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片花瓣飘到餐桌中央的时候,众人还不以为意。那片鲜红色的椭圆形太小了,很快地
就从阿走的胸前溜到盛着凉拌小菜的白瓷盘底下。
但当第二片、第三片接着一起出现后,坐在阿走旁边,一面吃早餐一面看着手中的漫画的
王子注意到了这几位不速之客。他有些疑惑的把目光从漫画中移开,看向阿走面前的餐盘
,不确定自己看到了什么。
“阿走,你的盘子上好像有怪东西。”王子伸手把落在盘子边缘的花瓣用食指捻起,“你
看。”
正与清濑讨论参赛箱根驿传的其他学校的阿走这才低下头,注意到面前的早餐上出现几片
红色的不明物体。他以为是在晨练的时候沾到身上的,于是开始用目光扫视全身,用双手
拍著肩膀和胸前。
“欸?真的耶。”生性好奇的双胞胎凑了过来,并望向其他人面前的早餐,“那是什么啊
?好像只有阿走的盘子里有。”
“我也不知道,我身上没有这种东西啊......”确定自己的衣服上没有任何类似的物体的
阿走摸不著头绪的说。而就在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又有一片红色的小东西出现在他的眼前
,一桌十个人就这样注视它旋转着降落到餐盘上柴鱼饭团的顶端。
“刚刚......刚刚那个东西是从阿走的嘴里跑出来的吗?”King用手指向阿走面露惊慌地
问,而其他没出声的人也瞪大了眼睛注视着他。
阿走觉得莫名其妙,他张嘴想要反驳,但却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他连忙摀住
嘴巴咳个不停,然而在他发现自己的嘴里真的掉出什么东西碰到掌心时,他立刻站起来撞
开椅子站到一旁,这个动作导致他咳得更剧烈了。
当红色的东西从阿走的手掌蔓延出来飘向地面的时候,旁边的王子以为阿走吐了,吓得马
上站起身,抱着漫画往后退开。这时清濑快步走上前,安抚般的拍著阿走的后背。
等到阿走不再咳得那么厉害,呼吸渐渐平复下来,清濑便递给他一杯水,“没事吧?阿走
。喝点水吧。”
这时其他人也慢慢聚集过来,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神童蹲在阿走的脚边,把散落在
地上的红色碎片捡起来查看。
“好像是花瓣的样子。”神童瞇着眼凝视夹在指尖摸起来很柔软的小东西,那个红色的椭
圆形上有着浅浅的线状纹路,顶端呈现波浪状。“看起来是菊科属,但到底是什么种类的
花瓣还要去查。”
尼古困惑的摸著下巴的胡渣,“搞什么啊?阿走。你吃了菊花吗?”
阿雪也一脸惊疑的望着那滩鲜红色的花瓣,“这算是异食癖?”
“吃了花可以跑得更快吗?”在旁边晃头晃脑的双胞胎感兴趣的问。
喝了水的阿走又气又急的大吼,“我才没有吃!我──”从喉咙猛烈涌出的花瓣再度哽住
了他,他低下头用双手摀著嘴巴,在剧烈的咳嗽中感受到轻飘飘的东西落在手里。
“等等......花瓣、咳嗽......”脑中灵光一闪的王子掏出手机,迅速的查了起来。过了
几秒后他大喊一声,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就是这个!”
王子把手机凑到面露担忧的清濑面前,肯定的说,“阿走绝对是得了花吐症。”
“吐花症?”、“花吐啦你刚才有在听吗?”、“我从没听过这种病。”、“这是日本特
有的疾病吗?”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在这之中只有清濑表情严肃的望着王子的手机,态度凝重,“王子,这个病的症状是什么
?”
