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
前言
个人解读不同,OOC有
因剧情发展有重要角色死亡,及原创角色出现
洗脸台前的空地上摊著两个大行李箱,里头的衣物被掏出尽数,再分门别类地装进洗
衣袋。
因为答应美津子要回家,光特地走了一趟塔矢家,把与伴侣借来的衣服还回去,其实
应该要洗干净归还,但亮觉得无所谓,晾一个人的衣服是晾,两个人的也是一样。
光阖上两人行李箱,亮则将分类装好的衣服放进洗衣机,按下洗程钮,机器轰隆地运
作起来。
“抱歉,刚才说要陪你,但我还是想先等父亲的法事结束后再回去。”明明丧礼过程
中一直黏着人。亮脸上满是懊恼。
“别多想,”摇摇头,光左右手各一个行李箱,走在亮前头,“反正我也答应了我妈
要回家。”
“要让你再孤单一阵子了。”
光轻笑,“你讲得好像我会耐不住寂寞哭出来一样。”
亮停下脚步审视他,“你哭过吗?这三年。”
察觉后方的脚步声停歇,光止步回身,望向那问得认真的脸,话语也益发地老实,“
没有,但我的心在哭。我也觉得你的在哭。”
凝视着他的目光在一瞬后转开了,仿佛默认,又仿佛受到其他事物吸引,远眺的焦点
落在光身后——父亲的房间,那一座陪伴父亲和亮数十年的棋盘上。
顺着伴侣的视线,玻璃障子外风声呼啸,枝叶摇摆间发出侘寂的声响。
光打挺背脊,松开拉着行李箱的手,收敛轻浮玩笑的笑意,对着棋盘深深鞠躬,“塔
矢老师,晚安。”
这一瞬间外头的风势似乎更强劲了。
光直起身,轻拍又出现坏习惯,想掩饰自己又低落下来的心情的伴侣,“送我到大门
吧。”强势地拉着他的手往屋外走去。在亮解开大门门锁,开启的那一刻,光脑袋歪向一
侧,倾身亲了一下伴侣的嘴角。
他像个顽童,迅速开门溜出塔矢宅邸,在残阳里背着光踏上归途。
踏着日暮余晖归来的还有明子。
明子的长影拉得又长又远,落在塔矢宅邸门前,亮认出母亲,连忙上前帮忙,提过好
几个塑胶袋到手上。
“妈怎么买这么多?”
明子瞟了眼道路远方,才关上大门笑答,“明天估计不能出门,你要是工作的事忙完
想转换心情,也可以一起来做菜。”
“妈有想吃什么吗?”明子跟在小亮身后,愈渐增强的风吹扬起他的发,如掺了金粉
的墨渐渐在光芒消退后余下沉默。
屋里有点黑了,他们灯光一路点进厨房,在里头静静地整理食材。
明子一边拆除肉品的包装袋,收进保鲜收纳盒里,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下次
戒指不要乱放,东西我放在你桌上了。”
正在归纳蔬果的亮一愣,旋即想起自己在去完区役所回来后,把收在抽屉深处的对戒
放进衬衫口袋里的事。他抬起头重新动作,想跟母亲一样如闲聊般说话,但他一直记得母
亲在夜色里摀嘴表露出的神情,这么多年来他始终欠母亲一个道歉。
“妈——”
“不准道歉喔。”明子抢白,“我只是因为不想面对才一直逃避。前几天我去了阿光
家里,和美津子聊天时才明白到我们一直给你过多的责任。塔矢家族的名声,塔矢行洋的
名声,家族的重担、个人的重担一个一个堆在你身上。你是个很贴心的孩子,在作为传承
名门之人前,我希望身为我孩子的你能愉快的享受自己得来的人生。”
明子扭开水龙头,让沉默随水流逝。
良久,“谢谢妈。”
“……小亮,能帮忙关雨户吗?之后就先去洗澡吧,晚点一起吃饭。”
“好。”亮留下母亲,走往缘廊。雨水滴滴答答敲响玻璃障子,外头已经黑得能看自
身倒影。
他轻声叹息,忍不住往房间走去,在桌上找到一只樱花图样的拼布袋,倒出戒指,套
进自己右手无名指上。轻微的束缚感带来奇异的心安,就像久居外地,终于回家的游子。
●○●○●○
“我回来了。”门关上的瞬间,外头一阵暴雨来袭。
“回来啦。”正夫的声音遥遥地从客厅传出,还隐隐约约能听、闻到厨房的声响和食
物烹煮的香气。
——是拉面的香味!
