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学宅男向前冲番外 - 疫!好了!我种了!
(又名:居家防疫生活中平淡的一天)
其实当单篇看也可以 记录美国加州居家防疫一年多的生活
防爆 其实只有短短一段而且打了厚码
一天只能写一千多字的人不要没事挑战时事文
写完都已经lag超久了QQ
台湾现在经历的,很多国家都在去年经历过了,
也示范了很多DONT,相信以台湾人的素质,可以把DO做到最好,台湾加油!
==正文开始==
车流不多的高速公路上,一辆油电车奔驰著,秋手握方向盘,心中希冀今天这趟之后
,可以渐渐脱离过去一年那看不见希望的生活,回归正常。
看着左手空荡荡的无名指,心想世事如棋,乾坤莫测,当年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套上戒
指,没想到一戴就戴了十几年,习惯戒指的存在后,居然还会有不得不拿下来的一天。
戒指……可能已经戴不回去了。
***
时间,公元2020年
病毒,袭来
年初,秋趁著换工作的空窗期,回台湾两个月陪父母。某日上批踢踢的时候看到疑似
SARS再现的消息,便稍微留了心。高中时人人闻SARS色变,到现在依然记忆犹新。
接着武汉疫情爆发,身为邻国,又经历过SARS的台湾人民也开始紧张,口罩渐渐供不
应求,政府甚至祭出出口禁令。
二月底他准备回美前,跟父母起了点小争执。父母坚持要他把家中仅有的两盒口罩都
带走,因为他需要去公司上班,而父母退休了可以留在家里不出门。他则坚持父母年纪大
风险高,又三不五时需要去医院,怎么可以不留多一些口罩。
最后他不得不欺骗父母,说在美国的丈夫已经备了几盒口罩——真实情况是,旧金山
湾区这种华人多的地方,口罩早被抢购一空,连网络上都买不到。幸好,因为接连几年的
加州野火,他家长期备有好几盒工程用N95,加上之前从台湾带去的半盒不织布口罩,省
著点勉强够用。
家家不止有本难念的经,也有个紧张的妈。上飞机前,秋跟夏视讯,夏很无奈地报告
家里的事:“我妈从CVS打电话给我,问我70%和90%的酒精哪个比较好,架上没有70%的了
。我说:‘你都说70%的没有了,那就买90%的呀。’她说:‘70%的卖完了,一定是因为
比较好,我要70%的。’我问她:‘架上有70%的给你买吗?’她说:‘没有。’然后我说
:‘所以你要买几%的?’”说完,重重叹了口气:“I just can't.”
看着萤幕中眼神死的丈夫,秋都不忍心笑太大声了,只能憋著安慰对方:恐慌让人失
去理智是正常现象。
回到湾区,当地已经爆发许多病例——这其实不意外,原本每年圣诞及元旦假期的惯
例,就是所有人到处跑、到处飞,再带着世界各地不同病毒返回居住地。只不过今年的病
毒中多了一只精英副本王,许多人一觉起来,世界都不一样了。
夏的公司是纯软件业,很早便宣布让大家Work from Home在家上班。而秋在去新公司
就职的一周前接到通知,叫他不用去公司报到了。
在原本预定的报到日期,一部笔电透过快递送到Alan Chiu手上。于是他在没见过自
己的办公桌,也没见过三次元同事的情况下加入团队,尴尬地透过萤幕接受同事的欢迎,
那时他下半身还穿着睡裤。
其实他并不讨厌在家上班,反正他也没有很爱跟同事交流搏感情,可以把事情做好最
重要。只是大家见不到面,无法随时讨论,必须开更多的会和收发更多e-mail,以确保组
员都清楚专案的大小状况和细节。虽然一直开会感觉会降低工作效率,但若把省下的每天
两小时通勤时间和精力算进去,整体效率是提升的。
愈来愈多公司宣布WFH,疫情和网络上对戴不戴口罩的口水战也愈演愈烈,有时候秋
都很怀疑自己是不是身在先进国家,怎么普罗大众对公卫的观念那么奇怪。
后来他发现,哦,美国的医疗体系就是这样教的——不负责任参考来源是夏在南加当
医师的表姐。如果连医师都坚信口罩对阻止疾病传播没用,那更不用说一般民众了。
美国的人观念中,口罩是生病的人才需要戴——但秋也从没看过生病的人戴口罩。他
曾在感冒时戴着口罩去上课,却得到许多好奇的询问,甚至有同学笑他小题大做:“我们
才没那么虚。”
Excuse me?
