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强风吹拂/走灰]他与他:白雾与呐喊

楼主: tainmang (tainmang)   2020-12-15 16:23:12
*时间点在新星与火花之后,也可当独立短篇阅读。
*小说、动画、漫画内容混用,对于灰二伤势的部分融合了小说的设定及动画的片段。
*这篇我觉得非常流水帐,只是写出他们聊天的内容而已,真的很抱歉。
当时间向夜晚推进,正值下班的交通颠峰期,骤雨有如小小的、确实的不幸般落到了街道
上。
人行道上的人群被雨滴打的争相走避,湿淋淋的躲到屋簷或商店里避雨。没过几分钟旺盛
的水气就像雾般推积在道路上,黑色的柏油路和车子被雨浇的油亮亮的,周围缤纷的光线
在积水和雨雾中延展拉长,仿佛融化了的彩色糖霜。
阿走两手拿着背包放到头顶,在水幕中奔跑着,他的跑鞋轻快的踩过行人穿越道的白线,
两三步后就来到另一个街区。然后他一个转身,脚步于砖道上溅起水花,闪入了街角旁的
烧烤店里。
店内的空气干燥温暖,弥漫着炭火以及油脂的香气,喧闹声和玻璃杯碰撞的声响充盈室内
,阿走赶紧关上拉门,将又湿又沉的世界隔绝在门外。
“阿走!”城太和城次的头从一个小包厢的墙壁上探出来,举起手招呼他,“这里,这里
。”
阿走脱下淋湿的外套挂在手臂上,朝他们走去。“不好意思,因为访问的关系来迟了。”
“别在意,我们刚刚已经点菜了。”尼古拍拍他身旁的空位,顺带问道,“灰二呢?就剩
他了。难道他还在公司?”
阿走坐下后老实的回答,“不是的,灰二哥去联谊。”
他的这句话砸得其他人措手不及,大家似乎被按了暂停键般同时停止动作,目光惊恐的射
向阿走。他们过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包厢突然爆出的声量让隔壁桌的客人频频回头。
“什么?你们分手了吗?”、“搞什么鬼啊阿走?”竹青庄的成员带着世界末日降临的表
情,七嘴八舌的大声控诉著。
King被啤酒呛到疯狂咳嗽,他的脸色涨红、五官缩在一起,看起来随时可以去世,但他不
顾自己可怜的气管硬挤出声音,“谁提的分手?不会是你吧!阿走?”
此时阿走才发现自己刚才的话引起了误会,赶紧回过神慌张地否认,猛摇双手,“我们没
有分手!灰二哥是陪公司的女同事去联谊,等联谊结束后就会过来了。”
桌旁的大家发出长长的抱怨和松一口气的声音,王子余悸犹存的按著自己的胸口,“原来
是假警报,我还以为我唯一萌的真人CP就要被拆了......”刚才猛然站起的阿雪虚弱地坐
下,手肘撑在桌上把脸埋在双手中,用被打败了似的声音嘶哑的说,“阿走...把话说出
来前要先经过脑袋啊。”
阿走的脸羞耻的燃烧着,垂下头和大家道歉,“真的很抱歉!是我思虑不周。”旁边的尼
古见状摇了摇阿走的肩膀打圆场,“好了,来喝点啤酒放松一下。”
尼古打开一罐啤酒放到阿走的面前,阿走红著脸道谢后开始解释,“不好意思引起了骚动
,因为灰二哥陪同事去联谊的情况不算少见,没想到会引起这样的误会,但我们的感情是
没问题的。”
这时神童隔着桌子将身体探出来,对上阿走的眼睛问,“不过为什么灰二哥会答应呢?”
接着他突然忧心忡忡的补了一句,“是因为不想让公司的人知道你们的关系?”
“啊,那个、其实大部分的人都知道了。”阿走露出腼腆的微笑,摸著后颈说,“拜托灰
二去联谊的女同事们也都很清楚我们正在交往。”
“真的假的?”尼古挑起一边的眉毛,摆出很难相信的表情。姆萨则困惑的唸著现有的资
讯,试着理出头绪,“她们知道灰二兄有恋人,却还是邀请他去联谊,灰二兄也没拒绝?
好奇怪。但联谊不是为了找到另一半而举办的活动吗?还是这是日本人特殊的社交模式?

阿走喝了口啤酒,把铝罐放回桌面时发出叩的一声,“因为前阵子的社会新闻报导很多联
谊引发的纠纷和伤害事件,我们公司的女同事对联谊有些不安,所以想拜托熟识的男性朋
友一起去,除了当战友外也可以挡住一些心怀不轨的人,而灰二哥可靠又很擅长引导话题
,是公认的女性之友,对她们来说是最好的人选。等到联谊结束后女同事也会分摊灰二哥
的餐费,还会另外加点一些熟食让他带回家跟我一起分享。”
阿走接着补充道。
“灰二哥认为这是得到总务和会计部人情的好机会。况且接触田径圈以外的人,也可以听
到外界对于运动或长跑选手的第一手感想。我觉得灰二哥还蛮乐在其中的。”
阿雪像感到不可思议般摇摇头,用莫可奈何的口吻评价道,“不愧是清濑━绝不放过任何
机会━灰二。”旁边的城太还是皱着眉头问,“阿走,你不担心灰二哥会喜欢上参加联谊
的女孩子吗?”
