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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不洁的圣金杯
拉神的祭台成了我们的婚床,拉神的圣酒是我们的婚酒。
在伟大的拉神见证之下,我和内弗尔卡拉在最圣洁的地方做最淫乱的事。
我们唇齿相接。内弗尔卡拉放肆地把舌头伸进我的口中。我把手按在内弗尔卡拉的胯
下,却迟疑着没有把手伸进兜裆布里,只是隔着布料,蹭着他那昂扬的外轮廓。
“哼嗯……”内弗尔卡拉的体温随着我的碰触而升高。他发出一声细细的咽呜,轻颤
著宛若猫咪在打呼噜。
我们既在行淫,却没有越线。
内弗尔卡拉的手恣意地抚遍我的全身,我被抚触过的每一片肌肤都犹如被火舌吻过般
烧烫著。
我们正在急速下坠,仿佛在大氧层中燃烧的陨石,势必烧尽,直到自己被完全地消灭
在对方的里头,失去形体、存在与意识。
若要用音乐来表达此刻的我们欲火焚身的状态,歌剧《莎乐美》的下半部是最好的例
子。不论是犹太公主莎乐美,还是那位为了公主而自杀的叙利亚亲卫队队长都一样,他们
不只失去理智,连情感都丧失殆尽,惟存占有的欲望。
内弗尔卡拉执起原先装圣礼酒的圣杯。那是一只被雕刻成莲花花瓣模样的金杯,如今
却用以盛装我所射出的不净之物。不论是酒,还是杯,皆是献给拉神的祭器,然而它们都
被我亲手毁坏了。
祭祀期间不可手淫,不可与人发生关系、著祭司袍时亦同,不可使祭司袍沾染阳精─
─这些被芦苇笔刻在泥板上的戒律,全被我一个人打破。
我这十年来的辛勤学习,与我在老师面前建立的信用,都在这一天,因着一个人而毁
于一旦。
“……你被我玷污了。”他用微微沙哑的嗓音,甜腻地说道。
一头长发被汗水打湿,略显凌乱地随兴披垂在肩膀上,内弗尔卡拉趴在我的身上,眼
神湿润地看着我,像是只吃了大老鼠以后,餍足的非洲野猫,模样倒没有平时那么坏了。
“那又怎样,我本来就只是个人,我不具备丝毫的神性,我当然没有干净过。”我把
手放在他削瘦的背上,“你也一样。”
祭司在饮用完圣礼酒,得到拉神的旨意后,将金爵重新盛满圣礼酒,随后把酒水泼撒
在祭台的根基上。此举是为了将葡萄酒敬献给至高者.万有的君王Ra,作为令祂悦意的馨
香。
内弗尔卡拉将因着兴奋而硬挺的性器插在我赤裸的大腿间摩擦。我搂着他的后颈,紧
紧地夹着他的东西,感受着他的热度,想像这么硬挺的事物,如果能进到身体里,刮擦我
那与他的阳具同样炙热的体内,究竟能带给我多少的欢愉;与内弗尔卡拉一起做这种淫靡
的罪行,又能带给我多少愉悦。
我们对上眼,明明只差一步,而我终究是不敢,他也还恪守着分寸。
神思恍惚之际,我打翻了酒。
他伏在我的身上喘息,细碎地啜吻着我的脖子。他的精液与我打翻的酒,一起撒在祭
台下,成了献给拉神的祭物,上达天听……
这是对拉神最赤裸的蔑视与大不敬。
“真正被我玷污的人是你。”我在内弗尔卡拉的耳边说道。
我们拥抱着。喝了太多的圣礼酒,几乎要失去意识,只能一起躺在紫色的地毯上。我
缠着内弗尔卡拉的腿,内弗尔卡拉依偎在我身旁,用胸膛贴着我的身体。
“要是能永远这样就好了。”内弗尔卡拉看着我,“可惜,你还是要‘回去’。”
“回去哪里?”我用手梳着他滑顺的长发。
“没有我存在的地方。”他眼神黯淡地说道。
我闻言,不由一愣。
“你们人呢?
