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珠辉玉丽(十四)

楼主: dcain (酱酱姜姜姜)   2021-05-23 14:44:12
《珠辉玉丽》十四
  看着陈一朗飞走,朱虹遗憾道:“他怎么走那么快呢?还想同他做朋友的。”
  已经笑到泪要流出的胡素捂着眼,受不住对松玉道:“师父,您老教教他一下,要不
怕这一路走过去,他要得罪多少人了。”
  脑中没有那么杂思烦忧的朱虹不懂,松玉笑笑招手又要他坐回身边。
  朱虹问道:“师祖,我得罪那位陈前辈了么?”
  松玉替他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整整,温声道:“或许吧,但随你得罪,你觉得自己做得
对,问心无愧,不是坏事,师祖就都护你,不用担心。”
  正在收拾自己面部表情的胡素噎了下,旁儿的秋綟也是瞪大眼,只有王小青拍手叫好
道:“松玉前辈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师祖!”
  朱虹还想说些什么,松玉却是一匙匙开始喂他喝杏仁茶,里头加了烘炒过的小米,口
口清香。
  “世上有太多人不能孜意活着,处处顾虑,事事小心,万般烦忧,担心他人目光想法
,想着要分正邪,最终却做不到无愧于心,没有半点快活,遗憾一生。你这样很好。”松
玉缓缓说著,看了眼摸著下巴的胡素,又道:“你若觉得是在做对的事情,便不用去想那
么多。”
  咽下小米,听着这些的朱虹侧首想了会,回道:“谢谢师祖。徒孙虽然还有很多不明
白,但会好好记得,跟多加思考的。”
  拿着帕子替小珍珠徒孙擦嘴,松玉温和笑道:“很好。再来吃些吧,等等带你弓射练
习。”
  “咦,船上也可以练么?”本想着这次同松玉外出,这他极喜欢想学好的弓射之术要
暂且搁下了,没想到也能在船上练。
  松玉道:“若有心,处处都能练的。在船上也很好,能练稳下盘。”
  师祖徒孙俩又开始温情漫漫,无视起旁人,胡素揉揉脸,想想对秋綟与王小青招手,
带他们到另一边去,“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也要认真修炼。来,大前辈带带你们,尤其是
小青,你不行啊,都六百多岁了,刚刚尾巴又跑出来了。”
  王小青咦了声,赶紧摸向臀部,发现特地穿出来的衣服都破了,他是妖物,天生就光
溜溜的,也不怕羞:“啊啊,真的!我太兴奋,就跑尾巴出来啦!真讨厌,这件裤子很贵
呢,我特地跑去找了凡人铺子里最好的去买呀。”
  胡素震惊问道:“你不会自己化吗?”狐族天生最善变化,胡素记得自己第一次化人
时便整出好几套崭新衣物来,被堂兄堂姊们笑说怎那么爱美。
  王小青理直气壮道:“用自己的蛇皮化感觉好奇怪,而且有人做好了,我为什么要学
变衣服。”
  秋綟这下可真是笑出声来,他分明小王小青很多岁,对他却像个哥哥般,“你这件我
替你补补,再去换一件吧。”
  王小青苦恼道:“但我只有带一件裤子出门啊。”
  胡素咳了几声,笑道:“你就先变回蛇吧。等等前面先停岸,我再带你去买几件。要
不我们手边的跟你身形不合。”
  王小青欣喜道:“好呀好呀,我也不喜欢变成人,有手有脚的感觉真累。”才说毕,
他又变回那条翠青可爱的小蛇,滑溜溜像条小绳子,直接往秋綟身上挂去。
  修道迄今还是头次被蛇精这样当树枝缠,小青蛇冰凉凉的,又乖巧可爱,张嘴向秋綟
道:“秋綟大人,麻烦驮我啦!”
  “小青,不是说过,我才应该叫你前辈吗?”秋綟笑笑摸摸他,便带着他边补裤子边
听着胡素讲课。
  一早大江上的三人闹剧便这般被画舫上众人众妖遗忘,画舫一路北行,这路上再无多
余波折纠纷,平安顺利。
  接下来的几日,每早松玉与胡素便教著一人一珍珠精一蛇妖修行,路上经过些地方,
若有什么新奇有趣见闻,胡素便向众人分享,有时忙碌的狐妖也会暂时离去,原因是要管
管松玉的一些产业,回来时还会带上不少小零嘴。
  夜里仍旧是松玉同小徒孙的说故事时间,只是多了条好奇的小蛇,王小青脸皮厚,变
成蛇样又比较自在,便常常蛇身溜进泡珍珠的桶子里巴著,一起听松玉说故事,又时不时
说出些傻话来,逗得朱虹大笑。
  见朱虹开心,松玉便也随着这条傻气小蛇,只是听到离渊同小白龙故事时,王小青有
些害怕,原因是,“听说一两千年前有个什么仙魔大战,咱族里有个大前辈,因为所站阵
营不同,被一尾大凤凰拿剑斩了,然后被他一口凤凰火烤成黑炭,妖丹都没了,连重新修
炼的可能都没有。凤凰好凶啊!”