还有一种言论是:口罩不正确戴的话只会有反效果。奇怪,洗手不洗干净也会有反效
果啊,怎么就没人用这理由反对洗手?反而还大力宣导洗手呢?既然CDC会教人正确洗手
,为什么不会教人正确戴口罩?
一直到四月,美国疾管局才改口把盖住口鼻列为防疫准则,还引起一群反口罩民众的
抗议。秋总算明白,原来戴不戴口罩在某些人眼里,从来都不是科学问题,是文化和政治
问题。
看着新闻影片中那些群聚狂欢,不把病毒当回事的人们,秋心里真的希望就让达尔文
去对付他们好了……不,他们又不是自己承担后果,还会拖累医护和高风险族群,唉。
三月中,加州政府下了Shelter in Place“就地避难令”,让大家非必要不出门,居
家防疫,只留民生必需行业正常营运。在命令生效前一日,各大卖场都挤满了抢购物资的
人。
由于抢购风潮,各种物资轮流缺货,消毒清洁用品不用说,大家都缺,甚至有人囤货
想趁机发灾难财;再来卫生纸面纸餐巾纸等纸类用品缺货,虽说待在家里的时间变长,用
量的确会增加……该说囤卫生纸是全球皆通的吗?接着缺货的是面粉、酵母等烘焙用品,
因为大家待在家不能出门,就想做烘焙纾解压力,或是应付小孩无底洞的食欲。
为了尽量少出门,一次便要采购两周的生鲜,于是冰箱空间不够了,各大电器行的冰
箱和冷冻柜销售一空。
餐厅只能做外带和外送,生意大受影响,不得已兼卖起食材。一般民众还会道相报,
超市买不到面粉吗?去面包店买。
民众不出门,网络订单大幅增加,物流人手严重不足。许多因疫情失业的人投入外送
、超市代购、物流等行业。说得现实一点,便是经济能力好的人花钱将风险转嫁到经济较
弱势的人身上。
学校全面改成远距教学,但依然照常供应午餐,因为对有些孩子来说,学校的午餐是
他们一天中唯一能吃到的正常一餐……
一开始,大家都期待几个月后,等到夏天就可以解封,可惜一个强调自由民主的国家
,并无法强制所有人都配合防疫措施,于是解封只能一直是目标和理想。
疫情造成生活巨大的变动,有些人能适应,有些人则否,而无论适应得如何,光是日
常生活要注意的各种大大小小防疫事项,就足以让人精神紧绷。
在这种情况下,同住的家人自然成为第一个发泄压力的对象,是以家暴案件以令人不
忍的比率上升。
而后来由警察滥权为导火线造成的抗议和暴动,乃至于不断增加的、针对亚裔的暴力
事件,多多少少都和长期承受的巨大心理压力有关。
秋觉得他们家已经够幸运了,有所有让他们平安度过SIP的条件。
身为科技业顶客家庭,完全不需担心经济问题,联邦政府大撒币,他们连拿一毛钱的
资格都没有。
再来,感谢夏的父母三年前用低于行情的价格卖房给他们。三房两厅的独栋房,能整
理出两间独立的居家办公室,上班时间互不打扰。还有个后院能晒晒太阳、透透气,不会
与其他人接触。
然而理性上知道自己比其他人幸运,并不代表精神压力就会比较小。
他的压力主要来自于枕边人。
与恨不得能离群索居的秋不同,夏适应得不大好。已养成十几年上健身房的习惯被打
断,似乎在心理上造成戒断症状,就算在家里添购健身器材,感觉还是不一样。
此外,频繁开会对夏来说负担很大。视讯会议的音质再怎么好,也比不上真人面对面
交谈,而且因为网络延迟的关系,偶尔还会有互相卡发言的情形,夏需要更专心才能听清
楚发言者的内容。
话又说回来,疫情期间就算能跟人面对面交谈,也都隔着一层口罩,声音被挡住又看
不到口型,若要用手语又看不到表情,并没有比较容易。对听障者来说,这些都是无形的
压力。
压力这里一点、那里一点,渐渐让夏失去一贯的从容,变得心浮气躁。
因为饰品容易藏污纳垢,生活上又需频繁洗手消毒,他们听从医师建议拿下戒指。秋
的态度是:反正人就在身边,没戴也没差。但夏似乎在情感上不太能接受,好像戴了十几
年戒指的手指空了,心也空了一点。收起戒指那日,他像只无尾熊似的,整天黏着丈夫不
放。
人浮躁的时候,逆鳞也会变多。夏不会拿家人出气,但每每看到网络媒体上的花式脑
残Covitard,便忍不住大骂,表情是前所未见地狰狞。
秋看着丈夫的变化,觉得有点害怕。不是担心被家暴的那种害怕,而是担心对方心理
健康。但他能做的除了给对方更多关爱,也只能尽量从其他地方分担,帮忙减少压力源。
然后这就成了他自己的压力源。
夏的舒压方法一是打电玩,二是烘焙。
打电玩还算简单,他想打,秋就陪他打。但是烘焙呢,可能被精神状态影响细心程度
,老是弄得这边一点面粉,那边一点面粉,又清不干净。最过分的是,爱烤又不爱吃。
于是秋除了收拾残局,还得收拾残局。
一年过去,他胖了六公斤。
虽然还落在正常体重范围,但已经不是怎么吃都不会胖的年纪了啊干!!!
