过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一个人自己跑去河边玩呢,应该还有
一个人吧,比如 他的哥哥之类的。”
考尔比的声音本来就很好听,说这席话的时候更是语气温柔,温柔的几乎是亲暱爱语,“你
觉得有没有这个可能?”
“或许吧。”王尔德说的很敷衍,但是工作的手却停了下来 。某个藏在深处的记忆正被人
翻出,那是他怎么样都不想记起来的事情。
好听的声音就像一把铁锹,一下一下敲在心头,每一下看似轻巧实质却刀刀见血,这么一撬
,果真撬开密封已久的箱子,而那个箱子里头是他到死之前都未曾说出去的秘密。
考尔比似乎没读懂男性灵魂的表情继续猜测:“或许这个溺毙的小孩死因没这么单纯,可能
是有人从后面把弟弟推下去,可能是 ”
“ 没有推下去。”握著压花袋的手因为用力而泛白颤抖,红色色素染红的糖浆泊泊从王
尔德的手掌涌出,染红了整朵白蔷薇。
“我没有把他推下去,我只是我跟他说,跳下去吧。”王尔德抬起头盯着考尔比,“你问了
这么多,就是想听我说这件事情?”
考尔比耸肩把视线转向稻草人,收到某蝙蝠的眼色,他问:“为什么这么做?”不是质问也
不是责骂,他只是想把整个故事听完。
王尔德将视线移到稻草人身上,原本挺拔的身型委靡了不少,“因为他夺走了父母对我的关
心。”这一瞬间稻草人几乎错把年轻男性看成了满腹委屈的小孩子,明明身体已随着时间成
长但心里的委屈却没有因为时间而消散。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男性灵魂闭上眼睛思绪回到了还是孩童的时候。“原本我是家中
的长子,所有人都关注呵护我,我觉得那就是我的一切,这一切都是我应得的,但自从弟弟
出生后父母的爱以及原本属于我的一切就变成他的了! ”对那个时候的他来说,从来没有
多了一个弟弟的喜悦,只觉得天快要塌下来。“ 这一切本来都是我的,都是我的!凭什么
要给他!”
在大家因为拥有第二个孩子而喜悦时,另一颗小小的心灵正逐渐扭曲,于看不到的地方慢慢
崩毁,心在质变是很快的,可能一个星期、一天、一个小时、一分钟,每天每一分每一秒不
时不刻都在变化,就只稍稍没留神,一切都为时已晚。
稻草人听得入神,王尔德则继续说道:“所以我就这么想-要是他消失就好了!只要他消失
一切都会正常了。因此当我们去河边玩的时候我在他耳边跟他说:跳下去吧。”因为只有你
消失,那些被你夺走的东西才会回来。“然后他就这样跳下去,再也没有起来。”
多么可笑的原因,考尔比不屑地笑出声,“然后呢?你并没有满足不是吗,弟弟消失后父母
的爱都没有如你所愿回到以前。”而是变的支离破碎。
“以前我总是可以一个人吃一大块蛋糕。”王尔德仿佛没有听到考尔比的讥笑自顾自地说,
“但自从弟弟出现后我的蛋糕都被咬一口,再然后我的蛋糕被分成了两块。你知道吗,我以
为弟弟消失后蛋糕会变好吃,”男性灵魂说著,好像到现在都天真的这样认为,“但没有,
蛋糕变得好难吃,不论是应该给弟弟的大块蛋糕还是放在我盘子上的蛋糕,都好难吃。然后
我看到父母伤心的样子我在想我是不是错了,因为他们哭的好悲伤。”直到长大他才知道自
己做了多么恐怖的事情。
他亲手杀的,是自己的亲弟弟。
但是他已经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个事实,也没有当初的天真认为弟弟消失父母的关爱会回来,
他就卡在不上不下的地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每天每天都陷于懊悔与恐惧中,恐惧那天被
世人知道真相,懊悔当初做了这件事的自己。
要回到那个时候就这么难吗,他就只是想回到那个吃著蛋糕觉得很幸福的时候,只是想再吃
一口有母亲味道的糕点,但无论做了多少蛋糕,那个味道都找不到了。
看着桌上搞砸的蛋糕,溢出来的红色糖浆像极了鲜血,那些全是弟弟的血,跟了他一辈子怎
么样都洗不干净。
王尔德嗤了一声放下工具,“为什么要让我想起来。”我以为死了之后可以从这份折磨解脱
,为什么要让我想起来。
“生前至少有个终点;死后的世界却是永恒,我必须永永远远被这份懊悔所折磨,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我想起来!到底为什么!”
友善的面容终于崩毁,此时在两人面前的是一个濒临崩溃的灵魂,咆哮怒吼所有激烈的情绪
犹如岩浆那般滚烫且一发不可收拾。
面对那炙热的愤怒,稻草人平静的看着发怒的灵魂,像是碰上了一块寒冰滋掉一声只剩几缕
轻烟。
“因为你不应该忘记。”稻草人静静地看着王尔德,看得他心虚看得他心慌,此时的他像极
一个说谎被抓到的孩子。“因为这是你必须承受的,你不应该逃避。”稻草人是惨忍,这个
墓园更是惨忍,所以才会有这些访客的包裹行李,那些都是生前最强烈的情绪。
他不想这些灵魂到了这里还是继续忘记那些事物,或痛苦或美好,稻草人只是希望这里的访
客在变安静前能找回完整的自己。
他很少把话说的这么重,除非遇到想逃避的坏孩子。
而王尔德就是那个坏孩子,所以他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 “王尔德先生我想我知道你该去
哪里了,我可能要把你规在儿童区,那里的孩子需要有人帮忙照顾一下,我指的是还很活泼
会打架的那一群。”
真是恶趣味呀,考尔比看着稻草人如此想着。
明明也有不愿想起来的事物却逼迫他人正视,他弯起嘴角露出了好看的笑容,真是太有趣了
。
送走男性灵魂,他对稻草人说道:“至少他做的蛋糕很好吃。”
稻草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染红的蛋糕。
王尔德带下来的不是母亲的味道,他带下来的是懊悔以及愧疚。
而现在他会被这愧疚继续折磨下去,永无止境。
他挖了一口蛋糕,点头道:“你说的对,至少蛋糕味道棒极了。”
然后那个缺了一口的蛋糕这样一直被放在桌上,直到隔天考尔比趁稻草人不注意丢进垃圾桶
。
“ 哎呀呀你真的应该多吃点东西的,要不要吃我做的蛋糕?再来点红酒如何?”
“ 昨天的蛋糕不是还有吗,怎么不见了?”
考尔比无辜耸肩露出灿烂笑容,“不知道呢,可能被蚂蚁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