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期末考当周,体育课调换为英文。这天第四节本来也就是英文,连上三堂英文课,所有人
都有些无精打采。下了课,就是中午了,吃过饭,趁午休前一些人在走廊透气。我走过去
,被叫住了,就过去待了一下子。几个人讨论考完试后再像上次那样一块出去玩,大家七
嘴八舌地聊著,有人说到旗津去,也有人说不然去远一点的美浓。
上次去旗山,也不过上个月初,但是仿佛很久的事了。当时根本想不到后来我和周稚河的
关系有所改变。想起那时候,以及之后的情形,我一时有点恍惚,忍不住瞥了瞥黄幼萱。
自从那次音乐课之后,我和她再不曾单独地说过话。上下学也不会遇见,因为我提早出门
了,常常又比别人晚走。
黄幼萱也隐隐往我这里看来,我连忙别开。
王雪桂问著:“去哪里好?”
黄幼萱就开了口:“我都可以。”
王俊为提议:“不然去糖厂?”
曹凌隽道:“可以啊。”就看了赵玮博一眼。
赵玮博耸了耸肩,没说什么。他心不在焉似的。罗雅莉不在这里,刚才王雪桂说她去教师
办公室找英文老师。周稚河也去了,倒是班导老高叫他去的。下学期的比赛他不参加,大
概老高想要劝他。
突然曹凌隽问我出去玩的意见,我有些敷衍:“都好。”
又聊了一会儿,铃声响了,大家就散了。进了教室,我坐下来一会儿,便瞧见周稚河从前
门进来,罗雅莉跟在他后面。我倒和周稚河的视线对上了,他眨了一下眼睛。我嘴角隐隐
上扬,看着他走回了位子。
在旁边的林毓涵道:“笑什么?”
我一顿,道:“没有啊。”便侧过头,伏在桌子上午休了。
周稚河后来也仍旧不参加比赛,他下学期太多考试了,而且,他打算十二月就要提出大学
申请。他想要早点知道结果。他想去哥伦比亚大学。他哥哥是校友,以前他和家人去探望
他哥哥,他哥哥带他们参观校园,留下印象。
他说这些,我听着,隐隐茫然,也真是提不出什么意见,就非常佩服他,我们同年,他对
未来已有了一些明确的方向。虽然我想要留在高雄,可是以后打算就读哪间大学,没有太
多想法。我总觉得还是很遥远的事。
期末考之后,本来想去玩的几个人都没有再提起来,也就不了了之。又过完一个礼拜,这
学期就结束了。
寒假来了,学校放假,补习班并没有放,大人也仍旧要上班。我维持一周补习一次,平日
到总图去,和周稚河一起去。我们念一个早上的书,有时候下午我又陪着他做ACT考题,
有时候我要回家帮忙母亲,她近几天下午便请假回来,不然根本没时间买菜和大扫除。
早上出门前,母亲道:“中午吃完饭就回来,下午我要去好市多,你也一起去。”
我道:“好。”
我和周稚河在三多商圈站碰面。我们到文横二路上巷子里的觅莳吃早餐,这里我们来过好
几次,周稚河带我来的,他倒说他是他姐姐带他来的。吃著汉堡时,我告诉他中午后就要
回去,他点了点头。
我道:“我妈下午要去好市多,一定人挤人。”
周稚河道:“今天不是假日,应该还好吧?”
我道:“快过年了,大家都要囤货,上班的人就像我妈那样,请假去买。”
周稚河道:“嗯。”
我看看他,便问:“你家里大扫除了吗?”
周稚河道:“扫了吧,看起来很干净。”
我道:“你有帮忙吗?”
周稚河道:“没有。”
我霎时羡慕:“真好,打扫好累。”到现在我的房间也没有整理好,母亲叫我这两天一定
要弄好。就又说:“你整理房间吗?”
周稚河道:“每天整理。”
我有些不信,他道:“就是顺手整理而已。”
我道:“你自己折衣服吗?”
周稚河点头。我道:“噢。”
周稚河道:“不然呢?”
我道:“那你很厉害啊,会读书又会折衣服。”
周稚河便无语。我哈哈两声,吃完了汉堡。一会儿出去了,走在路上,我又问他:“你妈
不用买菜?”
周稚河道:“她又不会煮,买什么菜。”
我道:“那你们平常在家怎么吃饭?”
周稚河道:“外面一堆餐厅。”
我道:“但是你们过年也要去外面吃吗?”
周稚河道:“除夕晚上在外面吃。”
我道:“除夕还有早餐中餐怎么办?”
周稚河道:“除夕大部分的店家都是晚上六点之后才休息。”
我道:“还有初一初二——”
周稚河道:“初一之后我们去奶奶家里吃,初四才回来。”
我道:“噢。”
周稚河便朝我看来:“我过年期间就不在高雄了。”
我点点头,就道:“我们家初一要回外婆家,在台北,初五才回来。”
周稚河道:“嗯。”
我道:“你奶奶家在哪里?”
周稚河道:“宜兰。”
我霎时惊讶:“好远,你家怎么会搬到高雄的?”
周稚河道:“我爸之前也不住在宜兰,住板桥,他离婚才到高雄,然后认识我妈,他们结
婚,所以住在高雄。”
我道:“你妈高雄人。”
周稚河道:“嗯。”
也没有什么,说完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我和他互看了一眼,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