  松玉听此,只是笑笑安抚摸小蛇的脑袋,“你若不做坏事,便不用担心。”
  朱虹听着这些对话,感觉那凤凰便是离渊,又想着松玉或许是怕吓著王小青,所以不
说清楚,他便也不说了。
  如此,不知不觉八日过去,画舫终于行到北境边界。
  北境范围甚广,有高耸群山长横,有位于百朝大陆最远、最冷寒的冰灵境,也有众多
小国,玄公子多年修炼所在,便是在一个小国所属的山村中。
  小山村旁有连绵山脉起伏包围,其中一座山名唤黑蛇山,就是玄公子与亲族的领地。
  但这北境的边界,已经没有大河可以再到那处山村,需换走陆路花费三到五日,松玉
领着众人下船,仍旧是那张假脸,接着他又变出一辆宽大马车。
  拉车的马非活马,亦是他从乾坤袖中拿出的两只玉马。
  有着翠青马鞍在的白玉马一被抛到地上,即化作活生生的两匹白马,亲暱地蹭向松玉
讨摸。
  朱虹见松玉法宝如此多,又看到马儿栩栩如生,很是好奇,伸手摸著时被舔了一脸口
水,更是感到奇妙。
  胡素亦是头次看松玉拿这样的法宝,他绕着马儿啧啧称奇道,“这玉马有神兽气息,
看来曾经跟过那些天生的好命东西,因此得到些机缘能修炼,深具灵性,这样的好物世间
少见,师父,您从哪儿得来的宝贝?”
  “有一次为了找一位前辈朋友的尸首,探了一个古墓,在里头得的。朋友尸首没找著
,古墓里也早是空的,只余这两只玉马留在那儿守着,我便问他们要不要跟来。平时带在
身上,他们依靠我的灵力修炼。”松玉淡淡道,伸手取了江水洗过帕子后,替傻兮兮还在
笑的朱虹擦脸,“被舔了还这么高兴?”
  “他们真可爱,好喜欢。”朱虹拿脸去蹭了马颈,“他们说很谢谢师祖带他们离开喔
。”
  胡素惊讶道:“你听得懂他们说话?”
  朱虹摸著马儿,点头回道:“师祖也听得懂呀。”
  松玉道:“毕竟同是玉石精怪。”
  胡素想,玉石精怪之间的话语到底是怎样?他着实不明白,毕竟就像狐狸之间也会有
不同叫声……
  胡素还在思考玉石精如何沟通,松玉已经让徒孙们上了马车,思考中的狐狸精被北方
的冷风又吹了一阵后,赶忙抖著身窝进车厢内,靠近秋綟弄好的炭炉后便不想再动了。
  陆路遥远,松玉也不求快,毕竟玄公子婚宴还有六日,便让马车徐徐而行,好让弟子
徒孙们见见这北境与他处不同的种种风光。
  北方风寒,比起位在东境的翠青山冷了不知道有多少,秋綟是生于南方,对这里的冷
很不适应,帮着驱使马车时都被冻红了脸,朱虹便主动说要去帮忙,结果最后变成松玉与
他同在外头驾车,怕冷的胡素与秋綟、王小青都窝在马车内。
  “……你住在这地方修行,怎么还怕冷?”胡素裹在暖活的大氅中,疑惑问著又变回
蛇身,整条蛇卷起来窝在他怀中的小青蛇。
  “蛇本来就怕冷,蛇还会冬眠呢。”小青蛇吐蛇信道:“平常在大山里,玄公子有设
结界,咱们修炼的地方没那么冷啊。这次出来我也是好辛苦,光是要爬过这些冷冰冰的地
方就费了好大的劲儿,还是您们那边好,暖活多了。这里连不是冬天都好冷,胡大王,您
也是,您毛那么多,怎么还怕冷?”
  胡素轻咳几声,摸著小青蛇的头认真道:“没礼貌,我变成人的时候有那些毛么?”
  松玉在外头笑笑回道:“糊糊,你怕冷又怕热,的确跟你有没有毛没关系。”
  王小青用着遗憾的眼神看着胡素:“胡大王,您修行这样不行啊……”
  胡素气的把小蛇丢到小炭炉旁。
  听着马车中对话,朱虹迎著料峭寒风也跟着笑。他好喜欢这次与师祖跟大伙一同出游
,路上见到许多他不知晓的事情、吃了很多口味不同的糕点、跟好些人认识讲话,每天都
很快活,这些种种都再次令他觉得自己能化人、能到绿松派真是件幸运的事。
  松玉见他拉着缰绳还笑得那么开心,知道他小脑袋又在想些事,在那儿自得其乐。
  真是颗无忧的珍珠精,松玉眸光温柔看着小徒孙,伸手将他戴着的大氅毛帽拉紧了些
,而后温声问道:“又想到些什么,傻笑成这样。”
  谢了声松玉后,朱虹便将心中想的告诉他:“徒孙从前不觉得化人有多好,在郁泱国
时,每天见着的人都差不多、做差不多的事情,看着大家每天都为著差不多的事情烦恼忧
愁,开心的时候那么少,怎样都不比在海里有趣。那时候我还想,变成人都这么无聊么?