胖那么多,手指都肥了一圈,也不知道疫情结束后戒指还戴不戴得上去(泪)。
渐渐地,秋也开始对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感到愈来愈难以忍受。
当初他离开LA搬来湾区时,以为生活就是回到学生时期当室友一样,无缝接轨。却没
考虑到居住环境不同、身分不同、年龄增长,生活习惯也会跟着变。而经过六年远距恋爱
、两年远距婚姻,他们已经有整整八年没有长期一起生活了。一朝又开始同居,便连东西
该怎么放、放哪里都要重新磨合。
人过了三十岁,基本上性格和习惯都已经定型,很容易一不小心就照着原来的习惯做
事,或是照着原来的习惯不做事。
对秋而言最困扰的,大概是夏老是忘记开抽油烟机。
大学时住处没有抽油烟机。出社会后,夏大多在公司吃,或是周末回老家吃,不怎么
开火,也自然没有开抽油烟机的习惯。
他们现在的厨房是开放式设计,随便煮个什么东西,味道就会弥漫全屋。
疫情前他们工作都忙,经常外食,就算偶尔开火也大多是秋掌厨,抽油烟机一定开得
轰隆隆响,因为他很讨厌家里到处都是食物味。
SIP期间,天天在家煮,怎样的煮夫魂都早已燃烧殆尽,不轮流下厨一定会有人崩溃
,于是他们以秋四夏三的比例分配下厨日。
但是夏熠辉老是忘记开抽油烟机。
其实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忘记就提醒一下,或帮他开就算了。只是日子一久,累
积的压力愈多,只要在厨房以外的地方闻到油烟味,秋就很想骂脏话,或是恨自己没有一
个楚留香的鼻子。
说了又说,讲了又讲,怎么也说不完……
油烟两个字,臣妾都说倦了……
连他们这种平常问题不多的夫夫都被负面情绪互相影响,更别说有经济、小孩,或其
他压力的家庭了,难怪离婚率直直升高。
不知不觉一年过去了,第二个SIP的夏天又即将来临。这一年中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又好像没发生什么事,对很多人来说,2020就像是失落的一年。
所有人心里都在呐喊:“疫苗快点出现吧。”
终于,疫苗以超级英雄之姿站在世界之巅:“我这不就来了吗?”
疫苗真的是万灵丹吗?没人可以挂保证,但至少让人觉得这种关在家的生活,终于看
得到尽头。
***
秋跟着导航下交流道,随即看到COVID-19疫苗接种站的指示牌,他跟着指示牌驶入小
径,在“停止”号志前停下,打开车窗等待工作人员上前。
打完这剂,再过两周就能毕业了……希望。今天是周五,他请了防疫假来打第二剂疫
苗。今年加州政府提供劳工80小时的有薪防疫假,可用于接种疫苗、疫苗副作用造成的病
假、隔离、检测、治疗……等COVID相关事务。
“请出示预约QR码。”戴着帽子、口罩和手套的工作人员拿着扫码器扫了一下秋手机
上的二维条码,看了他两眼,又问:“你几岁?”
秋一下想不起自己的确切年龄,一边在脑中计算,一边回答:“呃,三十……”
他尚未算出自己三十四还是三十五,工作人员已经在他挡风玻璃上贴一张桃红色的N
次贴,说:“OK,我以为你未成年。继续往里面开吧。”
???真的假的?哪里像?
他继续沿着小径开,一边好奇自己明明已经是半个欧吉桑了,到底怎么会像未成年。
是一年没剪,长到可以扎在脑后的头发吗?还是脸上的卡卡西口罩?还是身上穿的动漫图
案T恤?
