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开始之前有些事情想先说明
这篇文章是《柠檬》的BL paro版
因为当初看了非常喜欢这部电影，所以写了这篇paro
没有在第一回连载时讲明这件事，是我的思虑不周
以为这样那样就是交代清楚了，其实还是有很多模糊的空间
有任何的问题跟争议都是我该承担的
但思考之下还是觉得该将全文放出
以下是后续的内容全部
晚上十二点整会将四回的内容删除，为此事做一个了结
若有任何反应跟批评都欢迎提出，我都会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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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辰一到家，邱硕鸿就着急地迎上去，连珠炮地问：“小辰，我好担心你，你有没有怎样
？那个姓陈的有没有对你怎样？”
小辰心想：“我不就是要让人家对我怎样才赴约的吗？”但还是好好地回答：“没怎样。
”
邱硕鸿一愣：“真的？”
“嗯。”小辰回答，“他对我很好。亲的时候很温柔。”
邱硕鸿一听就崩溃，可恶的陈冠豪，要干就直接干，还耍什么温柔情人的调调？真的是故
意要气死他不成。小辰看邱硕鸿崩溃的样子，突然也觉得挺趣味的。本来就跟陈冠豪约好
了要口径一致，这下他更要卖个关子了。
邱硕鸿自责：“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这样对不起你。”
小辰嗯嗯连声，丢下邱硕鸿，自己回房间去休息了。他们卧室是同一间，但各自有自己的
起居室，不会互相干扰。小辰躺在自己的椅子上，陈冠豪的话突然映上心头：“这么爱的
话，就不要劈腿啊。”
“你为什么要劈腿呢？”他愣愣地想，“我身上少了什么吗？”
小辰跟邱硕鸿年纪差了六岁，认识邱硕鸿的时候，小辰还是大学二年级的学生。他们相识
于几年前一场大型的学运活动，邱硕鸿是警察，在外围站岗。他人在曹赢心在汉，心里其
实很认同学运活动的理念，下班之后换上便服，偷偷跑去学运的工作站那边表达支持之意
。小辰是工作人员，披着学运的旗子，在里面跑来跑去。邱硕鸿一下子就被小辰吸引了目
光。
几次交谈下来，邱硕鸿才知道，小辰是隔代家庭，国小的时候母亲就死了，父亲另组家庭
，他由外婆带大。父亲虽然也算关心小辰，但工作跟家庭都忙，二十多年来只看过小辰两
次，每个月付一万块的赡养费已经是他最大的极限。外婆疼孙，把小辰教得很好，然而年
纪大了许多病痛，在小辰上大学没多久就过世了。小辰一个人打拼，打工赚生活费。他最
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告诉外婆说他喜欢男生，无法达成外婆想看他结婚生子的愿望。
小辰的舅舅们回来继承遗产，将外婆的房子卖了，大家平分卖房子的钱。小辰拿到钱却没
了家，正在寻觅落脚处。邱硕鸿对小辰的遭遇很心疼，问他要不要搬过来跟他一起住。小
辰喜欢邱硕鸿大哥哥般的温暖照顾感，对吃素也很OK，于是就答应了邱硕鸿的提议。
两人在一起六年，历经小辰毕业、退伍、进入职场，交往都很稳定。小辰对两人这份感情
一直没什么怀疑，以为他跟邱硕鸿的世界就只有彼此，直到这几天的变故，小辰才知道，
原来邱硕鸿并不是他想像中那样单一。那个念佛吃全素、喜欢练大块肌肉、每天都会跟他
依偎在一起唱流行歌的温柔汉，其实是个会跟同事的另一半偷情的死家伙。
人性总是比想像中复杂，小辰回想着张挥文的外观，高高瘦瘦，俊俏的面容充满笑意，除
了那天在美人鱼咖啡的样子比较低落一些之外，其他时候都是开朗又带着亲和力，骨子里
隐隐散发著某种乐天放荡的底蕴。如果能跟这种人做爱的话，应该很能得到感官上的刺激
跟解放吧。
“我也可以很放荡。”小辰默默地想，“要放荡我也可以的。”
第二次约出门，小辰坐上车，车子驶向汽车旅馆。开着开着，陈冠豪问：“这次还是一样
吗？”
小辰开口：“你喜欢……你玩过刺激的吗？”
“刺激的？”
“我只是想说……刺激的……可能会比较好玩？”
小辰还是耻于说出“放荡”两个字，说真的他也没试过什么叫做刺激的玩法，想像的极限
大概就是像A片那样，用点道具之类的。他只是提议，想知道对方是否喜欢这个路线。
陈冠豪看他一眼，小辰感觉就很不像会玩淫荡游戏的人，虽然高反差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但他如果骨子里是个淫娃，那邱硕鸿就无需找上同质性的张挥文偷情。陈冠豪自己对性
爱没有特殊嗜好，光是配合张挥文运作，就很多稀奇古怪的游戏够他玩，算是经验值丰富
。如今小辰紧张地说要玩刺激的，看在他眼里显得生嫩，反而有点想笑。
陈冠豪起了想要逗逗他的念头，说：“好啊，那我们就真的玩点刺激的好了。”
小辰倒抽一口气，紧张起来，难道真的要玩放荡游戏了吗？他不确定自己可不可以做到，
但他愿意试试看，人家可以，他一定也可以。
陈冠豪笑得很神秘，带他去了一个充满刺激与欢乐的地方。他们的目的地是台北儿童新乐
园。小辰第一次知道原来天龙国有云霄飞车，一口气坐了十遍。
邱硕鸿过得很不好，这阵子以来，陈冠豪只要一排休，就跟小辰约出去。小辰是soho族，
在家接工作，时间相当弹性，因此跟陈冠豪很好约。算一算，他们两人已经约出去四次了
。前两次小辰出门，邱硕鸿会为他打点各种用品，才让陈冠豪接走他。但第三次的时候小
辰就跟他说不用再准备那些东西了，为什么，因为旅馆都有，而且很好用。
他不知道小辰跟陈冠豪其实根本没做，还会带着醋意，当小辰回家时问他过得如何。第二
次的时候小辰告诉他，他们玩得很刺激（他们去游乐园坐云霄飞车），第三次小辰说陈冠
豪很强很厉害，但他也不甘示弱（他们在网咖打电动），第四次小辰要讲的时候邱硕鸿已
经快心脏承受不住，还是勉强露出微笑听小辰告诉他，他们今天过得很开心，陈冠豪把每