  “但自从跟师父来到绿松派后,真的好高兴我能化人。”朱虹笑颜灿烂,“且一想到
几天后就要参加玄公子的婚宴,就好期待。我之前还是珍珠模样时,有被人装在凤冠上,
凤冠很漂亮,但我一早就被一个红布盖住了,只知道婚宴似乎很热闹,可是新娘子一点都
不开心,他一直掉金豆豆,啊,金豆豆是眼泪的意思,是他的阿娘说得,那时我还想,凡
人真有趣,一下子说眼泪像珍珠,一下子又说是金豆豆,为什么不是小树果、小红豆或绿
豆呢?然后,新娘子的阿娘说他都要嫁人了,要开心些,不可以掉金豆……”
  松玉仔细问了,才知道原来那女子是被迫嫁的,后来过得也不好,凤冠最后被夫家典
当掉了,也是那次之后,他辗转被送到郁泱国去。
  所以小珍珠对凡人婚宴的印象只剩下新娘很可怜这件事情。
  朱虹又道:“海里也会有婚宴喔,可热闹了。”
  “海族办的婚宴吗?好玩么?”秋綟好奇地抱着小青蛇从车厢里探头出来问,他看着
朱虹迎风也不怕冷的模样,很是佩服,都不懂这小小的珍珠精怎么冷热都不大怕,身上那
件大氅还是松玉替他加的。
  王小青没见过大海,亦是好奇,不过他一吹到冷风就不行了,马上溜回去炭炉边。
  朱虹点头道:“好玩的!西海里有好多不同海族,常常骑着一种叫海龙的海中马经过
大蚌精那块属地,有一支海族喜欢用长长的锦丝带装饰,有一次他们婚宴,大蚌精就带我
去看,好多丝带飘着,到处都用珊瑚翡翠珍珠装饰,有数千只鱼绕着婚宴地方旋转,很漂
亮很漂亮!然后那场婚宴办了好几天,太阳升起来又落下,似乎三次……”
  秋綟修道不过要五十年,修为又浅,着实无法想像在海中深处的婚宴,但听朱虹这样
说,也不免神往。
  说到从前在海中生活,朱虹就来了精神,开始讲起他还是圆滚滚珍珠时的种种,他说
他是五百年前天下掉下来一团火,烫伤了千年大蚌精后,由蚌精养育出来的。
  大棒精对红珍珠很好,毕竟他一生中养出许多珍珠,唯独就这么一颗有了神识。一开
始朱虹学着海族叫蚌精为爹爹,但大蚌精不愿被这样叫,朱虹便就都叫他大蚌精了。
  大蚌精有一块属地,那当中的鱼虾都是由他照顾,但能受到天道厚爱、修炼成精的甚
少。海中妖族也有分敌我,领地划分的颇为清楚,大蚌精有个好朋友,是花枝伯伯,常常
来找他,两个长辈忙碌时,会有大螃蟹、海葵姐姐、或是龙虾小姑娘陪红珍珠玩耍。
  朱虹说,他最喜欢随着海流到处滚了。
  “蚌精爹爹也常带着我在浪里摇,那时候就觉得,海里样样都好。”朱虹很少说起在
海里的日子,他是少见具有灵识的红珍珠,被蚌精护在壳中两百年,获得龙气点化后便是
无忧在海里滚动,时而清醒时而熟睡,每次醒时都觉得海中变化万千,之后流落凡人与修
士手中,也只觉得大家看来看去都是差不多的,朱孤鹤虽对他意义不同,但到最后,他也
像那些“大家”一般。
  秋綟问:“一般,是怎样的一般呢?”
  “唔,那样汲汲营营、为了一点权、一点宝贝,就争杀你夺我抢……”半年多来跟着
读了不少书,朱虹想着他遇见的那些人,仔细捡了个学过的成语表达:“大家是为了活的
开心,才做那些事情,但才觉得,为什么越做越不开心呢?做了不开心,为什么又要做呢
?有时候我想着,觉得当人好难好累,都想着若能变回珍珠的样子,回到海里就好了。”
  松玉这般听着,只是摸了摸他发顶。
  “为什么呀……”秋綟也回答不大出来,他活于世五十年,也有好多事不明白,但以
前在大门派里,也是这样看着众人为了修行上争抢资源而时常有嫌隙纷争,分明小时觉得
修仙的日子该是平静安祥,却没想到到头来也是跟凡夫俗子一般,反而像绿松派这般,一
座山中百来人大都能和乐相处、不争高下、不谈是非的地方,是那么少见。
  若要说为什么绿松派会成为这样的人间仙境,因为掌门是松玉吧?
  松玉管着绿松派,像是把每个徒弟徒孙都栽在适合的土里一般,随着他们性子长,但
当发现枝枒出了问题、长歪了,必要的时候,又会伸出手来,不急不缓的用着他的方式将
那些枝枒温柔抚过,带去虫害、带走霜寒,他不要求徒弟徒孙们有多厉害,长的多美多好
,只要长得自在随心就好。
  虽然镇日看起来懒散,总是漫不经心,但师祖很厉害呢……
  秋綟想着的同时,朱虹又继续道:“为什么呢,这些我问过师父,师父说很多时候根
本没为什么,人很复杂,跟我说不用去想那么多,顺心自在过自己的就好了,不喜欢那样
日子、那些人的过法,就别跟他们一般……所以,能成为师父的徒弟、师祖的徒孙,当秋
师兄的师弟、当五师伯的师姪,到翠青山、到绿松派,让我想到就很欢喜,所以就笑了。

  红珍珠说话总是软软的,像个小孩般,近日长开来的五官露出甜甜的笑,令秋綟想要
去戳他那圆润的脸颊。
  但松玉动作比秋綟还快,虽然换了五官,但伸出来的手指莹白无暇,有着浅浅粉色指
甲的手指捻了捻朱虹圆嘟嘟的脸颊肉,“好孩子。”
  王小青又不知怎么地滑了出来,两个圆滚滚的蛇眼里溢满泪水,钻到朱虹胸前衣襟内
,大声称赞道:“朱虹大人真是颗好珍珠精!”