“我先说,我之前只有在二次元的设定里见过这种症状,根本不知道真的有人会得到这种
病。”随后他的手指一边在手机上滑动,一边唸出查到的资讯,“花吐症是因为单恋某人
又无法传达心意而得到的病症。必定会有的症状为从口中吐出花瓣或花朵,好像什么种类
的花都有,如果无法痊愈,将会在数周到数月里死亡。”
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后竹青庄的厨房内呈现一片死寂,除了清濑以外的人都一脸吓傻的样子
,摀著嘴巴的阿走更是惊骇莫名的望着王子,脸色惨白。
“死亡?什么东西造成的死亡?花瓣吗?但肺里会长出花瓣?怎么可能啊又不是怪医黑杰
克*!还是那是由病毒和病变的细胞组成看起来像花瓣的东西?”阿雪滔滔不绝的说,脑
袋全速运转试着找出合理的理由。
“设、设定上说是因为虚弱而死亡的样子......不过就像我刚才讲的,我之前只有在小说
和漫画里看过这种病,网络上流传的这些描述到底是不是真的也没办法确定。”发现自己
引起恐慌的王子心急地解释,想要安抚大家。
“所以也有可能不会死,只是每次说话都会吐花瓣这样吗?”已经陷入混乱的King问。
“那么,设定有写解决的办法吗?”清濑的眉头皱得更紧,语气沉着的问。
“有,”王子连忙在网站里翻找,“但是没有统一的方法。有的设定是只有让单恋的对象
也喜欢自己才能治愈,有的要加上接吻,有的要两情相悦在一起,不过我也看过某个世界
观是只要放弃单恋就可以痊愈。唯一通用的规则是没有其他药物可以治疗的这点。”
清濑皱着脸思索了一会儿,缓慢地开口,“不管怎么说,还是先请房东通知医生来一趟,
看看阿走的情况。”
清濑镇定的态度让其他人也冷静下来,唤回了大家的理智。“好的,我这就去找房东。”
姆萨说著就冲出厨房,接着神童也拿着花瓣说自己去查个东西消失在门后,大家先是无意
识地盯着两人消失的背影,接着又把目光转到如石化般站在原地的阿走身上。
“单恋啊......阿走你喜欢的是谁?”尼古沉着声音问。
变成目光焦点的阿走脸色发红,困窘的否认,“我......我不知道,我不觉得我有喜欢上
谁。”
“阿走,这种时候就别害羞了。”城太担忧看着他。
“就是说嘛,我们都会帮你的!反正只要跟那个人在一起就会好起来了吧。”城次用包在
我身上的态度说,“如果你不知道要怎么告白的话,大家都可以一起帮你想办法,集结所
有人的智慧追到那个人。”
“欸......我......”阿走支支吾吾了一阵,然后惊慌失措的向清濑投出求救的眼神。
“阿走,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在暗恋谁吗?”清濑正色地询问。
“当然!!!”阿走卯足全力对清濑大喊,口中又掉出几片红色的花瓣。
从清濑的表情看不出他是不是相信了阿走的说法,但他随即体贴的转移话题,“不过就痊
愈的方式来说标准太不一致了,根本不知道要从何下手。”
阿雪推推眼镜点头称是,“是啊。光是以‘喜欢’这两个字来说,互相喜欢可以解释成友
谊也可以是爱情,‘在一起’也有很多讨论的空间,不管是哪种解决手段都太暧昧了,要
结束单恋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事情。”
King脑袋转不过来的做出结论,“而且阿走又搞不清楚自己喜欢的对象,这是没希望的意
思吗?”
“喂喂,为什么会得出这么灰暗的结论啊。”尼古抗议道。
紧接着一阵脚步声传来,姆萨失望的脸从门边出现,“医生今天去外县市出诊了,要明天
才会回来。”
这个消息把大家的表情蒙上一层愁云惨雾。
“我会努力搞清楚自己的心意的。给大家添麻烦了。”阿走紧握双手,惭愧又内疚的说,
花瓣从他的嘴角若无其事的飘落。
清濑拍拍他的肩嗙,柔和的劝他,“没事的。在找到解决方法之前我们都会陪着你的,你
不用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些事,别害怕。”
然后清濑抬起头,对厨房内的大家宣布道,“虽然明天医生就会过来,但我想我们也有在
今天可以努力的事。”
“阿走,我不是不相信你。不过你等下去上课的时候先厘清一下自己的感觉,注意观察班
上的同学,想一想有没有什么人是让你特别动心的。”清濑对阿走说,声音柔和又明确,
“下午你只有一堂课对吧?今天你先暂停跑步的训练,下课后我和你一起去找叶菜妹。”
“等一下!为什么要找叶菜妹?”双胞胎涨红脸,忙不迭地大叫出声。
“除了社会学系的同学以外,阿走最常接触到的就是叶菜妹了,如果因此产生情愫也不意
外。”清濑冷静的分析,在双胞胎又要闹起来之前他接着解释,“我不会强迫叶菜妹向阿
走做出恋爱告白或者和阿走在一起的,放心好了。”
“既然花吐症的规则这么捉摸不定,阿走也不确定自己单恋的人是谁,那么我们就从涵义
最广的‘喜欢’这个方向慢慢限缩范围。”清濑进一步说明,“先从友情的‘喜欢’中把
可能的对象一一排除,再来考虑爱情的‘喜欢’。说不定在排除的过程中我们就会找到解
决方法了呢?”