一滴甜甜的都舔下来吃了。邱硕鸿不知道其实他们只是去微风南山吃现烤起司霜淇淋而已
，还以为小辰在讲什么污言秽语的美化版，他表面微笑，心如刀割。
他没办法停止想像小辰跟陈冠豪翻云覆雨的样子，小辰在床上各种羞涩妩媚的娇态该都是
属于他的，小辰左大腿内侧有一颗可爱的小痣，也该是属于他的。如今那些样态都被陈冠
豪看了去，他光是想到就觉得胃酸都要呕出来。他只能重重谴责自己，邱硕鸿，你不是个
东西，乱搞关系，等到出了漏子，连自己最珍贵的爱侣都保不住。
他乌压压的阴杀之气，吓到跟他一起站在路口开罚单的警察同事阿蹦。阿蹦是他警大的学
弟，分发到同一间警局，邱硕鸿平时很照顾他，他也对邱硕鸿很尊敬。邱硕鸿平时都是和
蔼可亲的宽厚大哥哥模样，今天却阴暗得如丧考妣，阿蹦满心不解，不知道邱硕鸿发生什
么事。
“学长，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他试着关心邱硕鸿。
邱硕鸿强颜欢笑：“我很好。”
“可是你已经拦了第十个没有超速的人下来看证件了耶。”阿蹦怕怕地说，“再这样下去
我怕会被民众投诉，学长你还好吗？”
邱硕鸿唔了一声，此时正好陈冠豪开着巡逻车从他们面前经过，仅仅一瞥之间，车内陈冠
豪的身影映入眼帘，那家伙一副春风满面，容光焕发，似乎整个人都要打从心里面笑出来
似的。邱硕鸿瞬间又一阵胃痛，当场蹲在地上，久久无法站起来。
“学长，学长，你没事吧？”阿蹦赶紧拿手机出来“我帮你打119，学长，身体不舒服千
万不要憋著啊。”
“我没事。”邱硕鸿自暴自弃，“我是自作孽不可活。”
阿蹦还是不放心：“你真的没事吗？有事情一定要说啊。”
“没事，没事，真的没事。”邱硕鸿摆出一个最正能量的笑容。还能怎么办？他总不能坦
承他跟陈冠豪的配偶睡了六次，所以陈冠豪也要跟他家那口子睡六次。虽然这种不符合公
序良俗的契约条件在法律上绝对是不成立的，但邱硕鸿自己心虚，觉得对不起陈冠豪，所
以只好受到契约条件的羁束。当初第一次不小心被张挥文诱惑拐上床的时候，他就知道自
己犯了错，可是张挥文卖骚求欢起来，当真谁也挡不住，再强的理性都会马上断裂。跟张
挥文上床的猛烈刺激新鲜感，也不是跟小辰上床可以得到的，于是他就这样一步错，步步
错，把跟张挥文上床当作是一种感官娱乐刺激的私下消遣发泄，把自己身为男友的道德责
任丢在一边。
“是我该死，我该死。”邱硕鸿一边说一边伸手掴自己巴掌，打死你这个人渣，打死好，
死了算了。
阿蹦吓坏了：“学长啊啊啊，你这样绝对不是没事啊啊啊！”
“没事！”他粗吼，“喝一杯大珍奶，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陈冠豪可真是玩上了瘾。这天放假，他要跟小辰出去第五次，愉快地哼歌，哼的是“今天
你要嫁给我”，端的是其贱无比。这次当然还是挂羊头卖狗肉。小辰跟陈冠豪说好，轮流
安排这次出门要干嘛，免得不知道去哪里打发时间，又要去摩铁盖棉被纯聊天。这次轮到
小辰安排行程，邱硕鸿没送他了，因为今天他没休假，让小辰一个人打点出门。等小辰上
了车，陈冠豪问：“这次要去哪里？”
小辰说：“你会溜冰吗？”
“羽生结弦那种？”陈冠豪愣一下。他人生还真没有过溜冰的选项，虽然知道小巨蛋有一
个溜冰场，却从来没去过。
小辰说：“溜冰很好玩，要不要去溜冰？”
陈冠豪说：“可是我没溜过。”
小辰说：“没关系，我教你，溜冰很简单，一下子就会了。”
陈冠豪也没什么意见，溜就溜，长长见识也好。然而事后他发现这是一个超级错误的决定
，他虽然运动神经不错，却在溜冰上面栽了一个大根头。穿上冰鞋跟护具，陈冠豪怎样就
是无法好好在冰面上迈出一步，他死死扶著栏杆，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滑出去，当场在小
巨蛋跌死。
小辰在冰面上身轻如燕，腾挪自如，像一只冬天湖面的精灵。他轻巧地溜过来，问：“你
还好吗？”
“少囉嗦，我很好。”陈冠豪胀红了脸，徉作威吓，不想给小辰看到自己丢脸的样子。
小辰笑笑，伸出手，要陈冠豪搭住他。陈冠豪犹豫几秒，还是不争气地搭住了小辰伸来的
手。小辰带着他，平稳地滑行出去，滑了一圈，一圈，又一圈。
“你看，很简单吧，一点都不难。”小辰轻快地说。
陈冠豪只感到别扭，他一个这么大的男子汉，竟然在溜冰上面施展不开，还要人家帮忙带
着他溜。更丢脸的是，就算溜了三四圈，当小辰要松开手放他一个人练习，他就马上又摔
了一个大跤，痛得要命。
干X娘靠北。陈冠豪暗骂一句，在小辰的协助下站起来。哪个王八蛋答应要来溜冰的，站
出来，林北保证不打死他。
小辰看他脸色不豫，关心地问：“还好吗？”
陈冠豪耍帅装没事，让小辰继续带着他绕圈圈。小辰溜冰的神情相当放松，似乎很享受冰
上的乐趣。他本来想讲几句埋怨的干话，看到小辰的神情，也就骂不出口了，改口问：“
你喜欢溜冰？”
小辰说：“喜欢，我小时候很常来。我喜欢这种轻快的速度感，只要一直滑一直滑，什么
都不去想，但心情会很好。”
陈冠豪奇问：“那你干嘛不跟那个人来溜？”
小辰没会意过来，问：“谁？”
“邱啊。”陈冠豪不想提起他的名字，讲个姓氏带过即可。
小辰意识到他在讲邱硕鸿，喔了一声，回答说：“我们有来过，发生了点事，就没再来了
。”
陈冠豪问：“怎么了？”
小辰说：“我摔跤扭到，结果韧带断了。”
陈冠豪吓一跳，说：“那你还能溜冰？”
小辰说：“已经好了，复健得也差不多，医生说只要不做高难度动作的话，普通溜一溜是
没问题的。我也不会什么高难度动作，只是还是怕危险，要防范一下。”
陈冠豪问：“是邱不准你来的吗？”
小辰说：“没啦，我自己也有提醒我自己要小心。”
陈冠豪唔了一声，心想绝对是邱硕鸿那只过保护的素食巨熊不准小辰来的，他当警察多年
，人家有没有说谎一听就知道。他自己是不太喜欢干涉配偶自由，认为应该要给彼此空间
，除了搞外遇这种自由不可给之外，其他时间配偶要做什么，他大多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想到这，他又恨得牙痒痒起来，自己就是对张挥文太好，才会让张挥文得寸进尺。他还在