“不会。”
“真有自信啊。”阿雪啧了一声。
“因为我跑得比较快。”
城次别过视线,有如中学生般噘起嘴巴不甚痛快的承认,“你这么说还真是让人无法反驳
。”
“而且灰二哥对其他人说过我是他所追求的全部。我想长跑部的大家都了解这是什么意
思...”阿走思考了几秒后又追加了一句,“除了社长。”
King抱着头发出一声拉长的叹息,“......我才来这间店没多久而且另一位还没出现,我
就觉得自己已经没办法承受更多闪光了是怎么回事?”
王子开始在手机上疯狂打字,口中不断低语着“这段对话真是超棒的本子题材”之类的话

而显然无法放心的神童提醒阿走。“阿走,你真的无所谓吗?心里不舒服的话要跟灰二说
。”
阿走朝着他笑了笑,再次向他保证自己支持清濑的决定。
“我没意见,我相信灰二哥。最重要的是,我们已经约定好要在感情上对彼此诚实了。”
King本来想劝阿走在其他方面也要求一下清濑,不能什么事都顺着对方,但他还来不及开
口店员就端著盘子从旁边出现,开始把方才点的菜端上桌,为数众多的肉片盘在长桌上堆
成小山,引起饥肠辘辘又饱受惊吓的众人一阵欢呼,King也顺道把想讲的话抛诸脑后。
坐在中间的阿雪伸手把肉盘分给其他人,接着叮咛阿走和尼古,“你们先把灰二的份拨出
来吧,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到。”
King咬著筷子说出主意,“烤好再夹到他的盘子里就好了吧。”
“否决。没有热度的烤肉还算是烤肉吗?太悲伤了吧。”阿雪无情的阻止了这项提案。一
旁的阿走和尼古表情肃穆的点头如捣蒜。
阿走在内心感叹有可靠的学长在真是太好了,手上勤快的做着分配食物的工作。
粉红色的肉片被依序放到烤网上,很快的便烙上烤痕,呈现淡淡的咖啡色,晶莹的油脂被
逼出表面,顺着肉的纹理流淌著,散发出让人感到饥饿的香气。
城太专注的用目光检查每片肉的熟度,有如烤肉达人般的照顾他负责的烤盘,同时打算一
心二用,开口衔接起刚才的话题,“你们长跑部还有谁知道你和灰二哥在交往?”
同样主动为学长们服务的阿走想了一下后回答,“行政部门的同事是第一个发现的,女孩
子真的很敏锐。助教、经理还有其他跑者也是,现在只剩我们的川本社长还不知情。”
正用另一只夹子协助阿走把肉翻面的尼古听到这句话后幽幽的开口。
“但川本社长似乎很欣赏你们两位,让他知道对你们来讲比较有利吧,也可以避免‘帮你
们介绍女性朋友’这种尴尬的场面出现。”
阿走红了耳尖,在把烤好的肉片分给学长时有些心虚的说,“我们只是认为不需要特地说
出这件事,要是社长开口问的话我们也不会否认。而且我和灰二哥有在阻止其他人拿‘社
长什么时候才会发现’的这件事来赌博了。”
此时除了阿走以外的人都在心里默默的想同一件事━━阿走你把人类想的太简单了,他们
绝对还是偷偷的在赌啦。
“但知道的人真多啊,你们是在大家面前公然放闪或互相喂便当吗?”阿雪用盘子接过城
太递来的烤肉时,露出促狭的表情猜测道。
这个问题让红色从阿走的耳朵迅速蔓延到脸颊,他尴尬的支支吾吾了好久才说出实情。
“那是...我的错,长跑部聚餐的那天我不小心喝醉了,穿西装的灰二哥看起来又特别好
看...我抓着他的领子就......”
