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希望,这是一个美好的世界。
烽火满天。
杰里以前认为这样的画面只会出现在戏院里,由后方的放映机投射到前方的巨大白幕
,所坐的椅子甚至会随着音效与剧情推进振动,诚如他第一次玩游戏机,在怪物出现的那
一刻,被手中振动的把手吓得发出看见老鼠的惨叫。
杰里仍记得,那天维森因为他的反应捧腹大笑,即便他佯装抡起拳头打算给维森一顿
胖揍,也没让维森晓得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挥在半空中的拳头终旧是没有下去,杰里知道因为他不舍得。
但别人不像杰里这般了解维森其实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清楚维森的爽朗豪气,不懂他
是多么一个看见不公义事会站出来反抗的人。
杰里看着面前一片黑压压的人潮。
尖叫。
火光。
白雾。
烟硝。
有人拽著杰里的手臂,那人的用外套蒙住了脸,护目镜上是层层堆累的烟尘以手指抹
开的痕迹,那是一双明亮的眼,和维森很像。
“快跑!”那人吼道。
他有着与维森相近的体型,若不是杰里还记得这天出门时,维森的打扮,或许他会把
眼前这人与维森弄混。
“不行!维森他还在后面!”
“来不及了!”那人大吼,通著拖着杰里朝更安全的地方跑。
跑着跑着,杰里跑得喘不过去。
空气中的刺鼻气味令他泪涕横流,眼泪打糊了视线,若不是有那人的牵引,他会像是
在黑暗中踽踽独行,迷失自己的方向。
远方传来许多人的呐喊,整齐划一的呼喝。
杰里听到有人引导他们前往安全的方向,始得他们终于突破如魔鬼爪牙般的浓雾。
干净的清水迎面泼来,杰里好不容易能够张开眼睛,不知不觉中,他被带来一处安置
各种受伤的人的场所。志愿者正为冲突中受伤的人清洗伤口,一人取来干净的布给杰里擦
脸,立刻又走了。
杰里像是个走错棚的演员,站在戏台的角落,看一出名为荒唐的戏。
他听见疼痛的哀号,崩溃的恸哭。
更多的却是给予身边每一个人的激励与打气。
“加油,我们能撑下去!”
“加油!”
“我们一起加油!”
“你还好吗?”
有个穿着一身脏衣的人走过来,杰里看着对方感觉有几分熟悉,直到对上那人的脸,
他才认出对方是拉着他逃离纷乱之地的人。
“刚才有同伴从我们同样的地方回来,没有碰到叫维森的人。”那人道,“我们很抱
歉。”
杰里摇摇头,“是我该谢谢你,否则我可能也会和其他人一样受伤了。”
那人笑了笑,“还有别的地方和这里一样,不然你先打电话联系一下,兴许你的朋友
已经脱困了。”
杰里恍然大悟,掏出手机拨了维森的号码,一开始响了几声,之后就被挂断了。
那人安慰,“说不定是他不方便接电话。”
杰里试着再拨几次电话,对方却关机了。
“我很担心他。”
“我想安慰你一切都会没事,但我想你也明白这句话只是个一听就能明白的谎言。”
那人淡淡地开口:“一会儿,会有个队伍带领一些受伤的人离开这里,你和他们一起离开
吧,这里不安全。”
杰里点点头,随后那人就走了。
这几天,城里管得很严。
杰里隔了两天才联络上维森。
维森那天在替他挨了一拳,为杰里争取到了逃跑的机会。他看见有人带着杰里离开,
他便安心地专注于找到逃跑的空档,趁著对方喊来更多人之前,在烟雾的掩护下躲到安全
的地方。
只是维森被揍得鼻青脸肿,杰里接连心疼了好几天,这样过度的反应让维森看见眼里
,两人竟藉这次的机会互通心意。
几个月后过去,杰里和维森旧地重游。
当地还残留着那天的痕迹,被火焚烧过的草地重新长出一整片的绿意,维森指着他记
忆中那天逃走的路线,杰里却一点也想起不起那天的那个人带他跑往了什么地方。
过往人声鼎沸的场所已经成为一处废墟,并肩走在一起的维森和杰里心生感叹,不禁
紧紧握住彼此的手。
“我很想当面谢谢那个带了我离开的人。否则我可能也会被打,甚至会被打得很严重
,辜负你替我挨打的那一拳。”
“我也想谢谢那个人带你离开,要不然我也找不到机会能逃跑。”
后来杰里试了很多方法,也没找到那个人的下落。
只是又在几个星期后,杰里的发文已经沉下去许久之后,多了一则匿名的留言。
“你的谢意,我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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