恍神间，这时忽然小辰啊了一声，说：“你好像OK了，要不要再试试看？”陈冠豪说：“
什么？”下一瞬间小辰放开了手。陈冠豪一个不稳，再度摔个狗吃屎，砰，好大一声，周
遭都在看他。小辰惊呼，连声跟他对不起。陈冠豪又痛又糗，恨不得有个地洞可以将自己
埋进去。
＊
张挥文送陈冠豪出门打炮，心里整个都是灰色的。陈冠豪工作性质是排休，之前跟小辰出
去的时候刚好张挥文都要上班，他就忙一忙，装作没这回事，也将就著撑过去。这次好死
不死，陈冠豪的排休跟自己的休假重叠在一起，他不得不看着自己老公出门跟其他男人约
炮。
他抱着陈冠豪的外套，用力嗅了嗅上面残余的男子体味，想像陈冠豪在自己身边的日子。
他好想回到之前两人快快乐乐的时候。陈冠豪打从心里爱他，对他好，每天下班都会买他
最喜欢的鸭翅鸡心猪耳朵跟台湾啤酒回来给他吃，他睡不着哭哭的时候，陈冠豪会帮他按
摩，好好地亲他，安抚他，让他能沉沉进入梦乡。要找用爱与耐心陪伴在他身边的，只有
陈冠豪一个人，但说到要找能干的炮男，谁都可以填补这个位置。张挥文知道自己的价值
观跟其他人不同，但打从他心底，他确实不觉得跟其他人上床有什么。上床只是一种生理
需求，就跟肚子饿了找饭来吃一样地稀松平常。是因为陈冠豪介意，所以他守身，陈冠豪
忙起来忘记照顾他的生理需求，他就去找其他人填补，就是这样而已。
待在家里叫人发疯，他拿起手机打开交友软件，想随便找个人出来打发时间。就在这个时
候，突然有个line讯息跳进来，是威廉，他某一任前男友。威廉问他有没有空，在不在家
。张挥文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威廉是个气质帅哥，那方面也是技术超群，现在来约他真
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张挥文马上说自己一个人在家，欢迎威廉来找他玩。
才发出讯息一秒，威廉迅速已读，他家门铃同时响了起来。也太快了！是瞬间移动吗？张
挥文打开门，不得了，除了威廉以外，还来了七八个人，每一个都是熟面孔。阿凯、邱森
、飞扬、James、猛哥、其汉、智威。加上威廉，全都是他的前男友，此刻齐聚一堂，像
是过年一样，每个人都笑容满面喜气洋洋，就差没拱手说恭喜发财。
张挥文搞不懂这是什么状况，当下傻眼，问：“我是泰勒斯吗？”
威廉说：“我们来找你玩。喜不喜欢？意不意外？”没等张挥文回应，八个人就擅自进入
家门，脱鞋子坐进客厅，有人带酒，有人带食物，一堆食物酒水在桌上摊开来，简直是来
他家里开趴。
张挥文赶快拿拖鞋给大家穿，问：“你们是怎样啊怎么会聚在一起？”
他第二任男友阿凯说：“喔，我们是来嘲笑你的。听说你劈腿，跟某个壮熊睡了六次，你
老公就跟壮熊的男友睡六次做补偿，然后你很痛苦是吧？我们当初就是这样过来的啦，欢
迎来到我们的世界，你这贱货终于知道戴绿帽的滋味了吧？你终于也有今天吧？哈哈哈哈
！”
阿凯说完，其他七个一齐叫好，猛烈鼓掌，欢声雷动。张挥文脸上一阵青红一阵白，在座
的八个前男友，每一个在当初都是爱他爱得掏心掏肺、轰轰烈烈，但每一段恋情都是以他
跟别人上床劈腿告终。阿凯说他是贱货，是纯粹阐述事实，完全没有一丝公然侮辱的成分
。
“你们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张挥文问。
威廉说：“圈子小啊，这么厉害的八卦，一传十，十传百，当然大家就都知道了。我们几
个张挥文受害者联盟聊起来，觉得不来好好嘲笑你，实在太对不起过去跟你的情谊，所以
就来了。请问你现在心情怎样啊张挥文？”故意装作拿麦克风的手势，学记者访问张挥文
的感想。
张挥文说：“你们这些没良心的，跑来我家撒野，全都给我滚出去。”
阿凯哈哈笑说：“不要这样嘛，你老公跟别人打炮惹你不开心，我们这里有八个人，每个
人跟你打一炮，给你平衡一下，你还倒赚两次，这样岂不是很好吗？”
张挥文说：“原来你们是来安慰我跟我多P的喔？早说嘛。我可以喔，反正我本来就想出
去约炮。”
8人面面相觑，爆出一阵大笑，笑到眼泪都快流出来。威廉掩著脸快要笑死，说：“天啊
你自我感觉良好也要有个限度，你以为我们还在哈你？也不想想你对我们造成多大的创伤
，现在我们对你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哈哈哈哈哈！”
邱森是他们之中可一可零的，他在张挥文面前岔开双腿，一副骚样，说：“张挥文，你老
公那个陈冠豪我可以喔，他帅死了我超喜欢他。对了，我有个提议，你现在赶快跟我们干
，这样他为了讨回公道，会再跟我们干。虽然我们都是来笑你，但如果有个附加价值是跟
陈冠豪上床，我可以勉强帮你吹一次。”
这话题一开，众人更嗨了，七嘴八舌，热情地讨论要怎么弄个大乱交的轰趴现场，让陈冠
豪捉奸在床，好让他们每一个都可以得到跟陈冠豪上床的机会。除了威廉跟猛哥两个是生
猛纯一坚持要干陈冠豪之外，其他人都愿意献出屁股给陈冠豪干。他们愈讨论愈兴奋，阿
凯放起了音乐，是泰勒斯著名的骂前男友之歌“Look What You Made Me Do”（看是你逼
我的），其他七人听到旋律发出欢呼，随着旋律跳起舞来，还拱张挥文上来跟他们一起扭
。张挥文抵死不从，不跳泰勒斯，自顾自点一首经典失恋歌曲，A-lin的“给我一个理由
忘记”，引吭高歌。等他唱到副歌“给我一个理由忘记，那么爱我的你”的地方，八个前
男友一起发出嘘声，大拇指向下，嘘渣男张挥文下台。
party就这样胡天胡地开了起来。注意，这不是轰趴，虽然大家嘴上说得好像真的要搞一
个9P大乱交，但其实都是嘴炮。晚上当陈冠豪从小巨蛋历劫归来回到家，从电梯出来就听
到一阵震耳欲聋的喧闹声。他脸上爆起青筋，心想靠北怎么又来了，打开门，看到家里一
大堆人，有的脱光衣服只穿内裤袜子在跳舞，有的在下面拍手鼓譟。他的法定配偶张挥文
