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五条老师烦得很可爱,你们觉得呢?
希望没有写得太讨人厌(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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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此刻应该在手术室工作,然而他前两天做得太过顺手,不经意将今天不用全身
麻醉的手术全都开完,唯一需要术前准备的,则因病患突然心肌梗塞,要先处理心脏的问
题而取消,他踩出的步伐节奏犹如一首轻快的歌,歌曲并不连贯,因为他总是会在途中被
布告栏或是病房装饰吸引目光。
他巡房喜欢随手拉开窗帘,明亮的天色让他像踏光前行般,自从他上次蹲在病房护理
站啃今川烧被病患发现,之后他巡房总会被塞糖果点心,数量不多,有时候合拢掌心便是
全部,有时候除了点心外,中年女病患会连带关心起他的婚恋状况,他会笑着说有了有了
,出门朝护理站显摆战利品。
掏出手机,他照了张大丰收的照片,讯息编辑完毕,传送前一秒,才想起夏油杰还在
出差,瘪著嘴,将手机放回裤袋,挑选草莓口味的糖果放进口中,才笑着朝手术室走去。
刚进货的手术护理站摆满纱布及零散的各式耗材,好似还汰换一批旧的手术器具,大
綑包装完整的崭新组织剪及镊子宛如回收物般堆在桌角,天内理子乌黑的发辫随着清点动
作上下跳动,五条悟很少关注常用的物品在买来时的模样,于是他先是看了看天内理子盘
点的方式,才低头端详桌上的所有。
天内理子将耗材分门别类放进透明塑胶盒,再转由黑井美里用小推车归入库房,她抬
手抹掉额头上细小的汗水,耳边传来五条悟愉快的疑问。
“呐天内,你知道什么样的病患容易膝盖脱臼吗?”
“哇!五条你是不是想吓死妾身,好继承妾身的餽遗啊?”
过于专心、毫无察觉到五条悟站在身旁的天内理子,被吓得忘却正常的说话方式,拍
抚自己的胸膛,小口吐息。
“哈哈哈天内,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小了点吧?”
“还不是因为你这家伙走路都没有声音哇!”天内理子瞪视五条悟,接着发现桌上的
组织剪被他丢成两堆,还有几把如玩具士兵般被立于桌面,仿佛下一秒就会被五条悟支使
著对战,她抱怨著向器材堆走去,“真是的!不要玩器材啦!”
“都整理那么久了,等等再收嘛!”五条悟笑着捏起一包显影纱,天内理子担心他拆
开来玩,耗材得直接报销,顾不得收拾那些组织剪,直接先抢了五条悟手上的显影纱。
“快猜!什么样的病患容易膝盖脱臼?”
“骨质疏松吗?还是太瘦啊?”
“登愣!答错了!是膝盖骨长成圆形的病患,光站起来就咕咚咕咚滚走囉!”
“哈哈哈咕咚咕咚滚走了!”天内理子的笑点很低,五条悟形容时让人联想到可爱的
骷髅小人,惊慌随着下坡,追赶掉落的膝盖骨场景,“哈哈哈……等等,这根本就是脑筋
急转弯吧?不会有人的膝盖骨长成圆形的,五条你说!你想干嘛?我今天可没有时间看照
片喔!”
五条悟没有说话,双手比出投降的手势,澄澈的蓝眼睛眨了眨,可惜目光中的无辜被
墨镜挡住,杀伤力瞬间减半。
“夏油君不在你很无聊吧?给你三分钟,想说什么我都听哇!”
“杰才小我两个月,你叫什么夏油君啊?乖,叫杰哥!”
“我叫他杰哥叫你什么啊?”天内理子又笑了起来,“又想骗我叫你悟哥哇!你休想
!”
“啊!居然被你识破了吗?那我只好跟这些勇脚的剪刀们玩耍了。”
“什么勇脚啦?不是说不要玩器具吗?”天内理子抱怨,移动到手术器材堆前突然僵
住,神情转为严肃,她仔细察看五条悟分出来的两堆,被胡乱摆的都是轮轴形状歪曲的组
织剪,刚好就像人的膝盖骨,呈现没有尖角的不规则三角形,“兀那奸商!全都给妾身洗
干净耳朵受死吧!”
“可叹!可恼!”五条悟摊平手掌,模仿著浮世绘名画《三代目大谷鬼次的奴江户兵
卫》,作茶壶状用力敲击电话按键的天内理子好气又好笑,两种不同的情绪表现冲突使她
面目扭曲,抄起显影纱往五条悟的脸丢,理所当然被接住了。
“我的三分钟呢?”
