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认识的朋友到长大后还有在联系的状况到底有多少呢？
　　黄友瀚偶尔会思考这个问题。
　　他和白临皓认识得很早，大概是稍为会记一点事的年纪。
　　具体的话差不多是幼稚园左右，他家和白临皓家刚好搬到了同一个社区，家里有同龄
小孩的家庭有更多的契机和育儿经可以交流对谈，大人在讲话的时候小朋友就会一起被放
生到旁边玩。
　　他和白临皓只差几个月，以学年来说却刚好差了一届。
　　若问他小时候和白临皓相处有什么回忆，他竟意外地记得很多很多，但他特别记得一
个直到现在他想起来还是觉得很好笑的事情。
　　忘记是因为什么原因，反正他两个爸爸某天一人塞去味喷剂、一人塞抑制喷剂给他，
说给他防身用。那时候他好像才小学一年级，白临皓甚至才大班，反正他就真的带了，才
小小的瓶子而已他的铅笔盒都比那两个小瓶子加起来还大。
　　他现在还记得他的Alpha爸爸塞去味喷剂在他手里时还很邪恶混乱的说：“看谁不爽
直喷就对了！”
　　然后他隔天就用上了。
　　他其实不太记得为什么了，好像是他跟白临皓去社区的公园玩时有几个比他们大点的
孩子为了抢设施欺负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白临皓，他就从口袋掏出真的随身携带的去味
喷剂对那个大孩子喷还说了一句他长大后想起来真的很伤人的话：“你好臭。”
　　那个大孩子当场就哭了。
　　他当场也慌了，抓着那罐小瓶子紧紧抱住白临皓，觉得自己把人弄哭应该要道个歉：
“对不起……但你欺负人也要道歉……”
　　“我不臭……”大孩子哭哭啼啼的抹眼泪，相当坚持。
　　“嗯，哥哥你不臭。”当时的他很窘迫，但也一样很坚持：“道歉。”
　　“弟弟对不起。”大孩子低下头，和黄友瀚怀里的白临皓道歉。
　　黄友瀚感觉白临皓反而抱紧了他一点，学着大人的样子对他说：“哥哥道歉了，皓皓
要说什么？”
　　“……没关系。”
　　后来怎么样他不太记得了，但他记得后来回家跟两方家长讲了这件事后他那个邪恶混
乱的Alpha爸爸笑得有够大声。
　　黄友瀚跟白临皓虽然差了一个年级，但这不妨碍他们一起玩一起写作业一起睡觉。
　　大人们晚上交际应酬的时间常常会超过小孩子睡觉的时间，所以他们时不时会在彼此
的房间一起睡觉。
　　一般人的分化时间差不多落在十五、六岁，晚一点的十八、九甚至听说有到二十岁才
分化的案例。
　　白临皓的分化就挺早的，刚刚十五就分化成Alpha了。
　　分化期是对一个人的未来影响最深的时期，对气味的敏感度和身体内部的变化所带来
的症状每个人都不太一样，但除了分化成Beta以外其他两个性别都会有一定的不适应期。
　　黄友瀚大概是第一个知道白临皓即将分化的人。
　　因为白临皓变得比平常还要黏他，以往一整天差不多只有午餐时间会硬要跑到他班上
和他一起吃饭，但有一天他却几乎每个课间都要跑到他班上来找他。
　　第一天的时候黄友瀚没有多想，只以为白临皓和班上同学吵架不想待在自己班上，就
任由他安安静静的黏在他旁边，快要上课时会特地扯他的衣角和他打招呼离开。
　　但第二天也这样时黄友瀚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早自习一结束没多久白临皓就出现在他
们班门口，黄友瀚对他招了招手，白临皓走进来直接到他的位置旁边埋头蹲下，可怜兮兮
地用头蹭着他的腿。
　　“怎么了皓皓？”黄友瀚垫着手臂趴在课桌上，另一只手随手拨弄白临皓的头发，轻
声喊他的小名。
　　“……不舒服。”白临皓虚弱又乖巧的回答。
　　“那怎么办，回家吗？”黄友瀚手往下摸，试图测量他额头的温度。
　　“不对吧友瀚，保健室的选项直接就跳过了吗？”隔壁桌的同学一脸问号的转过来，
由于白临皓时不时就会过来先不提其他同学，黄友瀚前后左右的同学都已经刷了个脸熟。