站在桌子上，扭腰唱着“舞女”，在那边摇来摇去。
陈冠豪按照惯例，关掉喇叭的音乐，周遭安静下来，9个男人一齐看向陈冠豪。
陈冠豪问：“这是怎样？”
除了张挥文以外，其他8个前男友欢呼起来，一起往陈冠豪扑过去。
这大概是陈冠豪第一次见识到张挥文所有的前男友聚集起来会有多可怕。那8个男人差点
要将陈冠豪生吞活剥，陈冠豪是空手道黑带，这种一堆人扑过来的态样对他来说跟群战无
异，他下意识摆开空手道架式，将每一个扑向他的都摔飞出去。场面终于控制下来。8个
前男友摔一摔纷纷酒醒，恢复理性，鞠躬哈腰，跟陈冠豪赔失礼。
威廉说：“对不起啊陈先生，我们只是太嗨了，看到你太兴奋，想揪你一起加入这个
party，绝对没有奇怪的歹意。”
陈冠豪睨向张挥文，说：“你们真的没有做什么坏事？”
张挥文说：“只有唱歌跳舞而已，真的没有，相信我。”
阿凯说：“我们只是来嘲笑他的，如果有干到就好了，我们很乐意跟你做补偿喔。看我们
跟他做几次，你可以跟我们做double次。”
在讲什么跟什么，有事吗？。陈冠豪冷恶地表示：“没事的话，很晚了不好意思，请你们
回家去。”
可能是陈冠豪真的很man，他一下令，8个前男友就全都听了。两个生猛纯一也乖乖听话，
盯了下陈冠豪挺立的屁屁跟胯间，略不舍地跟着大家鱼贯离开，向陈冠豪道别。张挥文大
喊：“你们不要一直打我老公的主意！”邱森叹气说：“唉，要跟他之前还要先跟你搞一
关，太难太难了。”张挥文说：“我是什么？跳板吗？”威廉说：“你是啊。”张挥文说
：“我就贱货啦，快走不送。”
好不容易等到前男友大军离开，张挥文一转头，看到陈冠豪蹲在客厅拿垃圾袋收拾那些人
留下来的垃圾，赶快过去跟他一起收，一边收一边说：“我真的没有跟他们做。”
陈冠豪说：“没关系，我不在意。”
“你在生气吗？”张挥文试探地问。
陈冠豪心想：“看到他们来笑你我很开心。”但也没这样讲，而是淡淡地说：“我很累，
赶快收一收，我想睡觉。”
张挥文问：“要不要我帮你按摩？”
陈冠豪看他一眼，眼神相当奇特。张挥文这才意识到，陈冠豪刚出门是去跟小辰打炮的，
自己还要帮他按摩消解疲劳，再也没有比这个更诡异的事情。他尴尬地住口，但又很在意
。
“老公。”他哀愁地开口，“你跟那个人还有几次？”
“最后一次。”陈冠豪回答，将披萨的油腻纸盒拆开来压进袋子里。
“那下次什么时候？”
“还没约。你问这么多干嘛？”
“就问一下。”
陈冠豪不解地看他一眼。张挥文心里想的却是，等到这六次结束，他就要用浑身解数去占
据陈冠豪的身心，让他们重新回到以前的爱情轨道，回到以前只有彼此的世界，陈冠豪就
会重新属于只有他一个人的了。
这时陈冠豪突然开口：“其实我有点意外。”
张挥文问：“意外什么？”
陈冠豪说：“我以为你会出去跟其他人约炮。看到你前男友来找你，出乎意料之外。”
张挥文倒抽一口气，该死的，陈冠豪还真了解他，猜到他原来的心思，要不是威廉那群人
来闹他，他早就跟别人干个三五炮再回家了。他干笑几声，说：“其实我还真的有那么想
过。”
陈冠豪不悦地说：“你还真诚实。”
张挥文说：“我就贱货。”
陈冠豪说：“我以为我这样做会让你知道痛，看来好像没什么用。”
张挥文说：“我会痛啊，所以想说，你去外面做我也要去做……反正我也没做嘛。”后面
愈说愈小声，怕陈冠豪生气，斜斜地偷看他，确认他的眼神。
陈冠豪横他一眼，到底在说三小，根本毫无悔意。他想到警局常会遇到某些犯人，哭哭啼
啼说我错了我认罪，我是烂人。问他知不知错，知。问他改不改，改。都是说说。下次又
因为同样原因抓进警局，又是一样的戏码上演。他太天真了以为六次还六次的招会对张挥
文有用。跟这种人纠缠，简直是个鬼打墙。
陈冠豪懒得再跟张挥文多说，垃圾整理好，就去洗澡换衣服睡觉。他突然觉得很疲倦，最
后一次怎样也无所谓了。如果惩罚的手段对当事人来说无法达到吓阻的功用，那就是个无
效的惩罚。他自认还是喜欢著张挥文，但这个时候，他却感到无奈，不知道要拿这份感情
怎么办。
＊
最后一次拖得比较久。某天邱硕鸿接到噩耗，他新竹乡下老家的老父亲在睡梦中去世了，
很有福气的死法，子女措手不及，纷纷请假回去奔丧。邱家算是比较开明的家庭，邱硕鸿
带着小辰回去老家，他母亲跟两个姊姊都没多讲什么。邱硕鸿早在高中就出柜了，这几年
跟小辰在一起，家里也都知道有这号人物的存在、有吃过饭。当小辰坐在灵堂跟邱家人一
起折莲花的时候，有邻居问邱妈妈那个男生是谁，邱妈妈说是她干儿子，小辰也微笑致意
。
邱妈妈问：“小辰啊，你跟硕鸿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有没有打算要结婚啊？”
小辰礼貌笑说：“有在谈这件事。”
邱妈妈说：“现在结婚方便，去登记一下就有了。硕鸿工作当警察危险，哪天一个不好就
会翘辫子，你跟他结婚，当他的法定配偶，至少也有遗产可以领。”
邱硕鸿差点呛到，说：“妈你讲这种东西是咒我死吗？”
邱妈妈说：“欸我说的是真的啊。你敢说警察不是高风险职业吗？干嘛拖着人家，要就早
点结，要是你不幸去跟你爸做伴，还可以让人家领个抚恤金跟遗产。”
邱硕鸿哭笑不得：“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妈妈。”
邱妈妈说：“我也没逼你啦，反正现在年轻人都不宴客，我老人家就说说，给你们做个提
醒。除非人家小辰嫌弃你，不然你都要给我好好负责任。”
邱硕鸿说：“小辰不会嫌弃我的。我们感情很坚定。”转头确认，“对吧？”
小辰微微一笑，嗯了一声，没多做回应。他好想跟邱妈妈说，你知道你的儿子会搞外遇吗
？你知道我为了他外遇，要跟别人出去上床，现在还有最后一次没履行吗？当然这些话他
一个字也不会告诉邱妈妈，这是他跟邱硕鸿的事。然而他也觉得自己很矛盾，是他自己答
应要去跟陈冠豪做六次来抵那一千万，但那是为了不要将事情闹大。这阵子邱硕鸿怕失去
他，拼命示爱，有机会就说他有多爱他，他听在耳里只觉得格外虚假。陈冠豪说过，如果
这么爱的话就不要劈腿，他想将那句话写成符，贴在邱硕鸿脸上。
