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那些再绊住你，你该放下了。”
“如果放不下呢？”
“那就没人能救得你了。”
你的世界里只要有我就够了，张净清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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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拜访完客户，理当直接回去办公室，但张净清停留在平时没人会去的八楼天台，他弯身躲
进阳台斜照的阴影下，蹲在没人能看见他的死角。
从西装外套的暗袋里拿出指甲剪，皱着眉头修剪起原本就只剩一条细白甲缘的指甲。
缓慢将过大半月形金属对准甲片与皮肉的连接处，再细腻剪下多余的白色，张净清不是个
手巧的人，光是修指甲就可以耗费大把时间，但这就是他想要的，他需要把注意力放在修
除这些白色代谢物。
得专注在自己的手指上，不然，满脑子都会是谢木梁。
计算谢木梁今天工作的时间与速度，猜测谢木梁中午会贪快煮方便面还是把冰箱里的剩菜清
空，捉摸谢木梁工作遇到瓶颈陷入焦虑时，又会想起哪个该死的前任。
“喀。”
张净清试着想用清脆的金属声平静下来，规律简洁的声响，去处无用之物的快感，尽管他
把身心灵都竭力集中在那金属刀片上，暂时不再每分每秒关注谢木梁，依旧不容易。
“喀。”
今天谢木梁的草稿要二修，没时间回讯息，绝对不是在逃避联系，也不是因为自己的逼近
而感受到压迫，肯定只是在忙，肯定是这样的。
“喀。”
一遍遍说服自己，张净清克制与对方接触的冲动，尽管刚刚回公司的路上已经查看所有谢
木梁会使用的社群网站，也确认过对方确实离线，没有在别人的贴文底下留言，但心底就
是不满足。
“喀”
刺痛从指尖直窜心头，距离果然很难拿捏，太近总有一方会受伤，张敬清想着，皱眉抹去
手上的血痕。
“手指怎么了？”
傍晚，谢木梁刚洗好澡，一屁股坐到张净清旁边，正想大剌剌地躺上张净清的腿，视线正
好停在对方的小指上，谢木梁停下动作，拉起张净清的手指细看，伤口是今天才有的，看
上去是剪得太深直接剐下一块肉。
“想事情一边剪，就变成这样。”
张净清毫不在意地按下遥控器，听到他轻描淡写地语气，谢木梁也就跟着放开张净清恣意
躺下，把头枕上对方的腿，张净清轻轻伸出受伤的手，婆娑抚摸谢木梁刚吹得蓬松卷翘的
头发。
“呜嗯......。”
被摸的人发出如猫似得呼噜声，张净清修长的指节在干爽的发丝间来回磨蹭，手还不经意
似地刮弄谢木梁的耳缘。
想起谢木梁第一次要求自己摸头的场景，那样直白赤裸地展现出依赖，似乎还觉得自己的
要求很无理，当时谢木梁的语气他还清晰记得，想着不禁难以自制的愉快，张净清垂下眼
欣赏谢木梁满足放松的神情。
真想把这个表情剪下来，裱框放在床头柜上，这样失眠的夜晚就不用烦恼了，张净清的小
指顺着谢木梁的下颚，磨蹭被皮肉包裹的下颚角，感受伤口传来的阵阵刺痛。
“鸡毛的业主那边出状况，说是先暂停进度，所以明天不用去帮忙了。”
“那正好，上次没开的那间早午餐可以一起去了。”
没有立刻得到对方的回应，张净清的手指停在下颚与颈部之间，他知道这段沉默代表什么
，浓烈的厌恶猜想从心底源源不绝地冒出，但他能做的只有等待谢木梁开口。