尼古看着差点连脖子都要烧起来的阿走,决定在难得的聚餐日再当一次照顾学弟心情的好
学长。
“对了,一直忘记问。灰二最近上采访时穿的西装是怎么回事?他一直都是穿运动服派啊
。”他顺便出手拯救了因阿走太过害羞而忘记翻面的烤肉,幸好只是边缘有点焦掉。
阿走立刻对他投以闪闪发光的眼神,感激的接下了这个转移话题的机会。
“因为之前有间服饰厂商来找灰二哥,请他务必穿着自家的衣服上镜头。”
阿走记得那是自己跑完东京马拉松后发生的事情。他们返回公司后被川本叫进了社长室,
由于自己在这场赛事的成绩相当不错,所以两人都以为社长是要跟他们讨论媒体的采访事
宜,没想到川本却跟清濑表示,有某个服饰品牌希望清濑能穿着自己提供的西装进行访问

阿走向他们述说当时的经过,“那间品牌的经理说自从灰二哥在媒体上露脸后,各方面的
评价都蛮不错的,年轻人对他的气质和长相接受度高,与灰二哥有关的报导或文章在网络
上的转发数很亮眼,所以他们希望能遵循英格兰足球队索斯盖特教练*的模式,让西装在
日本掀起热潮。”
城次不知为何突然感动起来,“难怪最近在镜头上的灰二哥都穿得很正式。以前在青竹没
感觉,他老是穿着那件破棉袄、全身运动服跟围裙走来走去,但灰二哥真的很适合穿西装
。”
阿走大表赞同。他双手握拳,用突然找到同好般的热情眼神注视城次,肯定又开心的称赞
道。“灰二哥穿西装真的超级帅!”
尼古看着突然激动起来的阿走,觉得他真不愧是清濑灰二后援会会长,今天的恋人滤镜也
有好好地开着呢。
King把新的肉片放进被夹空的烤网,油脂滴进炭火时发出嗞嗞的声音,“是说,灰二面对
媒体时必须要穿西装,阿走你今天才刚做过专访,那他今天不就会━━”
这时一个灰蓝色的身影挤进他们的小包厢,阿走在注意到来人后表情马上亮起来,接过对
方的公事包放在转角。
“抱歉抱歉,我来晚了。”
“灰二哥!”此时包箱内又爆出一波音量,“好慢啊你这个家伙。”阿雪在一片嘈杂中高
声说道。
“━━穿着西装来这里。”后半段的话被King干巴巴的含在嘴里,变成一阵被压扁的声音

尼古伸出夹子,开始把之前分给灰二的肉放进烤盘里,“我们才谈到你和衣服的事呢。”
阿雪也凑了过来,拉住他西装的袖口,瞇起眼睛盯着倾斜的四个叠排釦,“看起来真是讲
究。”
灰二大方的把西装外套脱下来,让显然很有兴趣的阿雪研究个够。
“啊,这件啊。记得是厂商下一季想推出的新品,打算先让我穿着在镜头前亮相好观察社
群媒体上的反应,算是在试水温吧。”
尼古把烤好的肉片夹进清濑的盘子里时坏心眼的问道,“联谊的结果如何啊?灰二。有碰
到理想型吗?”
“尼古学长!”阿走的身体一颤,尴尬的喊了出来。
“这个嘛......”清濑装出严肃的表情,拇指抵著下巴沈吟了一会儿。然后他握住阿走放
在桌上的手,“我在大四的时候就碰到我的理想型了,你们说不定有见过喔。”
全桌的人都笑了起来,只有阿走摀著脸叹了一口气。
灰二接着分享今天发生的事,“不过这次的联谊有人一见面就叫出了我的名字,我有点吃
惊。本来以为他是对运动有兴趣的人,没想到是因为对方的妹妹追踪了阿走的推特,他才
认得我的脸。”说完后清濑也开始动筷子,这次联谊的地点是咖啡厅,时间又比较短,他
根本没吃什么就过来了。
“不意外啊。”阿雪给出评价。他把外套还给清濑,端起海鲜盘把虾子和花枝放上烤盘。
“虽说是阿走的推特,但内容有七成都是跟灰二有关的生活琐事和照片,只有三成在讲自
己和比赛的资讯。真的想要了解阿走的动向还不如去追踪你们公司的官方帐号。”
“就是说啊,阿走,你怎么不多拍一些你自己的照片。”城次在一旁叫道。
阿走把食物夹给清濑时用不自在的语气回答,“自拍什么的...我不行啦。而且当初社长
和灰二哥说我只要写自己想写的内容就好。”
这时反而是城太站在阿走这边,他用一副“你们是第一天认识阿走吗”的表情说,“这完
全是阿走的作风啊。毕竟这可是不管访谈主题为何,都可以把话题带到自家教练身上的藏
原━教练骨灰粉━走本人亲自写的推特呢。”
默不作声的尼古在内心赞同不已,自己每次看到跟阿走有关的报导时,总觉得果然有实力
的人就是任性。阿走在记者会和杂志上提到灰二哥的方式,让他怀疑阿走得到好名次的目
的就是为了在大家面前称赞自己的教练。
但尼古不知道的是常与阿走接触的媒体人对这点也了然于心,习惯了阿走三句不离清濑的
事实。阿走对自己的话题是句点王,但只要一讲到清濑他就会变得滔滔不绝,摸清他的个
性的采访者最后甚至乐于主动在对话中提起清濑的名字,这样阿走的回答会更积极,原本
老实的脸上也会如曙光乍现般露出笑容,表情生动起来,让摄影师拍出更好的照片。
King在此时不读空气的问阿走,“所以,结论是你只想写灰二吗?”