“下次补给你哇!妾身要大杀四方了!”
“唉!没有慧根啊!如果是杰的话,早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原先只是摆手让五条悟快滚的天内理子,突然很想玩剪刀,而且是当飞镖射那种玩法
。
御三家联合医院共有四间手术室,五条悟穿越中央走廊,仅有一盏手术中的红灯长亮
,行到最底便是休息室,墙上的白板记录了手术排定时间、术式以及主刀医师,在这早晨
与正午的交际,黑眼圈深重的乙骨忧太双目无神,用筷子夹取便当里精致的菜肴,依稀可
见覆蓋于白饭,以海苔与蛋皮剪出的“忧太加”三个字,想必第四个被吞进肚里的字是“
油”。
五条悟的眼角余光扫过乙骨忧太的爱妻便当,吸入的空气在他脸颊轻微鼓出,他坐到
乙骨忧太旁边,声调平板地道:“我比较喜欢梅子茶泡饭。”
乙骨忧太这才从恍惚的状态脱离,他有些无奈地笑说:“里香做的我都喜欢。”
“杰做的我也都喜欢。”
五条悟好似较劲般大声宣示,但乙骨忧太只是凝视无名指上的白色压痕微笑,刚完成
手术助手任务的他,还来不及将挂于脖子银链的戒指重新戴上,闭眼感受胸口的朴素戒指
重量,他轻声说:“能被人深沉爱着是很幸福的事,就算那个人是老师也一样。”
“我还是认为,爱是最扭曲的诅咒喔!”
乙骨忧太笑了起来,疲惫却温和,他一直认为他的老师五条悟,偶尔很哲学,五条悟
曾经对他说过,爱是喜欢的极致,而事物发展到极致往往会变质。
五条悟只说喜欢,但他做的很多事都能以爱为名,虽然他从来都不承认。
“老师,需要助手吗?”尽管乙骨忧太昨天被超额手术的五条悟抓去当助手,夜间值
班,刚才又跟了一台夜蛾正道的紧急手术,几乎没怎么睡,他依旧如此询问。
“不用,今天我没刀了。”五条悟笑着动了动颀长有力的手指,视线短暂驻留在乙骨
忧太的黑眼圈,语气漫不经心道,“不过感觉手有点痒,想来吓吓七海。”
乙骨忧太苦笑着说:“老师,你昨天提前开的手术,原本助手是秤,今天七海老师下
午的六台胆结石,助手也是秤,秤是偷吃了你的点心吗?”
在御三家联合医院里,距离主刀医师一线之隔的有乙骨忧太和秤金次,两人的技术不
相上下,与乙骨忧太相比,秤金次的个性比较急躁,也更喜欢挑战新的术式,令人无奈的
是,乙骨忧太是不想遇见太多离奇稀有的病症,亦没有对于术式练习机会有所偏执,但也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在他值班时,病患会大量涌现,五条悟或其他主治医师会正巧有
紧急手术要开。
每个手术团队除了主刀医师以外,最重要的大概就是默契了。
乙骨忧太以这种倒楣的方式被五条悟记住,最开始他完全跟不上手术节奏,只有拖后
腿的份,也有过犯错,被骂得狗血淋头的时刻,但他知道,秤金次非常羡慕,甚至会觉得
五条悟偏心,不过乙骨忧太猜想,或许五条悟只是习惯了而已。
证据大概是,乙骨忧太在提醒五条悟后,五条悟的动作稍微停顿片刻,接着他说:“
忧太怎么这么说呢?我不弄学生的。”
脑海中浮现五条悟在向大家宣告要追求夏油杰后,时常去缠着天内理子,让她将他与
里香班表排开的画面,乙骨忧太一句“老师,你不要睁眼说瞎话了。”不断在心底盘旋,
却始终没有勇气说出口。
手术室的电动门滑开,七海建人脱除染血的橡胶手套及手术服,转头望见五条悟,丝
毫不客气地问:“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本来手痒想跟着你玩玩的,不过,算啦!”五条悟从椅子上起身,伸懒腰的同时,
目光透过逐渐合拢的电动门缝,看到正在收尾的秤金次与兢兢业业凝视萤幕数据的伊地知
洁高,“七海的便当大概是鬼嫁便当吧?里面装满了六台胆结石之类的。”
七海建人哑口无言,并且对于此刻他大量制造主成分为二氧化碳的温室气体感到抱歉
,虽然七海建人对于他人的私事没有兴趣,但自从两天前,五条悟几乎宣告全院,夏油杰
出差以后,他的烦躁程度就节节上升,相较于伊地知洁高几乎无时无刻都在双手合十,祈
求夏油杰快点回来,七海建人偏向面无表情地叹气,不去理会五条悟。
所幸今日,五条悟没有久待,很快就挥挥手离开了手术室。
院长室柔软舒适的褐皮沙发上,散盘坐着的五条悟,怀抱配套的皮质抱枕,手术鞋被
他一正一反踢到地板,他重复将手机按亮,按掉,按亮,按掉,始终没有新讯息传来,他
让下颚在立起的皮质抱枕边缘弹跳,而后长吁一口气。
“夜蛾,你说,杰怎么还不回来啊?”
