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年初四，亲戚请客车轮战终于告一段落，总算清闲下来的张柏文以和以前的同学
看电影为理由，回到Ｓ市找林舒维。
　　他才刚走进前阳台关上门，林舒维就按下他的肩膀让他弯下身子，一路抱着吻著直到
坐上藤沙发，林舒维跨坐上他的大腿，抱住他的脖子。
　　“阿北，我好想你。”
　　“你也太夸张，才四天而已。”
　　林舒维紧紧抱住庞大的肉感身躯，茂密的头发飘出浓厚的男性体味，他品尝似地吸闻
著，感觉到自己的某个地方变得更兴奋，胀大之后歪曲地挤在内裤里，很不舒服。
　　这都要怪他乱看电脑里的东西，一开始还没事，愈看愈把持不住，前两晚还搭配和张
柏文做爱的幻想打了手枪，再用有张柏文味道的棉被裹住自己，假装被拥抱着。
　　太寂寞了。过年的日子，听着楼下孩子们半夜了还在放烟火嬉闹，独自一人待在这里
的林舒维寂寞得不得了。
　　好想张柏文。
　　可是再怎么想也只能在深夜或等张柏文偷空和他传讯，现在亲手抱到本人，闻到最新
鲜的体味，难以控制的下体免不了擅自硬了，林舒维相当羞愧，不敢用下面靠着张柏文，
也不敢起来，只能一直弓著背，抱着他。
　　少年趴在自己肩头一动也不动，张柏文拍拍他的背，“怎么了？”
　　林舒维没有反应，张柏文感觉他好像也不是在哭，有点好奇地想把他从自己身上拉开
，但林舒维死巴在他身上不肯离开。
　　因为他好希望张柏文轻抚背部的手能去摸他硬到痛的部位，妄想加重勃起的程度，他
哪能让张柏文看到现在这个样子。
　　看来只好坦白了。不知道张柏文会不会把他当成变态……
　　“……阿北，对不起。”
　　细小的声音从颈部后方飘过来，张柏文奇怪地问：“什么事？”
　　“对不起，我偷看你的电脑……”
　　偷看……电脑？张柏文迅速想了想，他电脑里没有留下奇怪的东西，猛男裸照、Ｈ图
、Ｇ片早在期末的时候都烧进光盘，带回家了，所以才那么放心给林舒维用，所以林舒维
应该不是看到那个吧……
　　还是说……有漏网之鱼？顺手不知道先收在哪个资料夹，忘记归类，然后被林舒维发
现……
　　想到这个可能性，张柏文心里大惊，尴尬地问：“你看到什么？”
　　“对不起啦！”林舒维在他肩膀上摩蹭几下，才说：“我看到你的照片……好像是你
跟朋友拍的……”
　　跟朋友的照片？张柏文是有一些之前参加系上与社团活动的照片。“那些照片怎么了
吗？”
　　“对不起，我光是看到那些照片，就……”
　　林舒维离开他的肩膀，但下面的感觉太强烈，腰还是直不起来，他驼著背半跪坐在张
柏文的腿上，张柏文由下往上看他的表情，没有注意隆起的棉质裤裆。
　　“……就？”
　　“就……就……”脸红得发烫，林舒维嗫嚅说：“……好想你……”
　　光看一般的生活照就性欲爆发，这种事他怎么说得出口。
　　因为这点小事害羞成这样，张柏文觉得林舒维真是可爱极了，他笑着摸林舒维的脸，
“现在我本人来囉，尽量看！”
　　他才不是只想看，可是林舒维知道，张柏文肯定不会跟他做爱，他就是因为张柏文如
此正直才喜欢的，要是现在张柏文一反常态变成大色魔，他可能反而会不知所措。
　　又抱着趴在张柏文的肩膀上一会儿，心情平静之后勃起的地方也消了一点点，林舒维
又坐直身子，腼腆地笑道：“我跟你说，我是九月生的喔。”
　　话题突然跳到生日，张柏文不知该说什么，只点头，“喔。”
　　“明年我就十六岁了。放榜之后……”林舒维抿起嘴唇笑，“可以上床当奖励吗？”
