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 [鬼灭之刃]〔猗窝炼〕狐狸火锅(中)

楼主: rita74153 (若然)   2021-10-06 22:42:26
杏寿郎果真信守诺言。日日酉时,他都会化身成红衣男子登门拜访,询问狛治是否有了心
愿。等到日落西山,夜幕降临,他又会起身告辞,笑说:“我明天再来。”
如此一来一往,每当酉时临近,如果先回家的是狛治,他会烧一壶水,在榻榻米上坐下等
候,听木炭劈啪作响,滚水烧开,再沏一壶茶。等茶温了,门外传来木屐踩在雪上的脚步
声,他便知道,是杏寿郎来了。
“杏寿郎是狐仙吗?” 一日,狛治问。
“遗憾!我只是狐狸。虽可以变身成人,但也仅止于此,既没法像狸猫一样变戏法,也没
法像狐妖那样知书达礼,要说我能为狛治先生做的,只有寻常人和寻常狐狸能做的事。”
狛治领会,不再问了。若杏寿郎是狐仙,他倒真想问问人死后会去哪里,黄泉是否真有其
事,恋雪和他又会否能在死后重逢......但杏寿郎只是狐狸。狛治心想,如果要说他有什
么有求于杏寿郎的,他只希望能每晚都抱着那尾巴入冬......但杏寿郎着实忙碌,一入夜
就会变回狐狸跑回林中捕猎,若是问他能否留下,未免太过失礼,但如果不发一语,他又
怕杏寿郎会早早离去,便说:
“比起这些,我更想听杏寿郎说说你的事。”
“那好!我是家中长男,和家人一同居于林间土洞,父亲是极好的捕猎能手,家弟也是极
可爱、极勇敢的狐狸。在一年春天......”
杏寿郎放下茶杯,在榻榻米上正坐着,笑谈自家春天的事,夏天的事,秋天的事,冬天的
事......等说完了冬天,他便说:
“先生也不妨谈谈你的事。”
如果杏寿郎是人,狛治绝不会透露半点心事,怕是会日后传开,令恋雪的往事落得村人茶
余饭后的笑柄。然而杏寿郎是狐狸,狐狸是不会泄密的。这般宽慰自己,狛治向杏寿郎倾
诉起来,这一说就是好几天,关了许久的话匣子一被打开,说到最后竟情难自已,向一只
狐狸吐露心声:
“遇见妻子之前,我从没信过神佛,但我遇见了她,就会想先前的苦日子都是磨练,只要
能换来和妻在一起,我再没别的要求......但是妻子走了,她明明那么想活下去,还是输
给了那怪病。为什么?如果真有上天,天上真有神佛,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安排,让恋雪
活活病死,又让那些恶人——如果这就是上天,我宁愿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去当鬼,
我......”
言及此,他哽咽著,再说不下去,只觉手脚冰冷,心底似有灰烬复燃,像个在荒原嚎叫的
野鬼,一腔怒火被风声吞没,风暴外的人也好神佛也好永无法听见分毫......这时木屋颤
动,窗外风雪交加,过了一会,他感到有谁抱住自己,抱了很久。很暖和。等风声小些,
夜幕渐浓,狛治的呼吸归于平稳,那人才松开手,在他耳边说:我明天会再来。
此后杏寿郎照例来访。
因为先前在杏寿郎怀里倾诉过的缘故,那以后再见到他,狛治不免有些羞赧,但又打心底
里觉得欢喜,既想躲、又想再抱住杏寿郎——这两种心情混在一起,简直不知该怎么办才
好......最后他只是和往常一般烧水泡茶,和杏寿郎在榻榻米上坐着谈天,仅止于此就是
乐事一件。
惭愧的是,家中此前从没来过客人,也就疏于准备茶点。聊到后来,杏寿郎总会肚子饿得
叫唤,想来是到了觅食时间。
“狛治先生不必在意,我自小胃口就大,让父母头疼了好一阵子!”他笑道,“因为胃口
太大,难免会吃不饱。”
狛治听了,仍是难以释怀。他有次进村采购,见路边小贩正烤著红薯,就买了一袋回去,
想着他和杏寿郎一人一半——不料杏寿郎吃了,露出极为满足的神情,身后尾巴晃个没完
,边嚼边发出“嘿啾”的声音——狐狸都会这样吗?狛治见杏寿郎吃得这般香,也感到心
满意足,不禁将整袋红薯都给了他,心想下次可得多买些回来。
杏寿郎吃完一袋红薯,仍是意犹未尽,舔舔嘴唇道:“真好吃!这般好吃的东西,究竟是
怎么做出来的?”
“记得应该是洗净红薯后,在盐水里浸泡一会......放锅里焖烤就行了。”
狛治说得随意,杏寿郎听得认真,一人一狐各想各的,不料差点酿成大祸。
那日狛治从集市归家,闻见门后飘来焦味,浓烟自窗缝流出,惊觉大事不妙。他边喊著“
杏寿郎!”边忙从后院搬来一桶井水冲进厨房,将杏寿郎连人带锅一同泼湿——到底是野
狐狸,哪里懂怎么生火。
待浓烟散去,火被扑灭,狛治为杏寿郎拿来毛巾和替换和服,再一细问,才知道原来是试
著烤红薯时加多了木炭,煽火过猛,火星四溅到尾巴上,一发不可收拾。浑身湿透的杏寿
郎一甩狐尾,说:
“在恩人家中如此失态,真想找个洞钻进去!”
