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电影《刻在你心底的名字》院线(Netfilx)版衍生,配对为
王柏德(Birdy)&张家汉(阿汉),王柏德视角,时间为电影里 Birdy放
“告白气球”之后,〈做什么都可以〉、〈笨蛋与傻瓜〉、〈傻瓜与笨蛋〉、
〈受伤的伊卡洛斯〉、〈钉子〉、〈天堂里的人〉后续,建议依此顺序阅读。
该篇为个人诠释,可能有OOC(OUT OF CHARACTER,脱离角色性格),
高虐无糖,还请慎入。
本回有性方面的描写。
〈曾经希望〉9-4
从救护车到出院的过程,彻底的一团混乱,除了疼痛和张家汉,王柏德
几乎想不起太多细节了。
虽然摔得很惨,但如他所预料的并不那么严重:左脚扭伤,右上臂轻微
骨折,这一点伤,父亲和姐姐们都无法赶过来,隔着电话,他漠然地听着父
亲说著“我转去你就知死”的威胁,一心只想着要怎么赔车;除此之外,张
家汉的存在最让他混乱:他极少开口,但要人扶,要脱衣服,要办理挂号,
他都默默抢先去做,在诊疗包扎一度痛到吸气时抚着他的背,不断的说“忍
一下”;倒水给他喝,跟着他做各项检查,林林总总,张家汉都陪在身边。
但他知道张家汉在生气。所以从头到尾他都沉默著:又给他添了麻烦,
却从他的陪伴当中感受到一种痛苦的、仿佛可以长时间凝视伤口的快乐。坐
出租车回到学校时,他不等张家汉扶,自己下了车,说“我可以自己回房间”,
就拄著拐杖,一步一步走回去。
这次张家汉没有坚持。他深吸口气,逼自己只想着怎么忍住疼痛,慢慢
走回房间。
结果还是回到了学校。但家里没有人,他无法自理三餐,星期一再从家
里到学校,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他很想直接躺上床,让疼痛和疲倦接管一
切,这样其他就可以视而不见了──但浑身脏兮兮,都是泥土和药水味,至
少要洗个澡吧。
既然没有死,就得想办法把日子过下去,并且负起责任。王柏德自嘲地
想,找出硬币,艰难地挪到公用电话区拨号,先留讯息给班班,告诉她家中
临时有事,星期日的约会只能延后;再打电话给车行,报上大致的位置,请
他们将张家汉的摩托车载去修理:爱面子的父亲会赔偿吗?如果不肯,不知
道他的存款够不够?再不行的话就得卖掉相机了,那是唯一属于自己、值钱
的东西……
思忖的同时,他一拄一拐地抱着盥洗用品踅到淋浴间,但才进去就看到
张家汉刚洗好出来。一对上视线,他就心慌意乱,却只能力持镇定地“报告”:
“对不起,你的车,我已经叫车行去拖了,”这句话再度成功将张家汉
眼中的担心转成恼火,但他此刻无法面对,只能避开他的视线继续前进:
“我会负责的,不要担心。”
“我有说我在担心吗?”身后的张家汉说,仿佛每一个字都上升了一个
温度,“你只在乎这件事吗?”
他跟了过来,王柏德只能加快速度钻进第一间,试图关门的同时也把盥
洗用具放好,但受伤颤抖的手脚不听使唤,不一会就失去平衡,哐啷哐啷,
手上的东西落了一地,他也因为牵动伤处而喘息──发现张家汉跟了进来,
他一怵,用左手去推:
“走开啦!我自己来啦!”