不过他随即感觉到一阵带着笑意的锐利目光扫向他,King只好把“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官
方推特经营成灰二粉丝专页的样子”这句话跟着烤肉一起默默的吞进肚子里。好可怕,自
己的舍友在毕业后不动声色威吓人的功力似乎还提升了。
清濑把视线收回来后清了清喉咙,决定出声声援自己的恋人。
“阿走愿意使用推特已经很努力了,他一开始还不大想开帐号呢。”
这是事实。当初他们的社长提出这个建议时遭到阿走异常坚决的抵抗,后来川本可是对阿
走循循善诱、努力了好久,最后连清濑都一起拖下水才说服成功。
神童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点点头,“说的也是,阿走连在大学时都没开过自己的推特帐号
。”
看到其他人对自己的社交情况这么有兴趣,阿走感到有些无奈,“......大学时是因为大
家都住在青竹,要联络很方便。我的生活中也没什么重要到要让其他人知道的事情。”
“反正最后又是在灰二哥的威逼利诱下用了推特吧,我懂。”
王子用感同身受的表情看着他,阿走知道他一定又想起了“不跑箱根驿传就要被迫搬出去
”的恐惧。
“灰二哥没做那些事,是我自己决定的。”阿走的面孔透露著困惑,无法理解为什么大家
都用“好了,你不用再解释了”的表情充满关怀的看着他。
但他很清楚,自己是为了与亲近的朋友以外的人分享那些自认为很重要的事物,才会开始
使用推特。虽然他心态转变的契机还是来自于清濑就是了。
大概半年以前,阿走与清濑参拜完出云大社后开着租来的汽车一面观光,一面往东广岛车
站的方向前进。在开过一所学校大门时清濑把车子停在路边,打开车窗,接近傍晚的风灌
进车内,带来乡间特有的清甜气味和干燥的凉意。他把手肘枕在车窗框上,掌心托著被夕
阳照的发红的脸颊,沉默了片刻后向阿走介绍道:“这是我以前就读的高中”
阿走望着清濑看不出波澜的侧脸。天边的薄光在他的面孔上划分出壁垒分明的曲线,接着
往下延伸到圆形的领口里。清濑落进阴影处的嘴角放松,眼神沈静安定,仿佛是远行的旅
人眺望自己再也不会回去的家乡。阿走突然间感到坐立不安。
他从清濑和藤冈口中所知道的那些关于自己恋人的高中时光,几乎全是一些不好的回忆,
话语中的碎片让阿走勾勒出一幅由挫败和惋惜组成的想像,清濑说起这自己的这段经历时
,总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阿走甚至听得出在他的语气中觉得自己有点蠢的意味。而当事
人不以为意的过去,对阿走来说却像是不知从何而来、闷闷的、小声却固执的不断响起、
老是突袭着他的远雷。
阿走每次都想跟他说,不是这样,你很好,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不是你的错。
但哪怕自己是刚与清濑认识的大一新生还是交往多年的现在,他都不知道此时的自己该怎
么拣选能让对方好过一点的言语。未曾受过无法痊愈的伤、人生中最深的挫折只是被踢出
田径队的他懂什么呢?不论是历练的深度还是为了克服苦痛所下的努力,清濑的经验都多
出太多。
若想要安慰他人的话,自己太浅薄了。
这样是不行的。
阿走常沮丧不已的想着。
他受尽跑步的眷顾,而清濑却永远失去它了。自己既不能分享清濑的痛苦,也没办法体会
他的困境,那些悬在自己嘴边的话不过是自我感觉良好的一面之词,光是想想就感到苍白
无力。
学长们和清濑都说自己的沟通能力确实有在进步,阿走有时也就这么信了。但只有他知道
每当开启这类话题时,无言的沉默会长成一只怪物,把他的舌头和反应能力侵吞入腹,牠
总能将自己打回原形,使阿走又一次的记起,那些真正重要的、非说不可的心意自己其实
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走、阿走!”
清濑的声音让他身体一颤,待他回过神后便看到那双棕色的眼睛印着夕阳的金色亮点,面
露担忧的看着他。
阿走心虚的道歉,“......抱歉,灰二哥你刚刚说了什么?”