“上次东门不是帮我处理合约吗？明天他要去挑他妹的生日礼物，可能结束顺便去唱个歌
。”
又是这个前科累累的东门，一下帮前男友传话，一下帮他介绍人认识，尽管大学时期就知
道两人走得近，但长久下来张净清完全无法理解谢木梁怎么还会跟这样的人保持联络，经
历漫长忍耐后珍贵的周末，相处时间所剩无几的两天却得分一半出去，放在谢木梁脖子上
的手一紧，张净清连带语气都僵硬起来。
“他没有别的朋友吗？我们多久没有完整的周末了。”
张净清得专心注视对方线条分明的颈脖，才能止住脑中紊乱狂暴的想法，但谢木梁这时却
伸手挡住张净清的手，中断他的碰触。
“想说就当还他人情，他朋友里也就我时间最多。反正还有礼拜日一整天啊。”
“总是有还不完的人情。上次说是唱歌，最后喝成那样。”
腿上一轻，谢木梁猛地坐起身，半长不短的鬈发落在眉前，单眼皮的他故意微微蹙起眉头
，露出一个博取信任的眼神。
“约都约了，我知道你难得有时间，但我也不能因为这样就临时爽约，明天你就好好补眠
趁机休息。真的，就单纯唱歌不喝酒，我答应你。”
谢木梁的语气放得不能再软，但张净清却听得心里的那股气更加郁结，这个人就是如此可
恶，知道用什么姿态让自己妥协。
轻易做出承诺的谢木梁，隔天一早便与以往一般，传来出门前的照片，还是黑色帽踢配上
工作裤和张净清之前帮他挑的半筒靴。
这是张净清最后一次打开通讯软件，接下来的他里面穿着体面的黑色高领和休闲直筒裤，
外面却罩着他学生时期骑车防风用的旧外套，骑上他低调破旧的小绵羊，保持着完美的距
离。
脑内无意义地盘旋各式各样的假设与妄念，会变成现在是因为抓得不够紧？还是一厢情愿
的克制只是自我安慰的一环？但如果再逼紧一点，他还会留在原地吗？
张净清坐在百货公司半开放式餐厅的一角，凝视远方的谢木梁跟东门谈笑风生的模样。
不想逼得太紧让对方无所适从，但更不想看到他对无关紧要的人展露笑容，真想把他关起
来，让他只为了自己而牵动情绪。
想维持明面上的平静，却得忍受知晓这一切却无法改变的事实，张净清看向明明在和朋友
吃饭，却时不时会拿起手机传讯息的谢木梁。
他忽略口袋里跟随谢木梁每次拿起手机的频率震动的讯息通知，清楚这个行为证明谢木梁
还是重视自己的，但他就是死撑著不愿去打开，两只眼睛无法从对方的身上移开，他需要
去享受忽略对方的报复心理，来平衡自己的疑心病。
直到谢木梁跟东门解散时已是夜半，方才刚下过一场雨，夜晚的空气潮湿且黏人。
张净清在对街的停车场，隔着重重叠叠的招牌与各式建筑的剪影，在昏暗的色块间紧追他
的身影。
谢木梁原先还笑笑地跟东门挥手道别，但随着友人走远脸上的神情逐渐呆滞，原本在半空
挥舞的手停在原地后缓慢低垂，接着瘦高的他如失神般踏着飘忽的步伐，在空荡荡的街口
蹲下身。
距离拉得太远无法看清神情，但动作上隐约的看得出谢木梁正在打字，萤幕的光反射在他
的脸上。
口袋里的手机剧烈地频繁震动，但已经换下外套和粗框眼镜等伪装的张净清，只是着魔似
地踏出谨慎的步伐，一步步缓慢地朝对方走进，他想要再近一点，想要看得再清楚一些。
最后只剩一个街口的距离，他终于看清谢木梁蜷曲的姿态与抽动的肩膀，这时张净清才像
回过神一般掏出手机，萤幕上跳出一连串的讯息：
“结果他老毛病又犯了，不停跟我抱怨他男友，我才不是为了听这些才陪他的，我太智障
了还相信他。”
“啊......不小心说了有点冷漠的话，东门好像有点不爽，如果听你的话过阵子再约就好
了
。”
