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尼森大火,原本许多富有纪念性的建筑物毁于一旦,包括昔日旧同盟时代的政府机关所
在—冬蔷薇园也在火势中几近全毁,虽然帝国将大本营迁往他处后,指示工部人员尽可能
修复这处富有历史意义的地方,但这个地方可说是百废待兴,唯一庆幸的是当初这里为了
让帝国设为皇帝与大公的行馆所在,许多旧同盟重要文件与具有纪念价值的文物已经移往
他处,反而因祸得福保留下来。
但是冬蔷薇园没有,这处曾经一度开满了天生自然花朵的园林因为遭受了化学性燃烧物质
的攻击,蔷薇花几乎被燃烧殆尽,这让进入的园艺工匠痛惜不已,冬蔷薇园的蔷薇珍贵异
常就在于它的天然属性,但也因为这样,工匠们商议着要申请从帝国进口花苗,因为巴拉
特其他地方的蔷薇花种或多或少经过改造,对于这个拥有特殊意义的冬蔷薇园,工匠们还
是抱有能恢复其十分之一原本面目也好的期待的。
于是,当时窝在冬蔷薇园一角的工匠们正在想办法时,收到意想不到的礼物。
“请问你们是征召来修缮园林的工匠先生吗?”
一个非常年轻、穿着便服的红发青年军官,身边跟着两个人,青年怀里抱着一个水瓶走向
他们,水瓶里面养著的是—
“你们帝国军怎么偷摘冬蔷薇园的花!”他们这群工匠是从巴拉特其他星系被招过来的,
所以其实不太认得红发青年是谁,只觉得他有点眼熟。
有着温和微笑的年轻红发军官解释说他偶然得到一束冬蔷薇园的蔷薇花,听说冬蔷薇园的
园林被烧毁大半,他以前听说蔷薇栽种可以只靠枝茎,所以特地拿过来看看,虽然他带来
的瓶子不大,但是里面养著起码数十朵各色蔷薇,以花的状况显然才被摘下不到两天。
看到那一瓶子的蔷薇花,工匠们高兴得什么都忘记了,连忙向这个军官请求抽出一支看看
枝茎的状况。
“请,我就是为这个而来的。”
“啊,看看这花……这花的状况很好啊!很好啊!”
“上校先生,你能给我们几朵花吗?”
青年后面的人脸上露出哑然之色,才想出言纠正什么,却被红发青年阻止了,他和气地对
工匠们说他即将随着帝国军返回帝国,他曾见过冬蔷薇园的盛况,所以他想将这些蔷薇花
送给工匠:“请收下它们吧,如果您能让冬蔷薇园恢复原本的样子,我会很感激的。”
工匠之首抱着那个瓶子,感激不尽地握著那个红发军官的手,激动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啊、啊啊………….得救了得救了!这很有希望啊!上校先生,虽然您偷摘了花很不应该
,但我等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啊!”