  胡素跟着探出头来,把小蛇抓回来,“你这马屁精蛇。”同时又拿手摸摸朱虹发顶:
“小乖珍珠,晚些师伯去买好吃的赏你吃。”
  “好吃的?我也要我也要,胡大王,别忘了我一份!”被称作马屁精的小青蛇也不恼
,听到吃的马上应声,他这几日已经被胡素养坏了,一路上吃了太多好吃东西,贪心得很
,一条长长身子卷到胡素手臂上,撒娇地拿小脑袋蹭他。
  “不会少你一份,这些日子有饿着你么?”胡素好笑道:“我怎么觉得像平白无故多
养了个孙子?你这贪吃小蛇。”
  秋綟听了笑出声来,正想说些什么时,玉马突然停了下来。
  朱虹咦了声,只见前方官道上站了一男一女,气质独特,两人都是细眼尖脸,很是亲
切的模样。
  马车上一行人除了修为低的秋綟、不懂事的珍珠精外,都有一定境界,马上分辨出这
两人都是蛇妖一族。
  王小青甩了甩尾巴,盘到胡素手上,咕哝道:“怎么也有蛇来啦?玄公子这么不信任
我,好伤心呀。”
  红衣男子躬手问候道:“见这马车上标志,想必是东境来的客人,绿松派一行人罢?
小辈洪冥,奉玄公子之令特来迎接。”
  紫衣女子亦是客气问候,他见过松玉的模样,好奇问道:“小辈紫青羽,拜见诸位前
辈。怎不见松玉掌门?”
  松玉装模作样坐在驾驶的位置上不动,看了胡素一眼。
  您老装什么?都到人家地头了!心中埋怨,但狐狸精还是乖乖捧著小青蛇下了马车,
正要说话,小青蛇却道:“唔,我记性虽然不太好,刚想了好一会,确定了……这两条蛇
我不认识呀!”
  王小青此话一出,胡素就先停下步伐,两名蛇妖顿时紧张起来,岂料马车上一行人却
没有大动作。
  胡素轻笑声,举止儒雅走下马车,这一步一踏间,纤白手指轻柔摸著掌上小蛇,问道
:“小青,你不认识,也有可能是玄公子在你出门后收的。对么?要不寻常的蛇族怎么会
认识我们一行人呢?玄公子也有可能不是不信任你,而是想着来者是客,派他们来接的,
若真是什么坏人,这两条蛇看来道行颇低,怎会如此有胆呢,对不?”
  洪冥跟紫青羽连忙点头,两名蛇妖额间冒汗,神色很是不安。
  王小青唔了声,有些迟疑:“是有可能呀,但我们、我们山上,没有这么红跟这么紫
的蛇……”
  洪冥忙道:“我跟阿紫本是隔璧山的,数日前承蒙玄公子相救,就归属到黑蛇山了,
阿紫以前有幸见过绿松派掌门一面,知晓绿松派的徽印,前日同玄公子说,才让他派出来
迎接小青大人的。”
  “你叫我小青大人啊?嘿嘿嘿!”王小青乐了,滑溜溜爬上胡素手臂,得意吐著蛇信
:“他们是好蛇!”
  被他逗笑的胡素戳戳小蛇脑,道:“小青啊,我前面说的只是一种可能,且人家叫你
个大人,你就信了,这样可太容易被骗了。”
  “啊?”王小青不懂,坐在马车上的秋綟跟朱虹亦不明白,胡素怎么话变来变去呢?
  本来正要往前的洪冥与紫青羽脚步又是一顿,还想说话,只见胡素另一掌翻起朝上,
一捧炽白火焰在上冒出,王小青吓了跳,溜到他背上挂著,只露出个小脑袋从肩膀上探出

  “您要烤蛇啦!”王小青颤抖喊道,“我不好吃,别烤我。”
  这狐火看似小小一撮,其中蕴含妖力却是惊人,洪冥与紫青羽脸色双双发白,立即退
了数丈。
  胡素笑的温雅,“傻孩子,要烤也不是烤你。是烤这两条坏蛇啊——来,跟你们讲讲
为什么我不马上打他们,这是要教你们,行走在这修道界上,别学某些品性不好的坏门派
、臭妖修、烂道士,一点猜疑就随手乱打人,要查清楚、问明白、弄仔细,知道不?”
  朱虹问道:“五师伯,你常遇到坏门派、臭妖修、烂道士?那么他们是臭妖修吗?”
  王小青摇著蛇尾,更是好奇。
  洪冥跟紫青羽忙摇头,紫青羽急道:“胡素阁下,您误会了,我与洪冥绝非什么臭、
臭妖修,那位朱小公子可别误会。我们、我们是好蛇妖!”
  胡素不知要怎么向傻傻的师姪解释狐狸精有常被些莫名其妙的修士追着跑这件事情?
他轻咳声,一脸正经道:“这是行走在修界的种种经验。两位呀,你们不是什么臭妖修,
是什么好蛇妖,这话可不是你们说了算。说来也有趣,你说你见过绿松派掌门一面、又知
晓绿松派徽印是什么样子,但为何认识我呢?我别的什么不太行,但有项特别擅长,见过
什么样的人事物都能记得清,你这蛇妖,我确信可是从未见过。且还有两点,既是玄公子
派出来的人,才该有他的信物,两位,信物呢?”