清濑观察了他好一会儿,接着用体谅的口吻说。
“你是不是累了?我原本想问你要不要进去看看,但如果没精神的话还早点回去好了。”
“我要!”阿走立刻强调,“我们走吧,灰二哥。”接着他迫不及待的打开车门跑到校门
口,朝着清濑奋力挥动双手,举手投足都在尽力表达出精力充沛的样子。
尽管清濑还是一脸不大相信的表情,但他还是出了车外向阿走走去。
他们一起进入校园,绕过千篇一律的教室和公布栏,毫无人影的走廊和柱子宛若水泥铸成
的肋骨,在暖橘色的光线下散发出一种诡谲的既视感。清濑在经过特定的几个地点时顺道
讲起自己在这间学校回忆。他和同学是如何在午餐时间挤进人满为患的餐厅,并且顺利抢
到猪排饭。文化祭时,他们的班级是在哪间教室搭了一个耗尽心血却破绽百出的鬼屋。他
曾和长跑部的学弟躲在哪个不起眼的二楼走廊转角,偷看学长对女生告白,然后默默的帮
他打气。
清濑述说的同时,正对着向光面的脸上不见丝毫因腿伤而被侷限住的阴影。他的表情、声
音和手势巧妙的搭配起来,把那些精彩的时刻表演得活灵活现。清濑用轻松又自在的方式
把阿走不曾听说过的过去完整补齐,被时间扯碎的拼图渐渐从黏合的字句中浮现,凝结成
一滩确切又暧昧的颜色,无法一概而论、宛如清濑双眼里印照着的夕阳的颜色。
听到这些后阿走感觉自己的脚步变得比刚进校园时更轻盈,胸口僵硬的缩起来的部分有如
经过按摩般缓缓松开了。
“我以前就在这里练跑。”他们站在广场的草地上,清濑指著椭圆形跑道对阿走说。
当他们逛到户外的操场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天上微弱的透出灰蓝色的光,眼前被跑道
包围的草地看起来好黑,仿佛雪地里的黑色湖泊,可以把过去发生在操场上的事情一件不
漏的吸进去。
阿走怔愣的看着那与自己高中操场大同小异的场地,旁边的清濑用略带怀念的口吻试着把
回忆带到两人的眼前。
清濑指著围墙边的角落说,“我们通常会在那块草地做暖身操,那边在夏天有建筑的影子
可以遮档阳光,冬天时又有旁边的围墙阻挡东北风,是全校地理位置最好的一块草地了。
记得高一那年天气变冷后,我和其他人在做操时都会尽量靠近围墙一点,先到的人就能往
里面站,晚来的人只好站在外面,全部的人之中只有藤冈不会特别挑选做操的地点,好像
在哪里做操都无所谓的样子。”清濑敬佩的说,“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他一定能成为一
个强大的跑者。”
接着他们沿着跑道慢慢绕圈,清濑放缓语速低声的说,“不过那块草地也是我在受伤后最
常待着的地方,到了最后我居然开始讨厌那个角落了,等到高三又可以开始跑的时候,我
每次都会站到离围墙最远的地方做操。”
只能抱着受伤的膝盖坐在角落的心情,直到现在清濑仍记忆犹新。
那时他常仰望天空,观察云朵,想着这个世界这么大,无边无际,却只有他被困在右膝的
那一小片丢失的骨头里。眼前的父亲逆着光的背影和队友在跑道中尽情奔驰的画面让他好
不甘心,他老是思考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明明连跑得比他慢的人都可以那样自由自在
的跑步,命运却让这样的伤害降临在决心为跑步奉献一生的自己身上。
他一面祈求神明让自己赶快好起来,一方面又冲著神明埋怨为什么让他拥有这样的天分、
这样的父亲、让他喜欢上跑步后又给予他如此脆弱的身体?
而再次回到校园的清濑已经不这么想了。高中生的清濑一直以为是身体背叛了他,而真相
是他抛弃了自己的身体,为了自己那颗没办法在其他地方活下去的心。
高一的秋天,当清濑感受到小腿的疼痛后便偷偷的找方法缓解症状,他以为自己的身体状
况自己最清楚,怎么可能不是呢?因为自尊心的缘故,清濑没有向父亲坦承身体的异样。
而后又因为自己的任性,不听医嘱擅自改变了跑步的方式,使伤势进一步恶化。
神明曾给过清濑复原的机会,他却为了追求当下的秒数而放弃了那宝贵的时机。
他没办法面对停止奔跑、成绩被超越的恐惧,被焦虑蒙蔽双眼的清濑在内心幻想出一个目
标,擅自假设只要达到某个阶段,跑步就能拯救自己,让啃嗜自己的焦躁和绝望不翼而飞
。在因跑步而感受到的剧痛中,清濑记得当时的自己是多么的害怕,怕到无法忽视的线索
一次一次的递到他的眼前,暗示未来的惨状,他却闭上眼睛,摀住耳朵,不听劝阻的往自