他又遵照箭头指示左转,遇到第二批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看了一下他的N次贴便指示
他到“第六道”去。
原本是停车场的场地搭了一整排临时亭子,许多车辆排成一排一排等待接种疫苗。上
次秋来打第一剂疫苗时还惊叹:哇!原来是高速公路收费站啊,我还以为是停车场呢。
依照指示驶入第六道,护理师过来扫他的QR码,核对身分证件,询问药物过敏史,之
后在他的疫苗纪录卡写下日期,贴上疫苗标签。
等排到接种亭下的时候,护理师过来再次确认他的生日,询问要打左右手,指示他拉
手煞车、挂P档,接着打开车门、一针入魂、帮他贴上小圆OK绷,三个动作一气呵成,最
后在挡风玻璃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时间,告知他必须在等候区停留到这个时间才可以离开,
以防任何可能产生的急性不良反应。
在接种亭之后是临时行政柜台,工作人员询问姓名,确认保险资料后,便请他去等候
区等待十五分钟。
等候区随时有工作人员四处巡视,问候刚打完疫苗的民众感觉如何,也到处放了标示
,提示若有不适请按喇叭呼叫工作人员。
秋揉着刚刚注射的地方,一边心想:先不提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这个国家还是满猛
的。
太平无事的时候可以为一架航天飞机举办退休仪式,用747载着低空绕湾区一周;有事
的时候连疫苗都可以弄成得来速,以提高施打效率。
疫苗通过测试,逐渐开放给大众施打后,夏的情绪明显有放松一些,觉得关在家的生
活终于快要结束。然而在听到自己父母接种意愿不高时,神经瞬间又绷到最紧。
虽然坚持着不同户不互相拜访的原则,夏还是会趁需要出门时去探望父母,隔着窗户
陪他们聊几句,而自从开放65岁以上民众施打疫苗后,他便不知道催了多少次,要他们去
打。夏父一开始持观望态度,后来见没甚灾情便去打了,然而没人劝得动夏母。
似乎是夏母的教会群组流传着谁谁谁的谁打完某家疫苗后10天内便突发某疾病过世的
消息,而且还不只一个,让她无法信任这些“短期内研发出来”、“未经过时间考验”的
疫苗。
夏试着向母亲解释,那些谁谁谁的谁追踪起来搞不好是同一个人,而且甚至可能本来
就有疾病,打疫苗的死亡率远小于感染病毒的死亡率。但恐惧本身便不是理性的,因此他
说破了嘴也没用。
“你那么怕疫苗,为什么不怕病毒啊?”最后一次吵这个问题时,夏不知道哪根神经
断了,只掠下一句:“I won't visit you anymore until you get the shot.(在你打
疫苗之前我不会再来看你)”便离开窗前往车子走去,留下目瞪口呆的母亲,和原本只是
来打个招呼结果超级尴尬的丈夫。
“那个,妈……”秋切换成超频模式,努力思索这局该怎么救,他试着回想之前在网
上看过的一篇谈判技巧,一边道:“你看那个……熠辉担心把病毒带给你们,所以都不敢
进家门。如果大家都打完疫苗,他就可以回来吃饭啦。”
一句话说到夏母的心坎里,她露出有点难过的表情,说:“对啊,他好久没有回来吃
饭了。”
正所谓打蛇随棍上,秋灵光一闪又补上一句:“他很想念妈煮的菜,那个……我煮的
怎么可能比得上妈煮的,对吧?”他在心中擦了擦冷汗,庆幸自己小时候陪阿妈看过乡土
剧,隐约还对一些媳妇怎么哄婆婆的台词有点印象。
听到儿子想吃自己做的菜,夏母似乎十分动摇,道:“你们让我想一想。”见夏母态
度稍有软化,秋见好就收,很有礼貌地告辞。
坐在驾驶座的夏还余怒未消,见丈夫迟迟才上车,问道:“你跟我妈说了什么?”“
说你想回家吃她做的饭,她说疫苗的事会考虑一下。”
“谢谢。”夏握住秋的手捏了捏:“怎么没想到这招,我每次一讲到这个就控制不住
。”
“你压力太大了啦。”秋回握夏的手安慰道。心想有时候父母怎么都讲不听,由外人
来说反而有用。
***
“先生,一切都还好吗?”接种站工作人员的声音把秋从思绪中拉回,他比了个OK手
