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魔兽世界] 龙与他的国王(11)

楼主: myrddin (吟游诗人米尔汀)   2020-12-18 12:4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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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是这么容易的选择,怒西昂想着。驻足在此不过是权宜之计,战争
总有一天会结束,到时他就自由了。
  但胜利遥遥无期,他每回踏进地图室都会纳闷,为何自己还留在暴风城
里,忍受这些软弱、混乱、缺乏效率的血肉之躯。照他原本的计画,部落和
联盟该在一个月内聚集大军,给古神迎头痛击,结果时间却耗在一个又一个
的会议,公文,战情侦察,支出用度,为了兵员数量和补给吵个不停。
  我的钱花光了,补给不足。不止一个贵族前来请愿,说词都差不多。
我拒绝让部队走在最后面,这不体面。怒西昂简直不敢相信,他们连这种
事都不能自己处理?求陛下裁决。商人的态度急切,等候室的人已经排到
门外面。安杜因每天都要见这么多人,还要巡视港口,大教堂和医院。
  “那些贵族占用你大半天的时间,就只是为了搞定继承权?”怒西昂问
道。那些人离开宝座室,进行私下讨论,国王才能有休息的片刻。
  “这很重要。”
  “在这种时候?”
  “伯爵刚战死在前线,我们无论如何得让某个人马上补位。”安杜因叹
气。他已经累了,稍后还得与十几个人共进晚膳。“最好能在今天处理完。”
  “刚才那几个人都不像能带领军队。”寡妇的脸用黑纱罩住,背挺得笔
直,咬字清晰有力,仿佛为这一刻排练过。她带来两个孩子,一男一女,都
还不到能承担大任的年纪。另外几个有资格的人相持不下,差点当着国王的
面吵起来。
  “我知道,但规矩就是规矩。”
  “嗯。”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安杜因举起手,有点气急败坏。“如果我让一
个爵衔不够高的人补位,其他贵族就会怀疑当中另有目的,足以动摇他们的
百年根基。好一点的会来抗议,更糟的就、”他耸肩,打住了声音。
  怒西昂摊手。“需要帮忙吗?”
  安杜因看了他一眼,脸带警戒,仿佛预期他要做什么惊人之举。“不需
要,待在旁边就好。”
  “当然。”
  这就是顾问该做的事,等国王说完话再发言,不跟他争论,即使正在讲
话的人明明是个白痴,也只有国王能打断他的话,要他滚一边去。甚至怒西
昂得记住那些无足轻重的脸,因为一个顾问的身份不能比爵衔高,而既然他
们没办法挪出一个位置给龙族,也不打算公开他的真实身份,表示怒西昂得
对他们行礼。虽然对方的反应多半是惊慌失措——就算看不穿伪装,还是本
能感受到不对劲。
  “你在搞什么鬼?”第三次时安杜因把他拉出回廊,躲到庭园的树丛后
方。刚才他们经过的地方有点混乱,有人互相叫骂,有人急着跑向出口,反
而撞在一起又跌倒,还在彼此的外套留下脚印,这让他们更不高兴。
  “我只不过向他们行礼。”怒西昂想了想,补上一句:“照规矩。”他
没说谎。是巴瑟罗尔伯爵突然自乱阵脚,回头对仆人大小声,责怪他为什么
挡在路中央,而仆人一紧张就向后退,把水壶打翻在另一位仕女的衣服上。
她虽然没尖叫,但大概是吃惊得喘不过气,就这样揪著胸口倒地,接着四周
一阵大呼小叫,像是被火烧到似的。
  安杜因张口结舌好一会儿,重重叹气。“别再做多余的事了。”
  “多余?”
  “你是国王顾问,地位高于他们。”
  “你们那本比城墙还厚的仪典不是这样说的。”
  安杜因又说不出话了。“你看过?”