告别式做完，邱硕鸿带着小辰回台北。小辰跟邱妈妈和两个姊姊道别，邱妈妈送了他很多
礼物，像是邻居的水果，维他命C锭跟叶黄素胶囊，还有各种酵素。老人家喜欢保健食品
，小辰提着那些礼物，向邱妈妈鞠躬道谢。
邱妈妈笑说：“唉，不要这么见外，我就当作是谢谢你，这几年照顾我们家硕鸿。”
小辰再度鞠躬，说：“都是他在照顾我，我才要感谢阿姨。”鞠躬鞠得很深，像是在辞别
一样。
他上了车，跟邱硕鸿一起回台北。一路上他望着窗外景色，若有所思，邱硕鸿跟他有一搭
没一搭地说话。可能是丧事很累，没多久，小辰不知不觉睡着了，一路睡回台北，直到邱
硕鸿叫他，他才发现到家。
搬行李进家门的时候，邱硕鸿下定决心，若无其事地开口问：“你愿意让我妈当你婆婆吗
？”
小辰说：“很好啊。”
邱硕鸿心中一宽，说：“那我们安排个时间去户政事务所──”
小辰说：“等我约完最后一次再说吧。”
邱硕鸿挨了一计闷棍，颓丧地去厨房煮方便面，问小辰要不要也来一碗。小辰摇摇头，回去
自己房间。时间很晚了，他只想早点休息。至于要不要跟邱硕鸿结婚，他心里逐渐有了确
定的答案，只要等时机成熟，他就会采取动作。
＊
最后一次约会，他们去了基隆八斗子。陈冠豪说想看海，让小辰去找地点。网络上说基隆
的景点漂亮又很好停车，他们就开去了基隆。
他们先在潮境公园野餐，飞天扫帚的景点太多人打卡了没过去拍照，他们也不方便打卡，
毕竟名义上他们是去打炮的，如果给家里那两个人知道他们其实是出去玩没做爱，可能又
会惹出麻烦，不如单纯野餐看海。野餐是碳烤土司店的厚切猪排总汇三明治，还有五十岚
的多多绿。吃饱之后，再从附近下去岸边，那里清净多了，像是突然远离了尘嚣似的，天
地间只剩下海浪、岩石跟他们两人，物我和一。
他们两人坐在岸边，隔着五十公分的距离，默默地看着海。海风吹在脸上凉凉的很舒服，
在规律的浪潮声中，小辰轻轻地说：“邱硕鸿跟我求婚了。”
陈冠豪听了很是讶异，没想到邱硕鸿那家伙竟然有脸求婚，虽然好像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
事情。他问：“你要跟他结吗？”
小辰说：“不知道。”顿了下，“我会给他答案，还在想答案要说什么。”
陈冠豪想了想，说：“我在网络上看到一篇人家分享的文章，说有个日本人提早下班回家
，抓到他的未婚妻跟其他男人在浴室乱搞。他先把浴室堵起来，不让他们出来，再去找那
个男人的手机，发现那个男的有未婚妻，他就先连络男方的未婚妻，再顺便把那两个人的
父母过来，一起抓奸。”
小辰惊呼一声，说：“这样人不会太多吗？”
陈冠豪说：“很热闹喔，那对男女关在浴室，本来还很凶，说这一切都是误会，但是先是
未婚妻来了，然后两个人的父母都来了，他们知道无法抵赖，只好承认他们就是在偷情。
我还特别去看了他们解释为什么要偷情，女方说因为交往太久，想找点刺激，口口声声说
她爱的还是主角，只有肉体出轨不算真出轨。男方说是在结婚之前产生了犹豫，是女生来
勾引他，他情不自禁。”
小辰笑起来：“说这什么鬼话，他还真敢。”
陈冠豪说：“他爸听不下去，出手揍了儿子一顿。女生不肯分手，在那里威胁要自杀，要
死要活的，好险她父母也在，阻止女儿情感勒索，跟男主角道歉之后，灰头土脸把女儿带
回家去。”
小辰笑得前俯后仰，说：“你该把他们父母叫来现场的。”讲的却是邱硕鸿跟张挥文。
陈冠豪也是一样的心思，笑说：“是吧，我就是太气了，想直接揍死那两个王八蛋。我看
著文章的时候心想，哎呀，这两个奸夫淫妇的心路历程，怎么这么眼熟啊？我都要相信是
我的分灵体爬起来代替我发文了。”
小辰说：“到处都有这种人呢。不分国籍，不分时空。”
陈冠豪说：“我也不想说什么坏话，但张挥文好像以为等这六次结束，可以跟我回到过去
的关系。我每次都想，这么一厢情愿你凭什么啊？你到底凭什么啊？这件事的主控权什么
时候在你手上过了？你有点自知之明好吗？”说一说忿忿抓起石头，往海洋最远最远的那
一头扔过去。
小辰微笑着，想起邱硕鸿。陈冠豪的说词正好也是他心里的想法。他不知道邱硕鸿哪来的
自信跟他求婚，他陪他去父亲的丧礼已是仁至义尽，要真的订终身，他可还没愿意接受到
那个程度。
小辰问：“那你那边呢？”
陈冠豪说：“我也很难。六次还六次的前提就是我不跟他离婚，可能还是得继续试试看。
就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小辰嗯了一声，沉默半晌，才轻轻地说：“你一定要幸福。”
“你也是。”陈冠豪伸手摩娑了下他的头发。
风很大，他们没有坐太久，脱了鞋去踩水。小辰忽然想到什么，对陈冠豪说：“你刚说那
个故事是日本人写的？”
陈冠豪说：“对，真人真事。”
小辰说：“日本人是不是最喜欢这样做？”转身对着海洋的尽头，双手圈在嘴边，放声大
喊：“邱──硕──鸿！王──八──蛋──！”
陈冠豪模仿小辰的姿势，双手也圈在嘴边，对海洋的尽头大喊：“张──挥──文！干─
─他──妈──贱──货──！”
爽快多了，两人相视大笑，一起离开了岸边，回到上面去。公园的草地上有几个人在放风
筝、玩模型飞机。也有小贩在卖风筝。陈冠豪买了一个风筝，顺着风放起风筝来。待风筝
飞在空中稳定飞扬，他突然心念一动，问小辰：“你有看过断了线的风筝吗？”
小辰说：“没看过。”
陈冠豪拿出随身携带的瑞士刀，对准风筝的线，一使劲就将线割断了。风筝断了线，无力
地飘着挣扎，顺着地心引力坠落，掉在地上。
陈冠豪捡起地上那个残弱的风筝，他以为那个风筝会飞很远飞到不见，没想到竟然是掉在
不远的地方。他想起张挥文当年说的，他是风筝，需要陈冠豪拉着他的线，他才能连接到
地面上。如今他割断了风筝的线，像是要报复张挥文，但风筝也没吹走，不过就是掉到地
上而已。
如果他狠心放手让张挥文飞走，张挥文是否也会跟这个风筝一样，只是坠落在地上，其实
也没什么事？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跟张挥文的羁绊，又算什么呢？一念及此，他突然百感
