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歌舞伎町一番街的生活 (完)

楼主: stardust1224 (咪咪喵喵咪)   2021-10-22 00:22:49
预防性防爆
歌舞伎町一番街的生活
  勇人在那个时候,还没学会如何抽菸。
  他是一个只要吸了一口有害气体进口里,还没过肺,就会立刻呛到的人;直到胜也将
一枝已经含在他的嘴里,滤嘴染上他的唾液的七星递给他。
  “要试试看吗?”胜也眼含笑意地望着他,此时的胜也,就算表情再怎么普通不过,
在勇人的眼里,也是非常具有魅惑性的了。
  没等还在迟疑的勇人接过那根菸──直到退学之前,他都还是一名东大的医学生,就
算他的老家在佐贺,就算他确实贫穷;然而,在歌舞伎町的“Vanilla Paradise”俱乐部
里当男公关,这样与他八竿子打不著的生活,本不是他该体会的──直到胜也将那根菸塞
进他的嘴里,就像他拉着勇人的手笑瞇瞇地进入取缔役的办公室,将介绍费藏进西装外套
的内袋,再笑瞇瞇地离开,留下从没看见胜也拿了钱的勇人,与极为危险的店长独处一样

  实在发生得太过突然,由不得勇人拒绝。命运女神在操弄着他,因为他遇见,并认识
了水上胜也。
  “吸一口。”
  胜也掏出一颗颇为名贵的Zippo,事实上这也不是他自己花钱买的,反正总有人急着
要双手捧点谕吉给他;胜也极为贴心地用手替他挡风,将那支因为过久没有人吸它,而即
将熄灭的七星重新点燃了火。
  “咳咳…咳……!”勇人立刻咳嗽,就像以前那样。
  胜也见状,附在他耳边,说道:“你这一整天上班这么累,这能让你放松。你想想,
只有五分钟的时间──一根菸,只能抽五分钟。而你一天当中,只有这五分钟,可以什么
事情都不去做,什么事都不想,只是放空,专心地抽著菸,与它相处,这不是很奢侈的一
件事吗?这是你应得的奖赏……”
  然而一个人一旦懂得放松五分钟,就会需要下一个五分钟、更多的五分钟,这是胜也
心知,却没有说出口的。他就是想看勇人变得与他越来越肖似,尽管当初他盯上勇人,就
是因为勇人与他截然不同。
  勇人倒是没专心听胜也在讲什么,他觉得香菸很臭,那味道自鼻腔呛入脑门,令他的
喉咙又干、又辣、又苦、又痛,可他却想学怎么抽菸──为了胜也。
  抽菸需要学习,就和学任何东西一样。而且学抽菸,就和学习开车、游泳还有骑脚踏
车一样,一旦学会了,这一辈子,就再也不会忘记了。
  于是从那一日开始,勇人学会了抽菸。只是因为他后来进入了柳岸组,组里的人都不
抽七星。
  “那不是很娘砲吗?哪,试试这个,算是我请你的。”
  那时的若头──也是后来的老大,柳岸清,道上人称“鬼头龙”,多少能看出他在处
理事情时的态度。柳岸将一包“Kitamine峰”硬是塞进了勇人那套11万日元的西装外套的
口袋里头。勇人还记得柳岸把手伸入他的口袋时,那只习于握枪的厚掌,接触到自己的胸
膛的热度与触感。
  于是到了后来,每次抽菸,既能想起胜也,也能想起那个把流落街头的自己,捡回来
资源回收再利用、给了他重生机会的柳岸。
  尽管这两个人,都害得现在的他,实在活得不像是一个人。

