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与第一二周内容有关,但是本文可以独立阅读。
※本文是HE。
3. 后悔
白衣青年立在数面光可鉴人的铜镜前,镜中映照出青年冷若冰霜清丽绝俗的面容,但
却无一面镜子衣着相同,或是大红嫁衣,或是高冠敞袖,或是各式各样奇装异服。青
年伸手一挥,铜镜如水般泛起阵阵涟漪,粼粼波光中一名黑衣男人忽隐忽现,即使服
饰各异,但俊美无俦深情款款的脸庞却未曾改变,最后停在身着墨色甲冑的模样。
镜中映出一片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景象,青年还记得那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宴,他独自
在桃林里逛了两圈后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一回头就是那男人。
“敢问神将尾随小仙是何意图?”
“末将对仙君一见倾心,望仙君莫辞末将一片心意。”
“……小仙告辞。”
看到镜中的自己消失后男人一脸张口结舌的吃瘪样子,青年微微一笑宛如冰雪消融春
暖花开,但仅仅昙花一现随即又恢复面无表情。
从此男人不屈不挠地追逐他,即使屡战屡败,却仍屡败屡战。
“那位仙君在天庭是出名的冷心冷情,天涯何处无芳草,神将为何如此执迷不悟?”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男人目光中满是柔情凝视著青年的背影:“末将既已认
定仙君,定非他不可,此生再无作第二人想。”
镜前青年露出一抹苦笑,在遇见男人之前,他从未知晓何谓情爱相思,然而在数百年
的润物无声下,他竟然动心了。
但他若能选择,他宁可那天不曾出现在蟠桃宴上,不曾与男人相知相识,不曾将真心
交付──那不是他的错,也不是男人的错,只能说一切是造化弄人。
男人乃率领上万天兵镇守一方的神将,骁勇善战法力无边,天魔大战之际手持神剑斩
杀成千上万妖魔,实为魔族心腹大患,无数次明枪暗箭都无法奈他如何,于是就在他
身上下了“牵情丝”。
牵情丝乃上古遗物,传闻以横亘牛郎织女间一杓银河水凝聚世间痴男怨女之泪所化,
沾之入体立即对眼前之人一见钟情,然而如此绵绵情意不过是镜花水月,只待两人一
吻定情,牵情丝便化为乌有消失无踪,所造成的似海情深自是烟消云散。
于是,青年跳下了诛仙台。
8. 逞强
堂堂天界三皇子跳下诛仙台是何等大事,天帝雷霆之怒遍及天庭,即使明知是魔族用
心险恶,但男人依旧被卸下神将一职,囚禁于锁妖塔。
锁妖塔中不见天日,只有无数妖怪魔兽,男人一身单衣,戴着玄铁铸成的手铐脚镣踏
入塔里,明明是威震八方武功盖世的神将,但他不知为何对于所有攻击都是不避不让,
直到全身布满自己与妖兽的鲜血方才停歇。
他艰难地找了个地方坐下调息,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口才渐渐止血。然后筋疲力尽地倒
在岩壁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塔中幽幽的磷火,嘴巴一张一合不知在咕哝什么。
铜镜仿佛能知晓青年的心意,将影像靠近放大了。
“……末将对仙君一见倾心,望仙君莫辞末将一片心意。”
“……这是天魔大战时魔族赤炎王的赤魔刀……为何在这里?当然是末将宰了他。”
“……此乃天魔边境的流月花,只在无月之夜盛开一刻,绽放时有如明月落入世间,
月华流转,缥缈朦胧,末将想把这花捎给仙君看看,还请笑纳。”
自两人相识以来的一字一句,缓缓地从颤抖的双唇中吐出,唸著唸著,男人有时会莞
尔一笑,有时会捶胸顿足,有时会大吼一声冲进妖兽群中弄得一身伤,如此不知多少
日月,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慢,全身上下千疮百孔遍体鳞伤。
“……魔族前些日子有些动静,末将恐怕近日将动身前往边境。”
“……仙君可是在担心末将?……失礼了,但末将并非有意唐突,实是情难自禁。”
“……末将并无大碍,只是一时不慎遭人暗算,没想到魔族爪牙竟已入侵天兵之中。”
“……仙君此言当真?仙君真愿与末将结为仙侣?”