交集，愣愣地抱着风筝，泪水不听话地自眼眶涌出，从脸庞滑落下来。
他很少哭过，男儿有泪不轻弹，就算家人去世他都没掉过眼泪。此时他却哭了，像是要背
叛他自以为的坚强似的，彰显他脆弱的一面。可恶，他才没这么没用。陈冠豪用袖子抹掉
脸上的水，低声骂了两句脏话，当作逞强的掩饰。
小辰轻轻牵起他的手，说：“我们回去吧。”
陈冠豪说：“我没怎样，只是风太大，沙子进眼睛。”
“回去吧。”小辰坚定而温柔地说，“海风太凉，我们该回家了。”
＊
六次还六次的疯狂企划结束了。陈冠豪回归到原来的生活，工作、家庭，还有面对张挥文
。他还是无法跟张挥文提离婚，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他自认对张挥文有责任，当初答应过
他的，就算张挥文这水性杨花的贱货一再伤他的心，他还是要守住自己的诺言，不离不弃
。他有时也会觉得自己很犯贱，但却也无计可施。可能他真的太理解张挥文了，他知道张
挥文的死性就是这样，一生都改不了。他如果不离开就只能妥协，妥协这个他跟张挥文的
两人世界，偶尔会有其他人插进来干一干张挥文再离开。
只是，妥协也意味着消磨。他逐渐对这段婚姻关系，愈来愈力不从心。虽然乍看之下一切
和平，他们还是会一起去吃饭，会一起消磨时间，给对方按摩，或是上床做爱，然而张挥
文不是傻子，他感觉得出来，陈冠豪对他的热度正在逐渐下降，而且愈来愈冷，仿佛一切
都只是在打卡例行公事，他只是在尽一个丈夫的义务而已。
他们的争吵发生在一个月之后。吵架的点非常细琐，也非常无聊。他们一起追某部剧，里
面有个年轻男演员长相很清秀，空灵的气质神似小辰。陈冠豪对那个角色特别留心，只要
那个角色出场的戏，他就要认真看，连张挥文跟他搭话都不理。
张挥文吃醋地问：“你就这么喜欢那个角色？”
陈冠豪说：“他演得不错啊。”
张挥文故意说：“长得有点像那个徐镜辰。”
陈冠豪说：“是满像的，不过他比人家高很多。”
张挥文问他：“那上床跟我比起来呢？”
陈冠豪一楞，说：“比这个干嘛？”
张挥文说：“我想知道他有没有比我厉害啊？”
陈冠豪说：“我忘了。”
张挥文可不买单，冲口而出：“你怎么会忘？你这阵子都在想他，哪有可能忘？”
陈冠豪说：“我哪有──”
“没有吗？”张挥文抓住他的领子，“你敢说最近这段时间，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心里
从来没想着他？”
陈冠豪说：“没有。”
张挥文说：“你可以说没有，可是我看得出来，你都在恍神，你精神出轨，而且你精神出
轨的对象还是他！”
这番话冲口而出，张挥文就知道要坏了。他揭开了潘朵拉的盒子。陈冠豪无畏地回瞪他，
说：“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你怎么可以外遇！你怎么可以外遇！”张挥文愤怒狂叫，捶打着陈冠豪。陈冠豪一开始
也任凭他打，但张挥文打人实在也是痛的，而且愈打愈疯，陈冠豪忍无可忍，一个翻身压
制，将张挥文反手压在地上。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陈冠豪沉着脸，“天底下只有你张挥文可以去跟其他人上床，却
不允许我在心里想着别人？”
“你不可以！”张挥文大喊，“你不可以！”
陈冠豪，你不可以想着别人，你该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张挥文是这样想的，陈冠豪也知道
张挥文是这样想的。赤裸裸的想法被剥开来，这局彻底破裂。陈冠豪无法再跟张挥文沟通
，放开了他，说：“我希望你好好反省一下你在说什么。你那个逻辑，我不能接受。”
张挥文痛恨地大哭，翻身起来，去房间乒乒乓乓了一阵，提着一个行李袋子头也不回地走
了。陈冠豪以为他隔天就回来，然而过了一天、两天，三天，过了一个礼拜，张挥文都没
有回家。打电话不接，传讯息不读，去工作场所问，同事说张挥文几天前就辞职了。
放著配偶的下落不管总是太狠，而且事情也还没解决。陈冠豪无法再等，只好到外头找人
去。
＊
陈冠豪是警察，找人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如家常便饭。他先打电话将张挥文所有的朋友都问
了一圈，确认张挥文这几天的行踪，再去追踪张挥文手机的定点位置。说真的他这是公器
私用，触犯很多个资入侵的问题，但找人要紧，也顾不了这么多。才花了不到两天的时间
，他就找到张挥文的下落，张挥文的手机讯号一直停留在车站附近某间酒吧里面，迟迟没
有移开过。
半夜十二点，陈冠豪执勤结束，终于下班了，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那间酒吧。酒吧是夜间
的帝国，内部灯光昏黄，玻璃酒瓶反射透明的光芒。他问酒保，酒保说张挥文在休息室。
这间酒吧的店长是张挥文的其中一个前男友威廉。当陈冠豪打电话质问威廉的时候，威廉
原本还想隐瞒，但是当陈冠豪用职权威胁，说他要报张挥文失踪，带人去他店里搜索，威
廉就全招了，叫陈冠豪赶快来将张挥文带走，清官难断家务事，夫夫吵架不要牵连无辜。
酒吧的休息室相当小巧精致，有沙发床，还有一间浴厕。张挥文坐在地上，倚靠着沙发床
，正在抽菸。地上到处都是菸蒂，都是张挥文抽剩下来乱扔的。
“原来你会抽菸。”陈冠豪淡淡地说。
尼古丁烟雾缭绕中，张挥文给他一个迷茫而颓废的笑容：“我本来就会抽。”
陈冠豪说：“是吗，我不知道。”
张挥文说：“我想追你，知道你讨厌菸味，我就戒菸了。守身如玉这件事情对我是有点难
度，但戒个菸还是可以的。”
陈冠豪说：“两个要我选一个的话，我宁可你抽菸。”
张挥文说：“来不及了，我整组都坏了了。”捺了捺菸灰，“你怎么找到我的？”
陈冠豪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张挥文问：“那你知道我这几天在做什么吗？”