光兴奋的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甩掉鞋子往里走去。
“你妈今天下午在新闻上看见你回来了,做了一桌好料。快来吃喔。”正夫加大声量
,一副再慢吞吞的就吃不到了。
“爸你吃慢点,年纪大了吃太急小心呛到。”光把行李箱随手放在楼梯口,匆匆抛下
话奔进洗手间。
闻言,正夫爆出一声笑骂,“你小子,你老爸才没那么容易呛到——咳!”
“看,这不就呛到了吗?就说不要跟我抢拉面啊。”光湿著双手走进客厅,刻意用湿
漉漉的手帮正夫拍背顺气。
美津子忍不住笑,一面端著刚煎好的饺子走来。
“喔耶,”有拉面、饺子和筑前煮。光都还没坐下,就伸长手拿筷子夹了一块莲藕塞
进嘴里,“今天好丰盛!”
“不要这样吃东西,坐好!”
美津子忍不住训他,正夫在一旁笑。
满足吃到阔别六小时的第一口食物,光乖乖坐下,“我开动了!”筷子下碗拉面以惊
人的速度快速减少。
外头的风雨声衬得屋内快乐又温馨,进藤夫妻俩看着独子愉快用餐的表情,偶尔还穿
插描述在韩国比赛的事情。正夫稍懂围棋,但那不过是受到平八爷爷耳濡目染的些微影响
,儿子讲得深了两夫妻都只能笑着应和。
晚餐就在这样的氛围下全进了家人的肚里。
光打了个饱嗝,起身把碗筷端进洗碗槽,顺手清洗。
正夫搬运来剩下的碗盘,转身开冰箱翻出啤酒,“要吗?”
“……要。”
一罐开好的啤酒被放上中岛碗槽前的空位,正夫站在一旁,“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光心下一阵紧绷,“我会想办法好好处理的。”已经习惯自已处理事情,外加扯到亮
,他有好多年几乎不与人商量问题了。
但早憋了一肚子的美津子,头疼地叹息,“不是你会,是你们要一起,妈妈从不多加
干涉,就算不商量,也至少要让对方知道你的行动啊。”
光已然呆掉,美津子却没有停的意思,“妈妈从以前就被你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疯劲
吓得不清,总是希望你可以多跟妈说明两句。之前社的家人,和跟塔矢的相处,工作的磨
练让你成熟不少,但有些坏习惯就是不会变呢。”
面对美津子的指责光苦笑,发现正夫拿着啤酒遮住看戏的笑脸,他挤眉弄眼对老爸做
了个鬼脸,才搔搔头说起下午在棋院里与大渊九段的对话,好拂去父母心上的担忧。
讲到最后,光猛地想起一件事,“爸妈,十九号我跟塔矢都有空,我们找明子阿姨一
起吃饭吧?塔矢老师小守夜那天已经问过明子阿姨了。”
以笑颜逐开的美津子点了点头,“明子已经跟我说了,有一间餐厅我们两个都想去试
试。”
光的眼睛嘴巴瞬间大张,“耶?什么时候?怎么那么快。”
美津子得意不已,长久以来第一次反将儿子一军,哼哼了两声。正夫再也憋不住放声
大笑。
晚餐欢乐的在闲聊后结束,曾经幻想事情顺顺完结,却因为不想走漏风声或各种心结
问题而拒绝跟家人对话的光,此际躺在床上听着外头隆隆雨声静静抚平心绪。
他环视周围,躺在床上望着没变又好像变了的窗外,灯影在风雨中摇曳,水珠从天花
板的外侧往里流去,消失在阴影里。
十八岁拿到第一个头衔开始,他就搬出家了。
他把跟佐为一起下过棋的棋盘带走,屋子里最大的改变之二是他成长的痕迹,其余的
就连已经不能用的老旧冰箱,都没趁六年前重新装修时请人处理掉。
光知道时空在流逝,变化不停产生,但他就是舍不得佐为存在的环境消失,冰箱是、
满柜的旧漫画是周刊月刊是、家人是、亮是——彩却不是。
——如果是这样子,你怎么不把慕名而来的人全收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
意吗?进藤光,不要因为这种理由干涉别人的人生!亮说得一点都没错,他确实对彩产生
严重的移情问题。
一厢情愿的以为那样的巧合是他不能再错失机会的象征,可用来填补他对过去的遗憾
与懊恼,然而无止尽的惆怅,与下棋时琢磨出解套的快意都一样贪婪且磨人。
光侧着身子摀脸干笑,把自己蜷缩成虾。他确实太自私了,应该再痛都要好好地表达
,好好地面对。明明塔矢老师的逝世是件伤心事,但他却无比庆幸能以家属的身分参与丧
礼,全因过程中拉住他的那只手,圆满的填补了内心的缺空。
他松开手,再度环顾幽暗的房间,然后起身跳下床,如风卷残云般整顿起仿佛被冻结
许久的空间。
夜半,台风中心登陆关东,在陆地和云层之间吹起强劲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