“原来如此,这也是可行的办法。”阿雪双手抱胸评价道,在场的其他人也默认了这个做
法,犹豫的坐回椅子上。虽然大家都感到不安,但也知道目前自己没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
“那么我们就先把早餐吃完然后去做自己的事吧。”取得共识后清濑回到自己的座位,并
对阿走叮嘱道,“啊,阿走在离开竹青庄后记得戴口罩,可以的话在外面尽量不要说话,
以免有花瓣飘出来。”
阿走点点头,暗自决定除非必要不然自己在外面一句话都不会说。阿走把饭团上的花瓣拨
开并大口咬下去时想,他已经让大家这么操心了,之后的自己要小心谨慎才行,绝对不能
造成额外的骚动,给竹青庄的大家带来更多麻烦。
阿走从学校回到竹青庄后便脱下口罩,发出一声叹息,并在看到从口中缓缓飘落的花瓣后
又叹了一口气。他踏上走廊,探头在厨房看到坐在餐桌边的清濑后向他打招呼,“灰二哥
我回来了。”
清濑回望他,展颜一笑,“欢迎回来。”
阿走把背包放到餐桌上,望着穿着围裙,正在处理小山般的叶菜的清濑开口,“我来帮忙
吧。”
“好啊,谢谢阿走。”清濑含笑的说,把一个较硬的菜梗用手指去掉,“现在太早了,我
们四点左右去找叶菜妹比较恰当。”
“啊......嗯......好。”阿走心不在焉地回应。他对即将要去找叶菜妹的这件事没什么
感觉,就跟今天在班上努力筛选自己可能有好感的对象一样。不管他再怎么努力想像,内
心都波澜不起,除了当朋友以外的念头一个都没有。阿走觉得与其浪费时间去找叶菜妹得
到纯属友情的告白,他还宁愿坐在这里处理食材,或和清濑一起逛商店街买东西。
但这是清濑为他想出来的解决办法,不管自己怎么想,他都该去试一下。反正顶多就是维
持现状,自己也没什么损失。
“今天在班上有发现抱持着好感的对象吗?”清濑俐落的折断绿色青菜粗硬的茎叶,并把
要丢弃的部分放到一旁的报纸上。
阿走从旁边的绿色小山中抽了一只青菜,学清濑把尾端扯下,“没有,应该不是班上的人
。”他说完后发现又有花瓣飘到桌面上,于是他蹙著眉头把花瓣跟叶梗一同捏起,放到报
纸上,让一堆绿色中混了一点红。
半晌后阿走开口,“灰二哥为什么会认为我喜欢胜田小姐?”
“只是个猜测。但既然有这个可能,就要去试试看。”清濑莞尔一笑,“而且你也觉得叶
菜妹很可爱吧。”
阿走默不作声好一阵子,接着言词闪烁的问,“那......除了胜田小姐,灰二哥觉得我还
会喜欢上谁呢?”
清濑不禁失笑,“阿走,你问我这种问题不会太奇怪了吗?”
阿走感觉自己的脸颊有点发烫,“因为灰二哥很清楚竹青庄每个房客的喜好,所以搞不好
我自己不明白的事,灰二哥都知道。”
清濑笑了几声。
“阿走过奖了。”他和气地说,把折好的青菜放进一个大碗里,“心意这种事是最难以捉
摸的。从这方面来看,花吐症这种没有一致的解决方案的特性也跟恋爱很像呢,真不愧是
由爱而生的疾病。”
听到这番话阿走的心中半是无奈半是焦虑。
“只是这样下去的话,箱根就......”阿走垂著头说,眼睁睁的看着花瓣飘落到大腿的运
动裤上。
“阿走,你能恢复健康是最重要的,别担心箱根了。”清濑以不容辩驳的语气的说。
阿走把心一横,用力的折断菜梗,“但是,大家都这么努力!灰二哥也是,为了箱根驿传
默默的准备了这么久不是吗!”
清濑抬头注视着他,表情有些无可奈何。
“阿走,先好好照顾自己就好。明天医生就会来了,不用这么绝望。嗯?”他放软了嗓音
说。
阿走望着清濑真诚的双眼,顿时觉得很不好意思,他的脸越来越红,嗫嚅的说,“不好意
思,说了丧气话。”
而对方只是望了他一眼又继续处理手上的青菜,要阿走别在意。
阿走默默的剥了一阵子菜叶又小声的开口,“如果是灰二哥遇到这种事的话,会怎么做呢
?”
“跟对方告白。”灰二斩钉截铁连一秒都不犹豫的回答,“毕竟一直吐花办就没办法跑步
了。”
阿走停下手上的动作,瞪大眼睛望着他。
“灰、灰二哥有喜欢的人了吗?”他惊讶的把口中的花瓣喷到面前的桌上。
清濑则对他眨了眨一边的眼睛,调皮的回答。
“祕密。”
阿走站起来,双手拍在桌子上。“灰二哥!”
清濑仿佛觉得阿走的反应很有趣似的笑了出来。
“开玩笑的,你刚刚问的不是假设性的问题吗?”
阿走愣了一下,带着像被针扎了一下的表情坐下,又开始折菜梗。
“我只是觉得......应该是有了喜欢的人,才会去思考应对这种疾病的方法。”他压着声
音神经兮兮的解释。
“这种说法也蛮有道理的。”清濑摸著下巴忖思,“告白啊,是件让人不知所措的事。我
可以理解为什么王子给我看的那些小说或漫画里,那些得病的角色都会想尽办法拖延到最
后。”
心神不宁的阿走望向他。
“但如果是灰二哥处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会立刻说出自己的心意?”