这一推用尽了他剩余的力气,也让他痛得发出呻吟,被推得后退的张家
汉怒火明显烧得更炽,门立刻被关上了,张家汉近身为他拆吊带、脱衣服,
他只能拚命挣扎:“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烦啦”“你干么啦”,想用厌烦的态
度逼退他,然而距离太近,一声比一声更无力,“很痛啦”,他忍不住叫出
声,“你都疼成这样你还有办法自己来啊?”张家汉这样说,动作却放轻了,
只有声音还勉强生气──就这样轻易地把他抗拒的力气全部抽离。
一直都是这样,他无法当面拒绝张家汉的关心。裸裎之后,因为别扭,
他背对着贴上墙壁,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的羞窘和无力掩藏起来。张家汉好
像没意识到般,开始拿莲蓬头为他冲水,然后抹肥皂──那样的沉默和专注
莫名地让他安心了下来──他大概只是在帮受伤的猫洗澡而已吧,把自己当
成一只猫就好,王柏德自嘲地想。
但自己终究不是猫,而那个帮他洗澡的人是张家汉──水只是水,肥皂
也只是肥皂,四周依然弥漫着淋浴间特有而习惯的气味,但加上张家汉宽厚
的手掌,先是一只,然后两只,连同肥皂擦出的泡沫滑过他的肩、背、腰、
臀、腿,原本带有发泄意味的力道渐渐放轻,和上次被拉住手腕的冰冷不同、
比自己更高的温度有意无意地摩娑著肌肤,仿佛能借此传达情感般,一股陌
生的、奇妙的、兴奋的热流从接触的地方起始,在他的体内一点一点汇聚成
潮,淹没了其他思绪,“张开一点”连同轻拍的那一下犹如咒语,让王柏德
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感知已经超出控制,被渴望一点一点地浸透,包括那个长
久没有关注的部位──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去碰触,也刻意不去想像,
仿佛只要闭上眼睛,就会……
“转过来。”
想像里的那个人就在背后,他的背已经抹过了肥皂,欲望则刚苏醒──
怎么可能转过来,让他看到自己这副样子?此刻的王柏德说不出“剩下我自
己洗”,也知道此刻没有把他赶出去的力气,只能更紧地靠上冰冷的墙壁,
试图想要降下过高的体温,用沉默的不合作表达他的抗拒。
“……!”
在这个封闭的斗室里,他很快就发现这样反而让张家汉靠得更近,有力
的手不容分说地抬高他的双臂,经过他的腋下来到前胸──比起后背,王柏
德第一次知道前胸更加敏感,也更靠近心脏,他的呼吸和心跳都因此加倍紊
乱了起来,只能竭力忍住;想要逃避,向后弓起的背却贴上张家汉过近的胸
膛,就这样被禁锢其中,引起了更深的颤栗;而那双手掌仿佛得到了鼓励,
不知何时化为贪婪的兽,开始在他的肌肤上舔舐、游移,从胸口到胁下──
他抽喘了一声──在腹部、腰间徘徊──耳边传来水声、泡沫在体肤之间细
微的摩擦声,连同四壁的围困反而加重了彼此忍抑的喘息,他几乎觉得耳垂
要被对方的呼吸烫伤,耳根深处即将被撕裂──然后向下探索的手,握住了
自己已然昂扬的……
“张家汉,你够囉。”
陌生经验必然的恐惧使他憋着气试图警告,却连自己听起来都像是即将
失守的宣示,那只握住的手开始前后抚搓,长久被忽视的器官忽然受到密集
的照顾,光是意识到那来自于谁,就几乎立即违背他的意志回应──王柏德
开始挣扎,但一一叛离的感官和受伤的疼痛,还有浑身奔窜的电流,都使他
用不上力气,只挣开了一点点──张家汉从来不会勉强别人──但他显然低
估了对方的决心,或许是跨越了禁忌的边界无法回头,张家汉将他固定得更
牢,贴得更紧,手再度握上的同时,捋动的速度也随之加快,他能感受到前
胸贴上来的炙热、几乎彼此应和的心跳与呼吸,还有臀部感触到的……
再这样下去会失控,比起跨越从未知晓的禁忌,王柏德在此刻更害怕奔
流的情欲会将他卷入深渊,就此沉沦、失坠──这使他用尽力气往后一撞,
转身试图吓阻张家汉:
(你疯了?)
对方有一瞬间的迟疑,但在短暂的凝视后,紧随而来的是恼怒、豁出一
切的决心,还有他已能辨识出的、对自己的情欲,比那个梦更强烈地穿透了
他──
(那又怎样?)