至此男人已是咬著牙一字一顿,每吐出一字就要耗费莫大力气,脸上汗水血水交融,
不知又多了什么绵延不绝地从双颊流下。
“……末将并无轻慢仙君之意,只是……这一切竟是魔族奸人所为。”
“……一切皆因末将所起……末将愿与仙君结为仙侣。”
语毕鲜血自口中狂涌而出,男人似乎要将心脏掏出来般紧抓胸口。而镜前的青年脸色惨
白,身子晃了几下才扶著铜镜勉力支撑,滴答数响,他已是泪流满面。
1. 买醉
男人在锁妖塔里吐血昏厥后,外面守卫发觉不对劲将男人带出治疗,但当他一转醒,
便不顾身体虚弱执意要前往诛仙台。
“神将肩负守卫天界的重责大任,切不可因私废公啊!”
“医仙放心,末将并无意随仙君而去。”男人形容枯槁,昔日灿然若星的双眸一片空
洞毫无生机:“他已不愿再见我,我又怎能去惊扰他的清净。”
“我只是想去看看,他在天庭最后的所在之处。”
青年摀着眼却止不住泪水,他还记得诛仙台上寒风刺骨,明明是白玉砌成的雕梁画栋,
却满是挥不去的冰冷阴郁,但每往前一步,步伐却越发轻盈,他是怨不得也恨不了男
人,就算责怪魔族阴险,悲叹命运多舛,一切终究是覆水难收。
男人在诛仙台一站三日三夜,然后由于大病未愈再次呕血倒地。
“仙君去的决绝,连只字词组都不留个念想……虽说是末将如此待他,他怎么可能还
会有任何留恋?可我……我还是痴心妄想能找到一丝一毫蛛丝马迹……”
“神将若因此一厥不振,反而正遂了魔族心愿,仙君如今在人世轮回,日后历劫归来,
或许能有再会之日。”
男人闻言摇头:“即便仙君归来,末将亦无颜见他,他既去意甚坚,我又岂能违逆,
从此往后永镇边关,再不踏入天庭。”
然后男人就回到边境,击退想要趁机偷袭的魔族,一一拔除埋藏于天兵中的内奸,就
连在蟠桃宴上对他下牵情丝的奸细亦被找出斩杀,天魔边界因此再次恢复和平。
只是每到流月花开之日,男人就会前往花海等待花开,寻找一朵最美的花封在玉匣,
只有一刻花期的流月花即使有神力灌注,亦仅能绽放一个昼夜,男人带回花朵后就会
闭门不出,只有一杯又一杯,一坛又一坛的仙酿陪伴他睹物思人直到花谢,再用神力
化去那几分酒意,出门后他又是克己自律治军严谨的神将。
凋谢的花朵都被男人埋在屋外的树下,这日突然一瞬流光闪烁,竟是一只落星蝶绕着
葬花的土堆飞舞,落星蝶以吸食流月花蜜为生,当花未开之际成群来回徘徊于花海间,
犹如九天繁星坠落闪耀。而这只兴许是寻着一缕残香而来,男人抬手将它送出数十丈,
却见它又恋恋不舍地回来停在土堆上,男人长叹了口气,却不再赶开它。
青年望着镜中孤立于树下的挺拔背影,忍不住探出了手,却只如划破水面般掀起波纹,
待到平息,那人依旧昂首望天,形单影只。
7. 放纵
即便天魔边界已协定停战,但魔族仍是阳奉阴违暗中谋划,男人再度经历数次生死关
头,却终究防不胜防,让魔族在男人喝下的仙酿中添了“问心”,问心非毒非药,而
是魔族最为霸道烈性的酒,而且极为小心地在酒坛中仔细混合,待男人酒酣耳热之际
一时不察饮下发作。
“问心”酒如其名,饮酒后便会心神恍惚丧失自制,只会从心所欲任性而为。
于是酩酊大醉的男人夜闯天庭直奔司命殿,拿剑架著司命星君的脖子命他交代仙君的
下落,而与青年眼前相同的铜镜映照出一名少年公子正被劫匪包围危在旦夕的身影。
男人转瞬消失,而在即将殒命的少年面前,男人从天而降宛如天神之姿,当他一把抱
住少年时,四周的劫匪立即化为血雾散去。
“你、你做什么?别以为你救了本公子就能胡来!”少年在男人怀中挣扎着,但就算
他是仙君时就挣不开,如今化为凡胎俗骨更是万万不能。
“仙君……仙君……”
2. 痛哭
少年眉头一皱,走了劫财的来了劫色的,而且还是个认错人的醉汉,出门真该看黄历。
“本公子不是什劳子仙君,可别把本公子当姑娘了!”
