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还看今朝(二十)宁负天下人(皇帝X太师

楼主: stardust1224 (咪咪喵喵咪)   2021-04-06 03:38:27
“弘弟,大哥知道太后对你而言,向来是眼中钉、肉中刺,可你这回直接以后宫干政的名
义废了她,要是引起各地诸王反叛,当如何是好?”
常弘手里拿着一只蓝瓷小药瓶,替额森骑马持兵多年,已然皮糙肉厚的手,抹著广藿香手
膏,同时悠悠地回答道:“你与我,领京中十万雄师,还有卫拉特精兵一万,那些王爷们
就是要重新捣鼓个七王之乱,我和你都能把他们打出屎来,你说对不对?森哥。”
尽管额森觉得这太乱来了,却没能禁住脸上的笑意。常弘还在捏他的手掌肉,帮他抹手药
,令他的手里,心里,都有些痒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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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宁负天下人
  “皇上,皇太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开朝时分,太后今日专门摆驾至金銮殿。常弘与现太后,即原太皇太后一同上朝。
  为著这名女子在京中罢黜他的帝位一事,常弘已对她起了杀意,尽管如此,他仍搀扶
着她的手,走过无数拜伏的群臣,满面堆笑地迎她上座,“母后今天也来了?都是孩儿不
肖,才会令母后忧心于国事。”
  太后隐入帘幕之后,常弘坐上龙椅,朝臣们起身,再度对两人朝拜。
  常弘没看在眼里,只注意到平素应当站在此处的额森,今日竟不见了,便向左右宦官
问道:“太师呢?”
  “太后说,今日朝议,不宣太师。”宦官细声回答道。
  常弘不禁看向帘幕中,目光无比毒辣,与他先前作皇帝时,已然判若两人,他却毫无
自觉。
  常弘内心着急,深怕额森若是在宫中被人给暗害了,该如何是好?本来已无心朝议,
准备退朝,王连纮却领衔上奏,手持朝笏,来到龙座前躬身,说道:“陛下,微臣与首府
曹奈,左金吾尉陈家,联名参奏。”
  常弘听到这里,已经想摇手让王连纮下去,心想:“小兔崽子,你前面帮了朕,就以
为朕不敢动你么?难道你没听过‘鸟尽弓藏’的道理?”
  王连纮却受了太后的懿旨,不得不奏,闪烁着眼神,不敢看常弘,只低头看着笏版,
便在朝中,继续扬声说道:“太师额森,把持朝政,乱我大昼国体,我大昼朝上下九十年
来,未曾有过胡人位列三公──除去大唐与元朝以外,我朝上下五千年来,亦未曾有过这
般谬事。胡人岂可为天子之师?”
  “放肆!”常弘立刻拍了龙椅的扶手,“王尚书,你的意思可是说朕瞎了眼,不懂得
如何挑老师了?就连朕爱用谁当老师,你也管得着么?你们礼部的管辖范围,未免太宽了
!”
  “启禀陛下,维护国体,正是礼部之职,亦是微臣之职司,臣不得不冒死,向陛下进
此言……”
  ──你就爱冒死,你就爱进言,得!王连纮,你这厮是死定了。
  常弘瞟向后方的帘幕,又藐视著龙椅底下的王连纮,说了声:“退朝。”便自龙椅上
走下。
  “陛下!”、“陛下──!”、“臣尚有要事未奏!”
  不顾后方群臣拦阻,常弘一挥袍摆,迳直地走出了金銮殿。
  在回到养心殿的路途中,太后竟追了上来。
  “母后,有何要事?孩儿还有政务要处理,不能与您多谈。”常弘已懒得再与太后开
交,便直接说道。
  太后见常弘态度十分不敬,便挑明了说道:“如今国体已乱,外族入我中原之心脏,
安居于祖宗之朝堂,谁是祸首,便得扛下这个责任,不是陛下您,便是他额森。陛下,您
是要大昼的人心呢,还是要额森这个胡虏鞑子?”
  常弘重新亲政以后,早已厘清当初于和廷是如何下狱的,甚至连这段期间,常钰这任
皇帝作得有多憋屈都一清二楚。
  他本来就已非常想找个机会,一举做了太后,听到太后说额森是“胡虏鞑子”,常弘
登时变了脸色,停下脚步,说道:“老太婆,朕不是常钰,不会任妳摆布,敢再这么调唆
朕与太师之间的事,信不信朕敢杀了妳?”
  常弘捏住太后的手腕,紧扣着她的命门,只要微微一施力,便能置她于死地。
  太后虽然不会武功,却感受到自己命在旦夕。
  就在这皇宫之中,人人可能经过的道路上,常弘居然对她起了杀意。
  “我们大昼可还没出过弑母之君,你若犯下如此叛逆无道之罪,你这位置还能坐下去
吗?”太后语带胁迫地说道。
  “常钰也没杀妳,可他的位置坐得长吗?”
  常弘冷冷地回道:“妳不是朕的亲生母亲,还敢跟朕讲什么三纲五常?妳都能废了朕
,朕为什么不能废了妳?深居后宫,却肆意干政,这难道也是圣人流传下来的教诲吗?”
  “朕是天子,这是朕的天下,妳不过是个妇道人家,无权过问朝政之事──再发生此
事一次,朕就让妳吃不完兜著走。”