  “胡、胡素阁下是妖界闻名的白狐王,就算我俩修为低下,也是耳闻过的!更曾听说
过在北方这儿您曾经是称霸一方的狐族新王,风采无人能夺,之后又进了绿松派当弟子,
所以才这样推论。信物有的、有的!”洪冥立即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黑色蛇鳞。
  小青怕怕地从肩膀后看了几眼,狐疑道:“好像是真的……”
  “喔,还真会拍马屁。小青,你输了。”胡素又笑:“是真的又如何?我不是说了两
点么?紫青羽,你刚刚唤马车上那位什么?我的小师姪有说过自己姓朱么?”
  心中暗叫不好,紫青羽表情一滞,立即拉过洪冥就要逃。
  胡素动作却是更快,只见他手上狐火大燃,迅速化作一大圈火焰,围绕住整个官道数
十丈,将马车与两名蛇妖圈在其中,白色的火焰仿佛数百条狐狸在跳动,若不是知晓其中
厉害,倒是好看。
  王小青虽然是尾傻气小蛇妖,也跟胡素亲近,此时却是害怕,一溜风滑回马车上窝进
朱虹怀中:“胡、胡大王要烤蛇!”
  “他也不会烤你啊,别怕。”朱虹拍拍小青蛇,他胆子大些,看着胡素的狐火赞叹道
:“五师伯好厉害呢。”
  松玉微笑道:“但他废话多。那需要这么多话,直接抓起来审问便是。”
  秋綟迟疑地点点头,觉得师祖说得对,若早就看透对方,为什么还要废话这么多呢?
不对,也不算废话……
  控制着狐火的同时,胡素还有心分神注意后面,他没好气回道:“老人家,我是在顺
便教小孩!”他说话同时,狐火跃动间慢慢缩小,化作个火牢将两尾蛇妖关在其中,两尾
蛇妖俩修为不过都在妖修中的炼骨、妖丹期,等同修士的心动、金丹期,境界并不高,而
且演技拙劣,不知怎么胆子那么大来这讹骗,还一副有信心能骗过的模样,着实令胡素感
到奇怪。
  缩动着狐火,胡素慢慢走近两妖,分明寒风吹来,但他仍旧自在摇扇,问道:“你们
这两尾蛇妖,到底是从何得到玄公子鳞片、又怎知我师姪姓什么、又是为何来这拦道诓骗
,先交代清楚了——”
  眼见狐火将要烧到自己,两尾蛇妖着急大喊:“白大仙救命!您当初不是这样说的啊
——”
  白大仙?胡素瞇起眼,刹时想起了这北境的另一尾鼎鼎大名的蛇妖。
  “两个没用的家伙。”应着两妖的救命呼喊,天边传来一声冷哼,只见满天白羽乱飘
如雪般,一名白衣白发金色细眸的俊逸男子手撑著一把满满银珠坠饰点缀的骨伞自虚空中
出现。
  雪白羽毛一碰到狐火便化作雪水,将狐火浇熄,胡素见状立即收去狐火,头疼又有些
气恼地道:“白飞羽!果然是你!你来搅和什么?”
  来人便是北境据说与玄公子境界相当,霸占另一处灵山修炼的白蛇妖,白飞羽。
  甩著长发,白飞羽落到瑟瑟发抖的两蛇妖身边,嗤笑道:“哟,好久不见,胡素,你
找了个靠山后,活的还不错呀,当初差点被斩去的尾巴长好没?”
  胡素冷笑道:“要你关心!你到底是来干啥?派两尾演技不行的小蛇来这诓哄人,啥
时凌霄山的大蛇妖这么闲了?”
  白飞羽用脚踢了踢匍匐在地的两尾蛇,叹气道:“手下不中用,真是丢脸。不过我想
做什么,又何须同你这才千年道行的小狐妖交代?好了,骗不了你们,也不好玩,那么就
别浪费时间了,把马车上那个珍珠精给我交出来——”
  突然被点名著实令朱虹惊讶,他正想说话,却被松玉按住了手,“安静。”
  用着假脸、一路上都刻意压制修为的绿松石精露出惬意笑容,悠哉看着眼前大戏。
  反而是马车中的秋綟紧张不已,原因是王小青在白飞羽一出现,便立即怕到躲进他怀
中,吐著小舌头哎哎叫:“完蛋啦完蛋啦,好坏的大蛇来了!”
  秋綟轻声问:“有多坏啊?”
  王小青两颗圆滚滚眼睛都要滚出泪来,一般蛇是没眼泪的,但他毕竟已经有道行能化
人了,如此看来实在可怜,“超坏的,没事就找玄公子打架,还常常说要把我冰起来!他
境界跟玄公子差不多,胡大王会被打死的呀!”
  秋綟听说过玄公子快能化龙,境界应该是跟松玉差不多的,听到王小青这么说,他反
而安心下来——毕竟,师祖怎么可能放任这白飞羽欺负绿松派的人呢?而且在他心中,觉
得世界上能打赢松玉的人应该是没有几个的吧?如此想着,秋綟安抚摸著小青蛇,继续探
头看向车外。
  马车外,胡素又再度发出嗤笑,他啪的一声合起扇子,嘲讽道:“喔,没想到白大仙
如今沦落到要抢人家弟子领赏金的地步了?怕不是修炼太久修为停滞,养不起一窝山的小
蛇了?”