“仙君……我想见你,却不能见;我想对你倾诉衷肠,却不能说;我想求你原谅,但
我不值得……”男人只是紧抱少年,低哑着声道:“仙君,仙君,我该怎么办?”
少年扭了几下还是脱不了身,听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心道是遇上疯子了,于是没好气地
道:“是男人何必婆婆妈妈,想做就做,你不见不说,谁会知道你在瞎琢磨什么?”
“可以吗?你真的愿意听?”男人急切地道:“仙君,我心悦你,诚心诚意地心悦你,
求你原谅我,不管要花上百年千年甚至万年,我只求能再次重来……”
“啧!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快把本公子放开……”少年身体一松,男人果然放开
了他,但一抬眼却见那张绝世出尘的脸上两行清泪滚滚而落。
“不,你不是仙君,决计不是他……便是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他终究不会原谅我。”
6. 遗忘
男人站在轮回池畔,神情竟是一派轻松,甚至还带着期待欣喜,而司命星君则摸著脖
子心有余悸地站在远处道:“神将是因擅闯天庭大闹司命殿,以及私自下凡影响凡人
命数的罪名被判历劫七世……可您这模样不像受刑,反倒像是得了天帝恩赏。”
男人点头道:“对末将而言,确实如此。”
“神将与凡世的仙君既已沾染因果,轮回之际亦将牵扯不断,但由于是在历劫,少不
得受尽苦难,即便有七世缘分,恐怕神将终究是求不得。”
“就算是求不得,至少我还能忘却前尘往事,心无旁鹜地追求他。”男人勾起心满意
足的笑容,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轮回。
第一世,男人到的迟了,在他出生之前,青年便意外身故,徒留声音影像供人凭吊,
男人便终身守着青年遗留下来的事物孤独终老,。
第二世,青年杳然无踪,男人竟倒行逆施用了邪门术法创造出青年,即将成功之际却
受邪术反噬,生生被撕咬吞食。
4. 回忆
第三世,两人相遇之际,青年已与他人成婚,更收养了男人,但男人却害得青年中年
丧偶伤心欲绝,男人只能不断自责掩饰真心,在青年郁郁而终之后随之而去。
第四世,青年是魔教教主,男人是武林盟主之子,两人相知相惜情愫暗生,然而正邪
不两立,男人率众围剿魔教重创青年,恩怨爱恨难舍难解,最后一同坠崖殉情。
第五世,男人是皇帝幼弟,韬光养晦故作浪荡仍招猜忌,终是惹来杀身之祸。青年则
是刺客,大婚之日伪装成王妃与男人共饮毒酒,两人在冲天火光中同归于尽。
第六世,青年是吸食人血的妖魔,男人则是猎杀妖魔的凡人,却受了妖魔之血变成半
人半妖,反而被青年豢养多年,后来两人两情相悦,但男人终究亲手杀了青年。
第七世,青年与男人是一对修士师徒,两人相伴百年互许终身,但在道侣大典之前进
入秘境,青年因此身死道消,男人孤身归来,修为再无寸进,终以青年本命法器自尽。
青年跌坐在地上,他想起了最后一世两人交握的双手,踌躇滿志相信两人同行无所畏
惧,岂知他竟就此灰飞烟灭,徒留男人从不愿相信地等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
于到最后的绝望发狂。