　　张柏文认真地想了想，说：“可是放榜的时候，你还没生日吧？”
　　言下之意，到时林舒维还是十五岁。
　　“不要这么严格啦！”林舒维撒娇地叫道，一不做二不休，用消一半的下面摩蹭张柏
文的大腿，“只差两个月而已有什么关系！”
　　一边摆出可爱的撒娇模样，一边故意做出的猥亵动作，林舒维这样诱惑他，他怎么可
能毫无反应，张柏文只庆幸自己裤子紧，搭不起帐篷，否则要是被林舒维发现他也有那个
意思，恐怕会更刺激青春期蓬勃的性欲。
　　张柏文抓住他的腰不让他再磨下去，笑道：“有这么急吗？差那两个月吗？”
　　“有。”林舒维笃定地点头。
　　林舒维的表情有些不满，有些委屈，张柏文也觉得自己好像太不近人情，反正到时只
差两个月，偷跑一点应该也没关系吧……
　　他犹豫一下，“好……吧，明年放榜，就……当做奖励……”
　　林舒维开心地抱着他亲，“真的喔，不可以反悔喔！”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张柏文感受到好像有个东西抵着他的肚子，不过他不想深究，如
果真的是林舒维抵着他，现在也不能做什么，不如装做不知道。
　　
　　过完年之后没多久就是返校日，林舒维一大早悄悄回家，不出所料，家里没有人。他
换上制服，把运动服和藏在书架上的书里的证件与剩下的奖学金塞进书包，若无其事地去
学校，和老师商量这学期要请假在家看书。
　　老师露出有点疑问的表情，说：“你父亲昨天打电话跟我说过这件事，我请他明天开
学过来一趟，办一办请假的手续。他没跟你说？”
　　林舒维呆了一下，忙道：“我……因为他太忙，我本来想……自己处理，不要麻烦他
了。”
　　“家长还是要来一趟才行啦。”老师笑道。
　　林舒维有些惊讶也有些担心，不知道爸爸会不会反对，或是以此威胁要他回家，毕竟
就算一周来上三天课，他也不打算再踏入那个房子一步。
　　大学也开学在即，张柏文和赖铭和提早两天回去住处，赖铭和看到林舒维在家里，下
巴都要掉了。
　　即使张柏文约略解释一遍，赖铭和还是不太赞成，他不可置信地再三向林舒维确认，
“你爸同意吗？他真的同意吗？”
　　林舒维无法笃定地说爸爸是否真的同意，只能说：“他知道。”
　　如果知道但不同意，比不知道更糟。赖铭和愕然看着两人，无力地扶住垂下的头，“
……随便你们了。如果出事，不要拖我下水。”
　　“要是我爸闹事，我会负责。”林舒维郑重说道。
　　一个小鬼说什么负责，要是真出了事，可没他讲话的份。赖铭和摇摇手，懒得跟他们
多说。
　　话是那么说，但林舒维当然希望不要节外生枝。忐忑不安的心情持续到第二天中午，
学务处广播要他过去，他盖上刚装满菜的便当盒，硬著头皮去学务处。
　　面容依然憔悴的林光华，为了来学校特地刮了胡子，穿上为数不多的休闲衫和不知几
年前买的西装式外套，看到绷了一张脸的儿子走进来，仿佛许久不见似的感动，使疲惫的
脸上露出笑容。
　　林光华和老师与主任谈过，确认林舒维来学校的日子，顺便请一小时的外出假，让他
带林舒维出去吃午餐，待会儿再送回来。
　　默默跟着爸爸走出校门，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林舒维好不容易才开口：“我有营养午餐
。”
　　“难得爸爸来了，吃一点好吃的嘛，听说学校的菜都很难吃。”林光华笑道。
　　“还好。”