  白飞羽瞇起眼,不再跟胡素废话,就他看来绿松派就谴了这几个人与妖来北境参加玄
殷婚宴,也没见那传说中境界高深的什么绿松石精,直接打劫便是,早知如此,就别费精
神派两个不中用下属来试探了。他一挥手,空中又化出片片有一尺长的巨大羽毛,上面满
是锐利妖气,又冰又冷,直接杀向胡素,要将他包住炼化。
  胡素道行不过千年多,的确抵抗不了白飞羽厉害,他却也不怕,只见他长发飘动,狐
火再次大燃,将冲向他的片片羽毛能烧的尽数消灭,但两妖之间差距甚大,不过一眨眼,
他便被那些奇特羽毛缠住,转眼间就消失身影,变成一团白羽毛鸡似的。
  朱虹这下真是要坐不住了,他见识少,却有灵石天生的本能,知晓白飞羽比胡素厉害
太多,看到狐狸精被这样包住,就要冲动站起来拉着松玉去救助。
  岂料才握住松玉的手,却听绿松石精轻声一笑,反扯动他,将他拉到腿上抱进怀里。
  朱虹焦急道:“师祖!五师伯!”
  松玉安抚拍了拍他,笑道:“玄殷,看热闹,看够了吗?”
  “唉,松玉,几百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懒。”马车上方传来懒散声音,只见一尾鳞片
如同黑色宝石一般,额上有三条金线的巨蟒带着一名青年同时探脑出来。
  青年胆子甚大,趴在黑蛇上看来神情悠哉。
  王小青欣喜大喊:“玄公子!大富!”
  来蛇来人,便是这次婚宴的主角——金线黑蟒蛇妖,玄殷玄公子,与他的道侣,凡人
陈大富。
  
(待续)
小剧场:
最爱东山晴后雪:
  脸颊边暖烘烘的触感令人不想自睡梦中苏醒,焦白霜睁眼时觉得全身舒坦,好久没有
这般单纯只是睡个好觉的感觉格外的好。
  虽还想再睡,但焦白霜向来是睁眼就不会睡回笼觉的性格,他正想着今日枕头怎感觉
特别不一样时,侧首瞅去,就见一团毛澎澎松松贴在他脸旁。
  原来是五师弟六尾狐从替他准备的靠垫滚到了焦白霜这颗枕头上来。
  熟睡的小狐狸卷成一圈,前肢探了出来,肉呼呼的爪子正抵在焦白霜的太阳穴,一条
尾巴被焦白霜稍稍压到,但他也没抽回,随着焦白霜动了脑袋,小狐爪便按到他眉心去。
  狐爪香香的——说来也特别,这条狐狸精师弟身上从没有那种野兽的骚气味,而是淡
淡的,像是草木清新的香气,偶尔会有点花香。
  自从修炼到一定境界后,焦白霜还是头次这么放松、无所顾忌的让另一“人”躺在自
己枕边,还被这样按眉心。
  果然是太松懈了……这尾狐狸真危险、不对,小动物真危险。瞇起眼,赶紧将头从尾
巴上移开的焦白霜动作轻柔地将狐爪挪走,才碰到那小爪子,狐狸就半睁了眼,翠绿眼眸
迷濛著,懒懒看着焦白霜。
  原来他早就醒了。
  “糊糊,下次压到你就推我没关系。你尾巴不疼?”起身后将毯子往狐狸身上盖,焦
白霜动作迅速地去外头打桶雪水融了洗脸漱口,接着再到小厨房将米洗好熬粥,而后又捧
著温水进房,把狐狸师弟从毯子中捞出来,替他擦擦脸擦擦手脚。
  早已跟着醒的狐狸随便焦白霜摆弄,不挣扎也不伸爪子,像是团棉花娃娃,乖巧得很

  “你呀,真是狐大王。”伺候起师弟很是顺手的焦白霜又开始叨唸起来:“你昨夜怎
么跑到我这,是不是老二又欺负你了?早餐吃白粥跟烧烙饼罢,还有醃菜,这次出外我带
了师父一间铺子的醃菜回来……他老人家开醃菜舖在想什么?是要把自己当酱缸上压着的
石头吗?都这时间了,怎都没看到人。也不知道大师姪他们醒了没。”
  叨念完也将狐狸擦好后,把师弟先放到一边,焦白霜换了件新的法衣,玄色窄袖劲装
,深灰细腰封配上长裤、毛靴子,将头发高高绑起后随手扯了件浅灰大氅,把狐狸再度抱
起,塞在怀中,推开门便往黄芦的住所走去。
  外头风雪在日出后便停了,风雪虽歇,但一夜过去,路上已是处处厚重雪块。尤其冻
实的雪地对寻常人来说并不好走,焦白霜却非如此,他天生单属水灵根,最擅控制这些水
雪之物,行走之际,他顺手将路上的雪用术法扫往两旁,开了路出来,一路走仍旧对不吭
声的小狐狸说话,点着松玉开过哪些铺子、有什么产业予他听,六尾狐双眼明亮,脑袋趴
在焦白霜肩膀上,虽不吭声但看的出来听着仔细,时不时拿爪子玩着焦三公子的马尾。
  怎么感觉自己就像带了个儿子?不过是只长毛的。发现小狐狸一早心情不错,尾巴时
不时甩甩像在回应他,焦白霜好笑地揉揉狐狸颈子,推开黄芦住所正厅大门——迎面而来
,满满酒气。
  一屋子倒了十来个人——不对,绿松派所有的弟子们除去焦白霜与六尾狐外,通通在
这儿了。
  只见黄芦脸上盖著帕子躺在长椅上呻吟、颜华衣正抓着彤荼还想往他嘴里塞酒,彤荼
已经一脸惨白像是要死了,地上躺了目前绿松派所有的松玉徒孙们,共十一个小徒孙,每
个脸色都惨兮兮。
  而焦白霜一推门进来,便有可怜师姪滚了过来扑向他的脚边,“三师叔!七日不见如
隔几千秋我想您——呕……”
  “……原来你昨天会跑到我房里是因为这样。”焦白霜嘴角微抽,低头看到狐狸为了
躲臭味往他胸口钻,一脸生厌地拿爪子摀住鼻的模样,瞬间就弄明白为何这五师弟会窝他
住处了,想来罪魁祸首就是颜华衣——曾经的将军大人恐怕是雪夜无聊寂寞又嫌冷,抓着
师兄弟还有徒弟师姪们就来场酒宴了。
  “真是只聪明的狐狸。”点点狐狸鼻尖,焦白霜嫌弃地把师姪先丢到一边椅子上去,
替他弄了凉水洗脸后,便转身向这一屋惨况的凶手走去。
  好歹也在绿松派待了百年,着实了解众人性格的焦白霜马上锁定目标,他一手护着狐
狸,一手上前毫不客气揪住师姐的耳朵,“鬼将军!”