杏寿郎嘴上虽说著抱歉,脸上却笑意不减,让人分不清他是脸皮厚得惊人,还是他身为狐
狸的缘故。狛治非但不气,反倒觉得杏寿郎着实奇妙,笑着打趣问:“都说狐狸会挖洞,
杏寿郎也是吗?”
“唔姆,没试过。但母亲是个挖洞能手。我们一家人住的洞,就是母亲与父亲当年的成果
......”
谈及母亲时,杏寿郎一贯炯炯的双目泛起哀愁。恋雪死后,狛治在镜中时常认得那神态,
便不再细问,却一时不知该说些别的什么,最后只是凑近了杏寿郎,道:“全是烟味,得
洗干净才行......”
“不如去泡温泉罢,”杏寿郎思忖了会,笑说:“山上有一温泉,我常见猴子们在那泡一
整天,想必不错!我知道去那的路,狛治先生也一起来如何?”
如此这般,那日杏寿郎领狛治上山。
狛治在此地狩猎四年有余,本以为对这片山野了若指掌,却还是不及杏寿郎。哪里有白杨
赤杨,哪里有山茶树,哪里是青刚栎......再早些时候,青刚栎果实会由青转深掉落一地
,引来松鼠成群,捕猎简单得很;等积雪融化,此地就会遍布红茗花,千寿郎尤其喜爱
......杏寿郎边走,边如此说著,将一草一木如数家珍般一一道来,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谈及自家后院。听狛治如此感慨,杏寿郎只是面露微笑,接着带路。
杏寿郎时而沿小径前行,时而拐进野道,轻巧穿梭于树林间,恰是银白雪色中的一点红。
狛治跟着那抹红走着走着,不由得生出一种错觉,好似他和杏寿郎会永远在山里走下去
......倒也不赖。
正沉浸于这般怪谈氛围之中,却见杏寿郎停下脚步,笑道:“就是这了!”
原来穿过栎树林,就到了溪边,溯溪而行不久,岸边就有温泉水,在冬日热气氤氲。
狛治并非不知道此处有溪谷,但从未想过热汤藏在河岸边,如果妻在世时能带她来这
......思及此,不免黯然。他不忍再想,遂蹲下身伸手去感受水温,惊异于这正是适宜泡
汤的温度,原来自上流涌出的温泉与溪水交融,冷热参半——如此恰好,读书人见了多半
会感叹一句神工鬼斧。但狛治不是读书人,没有赞美溪谷之旖旎的雅兴,如今得知了这处
好地方,只想向杏寿郎道谢。他起身回首,却见杏寿郎刚脱去和服,袒胸露肩——狛治下
意识移开视线,感到一阵莫名的羞赧,分明都是男子,还是一人一狐,也不知是在介怀什
么。
狛治还在琢磨不清,那边的杏寿郎已走进温泉,圆睁著的双目眯起了会,狐狸耳朵先是一
激灵地竖直,再是放松著耷下,面孔红扑扑的,就差说一句“真舒服”了。狛治也不再多
想,将衣服一脱,和杏寿郎一道浸入水中,暖和极了。
“千寿郎小时,父亲曾教过我们狩猎,结果我俩跟丢了野兔,跑来这里看到猴子在水里一
脸惬意......那时就心生好奇,奈何狐狸泡不得温泉,抱憾!” 杏寿郎感慨道。因为离
得近,嗓门大,每当他说话甚而能感到水波荡漾,令狛治不知何故感到心痒,又听杏寿郎
说:“多亏狛治先生相救,今日才能泡上温泉......原来是这样舒服,难怪猴子们常来!

杏寿郎仰首笑着,想必是真的喜爱。在狛治听来,却像是将人比作猴子,但转念又想,大
抵只有人才会闲来无事含沙射影,将这比作那,又将那比作这,绕来绕去,以至于连说话
的人都时常不懂得话中真意,更遑论听者。狐狸口中的猴子就是猴子,茗花就是茗花,这
么一想,愈发觉得杏寿郎可爱,无论他是狐狸是人。
“杏寿郎想泡温泉,我们可以常来;杏寿郎想要什么野味,我也可以打来给你,” 狛治
不禁将心中所想尽数道来,补了句:“反正都是要打猎的,不碍事。”
“这该如何是好,本是来报一命之恩的,却又受了好些恩惠,这样下去,岂不是越欠越多
!唔姆......”