“请不要感激我。”红发年轻人微笑,那双似天空蓝般的瞳孔流露似有若无的淡淡悲伤情
绪:
“它们让我做过一个很美的梦,现在是我回报的时候了………”
※※※※※※
法伦海特仰天长叹。
诸事不顺。
他还没找到他的付费芯片卡。
帝国虽然逐步在海尼森扎根,但是一般民间设施却没有那么快,尤其是一些需要时间逐步
同调的系统,皇帝用军事统一了银河的这端与那端,但是有些东西没那么快,比如说帝国
部份的金融系统。
银河帝国目前是由三个地区统合的:巴拉特、费沙与旧帝国区,但是以往他们的金融往来
是借由费沙为中继点,也就是说以往若有叛逃者要离开居住地逃往对方,通常他们都会预
先带够足够的现金,甚至他们在对方的地盘上就已经预先存放一定程度的现金或者可以变
卖的资产。
罗严克拉姆王朝建立后,虽然财务省开始统一金融体系,但是显然才短短两年的时间,虽
然帝国专属的银行已经建立了,但是对于法伦海特没用,早在去年迁都时,财务尚书李希
特就命财务省的官员为新帝国君臣在费沙开辟了可以处理财务状况的户头,以法伦海特一
级上将的薪资,他想在费沙买个私人宅邸也是绰绰有余,前提是要他先拿到。
但问题就在于—法伦海特根本尚未踏上费沙的领土,王朝遮盖了他的一切行动,但是即使
帮法伦海特开启了他在费沙的户头,但是法伦海特目前使用的付费芯片卡是昔日旧帝国区
的帝国银行所发行,目前虽然可以在全银河系使用,但是一旦弄丢,在申请补发时,帝国
银行系统会自动清查卡片的消费记录时,法伦海特的行踪就曝光了。
所以现在身上现金所剩无几,可说又被打回贫穷贵族身份的法伦海特很是为难,他不好开
口向大公预支薪水,出于不明原因,大公最近已经够心烦了…....要是直接向财务省开口
,回去一定会被某双义眼瞪死,然后法伦海特的旅行消费就不能报军务尚书办公室的公帐
了。
“真羡慕罗严塔尔啊……”
罗严塔尔不愧是罗严塔尔财团的继承人,钱多到吓死人,之前还买了个高级公寓当作海尼
森总督私邸……听说米达麦亚这几天白天忙完了,晚上会和罗严塔尔回罗严塔尔的私邸,
法伦海特事不关己地想到:海尼森的花朵还是需要一点时间新春天气与新总督的,米达麦
亚这种牺牲小我的精神太伟大了。
“这样就不好找他借钱了啊。”他下了车,一边走下中庭的阶梯,一边嘀咕著:“没办法
,看来只能厚著脸皮拜托对方让我先预定,晚点从费沙付款了,还真麻烦啊……….”但
等到他走近袋底洞,立刻听到一声:“啊!就是他!”
“法伦海特?”
“毕典菲尔特?”
只见穿着运动员服装的毕典菲尔特站在柜台,好像刚买了什么东西,只是和店员在说什么
,但是店员一看到法伦海特立刻指着他大喊:
“白头发的军官先生!我问的就是他!”
“怎、怎么了?”
约翰笑着从抽屉里面拿出一张卡,交到法伦海特手中:“能等到您太好了,您的付费芯片
卡我一直小心收著,之前的书应该也已经都寄到费沙了吧。”
“啊,这是太感谢了!”没想到是掉在这里了,法伦海特欣喜不已,等等………..“您把
所有书都寄往费沙了?”
“对啊,您不是那时候把书一股脑儿扔进箱子里面了?”
“呃……”希尔德应该收到了,她不会多想什么吧?
没办法,就当是送给表妹的礼物,旅途无聊,法伦海特只好又把之前预定要买的书再拿了
一批下来,不过一边结帐,一边问毕典菲尔特:“你之前推了格斗赛就算了,本来几天前
还听缪拉说想要替你庆祝生日,结果后来也没消没息,你到底在忙什么?你怎么知道这里
的?”
“这、这个嘛……..”毕典菲尔特难得胀红了脸,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几句话。
等法伦海特的目光真正好奇地扫视了他,毕典菲尔特眼神游移了一会儿,还是把自己买的
东西给法伦海特看了。
“同盟地区的字典和文法书,你买这些干嘛?”
“额……说来话长,法伦海特,我记得你同盟语写作一向也很流畅对不对?”