　　林光华本来想带他吃牛排，他一脸嫌弃地说“神经病，谁中午吃牛排？而且衣服会有
味道”，硬把爸爸拉去面店，吃卤肉饭配汤面。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太沉闷，但林光华问儿子过得好不好，林舒维也不怎么回应。
　　最后他们沿着围墙走回学校，快到校门口时，林光华拉住儿子的手，从外套内侧口袋
拿出一包对折的信封。
　　“这里有一万。”林光华放在他手中，弯起他的手指要他握住，“你先加减用，不够
再给你。”
　　林舒维吃惊看着夹在爸爸和自己手掌之间的白色信封，感觉的出内容物有点厚度。他
连忙要把信封推回去，“不用啦，干嘛……”
　
　　“你太麻烦张先生了，至少搭车吃饭让爸爸出。”林光华叹气，“你要乖，要听话，
不要添更多麻烦。如果有事，随时都可以打给爸爸……等过一阵子，我再给你办一支手机
。”
　　“不用啦！”林舒维怕爸爸真的办一支手机给他，急忙用不耐烦的语气拒绝。
　　林光华笑了笑，拥抱他，“爸爸爱你。你来学校的日子，我会尽量空出时间等你放学
，一起吃饭。”
　　难得被爸爸抱，林舒维却觉得别扭，“不用啦……你很烦，有时间就去休息啦。”
　　不理会儿子的真关心假抱怨，林光华自顾自地说：“我会来校门口等你，如果没看到
我，就是我那天赶不来，你就不用管我。”
　　林舒维扁嘴，好像不甘愿地说：“好啦，我只等你到五点半喔。”
　　林光华笑着抱紧了这个心口不一的儿子。林舒维此时才发觉爸爸好瘦，瘦得仿佛剩一
把骨头，和浑身饱满的张柏文截然不同。
　　爸爸才是最辛苦的人。他不会分忧解劳还徒增困扰，太不懂事了。
　　林舒维也抱紧爸爸，努力忍住不让自己哭，等会儿还要回班上，眼睛红红的太丢脸。
　　他一定要发挥自己唯一的专长，在国外落地生根，然后把爸妈－－如果找得到妈妈的
话－－接过去住，留老太婆在这里自生自灭。
　　
　　生活里没有老太婆，还能和男朋友同居，虽然通勤上学的日子要搭大清早的第一班客
运，林舒维还是快活得不得了，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但每次和爸爸见面时，仍然会
意识到那个老废物还在消耗爸爸的生命。
　　只有自己开心生活让他有很大的罪恶感，可是除了等老太婆死，他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这个难题。
　　又一个星期日，林舒维在课辅时间和那几个男孩们闲聊，赖铭和嫌他们叽叽喳喳地太
吵，要他们认真一点，里长太太打开门向张柏文招招手说有人找他，吵闹的男孩们瞬间安
静下来，张柏文也疑惑地走出去。
　　他们七嘴八舌猜是谁，赖铭和也不知道，于是他们也跟出去躲在墙壁转角偷看。
　　看到站在矮矮胖胖的里长旁边的人，林舒维倒抽一口气。
　　是爸爸！
　　这是张柏文和林光华第一次见面，张柏文当然认不出来；除了斯文的学生气质，张柏
文又高又魁的身材也和林光华想像的不太一样，不过肉感营造出的敦厚老实也让他更放心
。
　　“你好，我是舒维的爸爸。”
　　偏低的沙哑声音，和电话里的有几分相似，张柏文大吃一惊愣住，结巴地回：“您…
…您好，那个、伯、伯父好。”
　　不知道爸爸和张柏文说什么，两人手中好像拿着什么东西互相推来推去，林舒维看张
柏文不自然的紧张模样，也跟着紧张起来，急忙跑过去，“爸！你来干嘛？今天还有送货
吗？”
　　“有啊，我车子停在外面。”林光华笑着指向门外。