  翌日,常弘便派人强行将太后请出永寿宫,送往避暑山庄。
  常弘复辟后,改元为奉天,时为奉天一年,二月,彼时为隆冬,气候非常寒冷。
  乾清宫内,宫门深锁,常弘躺在床上,听不见自太后銮轿处所传来的哭喊声。
  额森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只手拿着炭耙子,挑弄著炭炉取暖,另一只手放在床边,
被常弘捏著玩儿。
  他看着小炭炉里冒出的星星点点的火光,问道:“弘弟,大哥知道太后对你而言,向
来是眼中钉、肉中刺,可你这回直接以后宫干政的名义废了她,要是引起各地诸王反叛,
当如何是好?”
  常弘手里拿着一只蓝瓷小药瓶,替额森骑马持兵多年,已然皮糙肉厚的手,抹著广藿
香手膏,同时悠悠地回答道:“你与我,领京中十万雄师,还有卫拉特精兵一万,那些王
爷们就是要重新捣鼓个七王之乱,我和你都能把他们打出屎来,你说对不对?森哥。”
  常弘与额森一同攻陷玉京的高涨情绪仍未消褪,此时的他当真觉得自己翻手为云覆为
雨;只要有额森在,他便无所不能。这令他无所畏惧,不怕开罪任何人,也不再愿易受到
任何人的胁制。
  尽管额森觉得这太乱来了,却没能禁住脸上的笑意。常弘还在捏他的手掌肉,帮他抹
手药,令他的手里,心里,都有些痒痒的。
  “弘弟,让你复辟果然是对的,我不过在这大昼的宫廷里待了没多久,竟就绑手绑脚
起来;你回到这里以后,反而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果然很有‘天可汗’的气象。”
  “我仔细想来,太后如今被废,若有哪个王爷愿意主动撞到你枪口上,让你下马威,
你还能顺便削藩。”额森笑道。
  “削藩什么的不必,只要他们能安安稳稳地替我做事就好,但是诚如森哥所言,谁敢
撞到我的枪口上,我就让谁死。”
  常弘风轻云淡地说道:“我这废帝能复辟,我能在你手里待一年,他们跟我一比,什
么都不是,只是一群祖上积德的纨裤子弟;他们就算带军队来,也只有当我孙子的份,就
是与我单挑,也还是我的孙子。”
  “以前他们就打不过我,所以朕当了皇帝;现在他们更打不过我,朕还是他们的皇帝
。”