他仿佛听到这样赌气的回答──下一秒就压了过来,右手再度握住几乎
是立刻向他投降的欲望,另一只手臂勾住了他的肩颈,脸几乎贴了上来──
像忽然扑来的鹰,而自己只能被他捕攫──
不行。王柏德和张家汉互相瞪视,谁都不愿意退缩,但身体早已向他倒
戈,那只手带来的快感太过强烈,连吐在脸上的呼吸都能勾起更深一层难以
启齿的意欲,他只能仰头试图回避;这样的回避让张家汉停顿了一秒,转而
把脸埋进他的右肩,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不再捕捉自己视线的目光和高升
的快感让他渐渐从现实、从窄小的淋浴间抽离,仿佛他能抛下一切,只须感
受张家汉给他的:体温、气味,引沸他的手、胸膛、臂,甚至是靠在肩上粗
重的喘息,这样毫无保留的亲密使他恍惚,仿佛置身于遥不可及的梦境──
一波一波的海潮先是将他掀翻,然后向上抛却──
“呵、啊──!”
射精的感觉倾泄了他的情欲──却同时灌注了他与张家汉的理性。他喘
息,低头看着自己的性器,垂首一如犯下大错的小孩;而刚刚还在索求他的,
不知何时已失去了原本呼之欲出的形状──这让他抬头看向张家汉。
张家汉也看着他,一脸慑惧。
……怎么会、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他已经努力去避免,张家汉也从来
不是冲动的人,却……
欲望的潮浪早已退消,他抬首后仰,不敢再看对方,而是拚命著思考着:
该怎么办?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张家汉也一直不说话,沉默得奇怪,王柏德终于鼓起勇气看他──那不
是等待回应的表情,而更像是自首的、镣铐加身、等待审判的罪人──仿佛
自己只要定下罪名,就足以把他推落地狱受刑。
胸口几乎同时痛到蜷曲。
我不是为了让你这样,才把你推开的。
如果、如果可以……
几乎这个念头一浮现,他就扑了过去,用自己的嘴唇压上对方的嘴唇──
贴上的那一刻,他才察觉到,原来这就是自己一直最想做的事:在那个小小
的放映间,在某些相处的片刻,在教堂被抓住相对的瞬息,在保健室的床上,
在只有他们、没有别人的梦里,在刚刚最接近的刹那──张家汉的嘴唇一如
他想像的,柔软得令他颤抖,却相当冰冷,而且毫无反应。
当他往后退的同时,那倏忽而来的冲动早已浇灭,方才过度拥挤的热度
降得那么快,王柏德渐渐意识到周遭的寒意。
我还有什么是能给你的?
我能跟你在一起吗?班班、她怎么办?
如果再继续下去被发现,甚至让父亲知道,他和张家汉会怎么样?像学
弟一样天天带伤?被警察抓走留下抹不掉的前科?还是像他在书中看到的那
些,比自己更加不堪,被关进精神病院接受电疗、被赶出家门的孽子,一辈
子在生命与尊严之间作出最难堪的选择?
“……对不起、”我弄坏了你的机车,不能再弄坏你的人生。
对面的张家汉颤动了一下。
“对不起,”我只能给你这些,包括这个吻。
我……知道你只是想对我好,可是我们不能在一起。
“对不起……”
我是一无所有的人,不能让你也……
胸口的暖热连同绝望从眼眶奔涌而出,王柏德向后靠墙支撑著自己,墙
面又恢复了冰冷。张家汉终于动了,他侧身拿起莲蓬头,直到水冒出热气,
才像赎罪般转回来为他冲洗。(是我对不起)仿佛听到他这么说,(我不该
强迫你)他本能地靠了过去,头倚上他的肩颈,让张家汉伸臂拥抱他,像是
深陷在彼此的身体里互相依偎。张家汉破碎的眼泪和呼吸落在他的肩上,像
一个又一个的烙痕。
……对不起。
这是最后一次了。
但除了“对不起”之外,他什么也不能说,甚至不能去抱他,只能陪着
他哭,听着他的哭声表达了愧歉,同时为他洗去方才给他的、他不曾想像过、
更不敢索取的爱欲。把泡沫冲净后,张家汉关了水,像是再也没有资格面对
他般,转过身去。
又来了。
明明是自己推开他,为什么在此时此刻,却有种被抛下、灵魂因此剥离
的感觉?
在这一瞬间,王柏德想起过去那些时光,那些只要他唤“张家汉”,或
者不用开口,往后一靠就知道会有他支撑、转头就会看到他对自己笑的片刻
──仿佛这样他就拥有了世界。
原来从那些时候就开始了。
眼泪还没干透,他却扬起嘴角,微微笑了起来。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