  “白霜啊,回来了!来来来,辛苦了,来喝一杯!哎哟,糊糊也在?我就想昨天晚上
尾巴一甩狐狸又不见了,原来跑去你那儿避难,哈哈哈……”喝到满脸通红的颜华衣哈哈
大笑,也不介意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就要往焦白霜身上挂去,被他放开的彤荼嘤嘤两声滚
到一边去,喊著再也喝不下后便昏过去了。
  “你也知道他去避难,喝你个头。喝了一晚了,还喝!”看狐狸尾巴毛都要炸起来了
,焦白霜无奈叹气,将大氅脱下把狐狸裹在里头放到窗边去让他吹风别被薰著,接着卷起
袖子把每个醉汉捡起来收拾收拾,他动作迅速,每拎起一个人便骂个几句,一边煮醒酒茶
,顺便将还能动的师姪们赶去洗漱。
  黄芦捧著醒酒茶喝,一脸无奈摸着他的小胡子,接受着焦白霜的斥责,也不敢应声,
谁叫他这大师兄着实压制不住师妹呀……幸好昨天有把狐狸师弟先丢去焦白霜住处,要不
今天怕这白蓬蓬又要气到躲的不见狐影了。
  焦白霜整顿整屋子的人,花了不过两刻多,便将一切都弄好,还能顺手将众人昨晚吃
剩的老鸭骨架丢去小炭炉上熬粥煮了个老鸭肉丝粥给大伙醒酒暖胃。
  “再熬两刻就能喝了,喏,酱菜这边,老二别再喝酒了!罚你一个月不能碰酒,老大
你晚点把老四送回他屋子去,其他人今日早上的修炼就别做了,下午该做的还是要做。”
吩咐好一切后,焦白霜走到窗旁,见狐狸已经无聊到伸手戳窗子,在上头留下狐爪印,又
把他一把捞起,将大氅穿上:“好了,去吃早饭罢。糊糊。”
  小狐狸从他怀中微仰头,一双碧眼灵动眨著。
  “肉干?不行。那是零嘴,不能当正餐吃。”抱着狐狸师弟走回住处,这一路上,焦
白霜又在自言自语,“烧烙饼里头帮你放肉泥了,那个配粥好……”
  东山晴雪后,薄阳静静轻轻地洒落走在小径的一人一狐身上。
  正端著温水要来给颜华衣等人洗脸的三徒孙,小声问了问黄芦道:“师父,三师叔怎
么知道五师叔在想啥?”
  “……别问我。你三师叔就是个人精,我是枇杷树精,不懂人。”黄芦又啜了口醒酒
茶,内心此时再次感叹,师父呀,你还真是会捡徒弟,一个三师弟抵十个啊……
洗徒弟:
  绿松派出了件大事——那个被松玉在某天暴风雨时捡回来的白骨精花醆正式收了个徒
弟啦!
  入了门派快要一百多年,身为六徒弟的花醆修炼不好好修,师姪们也不太常帮忙带,
门派里的事情不太管,最常做的就是到处跑,逛逛走走耍耍,有几次捡过孩子回来又嫌弃
丢出去的花醆竟真收了个徒弟?
  听到花醆跟胡素出去一趟,帮着一处城镇收拾做乱尸怪就捡了个孩子回来的绿松派众
人甚是不信。
  偏偏花醆把小朋友带回门派,第一件事情就是拎回洞府去洗,也不知是不是嫌众人烦
,他把洞府大门锁死,说不要让大伙没事吓著小孩。
  问不到当事人也看不到那个孩子,闲著没事做又好奇的众人只好围着胡素追问。
  胡素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他是真想收著照顾还是像从前那样,捡个几天后又丢出来
。不过那孩子一路上挺安静,也乖巧,看来挺得他缘。”
  但要说花醆之前捡人回来又不要也不是他的错——这前青楼白骨精也不知什么运气,
之前出外路上好心收了几个硬是要认他当徒弟的少年青年,回来没几日都想爬上他的床,
弄得他气个半死,索性最后就说不收徒了,然后就这么悠哉过了百年。
  也不知怎么这次又转性,说想要收个小弟子,这次这个才十岁,那么小,可别真又把
人养几天又丢掉。
  听闻这件事时,松玉淡淡笑道:“没事,这次这个与他有缘。”
  胡素好奇道:“您老算出来的?”