　　里长办公室的前门是四扇大玻璃门，平时打开中央两扇通风，现在有一半被一个巨大
的货车车头挡住。
　　“嘿啦，我说这里不能停那么大的车，会挡到别人，只能停一下子。”里长很为难。
　　“歹势啦，讲几句话就好。”林光华抱歉地向里长点头，拿起手中鼓鼓的红白大塑胶
袋给林舒维，“这给你们吃，当点心。”
　
　　半透明的塑胶袋里装着两大包鲜艳的橘色虾饼，林舒维以前很喜欢吃，也很久没吃了
。
　　林舒维看着那两包虾饼没说话，张柏文连忙道谢。
　　林光华拿出一支新得发亮的白铁钥匙给儿子，“舒维，这给你。之前家里的钥匙丢掉
吧，不需要了。”
　　林舒维怔怔地看他，“为……为什么？”
　　“房子我卖了，现在租个小房间。”林光华看他张大嘴巴一脸痴呆的表情，笑道：“
你的东西都有打包啦，我同事帮我打包的，老板还借我车搬家。”
　　林舒维瞄一眼停在门外的车头，刻意轻松地笑道：“那么大的车，太大材小用了。”
　　林光华也笑了笑，父子俩沉默一会儿，林光华说：“总之……就是这样。那个房子，
留着也没什么意思，卖了还钱还比较实在。”
　　林舒维看着虾饼，问道：“妈怎么办？”
　　“她真要找我，可以打手机。”林光华开玩笑似地笑几声，“要是她忘记了，我也没
办法。”
　　他又停顿一下，对林舒维说：“我把你阿嬷放老人院，你不会遇到她了……你可以回
来住……”
　　“不要。”林舒维想都没想就否决，“就算换个地方，还是只有我一个人……我不要
。”
　　林光华无法否认这点，老人院也是一笔开销，为了生活，他还是无法常常待在家里。
他为难地看向张柏文。这个人和他们父子非亲非故，却收留林舒维又鼓励他继续升学，他
们欠张柏文太多人情了，再让林舒维赖在这里，林光华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张柏文大概明白林舒维的想法，若林舒维回去了，他们就无法常常见面，其实就算是
他也会感到失落。他主动说道：“伯父，让舒维住这里不要紧，而且他快考试了，现在换
环境怕会有影响，不如让他待到考完吧。”
　　现在刚搬去新的地方，房间又小又乱，林光华不由得认同他的话，点头，“那就再麻
烦你了，真的很不好意思，都是我这个爸爸没有用……”
　　“不会不会，伯父客气了。舒维是个非常乖的孩子。”
　　两人一边客套一边走出去，林光华打开车门后又抱了儿子一回，才踩上梯子坐进驾驶
座。
　　目送庞大的货车慢慢走远，林舒维自语似地喃喃说：“他把老太婆送去老人院了……
她怎么会就范？”
　　“这样好啊，以后你唸高中就不用再这样远距通勤了。”
　　“我喜欢跟你住嘛……”林舒维悄悄握住张柏文的手。
　　“可以像之前一样假日见面啊，而且你上高中之后不是想打工吗？”张柏文笑着轻轻
回握，“如果每天得通勤两三个小时，我可不会答应让你打工喔。”
　　对啊，他还得努力呢，爸爸都做出那么大的让步，把老太婆送走，还卖了房子，他怎
么能只是一个劲地撒娇，依赖张柏文。
　　他得快点独当一面，成为能独立自主的大人，到那时他才能向爸爸出柜，才有资格要
求爸爸接受他心爱的另一半。
　　相握一会儿，张柏文拿起林舒维手中的塑胶袋，“好了，别浪费时间，那几个小子快
要回家了。”
　　林舒维笑着回应，跨出轻松的步伐，跟着眼前宽阔的背影走进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