  “还跟礼官讨论过,他的见解很……有趣。”
  又是短暂的沉默。
  “做就是了。”
  “谨遵吩咐。”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让安杜因眉间的纹路更深,眼里闪现怒气。怒西
昂真想倾前,吻去他嘴角严厉的线条,但安杜因马上就转身,大步往回廊走
去。
  怒西昂跟在后头,能看到安杜因耳下那一小块红痕,被衣服遮住的地方
还有更多。或许他该收敛一点,但安杜因被咬痛时的闷哼实在是……很诱
人,还会喘息著抓住他,手指掐进背脊,用力得留下痕迹。
  不。就这样。别停。哎,怒西昂多喜欢他濒临失控的声音,有时候年
轻国王像是需要那么一点痛楚,才能忘记其他事情。
  “我记得这个地方。”那些颜面尽失的贵族已经离去,地上的水和脚印
都擦干净了,仆人向来很有效率。“仲夏的烟火和杂耍表演,还有一大堆铁
炉堡运来的啤酒桶,对吧?”那时的安杜因也满怀心事,既不安又好奇,却
比不上现在这么紧绷,在意这么多枝微末节。
  “我不记得了。”安杜因的语气僵硬,一听就知道他在说谎。
  现在显然不是报告战情的好时机,但如果晚点再说,国王肯定又会为此
生气。异界里的骚动已经平息,留下满地甲壳碎片和尸体。巨大的孵化巢被
砸开,流出琥珀色的浓稠液体,黏住了怒西昂的靴底。让开。他厉声说,于
是幻象褪去,他赶上安杜因,低声说:“坏消息。”
  那天的会议持续到晚上,可想而知气氛紧绷。恒春谷还在应付古神进
逼,螳螂人又趁乱大举越过长城,天空几乎被翅膀遮蔽。琥珀虫巢深入地底,
孵化出更多士兵,黄金之路到处散落啃食过的残骸,惨状可能比怒西昂在异
界所见还糟。
  “熊猫人腹背受敌。”这回安杜因终于让步,拍版定案时神情阴郁。“我
们需要更多援军,不管是从哪里来的都好。”
  吉恩‧葛雷迈恩清清喉咙,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当然。”怒西昂低头行礼,仿佛过去这几个月,他从未一再提出这个
建议。“我有足够的管道可以雇用佣兵。”
  瞧,凡人就是会把事情搞得很复杂。
  他们很晚才回到寝宫。这些日子以来,城堡里的作息大乱,用膳时间也
不太固定,但他们就是要维持这套规矩,仿佛内廷和国王共同用餐,是什么
不得了的公开仪式,用来宣告世界尚未终结。可想而知,安杜因吃得很少,
几乎只是用刀叉在盘子里戳来戳去,把鱼肉弄得一团糟。
  “你得吃点东西。”怒西昂把提篮放到桌上,里面乱七八糟放了烤鸡、
面包和果酱馅饼,全是他离开前从桌上搜刮来的,这时候就不要计较什么摆
盘了。但安杜因从壁炉前转身,一脸不可置信,倒像提蓝里装着哥布林婴儿,
或更可怕的东西。
  “老天,你就提着这些东西跟在我后面?”
  “照你的吩咐,没跟任何人行礼。”怒西昂忍不住偷笑。“德拉维主教
看了我好几次,无意冒犯,但他那年纪实在不适合挤眉弄眼了。”
  “他说了什么吗?”安杜因的声音有点尖锐。
  “当然没有,在国王身后闲聊很不礼貌。”
  安杜因重重坐进扶手椅,火光下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眼下浮出明显的黑
影。或许他需要的是自己静一静,但他依旧执拗地命令怒西昂留下,仿佛只
要两人待在同一个房间里,事情就能有转机。“圣光在上,他一定气到不行。”
  “谁?”
  “还会有谁?”安杜因没好气:“德拉维主教已经找过我好几次,要纠
正王室败坏的风气,下次他的讲道八成就要拿你当主题了。”
  怒西昂扬起眉毛。“你大可直接叫他闭嘴。”
  “不行,他是瑞治维尔伯爵的叔父,而我正需要他们家族投入更多援
助。”安杜因抬起头,语气更形尖锐。“这下可好,我得去收拾你的烂摊子。”
  “拜托,安杜因,”怒西昂有点惊讶:“只不过是件小事。”
  “在这里不是!”安杜因冲口而出,声音又嘎然而止,像是被自己突然
爆发的脾气吓到,有好一会儿,室内只听得到他沉重的呼吸。“我只希望少
一点意外,多一点成功的可能性,让计画好好进行,而不是连顾问都在扯我
后腿。”
  这可太超过了。“我提供的帮助,绝对比那些头衔一长串的人要多。”
  “你是说在城堡里四处晃荡,闯进每个有士兵把守的地方,对贵族出言
不逊,吓唬请愿的百姓,还打断我的私人会议,让所有人都难堪得要命?”