势回答:“都好,谢谢。”“你可以离开了。”
驶离接种站后,秋前往大卖场,依照手机里的购物清单搬了一车货,送到夏父母那。
在有疫苗之前,为了避免让夏家二老暴露风险,他们都会帮二老购物。现在二老虽有
疫苗保护,社区中针对亚裔长者的抢劫和暴力事件却一直在增加,因此他们还是继续帮二
老购物。
将米、水果、包装水,还有其他杂物搬进车库,秋便要告辞。夏母忽然叫住他:“
Alan。”她迟疑片刻,好像在思考措辞,最后还是只说了:“谢谢你。”
“不会啦,都一家人嘛。”秋有点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
在夏毕业向家里出柜前,其实夏母对他是还不错的,招待过他来家里作客,还把自己
的拿手菜传授给他。后来即使不赞同他们交往,也从未对他恶言相向,只是选择无视,并
在他们结婚那日,关在房里祈祷了一整天。
夏家二老花了好几年才接受他们不会有媳妇和孙子的事实。
可能是疫情让人重新思考人生,也或许是渐渐发现多半个儿子用也不是坏事,过去一
年来秋感觉二老对自己的态度有所转变,不再那么客气疏离。夏母这一声谢,背后不知道
有多少话没说,总之他领情了。
到家驶入车库,秋小心地拿下口罩,先在车库水槽洗一次手。接着把采购的物品拿出
来分类,不用冰的先放在车库内画出的隔离区,等至少24小时之后再整理;需要冰的如有
密封包装,则先在车库水槽用洗碗精洗过、擦干,再放入冰箱;不密封或是不防水的则用
酒精擦拭外包装再放入冰箱。
疫情刚开始时,这些消毒步骤让秋最头痛(生理上)的应该是酒精。
可能是为了不想让人买来喝,美国一般卖的消毒酒精都是异丙醇,气味比乙醇呛很多
,嗅觉敏感的秋每次用完都觉得头痛。后来他在某间药局看到标示乙醇的酒精,以为捡到
宝,开心地买回家,没想到味道更可怕,仔细一看,里面竟掺有5%的丙酮……是按怎??
?
后来当地蒸馏酒厂开始贩售乙醇加双氧水和甘油的WHO配方消毒液时,他感激涕零地
搬了一加仑桶回家,鼻子就此得救,可喜可贺。
花费二十分钟处理完所有生鲜并消毒手机后,秋脱下上衣和牛仔裤,直接丢入洗衣机
,鞋底喷两下酒精,再洗一次手,这才开门进屋。
刚从车库踏入厨房,便有两个毛茸茸的小家伙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蹭着他的脚喵喵叫
。他蹲下来一手摸一只,笑着说:“你们又被爹地赶出来啦?爸比要先洗澡,洗完陪你们
玩。”
夏的办公室门关着,里面传来对话的声音,应是在开会。两只猫太爱加入视讯会议,
秋都随便牠们,反正大家都很喜欢看猫乱入,但需要全神贯注的夏总是在开会前清场。
午休时间,夏打开房门走进厨房,看秋已经煮好两道菜,正在做第三道。
‘饭锅里有饭。’抽油烟机声音太大,秋用手语比道。
‘怎么午餐煮这么多?’夏疑惑道。他们平日午餐都随便吃。
‘听说第二剂副作用比较大,我想说趁副作用开始前先煮起来,晚上就不用煮了。’
夏走近,关掉抽油烟机,说道:“你晚上不舒服的话,我也可以弄,或者叫外送啊。
我们分开打不就是为了互相cover吗?”
秋一边装盘,一边回道:“你今天要上班,我不用嘛。去盛饭,顺便帮我弄一碗。”
“今天有排很长吗?”吃饭时,夏问起打疫苗的情形。
“还好。”秋应道:“跟你说,超夸张的,入口扫Code的欧巴桑居然以为我未成年,
还问我几岁。”
夏笑道:“半张脸都遮著,看不出年龄吧。”
“还好没看到我的发线……诶诶,Taiga,不可以!”吃著吃著,秋的大腿上便凭空
多出一只小黑猫,好奇地往秋碗里嗅。秋习以为常地用左手拖住小黑猫的喉咙阻止牠继续
,同时用食指搔著小黑猫的下巴,道:“乖哦,乖哦,爸比爱你。”一边慢慢将左腿缩到
椅子上,形成单边盘腿的坐姿。
小黑猫发出满意的呼噜声,原地打转几圈,便好整以暇地趴在爸比为牠建造的人肉发
热窝里。
夏微笑看着小黑猫道:“你对她说爱你的次数比对我多。”
“靠,跟女儿吃什麽麽醋?”秋笑骂,随即伸手搔了搔夏的下巴:“你也要是不是?