陈冠豪不讲话，但他的表情已经足以解释一切。张挥文笑起来，说：“有人告诉你了吧，
也没什么好瞒。我到处去找人做爱，疯狂做爱，只要有人答应，我就去跟他做爱。算一算
这一个礼拜我大概做了一百个，赶场都没有我这么拼。”
“你屁股要烂掉了。”陈冠豪冷淡地说，也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吐槽。不管是哪一个，
一周做一百个是真的很多。
张挥文说：“对我就是烂屁股。可是你知道吗？我发现了一件事，就算去跟那一百个人疯
狂做爱，做得再爽，干得再激情，全部结束之后，大家就会离我而去，最后愿意来找我的
只有你一个。我心中最爱的人，还是只有你一个。”
陈冠豪不为所动，只说：“是吗？”
张挥文用力地吸菸，将菸吸进肺里，吐出来，用力地将菸捻熄，再点燃一根新的香菸。他
指间夹着菸，双手抱住单膝，脸埋在臂间，疯狂地笑起来，边笑边咳嗽。大量的香菸让他
肺部生痰，喉咙沙哑。他明明是笑着的看起来却似乎在哭，陈冠豪没有一点要过去安慰他
的意思。
张挥文说：“你这个没良心的，平常在这个时候，你应该要过来把我的菸踩在脚下，给我
两巴掌，叫我不要再抽了，要爱惜身体才对。”
陈冠豪说：“抽菸是你发泄情绪的方式，我没有权力阻止你。”
张挥文说：“你好冷淡，虽然你来找我，却是要跟我分手了，对吧？”看陈冠豪不回答，
摇摇头又说，“对我来说，肉体只是一个做爱的容器。除了你以外，我从来没有爱过别人
。肉体跟心灵我是分很开的喔。人家都说伴侣之间貌合神离就完了，因为心已经不在对方
身上……”沮丧地低下头，“精神出轨特别不可原谅耶……我的筹码只有一个，就是你爱
我。结果你爱上了别人，我还有什么脸待在你身边？”
陈冠豪说：“你还想挽回的话，也是可以试试看。”
“不了。”张挥文苦笑，“你精神外遇，我肉体外遇，我们双方都踩了彼此的地雷。你知
道什么是地雷吗？地雷就是你踩下去就会爆炸，没有挽回的空间。”
陈冠豪说：“你对我是很特别的人。”
“我也是啊……”张挥文擦掉眼角泛出来的泪，“我把你逼成这样，你也把我逼成这样，
我们都遍体麟伤。算了，我们都累了，也差不多该放手，给对方一个退路了。”
张挥文打开他的旅行袋，从底部抽出一张折起来的纸，交给陈冠豪。陈冠豪打开来，是一
张离婚协议书，张挥文已经在自己的字段上填好了资料，连证人字段都填好了，只要陈冠
豪也填上自己的资料，当事人一起送交出去，离婚就会生效。
“证人我是找威廉跟他员工。”张挥文闷声说，“他们答应可以签字。”
陈冠豪拎着离婚协议书，蹲下来，拿起张挥文手上的菸盒，也抽出一根香菸，凑上张挥文
的菸，点燃，抽了一口。
“等这根抽完我就走。”陈冠豪说，“明天记得过来送件。”
“你不是讨厌抽菸？”张挥文问。
陈冠豪说：“最后的心意，为你抽一根还是可以的。”
听到陈冠豪的回答，张挥文忍不住哭了。陈冠豪到最后还是对他非常好，他们的婚姻却走
到这个地步，叫人怎么不伤感？他一边哭一边又开始咳嗽，陈冠豪拍拍他的背，说：“好
啦好啦乖，离婚之后不要太想我。”张挥文说：“我要去美国找我哥，你不准来找我，我
也不要回来见你了。”陈冠豪说：“去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张挥文哭吼：“关你屁事
。”陈冠豪笑着安慰他，直到最后一根菸烧到尽头，这才离开。
第二天早上，他们约在户政事务所，一起送交了离婚协议书。两人的身分证配偶栏恢复了
空白，再也没有对彼此的责任义务关系。张挥文找搬家公司将他的物品清光，就这样去了
美国，挥一挥衣袖不再回来。陈冠豪一个人住30坪的房子嫌太大，但一时没时间找房子，
只好暂时将就著先住。
又过了大半年，警察局的人事异动下来，上头却是邱硕鸿的名字，要调去新竹某个分局。
陈冠豪看着人事异动名单，觉得自己好像该表示什么，却又不方便表示什么。外遇事件之
后，他就不再跟邱硕鸿有所往来。如今看到他要调去新竹，似乎透露著什么讯息，陈冠豪
记得邱硕鸿是新竹人，难道是要跟小辰结婚回老家了吗？
邱硕鸿主动来找他，说：“我想请你喝杯咖啡。”顿了下，“有些事情要找你聊。”
他们又约在那该死的美人鱼咖啡，没办法，谁叫它最近，走到踢到都有一间分店。今天刚
好买一送一，陈冠豪点了最贵的焦糖可可碎片星冰乐特大杯，凶神恶煞地吸著。
“找我干嘛？”陈冠豪冷著脸问，“你要结婚了吗？”
邱硕鸿一楞，说：“我没有要结婚。”
“咦？”
“我分手了。”
陈冠豪将星冰乐放在桌上：“是怎么回事？”
邱硕鸿脸色复杂，说：“你们是不是没做？那六次……都没做？”
陈冠豪心想自己也无须隐瞒，便说：“你知道了啊？”
邱硕鸿说：“不小心知道的。该怎么讲……以后也没机会了，我就坦白告诉你吧。从那个
六次之后，小辰就避着我，不肯跟我睡觉。我以为他跟别人上床有阴影，他这才告诉我，
你们之间清清白白的，只是到处去玩而已。他不肯跟我上床，是因为他还是没法原谅我。
”
陈冠豪淡淡地说：“你是渣男。”
“我是。”邱硕鸿点头，“我想弥补，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小辰不讲，可是我看得出来
，他的心已经不在我身上。他只是因为这六年跟我在一起习惯了，而且要写论文，所以一
时找不到机会离开。但我那时候还是看不开，舍不得放手，觉得只要他还跟我住在一起，
就还是有机会。暑假的时候，他口试结束研究所毕业，要去当兵，他把东西都收一收，跟
我鞠躬，说这六年以来谢谢我的照顾，他从学校毕业，如今他也该从我身边毕业了。”
陈冠豪没想到是这个发展，微微一楞，说：“原来还有这招。”
邱硕鸿说：“我当然讲了很多挽留的话，希望他再想一想。但他应该已经考虑很久了，一
旦决定，就决定要这样。他决定了要分手，我就没有挽回的余地。”
陈冠豪说：“那你调回新竹是因为……？”
邱硕鸿说：“我爸过世，只有我妈一个人在老家，我不放心。我早就想调回去了，只是之
前计画是跟小辰一起回去，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回去。不过也好，至少是个改变。”