  怒西昂摊手。“你也知道他们的要求太不合理,继续下去只是浪费时间
而已。”
  “是不是浪费时间,我自会判断,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好吧,既然这是国王的要求。“谨遵吩咐。”
  这句话一点用也没有。安杜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已经有流言传开了,怀疑国王为什么容忍一个陌生人为所欲为。你可
能觉得没什么,但情势正紧张的时候,这是完全不必要的。”
  怒西昂不解地歪了下头。“既然是流言,又何必在意?”
  “流言会引发阴谋,阴谋会危及我们的战线,到时那些心怀疑虑的人会
让我们的努力付诸流水。”
  “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他真不懂凡人钻牛角尖的顾虑,但没关系。
“如果你担心,我可以找出那些图谋不轨的人,一个个照你的意愿处理。”
  “住口!”安杜因猛然站起,那声咆哮回荡在寝宫,怒西昂从没看过他
这么惊恐又愤怒。“你敢做这种事试试看,我绝不允许!”
  怒西昂叹气,他能容忍那些请愿的人胡言乱语,却不接受合理的意见。
“我以为你对权力的期待,是让世界照你的意愿改变,而不是放任这些人予
取予求,他们根本不在乎你的愿景,只会考虑自己的利益。”
  安杜因深吸一口气,几个大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双拳握紧,像是想
揍他或砸东西。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但就像大部分时候,安杜因又按捺住
了自己的怒气,只有眼角微微发红。“这就是国王该做的事。”
  “一个为暴风城,甚至联盟牺牲奉献的祭品,只差没当场割断你的喉咙?”
  他可能说得太过具体,安杜因眨了几下眼才反应过来,脸色惨白。“这
是我的职责。”
  反正我是王子。他在潘达利亚的时候这么说。还有一点任性妄为的自
由,顶多回去以后被老爸吼。那时他就知道自己未来要面对什么,狮头纹
章无所不在,连寝宫都有,安杜因每天在那张大床上醒来,映入眼帘第一件
事就是自己的重担。造物主啊,他还得假装自己心甘情愿,没有一点意见……
  “你真这么在乎王冠,宝座室那个该死的位置?”
  安杜因把嘴唇咬得发白。“对。”
  “说谎。”怒西昂低吼。“你想去寻找雷王的宝藏,重拾那些古文物,
熊猫人的文字你才学到一半。世界树烧毁时,你恨不得自己身在战场,和他
们一起对抗希瓦娜斯。你想造访麦迪文的故居,看那些恐怖的传说是不是真
的。你想搭船航向无尽之海,你想去陌生的大陆,做自己都没想过的事情。
你在梦里从来没有戴着王冠,现在你再说一次,你愿意放弃这些,自我安慰
曾经看过一眼世界,余生只能在梦里冒险,这样就够了?”
  这下安杜因真的动了手,拳头力道比上回还猛,如果对象是凡人,肯定
会直接被打断鼻梁。怒西昂动都没动,鳞片边角太过锐利,割伤了安杜因的
指节,冒血不止,但他看都没看一眼。“我留你在这里,是为了应付当前的
危机,不是用来提醒我失去了什么。”他垂手任血滴落地面,咬牙切齿。“不
许,再做这种事。”
  怒西昂没问他是指言语冒犯,还是窥看他的梦境,也许两者皆是。安杜
因在身边筑起的层层高墙,终于把他也挡在了外面。
  这才是真正的牢笼,比起来项圈根本不算什么。当然了,他可以轻易制
住国王,无视他的威胁怒骂,直到安杜因耗尽力气,反过来把怒西昂拉近,
吻他的模样像是想忘掉一切,假装自己还在陌生的大陆,没有四周的纹章和
暴风城旗。你的手。安杜因茫然看着自己的指节,仿佛想不透伤口从何而来,
拉扯间细细的血流又在指间淌开。不要管。他的声音沙哑,像是正忍受着痛
楚。够幸运的话,他会在事后短暂睡去,神情宁静,像是又回到了少年时期。
  然而这不是结束,也没有任何事因此改变。和外头的战争一样,军队日
复一日缓慢推进,陷在无止境的泥沼里。盛夏的烈日肆虐,到处都透著灰烬
的气味。到了夜晚,同样的戏码又会再度上演,直到其中一方放弃,用原始
的方式解决问题——这时候他们不用谈话,只需要身体交缠,发泄彼此的怒
气和欲望。
  或者没这么诗情画意,怒西昂冷酷地想,古神会杀了所有生灵,到时谁
都不用再烦恼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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