5. 早晨
青年望着铜镜中男人握著诛仙剑,竟是抚剑微笑着缓缓刺入丹田,还柔声叨唸著师尊,
宛如他不是在自残,而是正要赴约,前往一个期盼已久终能成行的聚会。
“你……究竟是何苦?”青年几乎哭了整晚,哽咽地道。
当初男人对他钟情,不过是受了牵情丝所误导,才会对他大献殷勤关怀备至,是他心
志不坚动了情,在牵情丝消失后便该好聚好散,他却难以忘情心灰意冷跳下诛仙台,
反而因此牵连男人受罪,若说亏欠,只怕是他欠的多。而且倘若易地而处,他可能还
无法像男人一样仍愿同他结为仙侣。
然而,就是因为有情,才无法接受男人是为了负责而与他在一起。
但如今……
闪闪发亮的落星蝶翩翩飞近,落在青年的掌中变成一把长剑──那是最后一世男人的本
命法器“落星”,同时也是神将的神剑。
金乌长唳一声自天窗翱翔而过,一道阴影出现在门槛上,静静地躺在那里。
9. 重逢
男人站在司命殿外,双手捧著诛仙剑,一言不发地直直望着青年。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面对男人沉稳的目光,青年不禁有些慌乱。
“从仙君观看蟠桃宴那时。”
……那不就是打从一开始就在了吗?想到自己看着镜中男人时的种种无心之举,青年
双颊酡红,只觉脸上热辣辣地烧,只能强自镇定道:“神将历劫归来,应即刻向天帝
禀报复职,而非躲在司命殿外伺机窥探。”
“但末将想见仙君。”男人低声道,醇厚柔情的嗓音震得青年心跳如雷。
“小仙可不……”青年咬著唇说不出违心之论只能转头不看,却听到男人轻声地笑了。
世间所称清冷如明月的仙君何曾露出这副又羞又急的模样,这都是因为他,也只有他
能看到。
“诛仙剑,物归原主。”男人将剑送到青年面前。
10.复合
青年紧握手中长剑并不想接过,但霎时间神剑又化为落星蝶飞去,男人将诛仙剑往青
年举了举,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碰了一下。
一阵眩目光芒闪过,诛仙剑化为一块碎裂的白玉砖。
“这是……诛仙台?”
当年青年跳下诛仙台之际,曾有一刹那迟疑了,他想再见男人一眼,想再听到男人的
声音,于是伸手抓住诛仙台下缘的一角,却还是无力回天。
“原来如此,仙君心中自始自终还是有末将。”
“你……”
男人对着青年一揖到底:“末将对仙君倾慕多时,望仙君莫辞末将一片心意。”
青年垂下眼帘内心五味杂陈,沉吟了良久。
从蟠桃宴上神采飞扬的天界神将,锁妖塔中伤痕累累的阶下囚,摘采流月花借酒浇愁
的伤心人,大闹天庭凡间痛哭失声的醉汉,到七生七世不断变化的身分,但生生世世
对他的执著追寻却是未曾改变,即便注定是求不得,仍旧无怨无悔,只愿凡尘相聚片
刻,难忍天上人间相忘江湖──此心此情,已无庸置疑。
青年抬眼望向男人那双微微发颤的手,迈步向前做了昨夜他曾无数次想做的事。
这次,他终于握住了男人的手。
“小仙……亦心悦神将已久。”
完
1.原本想用失忆来解决这周,但觉得太老梗,而且好不容易坚持同一组CP写了三周就
想前面的铺陈不用白不用XD只是原本打算HE的师徒就让BE了囧
2.仙君这么快能回来其实是神将陪他一起渡劫,因为两人都是彼此的劫数。
3.感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