“王子不是应该在帘幕外吗?”
直到我的老师.礼塔赫,掀开朱红的幔子,看见我们在祭台上残留的痕迹,还有依然
胆大妄为地在至圣所里交叠的身影,他便全然失去了理智。
当他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着刑具,包括轭、锁链,以及刀子──我可以想见
,这些东西全都不会用在那个悠哉悠哉整理著脖子上首饰的男人身上。
“瓦提耶,你在圣殿……不,你和王子做了什么?”老师问道。
眼前翻倒的酒杯、被精液濡湿的地毯与幔子……一切都很明了。既要问斩,又何必明
知故问。
最让我讶异的,是在圣殿里行不洁之事,还有与王族通奸,二罪孰重孰轻?从老师的
反应看来,后者显然更不能轻放。
就像我所说的,被玷污的从来都不是我,而是内弗尔卡拉。不过如此。
我无从辩解,只是老师……
“干!你不是在孟斐斯跟法老幽会吗?怎么就回来了呢?!”
※
我被老师关入神殿的地牢中,没有东西吃,只能喝水。
人不吃东西,可以活三天;人不喝水,只能活一天。
到了第三天,我再没东西吃,就会去见欧西里斯神。
人仿佛已经消失了一百年的内弗尔卡拉,直到这天,才送面包来给我吃。
此时的我,已经饿得没有力气,只能靠着湿冷的墙壁,坐在老鼠横行的地板上。
就连这第三天也是我自己推测的,因为我早已没了时间感。
我隔着牢笼,看着外头的内弗尔卡拉。他那双结实的小腿,除了一块缠腰布以外,什
么都没穿的,精瘦而赤裸的身体总是让我忍不住贪婪地多看几眼,一时半会挪不开视线。
能见到他,无疑是让我欣慰的;但是就算我死在梦里,再也没见到他,我也不会不高
兴。
“想我吗?”
内弗尔卡拉将木头钥匙,插进栅门里,打开牢门,弯腰钻进牢笼里。
我摇头。
“后悔吗?”他居高临下地站在我面前,低头看着我。
我还是摇头。
“吃吗?”他拿面包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垂着眼。
“你没力气说话了?样子有点可怜,但是挺惹人怜爱,这没什么不好。
“反正除了我以外,不会有别人心疼你。这不都是你自找的么?”
内弗尔卡拉在我面前蹲了下来,拿着面包,放进嘴里咬了一大口。
他咀嚼了一会儿,便捧着我的头,将他那一对薄唇贴上我的嘴。他把咬过的面包连同
他甘美的唾液,一起度入我的口中。
我第一口尝见的,甚至都不是命悬一线的自己得救的味道。
我自那被咬碎的,湿润的面包里,除了能吃到橄榄油的香气以外,也再度品尝到圣礼
酒那甘美的滋味。
我发现我能理解老师所说的,圣礼酒它像是夕阳。但是真正好的,不是圣礼酒本身,
而是那个时候和我一起放纵自己、饮酒无度的那个人。
“呼唔──…”
内弗尔卡拉因着他的唇齿在我的嘴里受到的纠缠而蹙了眉。
他抽开口,将纤长的发丝一把拢到修长的颈后,扬起下颔来看着我。
“贪得无欲,索求无度。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作礼塔赫的后继者?