※※※※※※※※
希尔德‧冯‧玛林道夫伯爵小姐是个个性殊异一般贵族小姐的女子,在之前帝国内战时她
能保护玛林道夫伯爵家,又能在新帝国成立后成为皇帝的首席机要秘书,并且享有与其他
文武百官一样的待遇,她是一个有杰出政治才能的女子。
但是今天她在步出费沙大本营时,难得颓丧地坐在某个室外咖啡座里,不无郁闷地翻弄著
通讯设备里面存的爱猫照片,只见她的爱猫窝在牠的新窝里面,正探出小老头般的脸,对
著镜头咧开嘴。
虽然一开始就知道有难度,但是被这样当面不客气回绝,对于年轻女性的自尊心来说还是
很难受的。
原因无他,希尔德之前求见法务尚书,呈上她自己书写了一份关于废除“排除恶劣遗传因
子法”的方案,希望法务省能正式将这条法律加以废除。
现在虽然是罗严克拉姆王朝建立之后第二年,事实上到帝国二年才满一年,皇帝经常出征
不说,前朝遗留太多关于经济与社会的恶质问题,又进入了整个银河帝国统合为一的大时
代,整个帝国可说是千头万绪,文官们披星戴月地工作,无法面面顾及或者有所取舍并不
意外。
希尔德承认,是因为她自己的私心,所以才希望这条法律被明文正式废除,因为皇帝莱因
哈特与吉尔菲艾斯大公再怎么英明,新帝国成立之后不可能重新建立一个统治机构,那是
不合实际操作的,所以新帝国政府体制与规模仍是承袭自高登巴姆时代的政府组织,而虽
然“恶劣遗传因子排除法”被公认是一种恶法,但是在没有明文正式废除的情况下,如果
有人要按著这条法律作恶或迫害身心残障人士,法律部门并没有制裁的正当理由,这样说
很愚蠢,但是“恶法亦法”,希尔德的期望就是恶法被正式摒弃,并建立合乎新帝国统治
方针的善法。
但是法务尚书今日回复她时,虽然肯定了她的用心,但是对于她提出的方案最后一章不能
认同,所以如果改掉最后一章,法务省才能接受。
“‘同性婚姻法’?这又不是天方夜谭,在巴拉特这是完全合法,帝国只要将巴拉特地区
的法律条款,加以微调就可以了。”希尔德不明白,为什么法务省对此竟然有意见。
法务省主事者司法尚书布鲁克德尔夫绷著脸道:“巴拉特现在是帝国的领土,它的法律不
能适用于帝国!而且司法部门不能鼓励同性往来!”
“现在银河是一统的帝国!”希尔德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强烈的拒绝,她试着委婉地说:“
如果一个国家却有法律在不同地区不同调的话,会有无数的人前往巴拉特缔结婚姻,造成
费沙与旧帝国区的财产与土地继承困扰!”
“不合法的婚姻在新帝国没有存在的权力,巴拉特地区必须服膺新帝国的法条!”
“阁下,跟上时代,修改帝国法条才是当前时代趋势啊。”
,“请恕我无礼询问一句话”布鲁克德尔夫冷冷地看了希尔德一眼,然后才问道:“伯爵
小姐,您是主张这条法律的合理性,还是您自己的私心需要这条法律吗?”
“什么?”被这么无礼的问话愣住,希尔德呆了三秒钟,才不无怒气地回答道:“我自己
没有论及婚嫁的对象,但难道我不需要,难道就不能主张这条法律的合理性吗?”
“伯爵小姐,您也是贵族出身,难道不明白旧帝国时代发生了多少不名誉事件,都是证明
了同性关系的不洁,如今不加以治罪已经是皇帝与大公的宽大政策,难道还要助长它吗?
”
希尔德差点想大骂:难道旧帝国贵族间的男女关系难道就很高洁吗?它依旧是充满黑暗与
暴力的存在啊!但是聪明的伯爵小姐硬生生的忍住了,也许司法尚书并不是故意激怒她,
姑且不论这是事实与否,但是这句话随心所欲地说出来,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也许会让皇
帝、大公与大公妃为难。
“请恕我无礼,但是我认为问题是出在曾被不公对待与扭曲化的关系,能修正关系的在于
人本身。我将提出这条法律的诉求放在方案之中,不只是因为希望身心残缺者被妥善照顾
外,被不公对待的人能拥有与其他人一样公平的婚姻关系。”
“不被另眼相待,也不会被追究或问罪,不就是公平了吗?”