　　“对啊，你要不要先带他去保健室？”前桌的同学也犹豫着搭话，她是个已经分化的
Alpha，她隐隐约约感觉这个学弟似乎散发出一些贺尔蒙的味道。
　　“好吧。”黄友瀚被说服，就算人不舒服要回家也确实应该先去保健室一趟。他动了
动脚：“你可以自己站起来还是需要人扶？”
　　白临皓抓着黄友瀚的腿自己乖乖站起来。
　　黄友瀚看他确实站得很稳，转头和同学交待：“那帮我跟老师说我去保健室。”
　　“好，慢走。”
　　黄友瀚牵着手白临皓的手带他前往保健室，就像小时候总是要牵着白临皓才不会吵吵
闹闹的乖乖跟着走。
　　白临皓低头盯着黄友瀚和他交握的手，突然开口问：“瀚瀚，我可不可以咬你？”
　　“为什么要咬我？你现在很痛吗？”黄友瀚侧头看他，白临皓太常缩在他脚边偶尔他
会忘记白临皓已经长得比他高大许多。
　　长得已经像个Alpha了。
　　也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跌倒受伤上药的时候还要咬他让他一起痛的小朋友了。
　　“没有。”白临皓摇摇头，抿著唇欲言又止。
　　“那就不行。”黄友瀚不会特别去逼问，白临皓想说的时候讲话从来没在客气。
　　“那我很痛。”白临皓大概是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懊恼的改口。
　　“来不及了。”黄友瀚轻笑，推开保健室的门：“报告。”
　　保健室老师一下就看出了白临皓进入分化期，然后他就被带回家好好面临人生大事了
。
　　回家前白临皓先被带去ABO专科，医生问诊完还夸他分化期前两天居然还能去学校上
课。通常分化前期对周遭的一切会变得敏感，和一直以来感受的世界完全不一样的过多的
气味资讯灌入脑中通常会让刚开始分化的人几近崩溃。
　　这些是白临皓从医生口中听到然后分享给黄友瀚的。虽然白临皓在家休养，但他和黄
友瀚的讯息跟电话交流一天不落，黄友瀚还没经历过分化期所以他只能口头问白临皓是不
是真的有足够的精神这样和他传讯息讲电话。
　　他问过他前桌那个已经分化完的Alpha，前桌说她在分化的时候简直生不如死，明明
知道房间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却能闻到一墙之外甚至周遭一定范围内的味道。
　　她到分化结束隔天要上学时才知道分化期她一直闻到的浓烈桂花味是住在她家遥远巷
口外Alpha大叔的味道，因为刚好易感期发作所以把自己关在家，通常不会被闻到偏偏她
刚好正值最敏感的分化期间就被干扰到了。
　　她还说她大概有一整周都出现嗅觉障碍，光回诊复诊就跑医院跑了一个月。
　　黄友瀚把这件事告诉了白临皓，臭小孩才终于支支吾吾地坦承前两天去上学的时候确
实很难受，包含现在跟他聊天的时候也是。
　　“那你要不要，现在放下手机，好好休息？”黄友瀚头痛的回复，试图透过断句的方
式让病号明白他希望他休息的心情。
　　“我已经在休息了。”白临皓回得很快：“你在我会好一点。”
　　这种身处异地的状况也能算他在吗？黄友瀚听着上课钟声，随手发了个贴图就收起手
机继续上课。
　　但他的心思没办法放在教室前讲课的老师身上，只想着分化对气味这么敏感那白临皓
又是为什么要跨越众多人潮，空闲时间坚持要蹲在他旁边呢？相比之下白临皓自己班上已
分化的人一定没有他们班来的多，何况从他们班过来的路上又会碰上多少人……最重要的
是他前桌还是Alpha。
　　尽管平常前桌将自己的气息收得好好的但想必还是会有不自知泄漏出的贺尔蒙气味吧
。
　　想到这黄友瀚随手撕了张便条在上面写了些字之后敲了敲自己桌面最前端，本来正低
头抄写课堂笔记的前桌立刻往后仰靠在椅背上，手上动作不停却微微侧头将一边耳朵朝向
他的方向。
　　Alpha的领地意识比较严重，前桌分化完来上课的第一天就警告附近邻居不要随随便
