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更新。
26.
是因为一点点冰凉的触感，才让方咏夏有了意识。
“……医生？”
程祐宁的声音像是羽毛一样好轻、好轻地飘落下来，方咏夏缓缓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
，是男孩明显放下心来的、眼角眉梢都沾染著爱意的，好温柔的微笑。
透过窗帘、方咏夏知道已经天亮了。
然后，从眼睛传来的恐怖酸涩肿胀感，让方咏夏唔了一声、又忍不住把眼睛闭上。
撑著头侧躺着的程祐宁轻轻笑了出来，他用毛巾包著冰敷袋、轻轻盖在方咏夏红肿的双眼
上，“还好晚上有先把冰敷袋冰回去。”
“……我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
“我想应该是晕过去，然后就睡着了。”程祐宁任由声音沙哑的方咏夏伸手接过冰敷袋，
然后看着他躺平，这才翻身坐了起来。
“现在才不到七点，医生再睡一下吧？我不吵你……”
“你有睡吗？”
感觉程祐宁想下床、方咏夏空出一只手去拉他的手腕，“我哭了多久？”
程祐宁停了下来，选择不回答第一个问题，“大概至少一个小时……”方咏夏点点头，难
怪喉咙也很痛。这样算起来，程祐宁就算有睡、可能也没有超过四个小时吧……
“我想喝水。”
“好，等我一下。”
程祐宁很快出去倒了一杯温水，才又回到床边，他拉着方咏夏的手去握住杯子，看着方咏
夏一边冰敷自己的眼睛、一面慢慢吞了几口水。
然后才主动伸手把杯子接过、放在他床边桌上。
方咏夏稍微把冰敷袋拉低一些、露出红肿的眼睛，看见程祐宁还坐在自己身边，他于是再
一次向程祐宁伸手。
程祐宁立刻又握住他有点凉的手。
“陪我再睡一下？”方咏夏眨眨还很酸痛不舒服的眼睛说，本来打算整理一下自己、开始
把食材煮起来的程祐宁，听见方咏夏的邀约、哪里有不好的意思。
“好。”
程祐宁正想站起来绕过去，方咏夏却没放手。他只是挪动了一下自己、空出了本来自己习
惯躺的位置，然后就在程祐宁睡的那一侧躺了下来。
程祐宁有点呆楞地看着方咏夏翻身、再自然没有地蹭了蹭自己的枕头，然后把冰敷袋靠在
自己眼睛上就定位。
“那边你会不习惯吗？”
因为一直没感觉程祐宁躺下来，所以方咏夏忍不住开口问，因为方咏夏的举动而忍不住脸
红的程祐宁连忙摇头，然后在方咏夏的枕头上躺了下来。
……是他的味道。
“不、不会……”
“嗯。”
看着方咏夏仿佛很满意微笑的模样，让程祐宁更紧一点地去握住方咏夏的手。在方咏夏看
不见、却又只有咫尺的位置，程祐宁静静看着方咏夏。
——明明从来没有改变过、如今却又很明显有些什么，变了。
两人的补眠，一路睡到大约快十点，程祐宁又一次先醒了过来。感觉两个人的手还牵在一
起，确定这不是自己在作梦，程祐宁才睁开眼睛。
冰敷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滑落在枕头下、方咏夏还窝在自己搬过来的被子里睡得很熟，
眼睛还是泛红、不过比起一早好多了。程祐宁轻轻松手滑出方咏夏手指间，他无声翻身下
床的同时、也顺便带走床上已经没有用处的冰敷袋。
等等医生起床看状况再说吧。
程祐宁轻轻把门半掩，然后开始自己一天的工作。他并没有因为怕把方咏夏吵醒而放轻动
作，在日常环境音里醒来，应该算是最没有压力的一种吧，程祐宁这么想。
大概又过了半小时，方咏夏才脚步有点踉跄地从房里走出来，站在厨房里的程祐宁连忙把
手洗干净，然后才跑到还在揉眼睛的方咏夏身边。
“医生、不要揉，这样会更不舒服……”
“唔……”
意识还有点朦胧的方咏夏有点不满，这种哭完之后的感觉对自己来说实在太陌生，有点不
太能适应……
唔，好像也不是件应该要适应的事情。
“好香喔，你在煮什么？”
因为休假一整天，方咏夏懒得换衣服，就拖拉着自己过大的睡衣、里头只穿着四角裤，露
出一大截大腿地在程祐宁面前晃来晃去。被不断考验理智极限的程祐宁很无奈，怕还没完
全醒过来的方咏夏太靠近锅子会危险，于是轻轻将人往后拉一些。
“我在卤牛腱，中午除了这个之外，我会炒两个青菜，昨天方妈给的虾仁我等等会拿来煎
蛋，还有一个蔬菜蛋花汤。晚一点再来把卤肉处理一下，晚餐就可以吃了，还可以顺便做
我们的便当。”
程祐宁报出来的菜单，方咏夏显然很满意，他坐在自己习惯的吧台边位置，看着又转进厨
房继续忙的程祐宁背影有感而发：
“……你真的很贤慧。”
“呃、医生？”
听见方咏夏的用词，让正拿刀要切菜的程祐宁动作凝结了一秒，他的表情让方咏夏笑了起
来，“小心刀子。”
“啊、喔……”程祐宁连忙又低头，专心开始切菜，但方咏夏凝视著自己的视线实在太难