己希望能抵达的地方前进。但清濑让固执的内心与自己身体对决的结局是双方都一败涂地
,因为他原本就是在向世界请求一个无法达成的愿望。
后来即使清濑知道,右膝的伤对跑者来说等同宣判死刑,高三时的他仍不顾一切的在赛道
上拼尽全力。他始终倔强的盯着远在天边的终点线,对近在眼前的东西视而不见。好像自
己不去证实,恶梦就不会成为现实,不管清濑告诉自己多少次他可以继续跑下去,由训练
所累积下来的伤害依旧存在于他的肌肉和骨骼里,直到最终变得支离破碎。
到了大学的最后一年,虽然自己右膝还是不堪重负的垮掉,他大概一辈子都必须跛着脚走
路,但清濑还是很感激这具被他强行推至极限的身体。它熬到自己遇见阿走,支撑着他直
到跑完箱根驿传,清濑对此怀着无法诉诸言语的庆幸。他并没有得到过去自己所奢望的、
完美的结局,然而清濑再也不会祈求任何事,自己最大的心愿,已经全都在那天达成了。
而今日的岛根仍如往常一般,原本灰濛濛的天空在夜间突然变得晴朗开阔,满天都是碎亮
的星辰,清濑感到有趣的朝操场边缘挥挥手,“还有那边。我对自己复健后第一次出赛的
状况太不满意了,气得把鞋子扔到跑道上,但不知道是跑道还是鞋子的弹性太好,居然一
路滚到旁边的树丛里,害我在生气的同时还要趴到地上伸手去找不知道卡在哪里的跑鞋,
后来藤冈还跑过来跟我一起找。”
阿走听到后笑了笑,“藤冈真的很照顾队友。”
“是啊,他为人稳重热心,内心也很坚强,跑得又快,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他整个人都
有点梦幻过头了。”清濑耸耸肩,用莫可奈何的语气说。
“不过也因为遇见了他,我才能在严苛的训练和漫长的治疗期中撑下去。”
清濑握住阿走的手,与他十指交扣,阿走则顺势把他的手捞进自己口袋里。他望着清濑脸
上从容的表情,想像高中时期的他和藤冈一起跪在地上把手往树丛里伸的画面,阿走在内
心第一次真心的感谢藤冈,感谢他能在这里陪着清濑,度过一段那么艰难的时光。
不久后他们回到通往操场的走廊入口,清濑转过身再次环视这片凝聚了自己的喜悦、希望
、愤怒、绝望、心灰意冷的赛道。
距离自己最后一次站在这里的日子已经流逝近六年的岁月,但目光所及之处却都没什么不
一样的地方,仿佛时间在这一小块地区自顾自的沈淀下来,执拗的拒绝了所有的变化。
也因为所有的设施都如此完整的保留下来,更让清濑体认到自己是如何与过去的心境拉开
距离,他能诚实的接纳那些杂乱又激烈的情绪,然后勇敢的以旁观者的角度审视因冲动而
导致的苦果。
当他把过往从脑海中抽出来,用舌头捻成言语时,清濑发现伴随记忆而来的悔恨早已被自
己强壮起来的心灵磨的朦胧而薄透,过去如枷锁般捆住他的执著,现在却变的这么轻,有
如冬天时萦绕着呼吸的白雾。于是他把记忆从舌尖送回去,飘向思绪之洋的深处,等著未
来的某一天再度被召唤。
他将永远记得这一切,却不会被它所困扰,直到意识到这一点,清濑才恍然发现他原谅了
那个时候自己,或许还有他的父亲。
果然只要前进,抱着信念前进,一步一脚印的坚持着,他所留下的足迹以及构筑的那些事
物或许一时半刻看不出作用,但从来不是没有意义的。
清濑用鼻子深吸一口气,再从口中慢慢吐出,他的表情倏的柔和下来,眨眨眼睛后露出神
清气爽的微笑。注意到他的变化的阿走用关心的目光询问著清濑,对方则用自己专属的“
我没事”的眼神回应他。
他们从操场朝着门口慢慢走去,在即将步出校园时清濑语带失落的感叹道,“我原本以为
经过这么多年学校会有什么变化,但现在看起来都跟我高中时没什么差别。宽政大可是连
竹青庄都改建了。”
阿走走到车门旁边,望向清濑笑着说,“这样也不错啊。虽然听起来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但我一直很希望能参与那段我们相遇前的时光。所以能够来到这里,看到灰二哥以前生活
过的学校,踏上你以前跑过的跑道,简直就像与灰二哥的过去对话一样。”
清濑则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回应,“说得很好啊,阿走,只是既然阿走在表达方面已经进步
这么多的话,达成到社长的要求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
阿走叹了一口气,打开车门坐进去,当他拉上安全带时求饶似的说,“这点就请放过我吧
。”
“为什么?”