清濑点头,嗓音透露出胸有成竹的从容感,“当然囉。除了维持训练这个原因以外,要是
被喜欢的人拒绝,我也有自信自己能和对方继续当朋友。”
“也是......”阿走垂下头,觉得自己问了蠢问题。先不说灰二哥被拒绝的这种事情不可
能发生,就算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对象一时脑袋不清的回绝了灰二哥的心意,灰二哥也一定
可以游刃有余的处理好两人的关系。换做是自己或其他人的话,恐怕很难办到这种事。
阿走垂下眼睛盯着这场谈话下来,散落在桌上的花瓣,“我觉得不会有人拒绝灰二哥。如
果得到了灰二哥的告白,那个人应该会感到自己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才对。”
灰二露出苦笑,发出意义不明的叹息。
“你对我也太有信心了。爱情和现实是很复杂的喔。”他说完后注视著阿走,“你真的认
为我有喜欢的人?”
阿走搔搔面颊,他也不是很清楚这种近乎直觉的强烈念头是怎么产生的,在努力的思考了
几分钟后他有些难为情的解释。
“如果没有对象的话,对于刚才花吐症的问题,灰二哥应该会觉得目前的自己把注意力都
放在箱根驿传,不会有心思产生恋爱的感情才对。”
他顿了一下又以不确定的口吻继续说,“但我也不认为灰二哥有空闲喜欢其他人,毕竟你
已经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跑步和我们的身上了。”
“欸~你这不是得出一个很好的结论了嘛。”清濑赞许的说道,语气颇有打算结束这场对
话的意味。
然而阿走不想让清濑这么轻易的从自己的问题下溜走,连忙出声追击。
“灰二哥这不是什么都没说吗?你的回答太模棱两可了。”阿走甚不满意的说。
清濑则露出深思的表情,故作为难的用夸张的语气说道。
“喜欢的人,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呢?好难抉择啊。”
“灰二哥!”
两人走到八百胜的时候,很幸运地碰到在店门口整理蔬菜的叶菜妹。于是他们依照之前计
划好的那样,由擅长解释前因后果的清濑向叶菜妹说明情况,阿走则站在旁边的巷口等待
对方的回复。阿走踌躇的望着小声交谈、目光时不时飘向他的两人,觉得现在的情况比他
预想的还要尴尬很多,他忍不住不停变换身体重心,双手仿佛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过了有如两小时那么久后,叶菜妹带着开朗又有点害羞的表情走向他。阿走立刻把背挺得
直直的。
“我没办法给藏原哥关于爱情的告白,非常抱歉。”叶菜妹小小的鞠了一个躬。
阿走立刻挥舞双手慌张地说,“不!没关系的!”
“但是,我真的很仰慕藏原哥。因为藏原哥对跑步是这么专心致志,怀着大家都看得见的
热忱,让周围的人和我都发觉跑步是件非常美好的事。”叶菜妹诚恳的注视阿走,真心诚
意的表示,“所以不管竹青庄还是藏原哥参与了什么赛事,我都会过去帮你们应援的。祝
你们训练顺利,如愿得到箱根驿传的种子资格!”
没想到会听到这种形式的支持的阿走笨拙地吐着花瓣道谢,“谢......谢谢你,你的心意
我们收到了。”虽然这不是现在的他所需要的告白,但还是让他感到全身轻松很多,手脚
因紧张而产生的麻痺感也慢慢退去了。
叶菜妹在看到阿走吐花的时候愣了一下,双眼新奇的眨了眨。
“叶菜妹,谢谢你愿意答应我们这么奇怪的请求,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才好。”清濑
从后方踱步过来,从容地表示。
“怎么会呢,只要是我能协助的地方,我都很乐意出力帮忙的。”紧接着叶菜妹的嗓音旋
即透露出忧虑的心情,“不过我没想到真的有人会得到花吐症,我一直以为这是都市传说
等级的怪谈。”
“是啊,王子也是这么说的。”清濑莫可奈何的吐出一口气。接着两人对叶菜妹告别,转
身往竹青庄的方向走去。
在回去的路途上,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著。
灰二哥是不是很失望。阿走偷瞄对方下垂的嘴角在内心揣测。如果可以确定是班上的同学
或是胜田小姐的话,就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要用追求或放弃来对抗花吐症都至少有
个目标。明明是自己惹出来的麻烦,他这个没用的学弟却什么事都做不到。
不同的想法在他的内心互相推挤,最后一个小声到差点听不见的声音蹦了出来,“我很抱
歉。”
清濑看了他一眼,又回过头,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为什么道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
阿走吞咽了一会儿,才喃喃的说,“我是因为自己的心意才生病,但居然连喜欢的人是谁
都搞不清楚。灰二哥已经要打理很多事了,我还让你这么困扰。”
如果真的像灰二哥说的喜欢上胜田小姐,赶快解决花吐症就好了。如果我知道自己单恋的
对象是谁就好了。如果......如果没有陷入爱恋的心情就好了。阿走无法自拔地想着这些
,觉得自己又想咳嗽了,但他吞下几口口水忍了下来。
清濑无奈地笑了笑,然后长吁一口气。
“确实,如果能知道对象是谁就方便多了。”清濑没有否认,他看着前方以一贯沉静的语
调不急不缓的说,“不过阿走为了说不出口的心意而得到这种病,一定是非常喜欢那个人
吧。撇除治疗花吐症不说,我也很好奇阿走会对什么样的人感兴趣。”
接着他毫不动摇的表示,“而且队友本来就应该互相扶持,这是我们该做的。所以别再道
歉了,阿走。”
队友吗?阿走咀嚼著这个词,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的胸口好像被烫了一下,他别过头不
再看向清濑的脸。
原本占据内心的焦躁被压下去,沮丧和感伤渗进体内,悄悄扩大,让他的步伐越来越沉重
。这肯定是花吐症造成的吧,让自己脆弱无比、喉咙干哑,双脚仿佛有千斤重,连别人鼓
舞自己的话语都能让他感到难以呼吸。阿走后知后觉的思考着。不然还能是什么呢?