夜蛾正道瞥了五条悟一眼,接着将注意力重新移至桌上的公文,刚开始,五条悟在院
长室坐成这个姿势,夜蛾正道会过去赏他一个暴栗,斥责他没规矩,不过五条悟完全不打
算改,夜蛾正道也不再浪费力气。
不过也正是因为五条悟的个性这么令人头疼,在听说夏油杰答应与他同居后,夜蛾正
道也逐渐对于夏油杰感到好奇,于是他问五条悟。
“夏油杰这个人有什么特别,你为什么会这么喜欢?”
“老师,你知道吗?杰他啊!有次在我们出门吃松饼的时候,他把上面唯一一颗草莓
给我了,不是我骗来的,也不是我抢来的,更不是我开口要的,是他因为我喜欢,就心甘
情愿地给我了喔!”
五条悟不知道他现在的微笑有多温柔,夜蛾正道其实没有弄懂他的逻辑,但他看见了
五条悟的表情,就笑着摇头。
“别把人吓走了啊!”
“不会的,我有分寸,想烦人的时候先去烦大家,这样杰那边的压力就不会太大了。
”
“这是哪门子的分寸啊?你这臭小子!”
正在夜蛾正道想起身找五条悟的脑袋练拳头时,五条悟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听着手
机传来的内容,他原先微笑的嘴角逐渐抿直,神色变得严肃,他将手里的抱枕往侧边一抛
,站起身,套上鞋子。
‘五条医师,发生了连环车祸,共有两名轻伤,六名重伤病患送入,分别为六岁右手
骨折肺脏挫伤,三十二岁血胸肋骨断裂,三十一岁肋骨断裂脾脏破损,四十岁左手左脚粉
碎性骨折,五十一岁股骨骨折,五十三岁心包填塞,目前新田医师正在进行初步处理。’
“两名轻伤的等候病患让硝子跑一趟,灰原赶不上不call,叫天内布置同时可以开六
人的场地,人力不足,把禅院真希叫来。”
‘可是,禅院医师是内科……’
“她的技术我看过,可以用,难道这件事我还要跟你报备吗?”五条悟将脸转向夜蛾
正道,如同宣誓般说著,“把禅院真希叫来,不要让我重复第二次。”
“有事,由我五条悟,全权负责。”
午夜一点,沿途的街道已无人迹,就连便利商店也仅剩店员而已,五条悟一口喝干铝
箔包装的能量果冻,收拾了垃圾,撕开纸卷的薄荷喉糖丢入嘴里,清凉的硬糖在舌尖上滚
动,此时他终于看见,夏油杰在三个小时前传的讯息。
‘悟,我会晚一点回去。’
他本来想回讯,不过担心夏油杰在这三个小时内已到家睡熟,还是将手机放回裤袋。
打着哈欠,五条悟于人行道上边伸懒腰边漫步,昏黄的灯火在寂静夜色里有种迷濛的
美,但困倦的他并没有太多心思能够欣赏。
今天是盘星的公休日,因此熟悉的灯光并没有亮起,但五条悟却在路过盘星后巷时,
听见微弱的干呕与咳嗽声,直觉不对劲的他,踏入阒黑狭窄的小巷。
还不到盘星后门,他就闻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摔破香水瓶般的浓烈气味,而且这个香
味他很熟悉,是夏油杰常用的那支香水。
就著街灯余光,他认出眼前佝偻著背脊,单手支墙,而额头紧贴手臂,努力压抑喉间
干呕的轮廓,属于夏油杰。
五条悟忍不住快步上前确认,不敢置信地轻声唤著。
“杰?”
回答他的,是一道以手肘划出,终点为他太阳穴的锐利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