  这些时日以来,常弘发现自己过往布置在朝廷中的黄震一党,几乎被常钰和于和廷除
了干净,眼下打算重新组织自己的人马。
  期间,他发现胡庄道这个现任的指挥使不错,便想着:“钰弟,你倒是给我发掘了一
个好人才。”
  他重新起用了胡庄道,只为了利用锦衣卫来整治某人。
  当胡庄道带来的材料,终于齐全以后,常弘露出胜利的微笑,心想:“王连纮,你这
小子真能整,不是朕要害你,而是你太会找死。”
  次日,常弘决定当朝为王连纮行刑。
  早朝上,额森手持圣旨,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罪臣王连纮,杀害朝廷命
官马顺利、毛泰山、陈充共三人;勾结朋党,挟制景安帝;罗织罪名,陷兵部尚书于和廷
入狱。朕下令,即刻将王连纮送入三法司候审,钦此。”
  这一日,朝堂上少了太后与王连纮,多了额森,宣读诏书的也并非是平素的太监,而
是额森本人。
  这让众臣们,心里都有了底──谁敢动额森,谁就是亲自跑到皇上的头上撒尿。
  再怎么看不起额森、看他不顺眼,都得忍,除非不想爱惜自己的小命,想进三法司跟
王连纮当同学。
  只可惜当初与王连纮联名上奏的两人,还没机会避凶,同一日,常弘便下令,首府曹
奈降为内阁大学士,左金吾尉陈家去职,回兵部等候调派。

  王连纮在送入刑部候审以前,将他的兵马全交给了博罗,一共有五千名死士。
  “造反,就趁现在!你不救卫拉特,谁能救?”他留血书一封,还有一栋专门供养死
士的宅院给博罗。
  博罗心里知道,王连纮只是想报复常弘或者额森,只是想拿他来借刀杀人──不过不
要紧,博罗确实需要得很。
  “时候快要到了,但是还没,因为族人们,还没有完全背弃大哥。”
  “还有人相信,哥哥作常弘的太师,是为了让大昼与卫拉特缔结关系……可是倘若当
时接了传国玉玺的人是哥哥,那么今日里,应该要反过来巴结着我们,求我们与他们缔结
关系的,合该是大昼才对。”
  博罗告诉托托布化:“我们既然已有了宅子,你便让我们族人集结起来,我有事要告
诉他们。”
  “方便将内情告知在下一、二,好让在下出去传达吗?”托托布化问道。
  “我要说的,只有三件事,那就是前可汗当初是怎么死的,前可汗所留下的遗志,还
有──死在这里的孛也铁木儿将军,我已经找到了他的墓地,我想族人们一块儿给他上香
。不过如此而已。”博罗淡淡地回答道。

  常弘复辟后,下令幽禁景安帝于绮兰宫,还原职为王爷,不降为庶人。
  在幽闭的绮兰宫中,常钰毅然决然服了毒。
  在御医验明常钰确实已断气之后,常弘专程摆驾到绮兰宫一趟,只为了见弟弟最后一
面。
  服毒前,常钰曾留书一封。红蜡封缄的那一面,写着:“请圣上御览。”
  信中写道:
“  禀皇兄:
  臣弟始终相信,惟皇兄一人,方能使大昼长治久安。臣弟愚钝,心胸狭窄,不足以驭
大昼;即使如此,只要臣弟还苟活于世上一日,太后还有其他王侯,便会来策反臣弟。
  而今臣弟已累了,倦了,不论是此身、此心,都只想与于和廷同去。盼皇兄能原谅臣
弟自私,先行一步。
  弟常钰绝笔。”
  常弘展信阅毕,便将信投入了火盆里。
  厅堂中央,常钰已经入殓,被放在金丝楠木棺材里,表情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常弘看着弟弟的脸,不禁叹息道:“钰弟,你本来生得很俊美,只因这一年来,你作
了代皇,竟然长出了白发。”
  他将手伸入棺木里,御医立刻制止他道:“陛下,这……失于礼制!”
  “朕都敢用卫拉特人作太师了,管他礼制不礼制,这是朕的亲弟弟。”
  常弘没管老御医喝止,迳自将手伸到常钰的面前,抚摸着他的脸,“是大哥有过于你
,没能一直保护你,还命你监国,把你放在架子上给朝廷里那些豺狼虎豹烤。”
  然而,他摸著常钰的脸,竟觉得不甚冰凉,皮肤也尚未僵硬。
  犹疑之际,常弘先用两指,捏常钰的心脉,再分别把他两手的脉,心里便有了点名目

  “‘与于和廷同去’是么?挺有意思。”
  常弘笑了笑,说道:“可以将盖子给阖上了。别拖延时间,趁着人还新鲜,赶紧让棺
木出城,运往皇陵。”