乖,老公爱你。”
跟小黑猫获得同等待遇,夏总算满意了,回敬一句:“Love you, too.”
在一片家庭和乐的气氛中,最后一位家庭成员也加入了。橘猫跳上夏的大腿,歪著头
用圆圆的眼睛看着爹地。“You want attention too, Tora?(Tora你也在求关爱吗?)”
夏摸了摸橘猫的头,而橘猫仿佛还想要更多一样,拚命往夏的胸口蹭,蹭得他衣服上都是
毛。
“他真的很黏你。”秋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感叹道:“去年捡到他们的时候都还小
小只的,结果现在Tora已经是Taiga的两倍大了,难怪人家都说大橘为重。”
橘猫使出各种花式讨摸摸手段后,终于心满意足地趴在爹地腿上,闭起眼睛。
“Awesome. Now we’re both trapped.(现在我们都被困住了)”夏看着腿上甜蜜的
负荷无奈道。
他们毕竟一个要上班、一个要收拾,十五分钟后不得不狠心把二猫赶下去。
秋把剩菜收进冰箱,脏碗筷放进洗碗机,发现洗碗机又满了。自从居家防疫以来,洗
碗机几乎都是做一休一,两人两猫的生活,仅仅是三餐都在家吃,竟然就能产生这么多脏
碗盘,家里人口多又没有洗碗机的家庭,又要花多少心力洗碗呢?
按下洗碗机开关,他把方才煮饭时收集的洗米水提到后院,灌溉他的日本草莓。
上次当农夫的时候是在艾泽拉斯,那时也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在现实生活里种田。
WFH所省下的通勤时间真的能让人发掘人生各种可能性。
去年他在日本超市买到一盒日本进口的草莓,吃了惊为天莓,于是突发奇想,把表面
的种子抠下来育苗,竟然成功发芽了。他又自己DIY了一个架高苗圃,填入培育土,把草
莓苗种在里面。现在苗都长大,也开始开花结果,果实小巧,又香又甜。
草莓第一次开花时,秋很兴奋地向住在东岸的Yuna报告:“最近关在家没事,种草莓
种出心得来了,很成功哦!”Yuna却好像误会了,没好气地回道:“TMI!种草莓找你老
公去。”
也难怪她火气这么大,家里两个小孩无法去学校,只能在家上远距教学课程,父母随
时都得盯着,还要花很多心思安排其他活动消耗孩子的精力。家中有幼儿或儿童的朋友为
了兼顾工作和教育,个个心力交瘁。有些台湾朋友为了让孩子有正常的社交和学校生活,
干脆把孩子带回疫情控制得当的台湾就学一年,但并不是每个人家里都有这种条件。
回到屋内,秋又打扫一番,把洗衣篮里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洗,才终于开始感受到疫
苗的副作用。
睡意,袭来。
他粗略检查一下二猫的食物碗和水碗,回房躺下,传个讯息告知正在上班的丈夫后便
直接登出。
再次睁开眼睛时,见到夏坐在床边,摸著自己的额头问道:“还好吗?有没有发烧?
”
他摇摇头:“就是觉得累,几点了?”
“六点半,”夏回答:“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
“嗯,”秋坐起身,继续说道:“我先去烘衣服。”
夏按著秋的肩膀,说:“衣服已经烘好了,洗好的碗都收起来了,猫砂清过了,也喂
牠们吃晚餐了。还有什么事要做吗?”
“啊?哦……”秋还不是很清醒,反应迟钝了点,思考一下,才回答:“好像没有了
。”
“那你只要管吃饭就好了对吧。”夏站起,向还坐在床上发愣的丈夫伸出手。
秋胃口不好,只吃了半碗饭。夏也没勉强他多吃,只让他去沙发上窝著。
收完餐桌,夏倒了两杯冰水,放在沙发旁的边桌,见秋正在浏览Netflix,便随口问
道:“有什么想看的吗?”
“看个无脑的好了……Godzilla?”秋一边滑著萤幕,一边征询意见。
“都可以。”夏在秋身边坐下,将人揽入怀中。
当年他们还在谈远距离恋爱时,把约炮用语“Netflix and Chill”实践到了极致,
几乎没有一次从头到尾好好看完一部影片的。后来结婚同住,渐渐Netflix得多,Chill得
少。再后来有了二宝,不,是二猫,更是没有两人独处看电视的机会,到最后Netflix都
不Chill了。
这晚依然是全家纯Netflix时间,爹地躺沙发,爸比躺爹地,Tora和Taiga则隔着毯毯
,趴在爸比的肚肚和大腿。
过去一年来连院线片都改成在串流平台上映,各大串流平台取代电影院,成为周末,
甚至平日晚间为数不多的娱乐。这样的变化,在去年以前,有谁能预料得到?