清濑发动车子,准备重新回到被中断的返家路线上。
阿走双手抱胸往背后一靠,小声的抗议,“我都已经跟社长说自己不擅长使用文字了,他
居然说随便写些生活杂事和自己的心情就能让我的粉丝很开心。还希望我的帐号下礼拜就
能上线什么的,我可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
“灰二哥是文学院的,所以才觉得写东西很简单吧。”阿走压低声音嘟囔,随后发觉自己
的这句话实在太像闹脾气的小孩了,顿时有些羞耻,默不做声的把头转向一旁的车窗。
阿走看向变得漆黑的窗外景色,除了偶尔飞过的路灯外都是一片黑暗,有着星星的夜空甚
至比地面还要明亮许多。清濑的高中居然在这么偏僻的乡下,阿走对此感到很惊讶。
“文字这种东西慢慢练习就好,除了天才以外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当然文学院也是。”
清濑感到好笑的说。
或许有些人会以为阿走是在毫无理由的自寻烦恼,但清濑知道阿走是因为看重自己传达出
来的内容,所以才觉得不能以漫不经心的态度面对追踪自己推特的粉丝,这种不管遇到什
么事都认真以对的态度,清濑真的相当欣赏。
“我想阿走写出来的一定不是随便内容,因为你在访谈上表现得很稳定,回答虽然简短但
重点清晰。如果即兴发挥可以做到这种程度的话,我不认为文字的表达会有问题。”
清濑趁著这个机会调侃他。
“而且,你都能对着记者说出那么多我的事了,在网络上分享一下自己的小感想应该不会
太难。”
阿走无措的低下头看着自己交握的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两者的不同。
“灰二哥,那不一样。”
“你把这件事看得太严重了,阿走。”
清濑转动方向盘时说。
“你或许以为使用文字需要什么资格,但不是这样的。有很多时候,文字只是一种无声的
呐喊。”
“呐喊......吗?”阿走转头望向清濑的侧脸,不解的咀嚼这两个字。
“是啊,想法就像兔子,如果只憋在心里就会因为寂寞而死去,它必须在人与人之间的交
谈和理解中才能存活下来。所以我们把那些无处可去的心情、碎的到处都是没办法给予名
称的感觉、只能从瞬间窥见的激动、从别人那里得到的灵魂散片捧在胸口,用文字证明它
们曾经存在,然后对着世界呐喊出声。有时候只是这样而已。”
清濑盯着前方轻声问道,“阿走,你难道没想过对这个世界呐喊什么吗?”
问句从两人间滑过,话语的尾端携来一片寂静。清濑不在意阿走的沉默,太过了解对方的
他知道此时不用催促阿走,一旦他省视自己的内心并做出决定,便会把最真诚的答案带到
清濑的面前,就跟跑步一样。
阿走凝视了他好一会儿后终于把视线收回来,注视前方被汽车大灯照亮的马路。车身周围
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似乎只有被车灯照亮的那一小半圈的道路是存在的,那片被照亮
的地面跟旁边的大片黑暗比起来多么不起眼,但它却好好的引领着他们,成为两人与世界
的连接点,使清濑和自己不至于失重而飘向夜空。
“我好像想到自己可以写什么了。”阿走喃喃的说。
“是吗,太好了。”
清濑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当竹青庄的成员步出餐厅门口时,雨已经停了,但空气中仍残留了一层厚重的水的气味。
大家彼此吆喝着告别,三三两两的散去。清濑与阿走也步向回家的方向,走了一会儿后阿
走用手指勾住清濑提着的塑胶袋,“灰二哥,我来吧。”
“不行。”清濑立刻拒绝,稍微用点力把袋子拉回来,接着换到离阿走较远的左手。“你
已经帮我提公事包了。”
阿走反驳道,“又没关系,那袋是今天栗原小姐和中村小姐招待我们的料理吧,应该不会
很重。”
“既然不重的话我拿就可以了。”清濑顺着他的话说,“而且让你提的话我就没办跟你牵
手了。”
清濑停下脚步,把右手心摊开放到阿走的面前,翘起一边的嘴角邪恶的说出选项。
“阿走,你是要牵我的手,还是牵一个袋子。”
阿走不服气的瞇着眼睛,两人互瞪了好几秒阿走才如被打败似的握住那只手掌。
清濑的脸上勾起得意的笑容。
再过两个街区就是他们共同的租屋处。虽然进入住宅区后马路上的车流少了很多,但两人
都没见过因为横向车道没车而不顾交通号志闯越十字路口的情况发生,停在路口的车辆如
人造场景的玩具车般乖乖的待在白线后,好似等著看不见的幽灵队伍通过。
两人在走到空荡荡的十字路口时也守规则的停了下来,悠哉的等待通过的号志。这时盯着
号志灯看的清濑突然开口。
“不过刚刚听他们说起推特,我才想起当初对你说的那番话。”
阿走有点摸不著头绪,清濑对他说的话实在太多了。
“灰二哥说的是...?”