  朝中上下都深怕元朝复辟,人人想杀额森,但是没有人敢动额森;只因常弘重新起用
东、西厂,如今眼线遍布京师,事蹟败漏者,轻则去官,重则小命不保。
  综观全玉京,此时唯一有办法杀额森的,只有博罗。
  众人亦将这希望寄托在博罗身上,暗自给了他许多援助,不只王爷们凑了份子钱,就
连太后也有一份。
  玉京郊外,偌大的院中立著一座孤坟──那是被博罗亲手迁来的,孛也铁木儿的坟墓

  博罗持香,跪在铁木儿的坟前,伏地虔诚一拜,而后坐起身,两眼无神地看着被他挪
用军费,重新修葺的崭新墓碑,问道:“铁木儿,当哥哥臣服于常弘的时候,我就觉得他
背叛了卫拉特。换作是你,当作何想?”
  “犹忆往昔,托罗大王被常棣放了一枝暗箭,导致身死。”
  “大哥为了洗刷卫拉特的冤屈,把叔叔、伯伯、兄弟们全杀了,拿走他们的土地跟部
落,将卫拉特大一统,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成为可汗。”
  “而后大哥在鄂尔沁大草原誓师,率五万军马南下,要为前可汗、我的父亲报仇雪恨
。”
  “我唯一不明白的,只有这一点,那就是为何好不容易,终于走到了这一步,我们的
铁骑亲自开进了玉京,大哥却选择放弃帝位,成为常弘的太师……?”
  “难不成宁可舍弃爸爸、舍弃我、舍弃你、舍弃托托布化、舍弃全卫拉特人,大哥也
要给常弘踏脚吗?常弘分明是在利用他!”
  “大哥已经被洗脑了……他不是以前的大哥,也不是我们的可汗了。”
  “卫拉特人需要新的可汗,玉京是我们卫拉特的领地,大昼朝是我们的领土,我们不
能先帮常弘小儿打下江山,再双手送给他。”
  “天下没有这么好的事!你不是白死的,爸爸也不是白死的,没有人是白死的!”
  “我博罗可从来没有答应过要帮常弘打江山,我跟大哥冒着险出生入死,才不是为了
沦落到现在这般田地,他常弘休想躺着吃白食!!”
  “……呐,铁木儿,如果我说,我想成为新的大汗,你会同意吗?”
  天色阴沉,降下暴雨,将博罗点燃的香打熄,就好像是铁木儿在天之灵,想借由这场
雨,来回答博罗的提问。
  冰冷的雨水拍打在他的身上,地上的积水反映着博罗面上的无奈与痛苦。
  “我失去了爸爸、失去了铁木儿,如今连大哥都要失去了,这一切都是常弘的错!常
弘──!”博罗仰天长啸道。
  托托布化赶紧自屋里拿了一把油纸伞出来,为博罗挡雨,“可汗,请先入屋里吧,大
伙们还在等您呢。”
  博罗默然无语地点了头。
  此刻,这处王连纮购置的宅邸里,容纳著两百位卫拉特人。他们都是自愿随托托布化
而来,在攻破玉京之后,仍留在京中的卫拉特人。
  “可汗,失礼了。”其中一人拿着毛巾上前,为博罗擦干被雨淋湿的头发,还有不知
是被雨水还是泪水沾湿的脸面。
  厅堂中,静静等候着博罗到来的人们,全都系着白头巾、著素衣,就像是燕太子丹在
易水畔替荆轲送行时的打扮──死士的装束。
  “请问可汗,逼宫何时开始?”阿剌智苑问道。
  “三更天,乾清宫外的禁卫交接换班时。”博罗冷冷地说道。
  “地点,确定是乾清宫吗?”
  博罗心想:“只希望今天大哥不要在那里……不要在那皇帝小儿的身旁。”
  直到向长生天祈祷完,但愿大哥不要出现以后,他才继续回答道:“就是乾清宫,只
能是乾清宫,因为那里是皇帝的寝宫。”
  “我们的目标,只有常弘一个──杀了常弘,夺回额森,夺回玉京,夺回原本属于我
们的大昼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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