杏寿郎闭眼思忖,像是苦于加加减减,又像是算出了结果,却说不出口。等天色渐暗,到
了下山的时候,他仍旧没把这话说完,而是走上岸去,转而和毛巾奋战了起来——毕竟是
狐狸,不甚明白该怎么擦干背部和尾巴。狛治见状笑着接过毛巾,来到杏寿郎身后,久违
地为身前人细细擦佛。待他捧起狐狸尾巴从尾根擦到尾尖,杏寿郎不由得浑身一颤,喉结
动了动,似是想叫狛治停下,又似是想让他继续......因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一时混乱
无比,心绪紊乱,不消一会就变回一只赤狐,“扑通”一声落入温泉水中。
等狛治将杏寿郎捞上岸,他倚靠在前者肩上,金红长发湿漉漉地贴著颈脖,又变回男子样
貌笑说:“真想钻入洞里”——这回,耳根却是红著的。
大寒一过,山风回暖,雪水渐融。人们都说由冬转春之时,正是喝暖粥的好日子。
妻过世后狛治早没了这些概念,但因为难忘杏寿郎格外香甜的吃相,再一听老板娘如此劝
说,不禁从市集多买了点谷物。带回家去煮了锅粥、配着肉乾和醃菜当作一餐,既是晚饭
,也是狐狸的早饭。
“原来人会把日子过得这般细!”从狛治那听来节气一说,杏寿郎兴致盎然,本就有神的
双目愈发明亮。他连喝三碗米粥,谢过款待,笑说:“狐狸没那么多讲究,不过再过几天
,茗花应该开得正盛,家弟盼了很久,狛治先生也一同去看罢。”
狛治颔首答应,那夜走到门外,目送杏寿郎在雪雾中变回赤狐,奔入山林中去。之后数日
,每见枝头积雪稍有融化,他就多一些期盼,背着的行囊似乎都轻了几分。
一日偶遇鹿群迁移,猎到了两头雄鹿。狛治将处理好的鹿皮鹿角带到镇上,到店里等了又
等,却不见相识已久的老板娘。一问新面孔才知道,原来是城中来的采购商吞并数个小店
、独大一家,镇里的价格如今都归他说了算。狛治带去上好的鹿皮,却被敛财的商人说得
一文不值,带去的上品鹿角,也被商人形容得有如枯枝。狛治并非重财之人,但想起那两
头死于他手的雄鹿曾是如此可畏可敬,不禁动了肝火,和对方互斥起来,久久争执不下。
见门庭外看客聚集,有损招牌威严,商人终是受够了这场无益的谈判,嗤笑道:
“我有听说,你可是邻村的鬼子?我行念及情面才允许你继续生意往来,听说你品行恶劣
,果真名不虚传,看来克妻一事也是报应啊——”
商人话音未落,狛治只觉脑内嗡鸣作响,一拳揍去。围观众人譁然,自危著四散开来。自
不用说,狛治被当场拘捕,既赔不起礼又拒绝谢罪,不消多久就被判了徒刑,关进牢里两
年让他悔过自新。
妻死后,狛治举目无亲,自认没什么可失去的。但在被押往监狱的那日黄昏,隔窗看着笼
罩远山的如火晚霞,狛治只想到一件事:杏寿郎这时该来了。
如果杏寿郎是人,狛治大可以写信给他,将情况彻头彻尾说明一遍,叫他不必担心;但杏
寿郎是狐狸,狐狸是收不到信的。往后黄昏将至,狛治都会想:不知杏寿郎今天仍会来吗
?见狛治不告而别,他会作何是想……每每思及此,哀愁便袭上心头,不知向谁人诉说。
要说狱友,狛治是没有的。本是双人牢房,另一位囚徒却在狛治来后不久刑满释放,成了
单人间。记得是个老人,每晚睡前祈祷,走起路来很慢,除此以外一概不知。唯有一晚,
狛治在上铺听到下边传来阵阵抽泣,哭个没完,实在是难以忍受,问:“怎么回事?”
老人说,他在牢里过了十年,明天就要走了。
狛治说,那有什么好哭的?
老人又哽咽起来,重复道:幸子走了、不在了……听了几遍,才听明白幸子是他刚离世的
妻子。正因境遇有几分相似,狛治不知说什么好,只得默默听着,等他想好要说什么,下
铺已不再回应,像是睡着了。
那一晚狛治做了个梦。梦里他逃出监狱,沿着轨道一路向北彻夜奔走,等他抵达山村时又
逢冬季。磨破了鞋底,他索性赤足赶路,终是在日落时分爬上半山,满身是雪回到家中。
玄关处摆有一双木屐。杏寿郎!他欣喜著唤道,却没有回音,往里走去,望见红衣男子蜷
倒在地,腹部血流不止,不知被狼被熊咬去一块,恍如初遇那日。狛治顾不上寻绑带,忙
以双手按住血窟窿,右手却越探越深,直至穿透杏寿郎下腹——再一细看,倒在地上的却
是个陌生女人,脸上不见愤怒,亦不见哀伤,以一双和杏寿郎神似的眼睛注视着他,如雪
松于山火燃烧,武士慷然赴死。
翌日狛治醒来浑身是汗,却忘了梦的内容。依稀记得是个噩梦。他想和老人说上几句,但
下铺已人去楼空,只剩狛治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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