“‘呐喊’啊。”
清濑看着阿走纯然的黑色双眼。
“知道阿走这么认真的在思考我的事情,我很开心。不过我也觉得你该多喊一些跟自己有
关的话题。”
阿走望着清濑似乎是感到有些可惜的表情,半晌后抬起头看向上方,今晚的东京因下过大
雨的关系,云层仿佛都化为水滴坠落了,一颗一颗的星星毫无保留的闪烁著光芒,看起来
与岛根的天空十分相似。
阿走仰著头,当他开口时语速很慢,但嗓音透露出一股深思熟虑的坚定。
“我认为我的跑步是由自己的双脚以及灰二哥的理念所组成的,我的每一步都有我们的存
在。”
阿走说完后沉默了一阵子,接着转头凝视清濑,那真挚的灼热目光让清濑的心跳漏了一拍
,街上的灯光倒映在黝黑的瞳孔中,竟比真实的本体还要闪亮,“所以当我说到灰二哥的
时候等于在说我的跑步,我其实一直都有提到自己喔。”
清濑呆了一下,深棕色的双眼好似无法移开般的望着对方。
这种说法不是把我整个人都算进你的生命里了吗?发现话中的隐藏含意后,清濑霎时有种
被反将一军的感觉。
“......你现在在这方面的脑筋也动得很快了嘛。”说完后把自己的手从阿走的掌心抽出
,趁着人行道指示灯转绿的时机大步往前走。
阿走从后面追上来,伸长了左手,想把清濑提着的塑胶袋接过来。
“灰二哥,把袋子给我吧。”
清濑有些不耐的开口,“阿走,我说——”
“是灰二哥自己说牵手不然就牵袋子的。”阿走讲得振振有词。
清濑先是微微睁大眼睛,说不出话的盯着对方那一副理所当然的面孔。接着脸上吃惊的神
色消退,转换成被噎住似的五味杂陈,长叹一口气后摀住自己的眼睛低下头。
若不是正站在大街上,清濑可能会蹲下去抱住膝盖,久违的让自己当一会儿鸵鸟。
“我是不是真的把你教坏了啊。”
当清濑哀叹著把右手放下,便看到一只手掌在他的眼前张开。清濑的目光顺着那只手向上
移动,最终与自己的小男友对上眼。
给我手,不然就给我袋子。阿走厚著脸皮用目光对清濑这么说。
于是清濑终于放弃他身为年长者的自尊,把右手放在阿走的手心。阿走则手腕一翻,得寸
进尺的与清濑十指交扣。
“我倒觉得这是灰二哥唯一没有教我的。我们已经认识快六年了,总不能只有我什么都没
进步,停在原地吧。”他用光明正大的态度说。
清濑感到自己的脸开始烧了起来,他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喉咙。
“我不是说过你保持这样就好了吗?以前的阿走多可爱啊。”清濑抱怨到最后声音越来越
低,变成堵在嘴里的碎念。
阿走态度干脆的拒绝了,“请不要期待这种事,我会觉得自己要被抛下了。”
“要怎么抛下你啊,你跑得快的要命,更何况——”清濑举起右手,红著脸在他面前晃着
,“你不是抓得这么紧吗?”
阿走眨了眨眼睛,下一秒就笑出了声音。
灰二哥好可爱,真的好喜欢他,自己简直幸运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用提着公事包的手搂住清濑的背后,将他抱进怀里,嘴唇凑到对方色彩鲜艳的耳垂前,
他呼出的气息使清濑的耳朵又变得更红了一点。
“没错,我可是很努力的。而且我确实跑得很快,马上就会追上去。”阿走轻声的说,“
不论是什么地方。”
清濑放松身体倚靠进阿走的怀中,慢悠悠的开口,“听起来有点恐怖。”
“唔...恐怖吗?”阿走稍微把怀抱拉开了一点,想用目光确认清濑的意思。但清濑随即
松开他们交握的手回抱了他,将距离再度缩短。
“但如果是阿走的话,”清濑把下巴搁在阿走的肩头,他的声音很轻,像吹动发梢的暖风
,“又让人感到很安心。”
清濑不经意的话语落在阿走的胸口,一段段音节宛如骤雨的声响,无预警的打出水花填满
了他的心湖。
不知道为什么,阿走觉得自己又输了。
他也知道自己赢不了,但难道不能平手就好吗?至少不要让自己显的太笨拙。
想到这里的阿走吐出一长长的口气,将清濑的身体更深的拥进怀抱中。
清濑和其他人都认为阿走说了太多跟清濑有关的事,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他有更多、更多想
要表达却无法化为文字的感触。他目前对着世界述说的,不过是那些因为太过急着想攫取
一切,却在内心满载的情况下从边缘逸出的声音。
但他终有一天会对着世界喊出来的。他向自己发誓。
包括那些比滴在皮肤上的眼泪还要炙热。
比跑完全马后的心跳还要激烈。
比扯皱床单的性爱还要狂乱。
比早晨的亲吻还要缱绻。
比任何星屑、满月、电光、火焰、朝阳都要明确的。
他对他的情感。
END
*英格兰足球队的总教练索斯盖特(Gareth Southgate)在赛事期间总是身着英伦绅士的
西装背心造型。这不仅在球迷间兴起西装背心的潮流,更让打造这身服饰的Marks &
Spencer Menswear销量上升了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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