面对司法尚书这样的看法,希尔德为之气结,但是这也让希尔德清楚地意识到,新帝国纵
然具有新气象,但在人才与思想上还有所不足,虽然很不甘心,她暂时让步:“或许我的
主张能让您现在不能接受最后一章,但是‘排除恶劣遗传分子法’应该被明文禁止,请您
还是仔细考虑。”
既然伯爵小姐退让,司法尚书也不好再针锋相对,再说伯爵小姐书写的方案确实很理想,
他点头道:“我会保留这份方案,等陛下与大公还朝后,呈交与他们二位商量。”
等到伯爵小姐准备告辞时,司法尚书又叫住她:
“伯爵小姐,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头脑清楚、思想健全的人,才会考虑缔结婚姻,但是
这样也不免会有悲剧发生。”布鲁克德尔夫严肃地说:“会与同性结婚是头脑清楚、思想
健全的人吗?无论是与不是,您也无法证明啊。”
“您说的对,我自己现在无法证明。”对于司法尚书释出的善意,希尔德正色道:“最终
是百年好合,或是劳燕分飞,问题应该在于人的决心,我相信无论是怎样的爱,都要靠智
慧与忠诚来维系,我现在无法证明,但相信有人能证明这一点,告辞了。”
居然对司法尚书说了类似少女梦想般的言语,自己什么时候变成爸爸口中“可爱的女孩子
”了?伯爵小姐叹了口气,但是她可不会因此就退缩,一定还有其他方法贯彻她的理想!
这时,她面前出现一道阴影。
“伯爵小姐,我相信您交涉的结果并不顺利。”军务尚书站在她面前,姑且不论非用餐时
间,即使是用餐时间也多在办公室内解决的军务尚书,竟然在上班时间站在伯爵小姐面前
,显然他关注伯爵小姐的动态已久。
希尔德不想去过问军务尚书派了谁注意她的动向,事实上自从巴德尔的窝被送到府上后,
她和这位神情冷淡个性更是冷漠的军务尚书,可说是形成某种同盟关系,所以军务尚书关
切她的动向也在意料之中。
在伯爵小姐礼貌性地请军务尚书坐下一谈,军务尚书只是冷淡地说他只是经过,不打算久
留,然后对她提出数日前就已经提出的忠告:“下官告知过小姐,此时提出方案最后一章
并非良机。”
伯爵小姐却是意志坚定:“等待良机只会受人牵制,要洞烛机先,先发制人!”
军务尚书不想针对这件事情一直争辩,他只是矜贵地站着,慢条斯理地说:“但目前出师
未捷不是吗?”
军务尚书忠告伯爵小姐,虽然她是开国功臣,但在某些她毕竟只是一个出身贵族的年轻女
性,也许登上更高的位置,更能主张自己看法的合法性。
“您说得完全不错!”伯爵小姐精神为之一振,她对于军务尚书所谓“更高的位置”很有
感触:“我不应该只是凭著主张正确就希望达成目标,而是应该寻求更高更正当的地位,
来提出我的主张!”她像少年一样蹦跳起来,恢复了活力,对着军务尚书粲然笑开:“多
谢您,奥贝斯坦阁下!下回请再到寒舍见巴德尔!”