他们回到竹青庄后,一开门就发现其他八个人挤在走廊那里等着他们。而他们脸上紧张的
表情,在看到清濑的摇头和阿走的脸色后产生了不同的反应。
“耶!我就知......”城次举起双手,他的欢呼在看到大家的脸色后硬生生的拐了一个弯
,“......我的意思是、太遗憾──唉呦!阿雪学长!”被阿雪用卷起的杂志猛揍的双胞
胎之一被打得缩起身体哀哀叫。
无视旁边那团混乱的尼古吐出一口气,垂著双肩缓慢地说,“不过这也不能说是预料之外
的结果。灰二,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当清濑露出犹豫的表情忖思著的时候,抱着一本植物图鉴的神童举起手,清濑把目光转向
他,点点下巴。
“早上我把花瓣拿走后去图书馆查了一下,发现这是雏菊的花瓣。”他边说边向大家摊开
贴著标签的那一页,所有人都把头凑过去看,并且讨论起来。
“真的耶。”
“不过为什么是雏菊?”
“我记得雏菊在爱情上的含意是──”
神童把图鉴翻了一页,指著右上角写着代表花语的地方,“红色雏菊的花语是‘无意识’
。”
这时众人又再度把目光全都聚焦到阿走的身上,他们脸上那种谅解和同情的神色让阿走狂
冒鸡皮疙瘩。
“无意识啊......这样就没办法了。”
“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是这花语很适合阿走。”
“阿走也是辛苦了──”
大家的反应让阿走忍不住抗议道:“你们也太过份了吧!适合我是什么意思啊!”
“好吧,我们现在能假定花朵和当事人情感的关联性。”阿雪把卷起来的杂志横在胸前,
盯着清濑说道,“但这只是证实了阿走对单恋对象真的一无所知的事实。”
“没错。”清濑闭上眼睛揉着太阳穴。阿走看到他那丧气又苦恼的表情,顿时觉得那股郁
闷感又堵住了自己的喉咙。
“看来只好使出最后一招了。不过需要大家的协助。”清濑这么说,其他人便把视线转移
到他的身上。
阿雪挑起眉毛质疑道,“你有最后一招?”
清濑耸耸肩,摸著后颈含糊地说。
“算是吧。虽然正确的名称应该是‘陷入困境又无能为力的大学生的垂死挣扎’。”
“那算什么啊?”虽然一部份的人口头上发著牢骚,但大家对于清濑想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的这件事,尽管抱持着些许不妙的预感,但还是安下心的成份居多。能在毫无头绪的情况
下看到一丝曙光(就算那只是镜子反射出来的假象)比当个无头苍蝇好多了。况且不管清
濑要他们做什么,总不会比逼迫菜鸟和弱鸡跑箱根驿传这种离谱的事情更坑人了吧?
清濑边说边做出手势,要大家走上楼梯。“总之大家先去双胞胎的房间,我会向你们说明
的。顺利的话很快就能结束。”
青竹众人在嘴上嘟哝了一阵子,但还是迈开脚步照着清濑的指示做。走在前方的阿走频频
回头,不安地看向清濑的双眼。而清濑只是给出一个安抚性质的笑容,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走。
等到全体都在201号房坐定,房内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大家不由得屏气凝神望向清濑
,一声不吭的等着他开口,同时在心底天马行空的猜测所谓的“最后一招”是什么。
清濑深吸一口气后开口。
“首先很感谢大家的配合──”
阿雪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客套话就别说了,直接进入正题吧。”
清濑别了他一眼,接着面无表情的向大家宣告。
“我需要你们每个人都向阿走告白一次。”
房内的众人立刻像沸腾的水那样骚动起来,阿走的神情则是一看就是脑袋一片空白的样子
。
“告白?我可是男的啊!”
“太快了!我需要心理准备......”
“灰二,你在开玩笑对吧?阿走怎么可能喜欢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啊?”
“先冷静下来。”清濑抬高音量,用不容妥协的目光扫视大家,跟他目光相接的人无一不
屈服于清濑的气势,如缺水的豆芽般原地萎缩。
“就像我之前说的,由于我们不知道阿走喜欢的对象,所以我们必须从友情的范围开始排
除,也是因为这点,我们才会去找叶菜妹。”他顿了一顿后说,“连跟我们没什么关系的
叶菜妹都愿意配合了,而长跑部的队友却找各种理由逃避基于友情的告白,这不是太不像
话了吗?”