  松玉看了他一眼,认真道:“凭直觉。我直觉向来准确。要不怎么捡你们回来?”
  旁边正准备讲话的众弟子们纷纷安静,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表情各异,十分精彩
,但内心都是差不多的话——“您老随便捡还真会捡啊!”
  只有焦白霜想了想不对,问道:“那我呢?”他不是被吃宴时看上的吗?
  松玉站起身,拍拍他的肩,再度认真又严肃道:“你是最直觉的,我第一眼就觉得焦
家你是最好的。捡你最不亏。”
  胡素道:“噗。焦不亏,新绰号?”
  焦白霜:“……”
  * * *
  那儿绿松派众人们吵吵闹闹,这厢花醆在他的洞府洗小孩正洗的乐。
  白骨精与狐狸精把那小城闹过一轮,丢了一堆银子砸到官老爷家中,便赶紧拎着苍风
溜了。
  因为走得急,两名修士仅花了半日便飞回绿松派,一到门派,花醆带苍风去介绍都没
有,便嫌他臭的赶紧拎去洗。
  花醆洞府里设了一处澡池,整洁干净,甚是舒适。
  听到被嫌臭脏,小男孩也不怕羞,便要动手脱衣,花醆却是柔声道:“傻孩子,你还
带伤呢,抬个手都脸在抽,逞强什么?师父来。”
  苍风已许久没有接受到除了叶姐姐外他人的善意,他身子的确很痛,而且内心是慌乱
的,眼前这个好看的道士还是修士什么的,突然说要收他当徒弟,然后揍了小少爷一顿、
又丢了好多银子跟伤药砸到老爷身前就把他拎跑了,这个人说,他叫花醆,他说他是绿松
派的弟子,他说,他要当苍风的师父啦——
  苍风这辈子没想过自己能在天上飞,没有想过一眨眼可以一下子跨过几百里来到一处
不熟悉的地方,没有想过,自己有天能问道求仙路……太奇怪了,这分明是、分明是那天
天欺辱他的小少爷最想要的事情,怎就变成他的机会了呢?
  小孩儿站着傻想,花醆也随他愣,打水热水动作迅速的把小孩一下就脱光,看着他浑
身旧伤与新伤时皱了皱好看的眉峰。
  苍风注意到他皱眉,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身子,他想,这人这么好看,是不是觉得我这
样太丑不好看,后悔了?毕竟他前头才说过,他不收丑人当徒弟的……
  “真舍得对这么小的孩子这样下狠手,真该多揍那死小子几下的,都是狐狸硬要拉我
……”花醆咕哝道,卷起袖子,动作小心轻柔替小孩儿擦洗著,同时间施术治愈著几个新
伤,他边洗边道:“你还没开始引气修炼,我不能用太多灵力替你疗伤,要不反而会害你
身子不适,你这几日先忍忍,反正你还有个师伯挺厉害,医病抓药很在行,等把你收拾干
净了,就带你去见见你师祖还有大家,要不你身上那么臭,哎,让你顶着刚刚那样子去见
那些家伙,我可丢人啦……”
  听着花醆说了一堆,苍风很多听不明白,更多的是没听进去,只因他看到了——花醆
露出来的手臂,竟是一截白骨。
  那模样很是特别,洁白的骨头连着有皮肉包覆的纤白手掌,竟还能活动也没有在流血
,这、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呢?他不是说自己是仙修么?虽然没有太多关于修士的知识,但
苍风是知道的,所谓的仙修,就是将来会成为神仙的人,可是神仙会有这样的身体吗?小
孩认真想着,越想目光越是直接。
  花醆发现小孩儿的注视,跟着看了自己的手臂一眼,竟坏心眼的把那截白骨往他面前
凑,苍风抖了抖,却是没有移开目光或是后退,而是好奇的看个仔细。
  “哟,不怕啊?”
  苍风摇摇头,他之前有一次曾经被小少爷打到骨头断了,骨头都跑出了肉,养了好久
,知道那样很痛,他不知道花醆过去是什么,只是单纯的想着或许修仙的人不一样吧,连
受伤都特别厉害。
  他看着花醆灿烂的笑脸,莫名觉得这人怎样都好,一点都不可怕,他斟酌想了想,问
道:“师父,你是生病了么?会很痛么?有没有办法、办法治好呢?”
  花醆愣了愣,眼眶鼻子竟为了这样几句话发酸,他摇摇头,把袖子又往下拉,看着小
孩青青肿肿,但露出关心又单纯的脸,花醆柔声道:“没事的,师父不是生病,是还在修
炼呢,等再多炼几年,就会恢复了。谢谢你。”
  苍风安心地点了点头,认真道:“那就太好了。”
  看他这般小大人模样,花醆哈哈大笑的同时擦过眼角的泪,轻轻揉揉小孩儿脑袋,道
:“哎,捡了这么多个还是头一个关心我的,不是吓的哇哇叫……看来这次真捡对了。”
  苍风这回又听不懂花醆在说什么,但看着那好看舒服的笑,他也禁不住微微动了动嘴
角——他已好久、好久没有笑了。
  那天,小苍风被带回绿松派,被洗了个干净,被带着吃了个饱,被花醆抱着带去拜见
了师祖、师伯师姑们,认识了好多师兄姐。
  然后,他跟着总是满脸笑容的花醆,笑了好多次,好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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