军务尚书目送著这位年轻女性远去的背影,虽然已经是三月,温暖的光芒照在新帝都的每
一处,但这位军务尚书神色一半却隐在午后阳光的阴影里,冬天似乎还没从军务尚书身上
离开,也许一直存在吧。
“告知他们,可以开始从事那件事的活动了。”他开口说道,后面悄悄出现的人又悄悄领
命而去。
等到只剩下军务尚书一人时,他听见自己的心里这样冷冷对自己说。
叛徒
※※※※※※
度过人仰马翻的二月后,帝国二年进入三月时,随着春天到来,帝国重心所在的皇帝与大
公终于要启程返回费沙。
首都海尼森大火事件在海尼森新总督罗严塔尔上任后,其缜密明快的处理措施,使得巴拉
特星系逐渐恢复平常状态,眼看局势已定,皇帝莱因哈特与帝国宰相吉尔菲艾斯也预定返
回新帝都费沙,继续新帝国的建设工作。
宇宙港再次忙碌了起来,军官与士兵来回忙碌,开始准备帝国军启程,皇帝与一级上将阶
级的武官们不停开会,详细策划整个银河帝国的兵力调度。另外一方面,文官们有一部份
会随着罗严塔尔总督驻扎并与旧同盟政府组织合并,另外一方面则是随着帝国宰相忙碌于
巴拉特与费沙之间的接轨事宜,还有新帝国中心仍然有许多事情需要大公的指示。
也因此,有比较细心的人已经注意到,罗严克拉姆王朝形成一个微妙文武区隔,在这个月
内,皇帝主武、大公司文,但是遇到国家大事,还是集聚一堂,但两人看似和睦,但却不
像以往一样朝夕相处。
最明显的就是,自从海尼森大火那日,大公下榻之处不再与皇帝相同,而是每日从宇宙港
巴尔巴洛沙往返于大本营,他们二人不似和合不分,
皇帝对于大公的行动显然并不高兴,但是并无出言阻拦,可是谁都看得出来皇帝住在大本
营,缺少了大公的陪伴,整日几乎是埋首于工作之中,虽然首席幕僚修特莱与亲卫队长奇
斯理都劝谏皇帝要张弛得宜,但是皇帝显然不放在心上。
随着离开海尼森在即,皇帝要处理与待处理的事情可以说是堆积如山,皇帝根本没心情想
起“休息”两字,没有大公陪伴,皇帝住在国立美术馆的迎宾馆中,唯一让他感到心情略
微能开朗的,就是这个位置可以眺望昔日最喜欢的冬蔷薇园,在大火后他特别关照工部,
要求将冬蔷薇园尽可能恢复原状。
在离别之前,皇帝忽然心血来潮,他很想带一朵蔷薇花走,冬蔷薇园虽然被毁坏殆尽,但
总有一两朵没被破坏的花吧?。
但是想到蔷薇花,就勾起大火过后的隔天晚上记忆。
当时在剧烈争吵后,皇帝一怒之下,随手将当时养在水瓶里的蔷薇花束扔到友人身上,淋
得那人一身湿漉漉的。
“吉尔菲艾斯不生气也是不可能的吧………”
可是,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自己为什么,又那么生气,皇帝其实并不那么明白,但是覆水难收,已经说过的话不能再
收回了。
※※※※※※※※※
帝国双璧之一的罗严塔尔元帅,于帝国二年三月,帝国军全军随着皇帝返回费沙时,他与
自己最要好的友人米达麦亚元帅道别,率领近五百万名将兵,停驻于海尼森。
在那之前,即将走马上任的海尼森总督邀请好友米达麦亚元帅,到自己新购买的私邸中小
住几天,而虽然一向作风朴实的蜜发元帅对于好友的奢华作风挑起了眉头,却意外地答应
了。
于是在帝国军开始准备启程返回费沙前的数天,帝国双璧在办完公务后,顶着月亮一起走
出大本营,上了同一台车离开,是一道如昔日一样和睦的光景。甚至有人感叹道:下一次
见到两人走在一起,都要不知道几年后了啊………….
对于两人数日后将要分离的反应,性情冷傲的金银妖瞳就算了,米达麦亚对此的评价是:
“罗严塔尔你这个大混蛋!”
“下官又哪里做错了?”
“说什么准备了我的房间!根本胡扯!欺世盗名!”米达麦亚抓起毛巾,作势要丢往进门
来的罗严塔尔。
“下官是准备了呀,贵官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下官便是了。”罗严塔尔无视密友坐
在浴池中、抱着双臂,怒视著自己的样子,走进浴池中游向密友,密友脸上薄红的样子可
不常见,也绝对不是温度适宜的水温给薰出来的。
“我对贵官的房间里有什么东西没啥兴趣。”
“贵官对下官也没兴趣吗?”