清濑说著说著语气越来越重,除了他和阿走以外的人也难为情的回避彼此的目光,宛如知
道自己撞破房东花盆的尼拉般垂著头。
“我并不是要你们当阿走的恋人或跟他交往,只是说说自己欣赏阿走的什么地方与和他相
处的感想。现在感到最害怕和愧疚的人就是阿走,我们不过是讲几句话而已,没这么困难
吧。”
如果说在这之前还有人想抵抗一下的话,听完清濑的这番话后也已经完全丧失战意了。而
阿走虽然不是竹青庄恶鬼的训话对象,但也觉得害羞得要命,想立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
羞耻心让全身的皮肤都红起来。
大家如不想面对般的沉默了好一阵子,接着神童率先鼓起勇气,红著脸以豁出去的气势抬
起头,看向同样很想逃跑的阿走。
“我先来吧。”注意到清濑给自己一个感激的表情后,神童感觉到自己冷静了一点。是啊
,其实大家都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最初认识你的时候,我只想着阿走跑得好快,觉得很佩服,丝毫不认为自己能够成为像
你一样的跑者。”神童的呼吸更平静了,露出腼腆的笑容,“当然,我现在也仍然达不到
你所处的境界。但是经过训练、纪录赛、预赛后的我,终于能够体会你和灰二哥执著于跑
步的理由。阿走,我很欣赏你对跑步的坚持,我会怀着这样的心情,竭尽全力完成明年的
五区赛道。如果我的跑步有任何可以改善的地方,还请阿走不吝鞭策。”神童说完后微微
躬身。
涨红脸的阿走连忙小幅度的鞠躬回礼,含着花瓣真诚的说,“之后的日子也请神童学长多
多指教。”
而与神童最为亲近的姆萨接下了下一个棒次,他以一贯柔和的语气开口,“我很高兴能认
识阿走,和你一起在夜晚的浴室里看水中的月亮真的是很让人开心的事情。也谢谢你愿意
肯定我的跑步,支持我跑王牌云集的花之二区。”
姆萨说完后还没等阿走表达出谢意,双胞胎就连忙举手,“接下来换我们!”接着他们围
住了被他们逼得连连往后退的阿走,城次开口对满脸惊吓的对方说道,“我说啊,我们一
开始对你超不服气的。”
“就是说,你才刚住进来就跟灰二哥杠上,还对大家说什么‘我不打算和你们一起跑’这
种话。那个时候真的觉得你是个很嚣张、很难相处的人。”城太皱着五官,用夸张的语气
描述。
这时城次的双眼亮了起来,兴奋的说,“但是隔天练习的时候发现你确实有说大话的资格
。你一下子就从竹青庄跑过转角的速度实在太吸引人了。”
接着他们同时双手握拳,对不知道要看向哪边才好的阿走大吼。
“不过我们是不会输的!”
“总有一天要赢过你!”
接着所有人都沉默了一秒。
“......呃、多谢赞美......”阿走吞吞吐吐地回应。
阿雪不认同的看着把胸前的花瓣拍掉的阿走和高声欢呼“结束了!”的双胞胎,把身体向
清濑歪过去,用半信半疑的语气对清濑低语,“这样也可以?”
清濑不动声色的悄声说,“我想他们已经尽力了。”
这时从阿走身边退开的双胞胎突然灵光一闪,兴致高昂地提出建议,“要不要把尼拉也抱
上来。牠也是我们竹青庄的成员之一啊。”
永远搞不清双子的逻辑回路的众人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他们,然后爆发出来。
阿雪疲惫至极的用手掌遮著脸,以完败的嗓音呻吟,“尼拉才是最不可能的吧......”