电影接近尾声,夏觉得胸腹热到发烫,好像抱着个火炉一样,觉得不大对劲,问秋道
:“你热吗?我好热。”
“不热啊,你要我起来吗?”秋回答。
答案当然是不要。
过了十五分钟,开始跑演员名单时,秋忽然说道:“诶,我觉得有点冷。”
夏立即摸上秋的额头:“是不是发烧了?回房间量一下?”
“可是……”秋指著身上两只睡得很开心的小东西,舍不得移动。
这是每个猫奴都经历过的天人交战——再十分钟,再十分钟就起来……啊,可是他们
睡得好可爱怎么办?
在挣扎要不要起身的期间,秋忽然傻笑起来,在夏疑惑的眼光中,指著电视说“
Netflix”又指著自己说“and chill!”
虽然此Chill(发冷)非彼Chill(放松),时隔数年,他们总算又达成一次Netflix and
Chill的成就(?)
不知该放心丈夫还有精神讲这种无聊的冷笑话,还是该担心对方是不是烧坏脑袋,夏
决定贯彻“双亲是真爱,孩子是意外”的观念,把二猫赶下去,拉着秋回卧室量体温。
“37.96还好嘛,还不到38度。”秋趴在床上,看着温度计的读数说道,一边心想这
支虽然叫基础体温计,却还满高级的,可以读到小数点第二位,难怪那么贵。
“发烧就是发烧。”夏接过温度计看了一眼:“你就是打完针不好好休息才会发烧。
”
秋翻身仰望坐在床边的丈夫:“这没关联吧。我只是想说你要上班,让你轻松一点。
”
夏叹了口气,拨开散在秋脸上的长发,问:“你是不是对我很没信心?”
“唉哟,低烧而已。”秋往夏身边滚两圈,把头枕在对方大腿上,大眼睛眨巴眨巴地
,手指不安份地在对方胸口画圈圈:“洗个澡,运动一下,流个汗就退了嘛。”
没料到对方居然使出大绝招,夏抓住那只乱来的手,憋笑道:“别闹,你在不舒服,
明天再说。”
“你让我爽,不就舒服了?”秋反握住夏的手,轻轻摩挲:“诶,我多久才发烧一次
?这还不会传染,机会难得哦。”说完,还变本加厉地含住对方的手指,连吸带舔。
“秋、夜、语。”夏呼吸沈重地叫着秋的全名以示警告,手却很诚实地缩不回去。
“来嘛,夏熠辉。”秋用自己能发出最撒娇的声音回敬,一个翻身又趴到理性快压不
住欲望的丈夫背上,环住对方的脖子,继续诱惑道:“让我爽到叫辉、哥、不、要……”
是可忍,孰不可忍。夏托住秋的大腿,站起身,便背着大笑不止的丈夫径直往浴室走
去。
“Jeez! 你到底胖了几磅啊?”
“哈哈哈哈,是你太久没练了好吗……”
顾虑到对方的身体,夏让秋侧躺在床上,从后背抱住对方,动作也尽可能地轻柔,轻
柔到承受方都觉得太过了。
“夏熠辉,你是在搔痒吗?”秋转过头,用似笑非笑的挑衅表情看着夏。
夏一时语塞,被炙热包裹住的感觉十分舒服,即便如此他还是很努力克制,怕自己太
得意忘形,操坏了心肝宝贝。结果他的宝贝小语居然开启嘲讽技能,真叫人情何以堪。
“不用那么小心啦。”秋反手勾住夏的脖颈,吻了他一下:“向平常那样就好,你这
样忍得很辛苦吧。”
夏握住秋勾著自己的那只手,与他十指交扣,确认道:“真的不要紧吗?”
“上就对了。”秋恶作剧式地夹了一下,笑问:“怎样,里面热不……啊!”话没说
完,便吃了一记牙突零式。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浪人熠辉发挥“恶即斩”的精神,禁锢身前的恶徒夜语,熟练地
施展向新选组三番队长偷师的绝招。
秋一开始还开玩笑地乱叫:“啊,辉哥不要……不要停。”渐渐地声音低了下去,房
里只剩下破碎的喘息及呻吟。
两人的身体和气息交缠在一起,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人相守相依。
忽然出现的抓门声,瞬间戳破了满室的粉红泡泡。
“喵呜~”
两人动作一顿,不由自主地向房门看去。
门外又传来好几下焦急的抓门声,和不满的喵喵叫。
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捏起嗓子装小女生的声音:“爸比,爹地,你们躲在
里面偷偷玩什么?”