“下官对贵官一贯逃避的态度很有兴趣。”米达麦亚坐在那里,见那个身影像是游鱼一样
,以著优美的姿势,像是在水中滑行般飘到自己身边。
“嘘……”当罗严塔尔冒出水面时,他湿漉漉的发丝贴著形状优美的轮廓时,那令无数女
子颠倒迷醉的嘴唇贴著好友。“我现在不想听到这些。”
“罗严……..呜嗯!”
仗着离别在即,好友对自己万般容忍,搂着那对帝国军人来说可谓娇小的身躯,一吋一吋
吸吮著那修长脖颈,水面下的双手也得寸进尺地分开那以主人身体比例来说,可说是修长
且形状优美的双腿,深深探入………
“不….”米达麦亚陡然一个吸气:“轻点………”即使是昔日遭受不公平刑罚,也不动
一下眉头的青年,难受地绞起眉头:“干嘛这么急………”虽然这么说,但是那双灰眼睛
在随着金银妖筒的动作逐渐涣散、漾出银蓝色水光。
“慢、慢点………..啊啊…………”
连接在一起时,换做米达麦亚双臂抓着金银妖瞳那宽阔的背部,双腿环在劲瘦腰部两旁,
喘息和呻吟从唇中溢出然后又被另外一双嘴唇堵住,
“真是的……陛下还没离开,你就开始花天酒地了……….”
“米达麦亚卿,往后你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与下官争吵,但现在……”魔幻般的声音在耳边
回荡:
现在只要想我…………只想着我……….
※※※※※※※
深夜里的微雨,无法阻住来者的游兴,为首者过肩的豪奢金发是破败园林里面最亮眼的风
景,皇帝愿意暂时放下公事出来走走,那怕只是在废墟里面走路,已经让随行的亲卫队长
和幕僚很是欣慰了。
“陛下请不要担心。”修特莱对皇帝道:“冬蔷薇园可以恢复盛况的,工匠找到了可以扞
插的蔷薇花种,现在正养着呢,也许过两年再来时,就可以看到昔日盛况了。”
“还有存活的花吗?”皇帝的精神果然略微振作:“在哪里?”
“应该是前面那个棚子。”
“朕想看看。”
“是,那……….”修特莱接过奇斯里为皇帝打的雨伞,奇斯里向前跑去,但是他的身影
忽然停住。
有人在那里。
“大胆,什么人胆敢…………”
皇帝听到奇斯里的斥喝声戛然而止,然后转为惊呼:“殿下?”
皇帝苍冰色的眼睛睁大了,瞳孔里面印出了原本以为早回到大公旗舰上的某个人。
数日前,吉尔菲艾斯大公提早向皇帝表示,他预定最先率领舰队离开,先去伊谢尔伦慰问
驻扎在那里的鲁兹,然后再返回费沙,明天就是大公起程的日子。
可是吉尔菲艾斯大公现在人在这里,大公在海尼森一向轻装简从,不像皇帝及三长官随时
披着元帅披风,只有胸前的项坠自皇帝为他戴上后,从未离身。
“莱因哈特大人怎么也来了?”冷静,克制,毫无温度的问候。
皇帝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他有很多话想对大公说,却看大公眼神很平静,完全不似那天
晚上的疯狂与激情。
※※※※※※
那天晚上,面对额头上的一吻,在友人的嘴唇离开后,皇帝楞楞地伸手,摸著自己的额头
,半晌才回神过来,站起来用力摇头,对大公喊道:“不是这样的!我们不是这样的关系
!”
“您认为不是吗?”
皇帝握紧了拳头,怒视著还坐在沙发上的友人:“当然不是!吉尔菲艾斯,为什么你会相
信区区一个店员的话,来扭曲我们的关系?”