“......人兽?我真没想到你们的思想这么......重口味。”王子以第一次认识这两个人
的表情望着他们。
“我们可以先处理完灵长两足类再去管有四只脚的犬科吗?”试图维持房内秩序的尼古劝
告道。
在一阵混乱中清濑注意到了门边的动静,头也不回的开口,他的声音跟刀锋一样锐利,“
King,说完了才能走。”
被抓包的King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干笑着回到桌边,用破绽百出的态度解释自己只是
想去上厕所。于是清濑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赶快说完就能下楼囉。”
King看着那笑得把眼睛瞇起来的面孔,打了一个冷颤,“好、好吧。”接着他慢吞吞的面
对阿走跪坐着,双眼看着下方的似乎非常脆弱的木板,浑身散发出放弃反抗的氛围。
“你是个很好的学弟,阿走。”他用小到能被任何声音盖过去的音量诺诺的说。
他说完后大家都在等待他的下一句,直到几分钟后才发现King应该只打算说这句话。
于是清濑叹了一口气,“......过关。”而在听到清濑这么说的当下King马上跳起来满脸
通红地冲向楼梯。
大家傻眼的盯着被打开的门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神童伸手默默地把门关上。
“King就是脸皮比较薄。”尼古试着帮逃离房间的队友圆场。
“是啊,而且我这么做的用意也不是想要为难大家。”清濑颔首,接着用清晰的嗓音说,
“下一位。”
剩下的三个人我看着你,你看着我。最后尼古主动退出这场互相瞪眼的战争,搔著头转身
面对阿走。
“阿走,我很感谢你。”尼古带着平淡的笑容说出这番话,“当初你住进来,灰二要求大
家一起以箱根驿传为目标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太差了。都离开跑步这么久了,
居然又被拖回去。”
“但当我重新跑起来后,我便回想起我有多喜欢跑步。就算我的体格不适合长跑,我也向
往奔跑,享受跑步洗涤身心的每一秒。因为有你的加入,我才能再次感受到起跑瞬间的感
觉。”
这时他转头看向清濑,用促狭的表情望着他,“也多亏灰二有识人之明,我就知道你不会
带些莫名其妙的人进青竹。”
“为什么话题会转到我的身上?尼古学长可以好好说出自己的心意吗?”清濑捏著鼻梁彷
彿受不了似的说。
尼古气定神闲的站起身,并在经过阿雪的身边时拍拍他的肩膀,“我说完啦。我决定把接
力带传给阿雪。”
“凭什么由你来决定啊!”阿雪不服气的抗议道,但即使他面露不悦,还是打直背脊面对
表情尴尬的阿走。
阿雪在开口前清了清喉咙,目光扫过清濑和阿走的脸,“我先声明,是因为你那个诡异的
病和灰二的要求我才会这么说,不然我的性向可是很正常的。”
然后他调整表情和衣服,用最正经的态度向阿走告白。
“我喜欢你。”
过了三秒后阿走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也很敬佩阿雪学长──”
而当阿走嘴里不意外的掉出花瓣后,阿雪立刻不浪费时间的宣布“你看!没用吧!我就知
道我不是阿走喜欢的类型。”接着他快速地站起来让出阿走前面的空位,双手抱胸靠在墙
边。
到了这个时候,全场的注意力都如透过放大镜的阳光般聚焦在王子的身上。他的表情僵硬
,脸色发青,看起来跟刚跑箱根驿传的预赛后那想要吐的表情差不多。
片刻后他艰难的转过头,试着求竹青庄的统治者放过自己,“我、我活到现在从来没跟任
何人告白过......我看过的告白场景也全部都仅存于二次元啊。”
而清濑只是张大眼睛看进他的灵魂,配上微笑从嘴里吐出恶魔的话语。
“凡事都有第一次,我相信你会说得很好的,毕竟是我文学院的学弟啊。”
王子顿时冷汗直流,又僵硬地把头转回去盯着阿走。两个尴尬到极点的人对视著,最后王
子突然拿起手上的漫画挡在眼前,隔着漫画颤抖的开口。
“我要、谢谢你在最后一场纪录赛的时候勉励我,在我的手上写‘向前!’,所以我才能
一鼓作气冲进16分30秒内。虽然你要我退出队伍的时候我真心觉得你是个过份的人。”王
子的声音变得平稳了一些,嘴角勾出一抹微笑,“但在灰二哥昏倒后的那段时间里你总是
跑在队伍的最后陪着我练习,和我一起看漫画,并且站在跑步机旁指导我。让我了解你只
是太在意跑步才表现得这么心急,而我也有自己热爱的事物,因此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
”
说到这里王子把漫画拿低一点,露出两个眼睛看向阿走,“所以我想跟你说的是,我并不
后悔认识你,阿走。”
“关于退出队伍的那件事,是我的不对,非常抱歉。”阿走深深地躬下上半身,语气很愧
疚,等到他抬起头时对着王子露出笑容,抹去嘴边的花瓣说,“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你,和
你一起跑步,王子。”
“说得很好。”清濑开始鼓掌,于是在大家的掌声中王子便以拿着漫画的姿势挪动屁股,
默默的靠向角落。
当大家的掌声稀落的停止后,清濑不等其他人的催促便站起身,走向阿走面前空出来的座
位。
然而在清濑动作的时候,阿走却觉得有股电流从脚底流经脊椎,通到头顶。仿佛被电击一
般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他瞪大眼睛,现实中的清濑应该是以正常的速度在行动,但在
阿走的眼里却有如慢动作般的靠近自己。当面前的清濑坐下时,他感觉体内有个警报被敲
响,让他的精神紧绷到最高点,全身的血液逆流,有如大海啸前疯狂后退的海水。
他的耳朵听见自己的心脏鼓动着,眼睛看到清濑掀动嘴唇。
“阿走,我──”还没等清濑说出完整的一句话,因为太过紧张和焦虑而没意识到对方说
了什么的阿走便冲上前,摀住了清濑的嘴巴。
他的动作让大家都吓了一跳,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清濑也只是一头雾水的愣在原地,双眼
看着阿走无辜地眨了眨。他试着把阿走的手拿下,但才刚移开右手对方的左手就又覆了上
来,遮住他的嘴巴。
而在围观的众人里,最先发现阿走的行为代表什么的是阿雪。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眼前的两
人,用难以置信的语气喃喃自语,“我错了,真的被灰二说中了,阿走确实喜欢我们之中
的其中一个。”
恍然大悟的尼古也摸著下巴,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眼神看着他们。
“而且他喜欢上的还是最可怕的那个。前途无量啊。”
紧接大家都领悟到阿走单恋的对象到底是谁,默默地低声交头接耳。除了完全状况外的双
胞胎一脸莫名其妙的询问其他学长,“什么?到底是谁啊?”、“所以阿走已经痊愈了吗
?明天能恢复训练了?”