  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说起十一万日圆的西装,在当时,就连业务穿二十万日圆的西
装,都会被人看不起。
  “你是一名男公关,怎么能不穿五十万元的呢?像我这样。”
  当勇人还在高级服饰店欺诈的灯光下照着全身镜,望着镜中与过去地味的自己毫不相
似的身影时,胜也豪气地告诉店员:“我要我朋友现在身上这一套,请你拿一件新的给他
。”
  站在柜台后方的女店员礼貌性地问道:“请问刷卡还是付现?要分期付款吗?”
  胜也豪气干云地拿出整整五十万元的钞票,整齐地放在柜台上,每十万元甚至有一束
带子包裹着,那是黑道或是酒店、赌博产业因为钱实在是太多了,所以用来点收的做法。
勇人根本不知道,也没有发现这样的细节。
  这些钱来自Vanilla Paradise,出自他卖身契的介绍费,而那不过是凤毛麟角尔尔。
  不过如此。然而,这些与胜也相处的细节,都使他热铁烙肤,历历在目,甚至光只是
在脑海中回想,都能依稀嗅出胜也所使用的Savage香水那极为骚气、诱人、攻击性极强的
麝香味。他自然也记得胜也当时是如何从西装的内袋中掏出那五叠十万元,还有每十万元
为一束的束带。
  熟练地能自菸盒中挤出香菸,打开Zippo的动作已然一气呵成,再也不是大学生的勇
人,甚至没有能够正常回归社会的途径。
  他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之下,加入了极道,就和他无数个其他的兄弟一样,没有任何人
生来就是想当极道,出生入死,身上永远有洗不掉的血腥味。
  他被人称为“役座”,这是非常贬低人的称呼,只比“ヤンキー”(小混混)要好那
么一点点而已;极道中人都自称为“极道”,因为身为极道是他们的光荣,是他们的唯一
的归属,也身负一种社会责任与使命感。
  勇人正是为了对柳岸报恩,因此纹了身,这象征着他从此与普通社会永远地隔离,而
事实上,他也的确终身都不打算退出,甚至即使柳岸组已经被条子抄干净了,他也还在计
画著复国大业。
  他有信心能抓着胜也当他的狗,如今的胜也对他而言也很好控制,并不会干扰到他的
事业。
  就算柳岸进了监狱,还是能透过手下汇钱给他,所以关不关柳岸,对柳岸而言都并不
重要。
  他帮柳岸洗钱,其中的一成都会落到他的手里,他让胜也作风俗业,倒也不是为了钱
,纯粹就只是因为喜欢,反正胜也从俱乐部离职之后作的也是风俗业,那么让胜也为了他
,而屈辱地委身于他人,就令他有种说不出的愉悦感与掌控感。
  柳岸在还没有因功成为老大之前,为了替前任的亲分(老大)顶罪,才进了苦窑,一
蹲就是二十年,这也换来他后来成为老大的机会,因为他足够忠心,他军功彪炳、手上沾
血无数,是他用命开疆辟土,换来了若竹会的荣耀,这已经是他该上位的时候了;而他之
所以替老大揹锅,倒也不是为了捡这份便宜,而是与勇人同样的原因,报恩。
  因此,外国人称呼他们极道为“Nippon Mafia”会令有些极道中人感到亲切,确实,
日本极道与外国黑手党的共同性很多,诸如家族气氛,诸如恩义原则云云。
  然而以上这些,其实也并不重要,而是当勇人终于回想起,并察觉到当时胜也是如何
利用他来赚钱,像薅羊毛一样地薅他,再把从他身上赚来的钱,拿出一点点来奖赏他(而
这份奖赏,好看的西装,足以提升他身为男公关的价值,好赚取更多的薪水),这种打从
极为早期,就开始资源回收再利用的作法,不但没有使勇人觉得被欺骗、被背叛,甚至感
觉──嗯,这就是我为什么会喜欢胜也的原因。
  肮脏,龌龊,下流,自私,没品;同时却又高雅,诱人,讨人喜欢。
  矛盾的二重体,天使与魔鬼的双重化身。
  如果胜也当初没这么对他,说不定,他不会那么喜欢他。
  他们本来就天生一对,只因为两个都低俗又下贱。

