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赛佛勒斯.石内卜
赛佛勒斯完全没有察觉自己在慌忙之中叫了布莱克的教名,此时此刻那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向前冲,手臂立即被刚上任的禁卫军队长拉扯住阻止他再前进。
但他又能做什么?莉莉没有错,他抗拒任何麻瓜的冷兵器,尽量避免与之接触。它们让他
想起他的父亲,想起老石内卜曾经逼迫他学习使用,期望他成为另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当他拒绝时,托比亚将剑刃压在他的喉咙威胁要杀掉他,而他的母亲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
他只能在高台上,看伊文.罗西儿违反决斗礼仪,从背后偷袭手无寸铁的布莱克。赛佛勒
斯想自己的命运已定,他将再次被处极刑,这回还拉了布莱克垫背。再一次,他打从心底
憎恨让他陷入这一切的原因。
罗西儿从右向左攻击布莱克,目标对准脖子。高上许多的布莱克耸高右肩,顺着罗西儿的
攻击路线迅捷朝左移动以削去对方凌厉的攻势,左手则用一种别扭的角度抓住别于左腰上
的长剑。罗西儿的兵器砍上布莱克的右肩,鲜血喷溅,同时布莱克的左手以不可思议的速
度将长剑抽了出来,剑柄在上剑尖在下“当”地一声格挡住对手更进一步的切入。
罗西儿两手使力,布莱克右手下垂,只用左手执剑阻挡,但罗西儿也无法再砍入半寸。赛
佛勒斯停止呼吸,双眼大睁,看见布莱克对伊文.罗西儿慢慢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无
声大笑,表情疯狂且邪气,两只银灰色的眸子闪烁精明的光亮。天狼星.布莱克看起来怒
不可遏,但整个人却呈现出完全相反的冷静自持。
忽然布莱克使力,罗西儿被震得踉跄后退,剑刃离开布莱克在他右肩流下一个汩汩冒血的
大口子。在对手站稳之前布莱克早已转动左手腕,受伤的右手举起以两手握剑冲向对手。
布莱克的速度很快,长剑在他手上像一条蛇般灵活。罗西儿抬高自己的剑挡在正前方,怎
知布莱克竟冷不防调个方向,如同一只飞跃中的鹰隼,整个人连同长剑在空中转个大圈,
从罗西儿右后方的空隙钻入。
布莱克的剑身在强烈的日光下闪耀如同一片白花,赛佛勒斯只感觉一股冷咧之气,便看见
伊文.罗西儿被切齐的头颅高高飞起后坠落在行刑场地上。他缺了头的身子站在原地,颈
部喷溅大量鲜血,倒地而亡。
布莱克说的没有错,他完全知道该从哪里下刀。赛佛勒斯怀疑罗西儿可能甚至一点痛感都
没有。
第二次目睹死亡的震撼依然使赛佛勒斯喉咙发酸,他强迫自己的视线移开别去看断了头的
尸体,专注在天狼星.布莱克的身上。布莱克正在用衣䙓擦拭剑上的血,之后缓慢地将那
刚刚砍过头的武器放入剑鞘,整个过程他都没看已经死了的对手,而是以既沉静又狂放,
深不可测的双眸深深地盯住赛佛勒斯的黑色眼睛。
赛佛勒斯心里的那个东西振了两下。
场上毫无声响,都被方才发生的事情震撼。布莱克的长发沾染鲜血黏在脸上,受伤的右肩
以及胸膛还在冒血,看起来如此骇人。他静静地环视一周,最后停在高台,瘫坐在椅子上
的老麦奈,以及一脸震惊的阿拉特.穆敌身上,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等待。
“我想,这回不会再有其他意外了。”开口的是阿不思.邓不利多。“阿拉特?”