“本以为你天资聪颖,本性却是如此淫荡。瓦提耶,你真让我感到失望。
“一想到你是下一任的太阳神祭司,我就为埃及的国运感到忧心。”他把脚轻轻地辗
在我沾满尘土的大腿上。
他踩着我,而我只从他微微的施力上,感受到一股难耐的酥麻感。
我能从内弗尔卡拉漆黑如黑曜石的眼睛里,看见我自己的倒影。
即使我已经骨瘦嶙峋、不堪一击,而我依然是这么看着他的。我彻底地感受到年少时
的自己对他的心醉,并为此无能为力。
即使我知道,试图去向内弗尔卡拉索求些什么,都不过是在引火自焚罢了。我却依然
没有办法改变自己心底的渴望。
就像他说的──没有人会为我感到心疼,就连我都不心疼我自己,这都是自找的。
可年少时的我,确实忍俊不住。为著那一口被他嚼过的、带有丝丝甜味的面包,即使
后来,我又在地牢里被关押了十天,内弗尔卡拉再也没来看过我一眼,我都甘之如饴。
或许直至现今,我的心早已不再年少,而我依然如此……
这个人让我发狂。我恨不得他能陪我一起死,可终究是无法。
也许他还会继续折磨我。就算我能躲藏在现代,他也要进到我的梦里来找我……
内弗尔卡拉端视着我,过了一会儿,却歛起神情,“你快崩溃了,是吗?为什么用这
样的眼神看我。”
我没答话。
“我知道对你太好,你反而要恨我。”他勾起唇角,看上去精神奕奕,神采飞扬,与
如今跌落神坛、沦为阶下囚的我大相径庭。
我们一点都不相配。我知道自己就连给他作裙下之臣都没资格。
“剩下的,你自己留着吃。我没空陪你玩游戏。”
内弗尔卡拉站起身子。
他准备要走了。他这样的身份也不可能纡尊降贵,在这种全埃及国中最阴暗的地方里
待太久。
对埃及人而言,地下就是黄泉,是死者的国度。
我被关在地牢里,就形同是个死人,却比一般的死者更卑贱。死者有防腐膏、裹尸布
、陪葬的木乃伊与豪华的棺椁。
它们被巫师精心地挖出大脑、剖开肚子,取出内脏,往尸身抹上香料,仔细薰香,最
后被烘干并缩小为精致的模样……
而我什么都没有。
因为我什么都不是。我只不过是个败德的失格祭司。
坐在地上的我,仰头就能看见内弗尔卡拉的阳物。那是我亲自抚触过的东西,正是因
为我让它解放,所以我现在才在坐牢。
或许是注意到我的视线,内弗尔轻轻一笑,微微摇了下窄紧的屁股,像是在炫耀,“
喜欢吗?”
我撇了头。
“别死得太快,我有空再来看你。撑著点。”
内弗尔卡拉亲自将牢笼的门阖上,“尽管我很希望你永远都被关在这里,这样一来,
你就是我一个人的囚徒了……没有人知道你被关在这里。
“没有人能来看你,由我来决定你的生死。仿佛我是拉神,我能裁夺你的一切。”
“你忘了你名字的涵义。你本来就是拉神。”我说。
“真是如此的话,拉神无疑是很可悲的,因为祂总是无能为力。”内弗尔卡拉说道。
我目送他那双牛奶糖色的小腿,戴着金丝编织脚环的纤细脚踝,还有趿著金履凉鞋的
脚逐渐离我远去。
随着他的脚步缓缓地离开地牢,爬上石阶,迎向光明,内弗尔卡拉眇远的歌声唱道:
‘这一片我曾驻足的沙漠,如今将我掩埋。
‘我之所以在此等待,令你魂魄归来,只为让你遵从我心中所盼──’
……
不知过了多少天。或许是十天,或许更久。喉咙因着干渴而灼烧。身体里缺少水份,
致使我没了尿液,也无法排汗。
我的视线逐渐变黑,神识愈发模糊,感受不到自身躯壳的重量。
我明确地感受到死亡的到来,并为此感到不可思议。
我轰然倒在地上,再也睁不开双眼。在我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地牢里的老鼠钻进
我的嘴里,我却连将牠们吐出去的力气都没有。
这一轮的我,不若回忆中,在内弗尔卡拉离开后没多久,就被释放。
我竟活活地被饿死在地牢里。直到我死,都无人闻问。
我就像空气里的尘埃,悄无声息地消融在这广大无垠的沙漠国度中,成为后世考古学
家发现的无数遗骸中,无法辨认身分的其中一份子。
而我终究在拉神的见证之下,为着我所犯下的罪行,清偿了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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