  回到现在,勇人坐在沾了陌生人的精液,床单发皱又泛黄的床边,一口一口地喂著胜
也吃日清的海鲜味拉面。不为什么,胜也没有手,他就只是个废人,没有人喂他吃东西的
话,他甚至只能等死。
  就在胜也因为勇人喂得太快,而拒绝张口,面条滑落到他沾著精水、烫了菸疤的赤裸
胸膛上时,勇人的眼神,蓦地随着思绪一转,他灵光一闪,忽然说道:“我想起以前的事
了。”
  “什么事?”胜也没好气,却又为了生存,而讨好地回答道。
  “你带我买的第一套西装,那是我在出狱之后,唯一能穿的衣服。我把它穿去组里了
,搭着你买的那套豹纹衬衫。很恶俗,你穿起来很好看,只是不适合我的那一套。”勇人
毫无情绪地说道,思绪似乎已经飞了很远。
  就连没有加入过极道的胜也,闻言也张大了双眼,“这怎么可以……不太尊重吧?”
  勇人摇摇头,“确实,只要别上柳岸组的徽章,就必须体面,这是身为极道的义务。
然而当时,若头并没有特别说什么,只是拍拍我的肩膀,告诉我:‘我想到今晚要给你的
第一份差事是什么了。’
  “我当时回答:‘是什么?’他只回答:‘足够让你买其他套西装的差事,不然,你
知道吗?你的模样活脱脱像个男公关,这让我觉得我当初看走了眼,你不是个作极道的料
子。’”
  勇人的老生常谈,竟然令胜也听入了迷,连落在胸膛上的面条都没能捡;反正他本来
就没有手,也捡不了。
  他用催促的语气,继续对勇人说道:“然后呢?”
  如果是以前,他会习惯性地把手搭在勇人的大腿上,这很亲暱,他们两人都很喜欢这
样的相处方式,胜也喜欢抚摸勇人,勇人也努力地去上健身房,好让自己的体态更加完美
,能得到胜也更多的抚摸;只是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两只手既然都已经剁掉了,自
然也回不去了,废物跟罪犯只能以最低等的社会臭虫的模样,继续想方设法地拼命活下去

  勇人说道:“我回答老大:‘大哥,我以前就是男公关,这是我作男公关时第一套西
装,它对我有不凡的意义。’老大回问我:‘喔?怎么说?’
  我又回答老大:‘我的第一段人生很平凡,作男公关是我第二段人生的开始,我的第
三段人生则开始于柳岸组。
  ‘一个人能有很多段不同的人生,就算分别是大学生、男公关、极道,那都同样是我
这个人,酒井勇人。’
  “于是老大拍了我的肩膀,帮我点菸。
  “我们一起抽了菸,就像我第一天去Vanilla Paradise上班,然后下班的清晨一样。

  胜也听了以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开始变得有些微妙。他试探性地搭话道:“
所以,你最后被派了什么工作?”
  勇人沉默了,他没有回答。日清的杯面因为放置的时间过久,逐渐没了汤,杯中只剩
下越发膨胀的面条。
  勇人忽然自床畔起了身,他自胜也的面前拿走杯面,淡淡地说了句:“这面不好吃了
,我拿去倒掉。”
  胜也急忙喊住他:“你连一碗那么小的杯面都不让我吃完,我怎么有体力接客?你以
为躺在床上给人插很轻松吗?你觉得我没手没脚的,还想在床上移动,不需要体力吗?”
  勇人只轻轻地瞟了他一眼,说道:“你以为我没体验过吗?我知道那感觉。”
  说完,他走进浴室。
  胜也听见冲马桶的声音,那是面条被冲入下水道的声音。而此刻的胜也,早已忘记饥
饿,也无心再吃任何的东西。
  他只想道:‘原来我们一直都一样,之前是,之后也是。永远都是如此。’
https://images.plurk.com/5xthvmVavdSpAbKHW74tQq.jpg

Links booklink

Contact Us: admin [ a t ] ucpt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