接着,房门被撞了一下,又一下,夹杂着猫咪的哈气声。看来每晚固定的摔角时间又
到了,只是牠们决定今晚要在爸比爹地房门前摔角,多刷存在感。
躲在房里的两人相拥著笑作一团。方才的旖妮气氛早已被两只小的破坏殆尽,但这一
刻,他们觉得很幸福。
“小语,”夏凝视着他最爱的那双大眼,轻抚眼角细细的笑纹,诚心诚意地说:“I
love you.”
秋露出只展现给宇宙世界霹雳无敌第一超级大帅哥的甜笑,输人不输阵地回道:“I
love you 3000.”
唇舌再次相缠,两人又一次沉浸在爱的抱抱,意欲继续完成未竟之事。
“砰!”
煞风景的撞门声再度让夏笑场:“This is distracting.(这很让人分心)”
“专心一点啦。”秋摸到夏耳后,强行关掉助听器。
原本便核心过热的主机自然不甚耐操,通电没多久便自动关机。夏看秋身上出了汗,
轻声唤道:“小语,要不要冲一下再睡?”
秋迷迷糊糊地嘟囔道:“不要……今天都洗两次了……破皮了……”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夏无奈地笑着亲吻对方的额头一下,去浴室弄了条热毛巾,
帮瘫在床上起不来的丈夫擦拭身体。
不知道是不是疫苗的副作用,秋一睡睡了将近十二个小时,而且睡得很沉,连枕边人
什么时候起床离开房间的都不知道。
夏回房查看状况时,他正处于一个半梦半醒的状态,听得到声音,感觉得到额头上的
手,却还无法做出回应。
“烧好像退了。”手离开秋的额头,夏改握住垂在床边的手,待睡美人缓缓睁开眼睛
时问道:“要吃早餐吗?”
秋还无法说话,几不可见地点头。夏随即起身,打开房门,抱起趁机冲进房的Taiga
走出去,关上房门,便往厨房去准备早餐。
秋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清醒,加上洗漱的时间,刚刚好够煮一顿早餐。夏从冷冻
库拿出两片薯饼,放进气炸锅,设定十二分钟。同时将黑晶炉开大火,用平底锅煎培根和
蛋。
一打开房门,秋便闻到浓浓的煎培根味。
夏熠辉又忘记开抽油烟机了……
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秋走到厨房,见夏低着头,神情专注,正小心地把平底锅里的荷
包蛋移到盘子里。
……好吧,看在他这么帅的份上就算了。
夏转头看向秋,微笑道:“可以开动了,你想喝……”不等对方把话说完,秋抢上前
一步堵住夏的嘴,一手负责性骚扰,另一只手则摸上抽油烟机,按下开关。
周六白天是固定的电玩时间。两人各据沙发一边斜倚著,四腿并排横在沙发中间,给
晨运完毕的两只小祖宗当床。
既然要伺候小祖宗睡觉,两局游戏间的空档,自然而然成了话家常时间。
“今天晚上台湾就已经是母亲节了,晚上吃完饭要视讯一下我妈。”秋计画著跟老妈
说声母亲节快乐,顺便叫老爸疫苗一开放就快点去打,不然老爸常常需要跑医院,风险总
是比较大。这几天台湾新闻都是防疫旅馆出事的消息,实在令人担心会不会爆发社区感染
。
“嗯,礼物寄到了吗?”夏拜托以前的同事,用员工折扣买新手机送给双方母亲,一
人一支,十分公平。
“到了,昨天就到了。她说谢谢你,讲得好像完全不干我事一样。”秋的语气有种“
到底谁才是她儿子”的吃味。
夏笑了一笑,沉默一会,又问:“明天我会去看我妈,你要一起去吗?”
秋耸耸肩:“去啊,我觉得她已经习惯得差不多了。”
回到武器选择画面,秋一边三心两意,一边随口问道:“诶,你疫苗是礼拜一还礼拜
二去打?”
“礼拜二,”夏挑眉,语气暧昧地问道:“你希望我发烧吗?”
“靠!”秋笑道:“都可以啦。”
双方选定武器,又开始合作杀敌。
能跟同一个人一起从PS2打到PS5,也是一种幸福吧。
两只猫咪同时伸了个懒腰,变成好像手牵手、头碰头的姿势,继续睡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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