便碰她东西，她会比以往更凶狠。所以他和前桌的默契是敲敲靠近前桌的桌面或踢踢地板
，前桌就知道在喊她。
　　黄友瀚指尖夹着刚刚写好的便条，趁老师转头写板书时将纸条扔到前桌的桌上。
　　黄友瀚机械式地将老师写在黑板上的重点抄在笔记本里，余光瞄见前桌打开纸条后看
了两眼，快速写了几个字以后又丢还给他。
　　他打开纸条看上面的内容，纸条上方是他的问题：“Alpha分化的时候旁边有人会更
好吗？”
　　下方是前桌潦草又嘲讽的回答：“别闹，糟透了。”
　　黄友瀚更烦恼了，但过没几秒又从前桌的方向飞来一张新的纸条，他打开来一看：“
生理上糟透了，心理上不好说。”
　　黄友瀚一抬眼，正好和老师对上眼。他不动声色的将纸条塞进铅笔盒里，乖巧抄笔记
将注意力放回课堂上。
　　一下课，黄友瀚马上趴在桌上问前桌：“什么意思？”
　　过两秒才反应他在问什么的前桌想了一下：“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
　　“喔……？”黄友瀚一知半解。
　　“有问题问本人啦！”前桌狂翻白眼，明明每节下课就看他捧着手机传讯息，想知道
的事不问本人是想怎样！突然她想起了什么：“你怎么知道他会分化成Alpha？”他又不
像她能靠初现端倪的贺尔蒙去辨认第二性别，第二性别最终还是要最后去医院确认，味道
并不是一个可靠的指标。
　　她家巷口那个桂花味的Alpha大叔就是活生生的实例。
　　黄友瀚被问的一愣，他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长得高大？”他看着同桌比著
她身为Alpha却只有155的身高马上改口：“就感觉。”
　　前桌也没有打算多深究，也有些人就是直觉性比较强。
　　最后不包含只来一个早自习的那天白临皓只休了三天假，去了趟医院做最后检查后就
去领诊断报告，被他家人直接送到校门口继续上课了。
　　他家长很现实，觉得儿子在家没事看了碍眼还不如滚去学校上课。
　　也是亲生的家长了。
　　白临皓成为Alpha之后行为没什么改变，还是时不时的会在下课时间到黄友瀚班上缩
在他脚边有时聊聊天有时也会安静的像是不存在。
　　——那是对黄友瀚来说。
　　他的同学们能明显的感受到本来还算和蔼可亲的小学弟成功分化之后已经没有在掩饰
他的占有欲和领地意识，虽然也没有到明目张胆地释放贺尔蒙圈地盘兼威吓，但做出来的
行为也没差多少了。
　　前桌偶尔会用看笑话的眼神看那个假装乖巧的小学弟白临皓，还会故意跟黄友瀚借时
至今日依旧会随身携带的去味剂往四处喷。
　　“喷完记得买新的还我。”黄友瀚也不问前桌没事喷去味剂干嘛，大概有一些没分化
的他闻不到的味道吧。
　　白临皓发出像是野兽威吓般的呼噜声。
　　黄友瀚看也不看就伸手去撸他的头顶：“不管你是不是在威吓那位姊，人家姊姊是柔
道黑段你自己评估一下。”
　　白临皓直接转头把脸埋进黄友瀚的腰侧。
　　过了一年生了一个年段也重新分班，黄友瀚还是没分化。
　　他自己是不太慌，他渺小的愿望是他的分化期不会撞到大考，仅此而已。
　　因为分化期撞上大考而留级的人也不在少数，一般也不会因此而对因为身体因素留级
的人产生异样眼光。
　　只是黄友瀚一想到可能会和白临皓当同级生心情就有些微妙，但也说不上什么原因。
　　即使换了个新班级白临皓也雷打不动的定期蹲守在黄友瀚旁边，有个新同学趁连堂的
课间时间比了比在外面进不来的白临皓问黄友瀚：“那是你的谁？”
　　沉浸于习题的黄友瀚分神往外看了一眼，随口回答：“竹马？”
　　“为什么是疑问句……我还以为是更，亲近一点的关系？”例如男朋友。
　　“更亲近一点……家犬？”
　　“家犬……真的假的……啊，好像有点像。”家养藏獒犬，超凶的那种。新同学往外
看着那个神色不豫的小学弟，他似乎都能闻到怒滔般深海的味道朝他而来。
　　黄友瀚突然抬头，看向一瞬间流露可怜兮兮模样的白临皓轻声地喊：“House。”