禁卫军长官沉着脸点头,对隆巴顿说。“七神的指示很明显。放了他。”
围观的人们愤愤不平地低声讨论,但木已成舟,没人敢质疑七神的决议。在场目睹一切的
人们都明白,布莱克让了半手,原本只想点到为止,若不是违反武德的背后偷袭,罗西儿
本不用死的。做出那种事其他的禁卫军们也不好帮他说话,只能眼睁睁看着赛佛勒斯自由
地走下高台。
没有人靠近赛佛勒斯,他是比武审判的赢家,七神眷顾者。他全身发软,茫茫然站了一阵
子,忆起早上离开地牢时已抱持自己不可能从此事件存活下来。而在短暂的时间内他曾与
死亡如此接近,以至于现在几乎不敢相信竟然逃过一死。
接着愤怒与仇恨占据了赛佛勒斯的思绪,眼前一片血红,他咬紧牙齿后槽,右手紧握左手
前臂。对,他还有该做的事,没时间在这里自怨自艾。过了那么久,得去回报才行。他的
母亲可能--也许--赛佛勒斯无视其余人,大跨步走往地窖的方向。
波特国王那个矮矮的随身侍从快速奔跑与他擦身而过,一脸慌张。赛佛勒斯好奇转过身子
,看见他直冲波特旁边,大声与他的国王说话。
“皇后生产了。”那侍从说。“是个男孩。”
波特立即站起,也不顾悲伤的老麦奈还在那里抹眼泪,急忙跟随在侍从背后匆匆离开。他
们经过赛佛勒斯,波特瞄了他一眼,没有做任何表示。
赛佛勒斯走往地窖的房间一边想,莉莉生产了。刚刚她还在这里,像一个女神般,无畏无
惧当着一群她的子民们说要替臭名昭彰的自己证明清白,而现在,她已是葛莱芬多王国继
承人的母亲。他跟莉莉一同来到这陌生的国家,命运却往截然不同的方向滚动。
时隔一个月回到他的居所,地窖一如以往阴凉,即使在七月末的炎热气候中。所有的物品
摆放方式与他当初离去时一样。桌上翻开的书本仍在同一页,搁在一旁的墨水瓶已经干掉
。赛佛勒斯用手指抹过桌子上面那层淡淡的灰尘,看往壁炉。
没有多少犹豫,他跪在壁炉前伸出左手,将鲜血滴在冷却的柴薪上,红色的烟雾袅袅升起
,发出嘶嘶的声音。
“我的国王。”赛佛勒斯恭敬地说。
“赛佛勒斯。”冰冷的烟雾回应。“好久没有你的消息了。”
“我很抱歉,我的国王。发生一点意外。”赛佛勒斯吞下差点儿死了的那句话。“一脱困
我就向您报告了。”
烟雾安静了一阵子,他仿佛听见对面传来嘶嘶的笑声。“我听说了。”他的国王说,壁炉
这端的赛佛勒斯拧起眉头。“这段时间你也不好受。”
赛佛勒斯明智地不提出更多疑问。“我看见葛莱分多之剑了,就挂在国王的议事厅。”
“嗯,很好。这是个很有帮助的资讯。”那声音说。“只有这些吗?”
“莉莉今天为波特产下一个儿子,没有意外他应该会是葛莱分多的继承人。”
烟雾摇晃,里头若隐若现的影子似乎正凝重思索。“这是个重要的资讯。你做得很好。”
“谢谢您的赞美,我的国王。”
“赛佛勒斯。”红色烟雾里的人影在更长久的沉默后慢慢地说。“这段期间,你已证明你
对目标能有多么坚持,你的生命能有多么顽强,你对我有多么忠心。你让我刮目相看了。
”
他看着那红色烟雾,细细感受来自他的国王难得的赞美。“谢谢您,我的国王。”他垂下
头说。
“就在刚才我明白了,上一回你带给我的预言,以及今日给我的资讯,究竟是什么。我要
给你一个正式的任务,赛佛勒斯。为了达成黑魔王更弘远的目标,你将是我最大的助力。
”
赛佛勒斯的心跳变得急促了。一个正式的任务。他舔了舔下唇询问。“是什么任务?”
“杀掉詹姆.波特,莉莉.波特,以及他们的儿子。为我取得葛莱分多之剑。”
赛佛勒斯猛力抬起头,不可思议盯着壁炉里的烟雾。“我的国王?”
“为我做到,赛佛勒斯。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办得到。”
“我……我不确定……”
“你在我跟前起誓过。如果你做不到,或者失败,会有其他人接替你的。”
“其,其他人?”
“愿意为黑魔王效忠获得荣耀的人不止你一个,赛佛勒斯。当然,我最相信你。”那邪恶
的声音说。“不同于你的父亲,我相信你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为我拿下葛莱分多王国。”
“但是,但是杀掉莉莉?”赛佛勒斯下意识质疑。
“你该不会到现在还冀望她能成为你的?”他的国王嘶嘶嘲弄。“等你为我完成这些,天
下女人任你选择,你还怕找不到下一个莉莉.伊凡吗?想想这段期间葛莱分多人对你做的
,赛佛勒斯。想想你将会得到的那些成就与地位。想想你的母亲。”
“我的母亲--”
“正由贝拉照顾,完全按照我的指示。她做得很好。”
赛佛勒斯吞咽,喉头滚动。他垂下双眼,长而油腻的头发遮盖脸部,他让脑部净空,心无
杂念。“是的,我的国王。”他说。“我会为您做到。”
“我相信你会。再重复一次让我确定你清楚你的任务。”
赛佛勒斯空白著表情,眼里毫无波澜。“我会为您杀掉詹姆.波特,莉莉.波特,以及他
们的儿子。同时为您取得葛莱分多之剑。”
“很好。我等待下次回报。”
烟雾消失了,赛佛勒斯跌作在壁炉前的地毯上发呆,分析方才与佛地魔国王的对话,回想
在扫帚间偷听到的预言内容。
拥有消灭黑魔王力量之机会已降临……来自于其释放之蛇与神之圣剑之主......发生于圣
剑出生的第十二个月份……黑魔王推助其为己之对向……拥有消灭黑魔王力量之机会将发
生于第七个月份消失之时……
赛佛勒斯低声喘气,双眼大睁。释放之蛇是莉莉,葛莱分多圣剑只听从葛莱分多继承者的
命令,所以圣剑之主是波特。佛地魔国王将莉莉送到葛莱分多王国联姻。今天之前他的国
王可能还不确定预言的指向,直到今天。今天是七月的最后一天,今天莉莉产下了葛莱分
多之剑的继承者。
预言的内容直指佛地魔国王将消灭于波特一家人手中?