就在阿雪打算拎着双胞胎的耳朵离开房间,免得打扰到阿走和清濑之间一触即发的气氛时
,清濑模糊的声音从阿走的手掌下传了出来。
“阿走,你先把手放开,我们谈一谈。”
但阿走只是慌张地摇头,尽管嘴里不断冒出花瓣,他的态度仍十分坚决。
“......不可以。”他颤抖的说。这时从他口中吐出的花瓣从雏菊的鲜红色椭圆形渐渐变
化,等到落到地板上后已经变成深红色的圆润扇形花瓣,花瓣的形状在前端收缩变细,渐
层至浅淡的绿色**。
“请灰二哥不要因为这种事情对我说喜欢。只有现在是不行的。”他说完后难过地垂下头
,这时他的喉咙深处如被羽毛搔过,使他激烈的呛咳起来,落到地上的深红花瓣越积越多
。
此时阿走感觉到左手掌下方的嘴唇又动了,在自己病态的咳嗽声中对方有些着急的声音融
了进来。
“好吧,我知道了。我不会说的。”
就在阿走把手放下的那一刻,他勉强忍住喉咙的麻痒感抬起头,当他咳出眼泪的双眼对上
清濑清彻的目光后立刻感到背脊一冷,察觉自己做了错误的决定。
灰二哥要说了。
阿走的五脏六腑瞬间扭在一起。
而自己来不及──
“我喜欢你。”
清濑的声音在阿走的注视下清晰地传出来,在此同时阿走察觉到塞在喉咙里的异物随着对
方的话语凭空消失,喉头一松,他又可以顺畅的呼吸了。而原本散落在地板还有自己身上
的花瓣也像从没出现过一样,周围变得干干净净。
一切就像一场荒唐的梦。
阿走脱力的伏下身,双手撑在地板上,一阵阵酸楚取代了花吐症的搔痒感攀上喉咙,他哽
咽地低声说:“灰二哥是大骗子。”
清濑温柔且坚持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我希望你好起来。”
听到这句话的阿走觉得自己糟糕又可笑,闭上双眼的时候两股热烫的痕迹滑下眼角。
“阿走,看着我。”
阿走本来是不想照着做的,然而对方的一声叹息瓦解了自己的抗拒。清濑做出了对大家都
好的决定,这点阿走非常清楚,自己不可以再这样继续任性下去了。
等到他眨着眼睛从泪水中看清自己暗恋之人的面孔时,意外的从对方的脸上看到有点怅然
但又打从心底感到高兴的表情。
“我喜欢你。”眼前这位自己察觉不到的爱恋对象这么说。
没想到自己会再次听到这句话的阿走难堪的撇过头,无法直视清濑的眼睛。
“花、花吐症已经好了,所以灰二哥不用对我告白了。”他粗暴地用手背抹眼角,强迫自
己说出这些话,并且认为如果要忍受这种酸楚和疼痛,那还不如继续吐花算了。
几秒后他听到清濑噗哧一笑的声音,这让他恼火的回过头瞪向对方。心里想着不回应他的
心意很正常,但也没必要嘲笑他吧?虽然他真的是个连喜欢的人在眼前晃来晃去都没办法
发现自己心意的笨蛋没有错!
“阿走,你真的不是普通的迟钝呢。”对面的清濑对阿走带着怒火的视线一点反应都没有
,反而露出了苦涩中夹杂不出所料的表情。
“就是因为花吐症痊愈了,对你说这种话才有意义。”
阿走一时之间想不通清濑话语中的意思,不由自主的张开嘴巴。
“......欸?”
但紧接着他的脑袋开始转动,把方才清濑所说的话拼揍在一起,当那个明显到不可思议的
涵义出现在他的心中后,阿走开始感到脸颊仿佛被火烧般烫到不行,不敢置信地盯着笑得
很灿烂的清濑。
“这、这个意思是──”
End
*快医黑杰克OVA:KARTE 8〈绿之意念〉有植物从体内长出来的症状。
**深红色康乃馨的花语:深爱的你。
写完后只觉得灰二真的是情绪勒索大师(什么废结论)他就像个牧羊犬,用各种理由把大
家嘴到全都按照他想的去做XD
也好喜欢搞不清楚状况却直觉的跟随灰二的阿走,迷茫的阿走狗狗斯巴拉西ww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