　　新同学神奇地看着那只凶猛的藏獒露出雨中小狗的神情离去。忍不住对饲主双手比赞
。
　　藏獒本质的雨中小狗固执极端的可怕。
　　有一次黄友瀚刚上完体育课正从操场回到教室的路上，白临皓突然冲到他面前蹲下并
抓住他的双手，委委屈屈地说：“带我回家。”
　　黄友瀚先是一脸问号，接着若有所感地环顾四周发现周遭的人纷纷逃窜离去才惊讶地
问眼前的小狗：“你易感期到了？”
　　“嗯。”白临皓眼眶红红地点头承认。
　　黄友瀚头痛的跟老师报告后把白临皓送回他自己的家。
　　事后白临皓还不满的跟他抗议：“我想去你家，不然我都没办法筑巢。”
　　你一个Alpha易感期去我家筑个屁巢。
　　黄友瀚忍不住在心里骂。
　　虽然不会特别提起黄友瀚未分化的话题，但白临皓时不时的就会问黄友瀚：“可以咬
你吗？”
　　黄友瀚是后来才逐渐意识到这个咬的话题其实代表标记的意思。
　　他不是会回避问题的人，但他忍不住想问：“如果我分化成Alpha呢？”
　　“打一架再咬，或咬完打一架。”
　　他听完直笑，又问：“Beta呢？”
　　没想到白临皓反而思考了一下，双眼发亮的回答：“那就可以常常咬了，也很棒。”
　　黄友瀚觉得自己还没长的腺体好像突然有点痛，Beta的腺体即便被注入贺尔蒙也会在
几天内消散，想必白临皓是想到这点才这么快乐，就很狗。
　　标记的话题就这样不了了之。
　　“会冷怎么不穿外套？”
　　等黄友瀚意识到时身上已经多了一件温暖的刷棉连帽外套。
　　“我冷吗？”他放下笔把身上多出来的外套穿好。
　　“你都流鼻水了。”白临皓抽了张卫生纸递给他。
　　“那好像是有一点。”黄友瀚擤了擤鼻涕，拉过帽子戴上并从几乎遮住他视线的帽沿
底下看向只穿着一件单薄制服的白临皓：“那你呢？”
　　“我冷吗？”白临皓伸出一只手递在他面前，黄友瀚伸手握住，确实比他还要温暖。
　　他们从小就习惯用这样的方式检测对方是否足够温暖，习以为常到他有时候都会下意
识地想要这样去握别人的手，有一次差点被他那个前桌Alpha姊姊扭断手。
　　“不冷。”黄友瀚把手缩进长长的外套袖子里，隔着袖子搓了搓自己的脸颊，隐约闻
到了像是海洋的味道。
　　“嗯。”白临皓拍了拍他的头就走，像是单纯来送温暖。
　　隔壁同学欲言又止，很想跟黄友瀚说他整个人被像小狗圈地盘补气味一样全身上下都
是海洋的味道。
　　但他不敢讲。黄友瀚家的雨中小狗本质可是藏獒。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提到分化的话题，黄友瀚过没多久就开始感到身体不适。他本来以
为是天气变化的因素。
　　直到他缩在白临皓充满海洋味的外套里闻到像是大片竹林的味道。
　　他分化成Omega了。
　　还好没撞到大考。
　　熬过分化期的黄友瀚只有这个感想。
　　接着那个真的是海洋味的Alpha开始三天两头就问他能不能咬一口。
　　黄友瀚被问到烦了，捏着他的耳朵反问：“咬之前应该还有什么别的吧？！”
　　白临皓居然还敢无辜地眨眼回答：“同意咬一口临时标记不就代表亲亲抱抱摸摸都可
以了吗？”
　　不就逻辑小天才？！
　　黄友瀚气完了却突然想起白临皓自从分化完后确实没有做过超过牵手以上的举动。
　　但也就这样。他还是坚持到白临皓考上大学的晚上，才在他充满竹林气息的独居小屋
，跨坐在白临皓腿上小声地对他说：“咬一口。”
　　“不要怕。”白临皓让黄友瀚抱紧自己，低声哄诱：“我会亲吻你，让你飘荡在海洋
中；我会抱紧你，让你在海洋中依旧有依靠；我会抚摸你，让你沉浸在大海的怀抱。”
　　黄友瀚在迷糊中感觉后颈一痛，沉入海中的感觉令他颤栗。
　　整个房间的味道变成像是海边的竹林。
　　

海边的竹林好浪漫TT

houseXDD 希望有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