而预言,是他亲自向黑魔王透露的。现在黑魔王命令他,灭掉波特一家。
若他以为过去这一个月是到此为止的人生经历中最大的挑战,显然太小看命运的安排。他
的国王要他做的这件事,无论成功与否,都得赌上更多的生命。
赛佛勒斯安静地起身,走进房间附带的洗漱间。一个月前佣人帮他打的水还在桶子里,可
能没有那么干净了,但用来清理现在的他绰绰有余。他脱掉穿了一个月的肮脏袍子,认真
为自己梳洗。他缓慢地,仔细地把自己清理干净,刀片刮去脸上增生的胡髭,反复搓洗曾
经沾染麦奈的血迹的脸。
他换上一件干净的夏季长袍,比之前更宽大了,可能是因为整个月待在地牢的他都食不下
咽。赛佛勒斯回到起居室坐在桌前,决定净空思绪,练习锁心术,暂停任何思考。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当赛佛勒斯再次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竟然趴在桌上睡着了。房间里
一片漆黑,只有从上方角落的窗子映下的月光照亮,这诡异地与过去一个月待着的地牢雷
同。葛莱分多帮他安排的房间可能本来就是为他准备的监狱。
他起身点亮油灯,听见背后的房间门被打开。在他认识的人当中只有一个从不敲门,总是
想来就来,转头就走,好像他的隐私,以及他这个人,一点都不重要。
对那个人来说,他的确没有那么重要。
但是今天,天狼星.布莱克为他杀死一个人,无论真正的理由是什么。
他转过身,看见黑暗中一个又高又结实的身影走进,门板在对方身后关闭,上锁。赛佛勒
斯完全明白布莱克为了什么而来。他将油灯放在桌上。细微的光线将他的影子拉长,也让
他能更清楚看见对方的细节。
布莱克不再穿着一身禁卫军正装-他不再是葛莱分多的禁卫军-而是穿着跟赛佛勒斯相仿
的巫师袍。这提醒了赛佛勒斯,今天早上纯熟使用麻瓜冷兵器无情又可怖地砍掉一个人的
头颅的,事实上也是一个巫师。他本可以用魔法让决斗更简单快速结束,魔法伤不了麻瓜
,但魔法可以保护他,也可以在罗西儿偷袭时瞬间幻影移行或转成化兽态逃过。
但布莱克选择正面回应,选择与敌手相同的方式应战,那是他对伊文.罗西儿的尊重。赛
佛勒斯更明白了,布莱克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勇敢男人,而他--
布莱克不发一语大步走进,直到站在壁炉前与矮了半个头的赛佛勒斯相对。在这么近的距
离,赛佛勒斯能观察到更多。他闻到布莱克身上的酒气味,对方一定是喝了酒才过来。布
莱克已不是白天行刑场上那个凶悍又狂放的剑士,更像是某种具掠夺性的野兽。那双总对
赛佛勒斯辐射出轻蔑与玩世不恭的灰色眸子,在这幽暗的地窖中仿佛有东西在里头隐约燃
烧,究竟是深恨还是怒火赛佛勒斯也不清楚。如果他有魔法就能用读心术了,他疯狂地想
知道布莱克究竟在想什么。
今天稍早,布莱克为他杀死一个禁卫军,保住他的生命以及清白。即使赛佛勒斯清楚知道
布莱克并非真正为了他,为的是波特。但依然--布莱克为他杀了人。
桌上的油灯闪了闪,在布莱克的脸上投下明灭不清的影子。住在赛佛勒斯内心那强烈的东
西扑叱叱地拍打翅膀。他通常不冲动,小心行事是自保的方法,但是现在,就这瞬间,赛
佛勒斯却忍不住主动抬起头踮起脚,想用嘴唇贴上另一个男人的。
布莱克别开了脸看往壁炉。
当然,赛佛勒斯想起,布莱克不亲吻,太亲密了。无论他们之间做过什么,他们的关系是
什么,都与亲密无关。
凡事皆有价。布莱克为他辞去禁卫军的职务,为他杀了个禁卫军保住他的小命,赛佛勒斯
明白现在布莱克是来讨他的债。这是他欠他的。
布莱克重新回过头目光强烈地盯着他,赛佛勒斯压下内心那不安分的小东西,慢慢跪在布
莱克的身前,举起手撩开对方的袍子。
——
明天完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