忽视，这让程祐宁感觉所有已经做习惯的动作、都莫名其妙不顺手了起来。
就在程祐宁打开抽油烟机、把平底锅热好、下了一点点油，然后把一点大蒜丢进锅子里爆
出声音的同时，就隐约听见身后方咏夏说话的声音。
“……你。”
“什么？”
程祐宁边把切好的青菜全部丢进锅子里、发出更大噪音的同时，他也迅速挥动木制锅铲把
里头的蔬菜翻炒拌匀，在转身拿调味料的时候，程祐宁迅速转头看了方咏夏一眼，“抱歉
，医生、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次？”
热气扑面，程祐宁朝锅子里头丢了一小撮盐，继续拌炒颜色已经转成深绿色、看起来很可
口的蔬菜，抽油烟机声音轰隆，整个室内都散发著食物的香气。
方咏夏把双手放在口边、做出扩音的手势，在吵闹又热气蒸腾的厨房，对着眼前大男孩忙
碌的背影喊：
“ 我也喜欢你！”
程祐宁忙碌的动作瞬间冻结。
方咏夏单手在吧台上撑著自己脸颊、笑着歪头，等待程祐宁的反应。
——不敢回头。
感觉自己全身关节都僵硬得动弹不得，程祐宁勉强记得关火。他看着自己眼前锅子里还蹦
跳着滋滋热油的食物，想伸手去握锅柄、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好厉害。
——如果转身，是不是就会醒来？
程祐宁低着头、有点仓皇地左右看了一下，发现自己除了转身竟然没有别的选择，他只好
转身，同时忍不住紧紧闭上眼睛。
——拜托，不要醒来、不要……
方咏夏于是就看见程祐宁带着几乎皱成一团的脸转身的模样。
“……为什么是那个表情？”
方咏夏眨眨眼睛，有点无法理解，听见方咏夏的声音，程祐宁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在
他确定眼前的人并没有消失之后，他才大大喘出一口气。
“……为什么？”
完全不理解程祐宁的举动，方咏夏才正暗自得意选了一个绝妙的时机说出口，本来期待会
看到程祐宁惊喜的反应，却没想到会看到这种怪表情。
方咏夏有点不满。
眼睁睁看着方咏夏那张还残留着哭过痕迹的脸上，出现了明显不是很满意的可爱神情，程
祐宁顾不得自己身上都是油烟味，他任由炒好的菜肴留在锅子里、大步走出厨房，然后一
把就将方咏夏从椅子上抱起来、转身放上再高一点的吧台上。
“唔啊……”冷不防被换位置，方咏夏只来得及扶住程祐宁肩膀，他坐在吧台上，还是需
要稍稍抬头、才能对上程祐宁的目光。
距离靠近到方咏夏可以清楚闻到程祐宁身上可口的食物气味。
“医生，请不要挑这种时候开玩笑，我在用火，这样很危险。”
程祐宁认真地说，看着他仿佛在告诫小朋友不可以调皮一样的表情，方咏夏眨眨眼、他伸
手去碰程祐宁起床后才整理过、一点刺手感觉都没有的脸颊。
“我没有开玩笑。”方咏夏看着程祐宁，他主动轻轻亲吻程祐宁离自己很近的嘴唇，同样
一句话、重复到第三次，“……我也喜欢你。”
“医、……”像是被梅杜莎视线扫到一样，程祐宁又一次僵硬在原地。
“我……”方咏夏并没有离开程祐宁的嘴唇太远，于是每一个发音、每一个字，都是一次
亲吻，“……我不要你只是陪在我身边，也不要你只是看着我而已。呐，程祐宁……”
方咏夏的手指从程祐宁的脸颊滑落、直到拉起程祐宁的手，带着他按住自己胸口，“……
这里，虽然总还是有他的位置，但以后，只会多你一个。”
“我也喜欢你。”方咏夏用力按著程祐宁的手，仿佛宣示一样地重复，话才说完、就被程
祐宁猛地抓住手臂。
吻，瞬间激越。
在热烈的唇舌交缠里，方咏夏挣脱被程祐宁困住的双手，他热切地攀上对方的脖子、甚至
用手肘试图锁住他、不让他离开，悬空的双腿也为了想要多靠近他一吋、而毫不掩饰的盘
上程祐宁没有半分赘肉的结实腰际。
谁在乎那一点点油烟味呢？
拥抱的力道、仿佛想将彼此都揉进自己身体里似地。方咏夏侧着头、任由程祐宁的舌尖抵
开自己口里，近乎失控地吸吮舔弄。
这个大男孩小心翼翼地进入了自己的生活，才不过是三个多月以前的事情而已。但怎么也
想不到，原来两人的生命早在十二年前那场盛夏里的失去，就已经有了交集。
不单单失去、也不单单交集，甚至改变了彼此的生命。
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难舍难分地拉开一丝距离。
“医生、……”
“嗯？”
“医生、医生……”程祐宁贴著方咏夏的脸呢喃，方咏夏气息不稳地笑了起来，“嗯，我
在。”
“我、……好爱你，好爱、……”
“嗯，我也是……”方咏夏不厌其烦地说，他仿佛安抚似地亲吻程祐宁的额头，“我也是
。”

感觉很快就会大火燎原了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