陈冠豪说：“我明白了。”
邱硕鸿想起什么，将一张单子放在桌上，交给陈冠豪。陈冠豪拿起来一看，是成功岭的恳
亲会通知单，日期订在这个周末，周六中午十二点到周日晚上七点。上头写着新兵徐镜辰
的营号跟连号，只要拿着这张单子去，就能找到人。小辰没有亲人，这张单子寄给邱硕鸿
，邱硕鸿却交给了他。陈冠豪突然明白了邱硕鸿约他出来的意思，拿着单子的手微微发抖
。
邱硕鸿说：“你去看他吧。我是不方便再出现在他面前，只是他现在还设籍在我家，所以
单子寄到我家来……看你要怎么做。除了你以外，我也想不出谁可以代替我做这件事。”
陈冠豪问：“你怎么知道的？”
“知道你喜欢他？”邱硕鸿大笑，笑得很悲伤，“不然你为什么跟张挥文离婚？拜托，想
一下就猜出来了。张挥文跟我说过，只有一件事会造成你们离婚，就是你爱上别人。这么
短的期间你还能爱上谁？我问小辰是不是心里有别人，他一个字也不肯回答，明显就是有
。那他喜欢的对象如果不是你，又会是谁？”
陈冠豪说：“你真是一个非常出色的警察。”
“谢谢，你也是。”邱硕鸿将他的星冰乐喝完，站起身，“我走了。以后不要联络。”
“嗯。”
“我还欠你一个道歉。”邱硕鸿顿了下，“跟你的前夫上床，我真的非常对不起。”
邱硕鸿道歉完，就离开了咖啡厅。陈冠豪留在位子上，喝着那杯甜得要死的冰沙，除了甜
以外感受不出其他滋味。他将那张恳亲会通知单收起来，也离开了咖啡厅。
邱硕鸿就这样调去了新竹。陈冠豪看着他空的位子，发现自己能想起来对邱硕鸿的印象，
竟然还一样是他挺著大鸿鹄跟张挥文在床上乱搞的画面，感到又是好笑，又是伤感。对于
邱硕鸿的道歉，他也没什么表示，不管接受还是不接受，邱硕鸿跟张挥文都是离开得远远
去了，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生命之中。
一场闹剧终于要画下尾声。回到警局的座位上，陈冠豪打开手机，滑著滑著，找出一张照
片。那是他跟小辰去小巨蛋溜冰的合照。那天他摔成一个猪头，小辰却溜得很开心，想合
照做个纪念，他脸臭得要命，但还是乖乖地跟小辰合照。那是他们六次约会以来，拍的唯
一一张照片。他看着那张照片，想起跟小辰约会的光景，不禁露出温柔的笑容。他想念这
个人，一直没有停止过。如今，他该去见他了。
陈冠豪成功在周末卡到一个假，开车去成功岭，路上买了一个大披萨、一桶炸鸡跟两杯大
珍奶，在一群同梯菜鸟之间，找到了剃了一头阿兵哥短发、穿着迷彩军服的小辰。菜鸟新
兵都有家人带着大餐来探望，小辰孤零零地坐在一桌，看起来还有些呆呆的，好像在恍神
，神游物外，跟他平常的样态一模一样。
陈冠豪在他面前坐下来：“嗨。”
小辰不敢置信，以为自己看错了：“是你。”
陈冠豪说：“听说你当兵。”
小辰点头：“四个月。”
真好，之前都要一年的，现在却只要四个月，时代真是不一样了。陈冠豪将食物放在桌上
，说：“听说你有两天的假期，明天还有一天恳亲假。”
小辰点头说：“到晚上七点。”疑惑又不安地问：“你……你家的人呢？”
陈冠豪说：“我离婚了。”
小辰惊呼一声，又问：“那……邱……邱硕鸿？”
陈冠豪说：“他调去新竹了，临走之前把恳亲通知单交给我。我也不确定你想吃什么，但
你跟我出去的时候都吃肉，所以买炸鸡跟披萨你应该可以吧？”
邱硕鸿吃素，小辰跟他住在一起也吃素，但在外面他可以吃肉。小辰说：“都可以……我
什么都吃。”拿起一个披萨吃起来，军中伙食都很普通，披萨简直人间美味，他三口并作
两口，一下子就吃了两片。
陈冠豪看他吃得开心，心里面也高兴。跟张挥文离婚的时候，他没想过还能跟小辰再碰面
。毕竟邱硕鸿跟他不再交谈，他也没立场再去找小辰。如今见到小辰坐在自己面前吃东西
，感觉好像梦一样。
小辰想起一事，确认：“那个……所以我今天晚上……是跟你离开营区吗？”
恳亲日的规矩，家长进来营区看小孩，当天新兵会跟家长离开，开始放恳亲假。小辰没有
其他家人，所以如果陈冠豪今天来看看他就走，小辰就会一个人待在营区里面，放假一人
乐。
陈冠豪说：“我是请了两天假啦，想说如果你有想去哪里玩，我就带你去外面走一走。如
果你还有别的安排，我就回台北去。”
“没有安排，我没有安排。”小辰赶紧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我这段时间……
一直很想再见到你。”
陈冠豪温柔地说：“我也是。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小辰说：“我也有很多话想跟你说。”说着手足无措，慌乱起来，“我好想握着你的手，
可是我手油油的──”
陈冠豪笑起来，伸手过去握住小辰油油的手。
“等一下再去洗手就好。”陈冠豪笑说，“反正我也要吃，我手也会油油的。”
小辰给陈冠豪握住手，忍不住眼眶红了，说：“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来找我……我不是在作
梦吗？”
陈冠豪说：“这是现实，我就在这里，一切都是现实。”
小辰抽手回去抹掉眼泪，脸也变得油油的了。陈冠豪找到披萨附的纸巾帮他擦眼泪，小辰
又哭又笑，情绪激动一时不能自已。陈冠豪要他想好这两天放假要去哪里玩，只要他找好
地点，他就会带他去玩，小辰用力点头。他们一起吃炸鸡跟披萨，交换彼此这几个月来的
心情，这几个月来，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感到这么幸福踏实填盈在心口，过去从来没有这么
喜悦的时候。他们珍惜着相处在一起的时光，或许，会持续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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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