“是我的错，我觉得我根本没资格同情或给建议，自己明明什么都做不好，又不擅长同理
别人。”
“亲爱的，如果能跟你一起吃晚餐就好了。”
“结果这里有我们上次看的车子闹鬼那部的片尾欸，我要来唱。”
“亲爱的抱歉，是我的错，我真的很抱歉。”
“阿清，你会丢下我吗？”
“你在哪？”
“抱歉当我没问，是我要你好好休息的。”
“你醒了吗？”
“抱歉，可不可以来接我。”
“当我没说，我活该。”
前面的讯息还夹杂着贴图与出游的照片，但越靠近现下的讯息便仅剩急促的文字，张净清
猛然再抬起头，原先站在对街的谢木梁，忽然捏著自己的额头蹲了下来，两旁稀稀落落的
路人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纷纷拉开距离。
绿灯亮起，张净清大步跨越斑马线，而谢木梁在他踏上倒数第二条斑马线时抬起头，用着
张净清最熟悉的眼神看过来。狂妄，可恨，我行我素却脆弱且带着期盼的眼神。
“为什么你总是可以在我最想你的时候出现。”
“那你为什么总是知道事情的结果，还要让自己难受。”
无视大衣的下䙓被肮脏的泥水浸湿，张净清现下没有心思管那些，两眼直盯着谢木梁。
“我现在很愧疚，真的。”
嗅到谢木梁身上飘来的酒味，张净清看着他泛红的脸庞，憋著闷气无奈地回答。
“嗯，是该反省一下。”
“对不起，但是光看到你出现我就没事了，只要你还在，我就觉得我还过得下去。”
说着甚至伸手捏住张净清大衣的袖口，这个男人就是这样让他不解，明明整个人抱上来就
没事了，却在这种时刻试探一般小心翼翼地抓着他的袖子。
“如果是真心觉得对不起，你知道你该做什么吗。”
张净清反手捏住了谢木梁失温冰冷的手，他紧紧握住谢木梁冰凉的手，缓缓地说道。
“你说，你说啊......我在听。”
“断干净吧，跟东门。”
“......。”
“你很明显没有余地可以承受他了，不是吗？不管是他本人，还是他带来的影响。”
“就这样？”
耳边的声音听起来正在颤抖，满脸潮红还挂著泪水的男人看不出具体的情绪，湿润的双眼
失焦地看向地板。
“嗯，你跟他出来后没一次好事不是吗，阿哲的事，东门的事，你过往的事，别让那些再
绊住你，你该放下了。”
“如果放不下呢？”
谢木梁的闷声传进张净清的耳里，他有千百个好听安慰与场面话，但他注视眼前的人，想
起这两天的事，张净清抬起双手，缓缓地扣住谢木梁的脸，他已经感受不出自己的力道，
被掐住的脸侧与掐人的双手泛白且颤抖。
“那就没人能救得你了。”
你的世界里只要有我就够了，张净清这样想但却没能说出口。
刹那间，抓紧袖口的手松了开，张净清知道自己说过头了，但内心亦是对谢木梁的觉悟不
足积压了过多的不满。
“不能这么贪心两边都想抓着不放，我让你选。”
张净清逼迫着谢木梁，也同时逼迫着自己，或许贪心的其实是自己，距离的停损点早已在
张净清眼前，张净清只是继续抓着谢木梁，等待他。
直到张净清无力地放下手，谢木梁始终没有说出半句话，下不了决心的迷茫双眼给出了答
案。
“走吧。”
先起身的张净清伸出手，谢木梁却无视眼前的手迳自站起，张净清正想要开口却被抢了先
。
“我忘记还要帮廷翰买东西，你先回去吧。”
说完谢木梁转身朝着反方向走去。接下来几天，便如人间蒸发一样，音讯全无。

不得不说，张敬清还真是...很克制自己的变态

推推

喜欢这种两人都放不开彼此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