“相信别人来扭曲自己?”红发大公的神情从未如此锐利,应该说从来不曾对皇帝如此尖
锐:“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相信的是自己的心,它只是找到了多年来一直想要得到的答
案,与其他人都无关。”
是的,当自己躺在病房里,因为目光追随远离的伯伦希尔时感到疼动时;在自己预知金发
友人可能会面临生命危机时,自己仿佛心脏要炸裂般的疼痛;在那人靠在自己肩膀上任性
地要求自己唸书给他听时自己荡漾的心情………
在听到那样的答案后,在隔着玻璃罩望出去时那人仿佛全身散发光芒粒子的样子,仿佛了
这样的简单答案,愚蠢的自己居然想了这么久。
“这是你多年来的答案?”但是这样的回答似乎却激怒皇帝了:“你追随朕、不,追随我
,不是因为你我的理想,而是因为你爱着我?”
皇帝莱因哈特对自己的想法充满自信,也相信友人的追随是出于同样崇高的理想,与抱持
对星海征途的雄心壮志,但是红发友人吐露爱意的时候,皇帝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愕然与
挫败,吸引红发友人的难道是如此浅薄的原因吗?
这不能怪皇帝莱因哈特,皇帝莱因哈特从十岁开始,其人生就被敌人和恶意所包围,无论
看得的是什么样的人际关系,都是丑恶黑暗大过于光明温暖,他失去了唯一全心包容与爱
护他的姐姐,这逼迫皇帝抱持着愤怒与痛苦,抛弃了一切私情用尽全力努力向上爬,在这
段艰困岁月里面,只有齐格飞‧吉尔菲艾斯始终与他相互依靠。
没有走向极端和黑暗面,是因为皇帝是一个天性高洁的人,但也因为这样让他在某方面保
持了非常孩子气的一部份—这一部份的他拒绝改变自我、害怕改变自我,就某一方面来说
,皇帝拒绝成为一个了解并接受爱情的人,也就是说拒绝长大。
“您是一个充满理想与抱负的人,能追随您是齐格飞‧吉尔菲艾斯一生的荣耀。”大公站
了起来,他充满压迫感、如军刀般修长的身材,让皇帝倍感威胁,闇蓝色瞳孔散发的是透
著寒意的光芒,手指抚摸上皇帝秀美容貌时充满热度:“我曾经对自己说,要在那场战斗
中格杀掉这样的自己,做您最忠诚的追随者,但我失败了。”
吉尔菲艾斯做不到,在烧尽一切的火光中他陡然明白了,这一切只是他自欺欺人。
皇帝瑟缩了一下。
温热的感觉在友人的亲吻落在脸颊上时,变成滚烫的感觉,然后延伸到脸颊、脖子和……
…..四肢百骸,皇帝讨厌这样无法控制的一切,也害怕那个眼神过度明亮的红发男子。
眼前这个面貌英俊,有着血红发色与闇蓝眸光的男人是谁?莱因哈特不认识,这种什么都
不确定也不明白的心情,让皇帝胆怯时又怒于如此胆怯的自己,启动防卫机制的皇帝随便
拿起桌上什么东西,朝这个离自己只有一线之遥的男人脸上摔去:
“放肆!吉尔菲艾斯,你到底怎么看我的,我是你的什么人!”
一语既出,红发大公身躯陡然一震,眸光直直看向皇帝。
皇帝受到的惊吓不比大公少,一是他手上拿的是一日之前的那束蔷薇花,甩得大公脸上既
带着水珠,又落下了几片花瓣,让吉尔菲艾斯看起来颇为狼狈,二是他在急怒之下,说出
了两人之间的禁语!
吉尔菲艾斯,你是我的什么人!
因为这句话,险险造成无法挽回的悲剧还历历在目,皇帝自觉失言后悔极了,但是怎样也
无法开口道歉。
就在这瞬间或永恒的死寂中里,反倒是红发大公好像清醒了似的,轻轻掸了掸脸上的水珠
和花瓣,“陛下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是臣失礼了。”然后大公捡起掉在地上的花束,向
皇帝行礼后,就越过皇帝,开门走出去了。
两人在那之后,就没有再私下相处过,直到现在。
奇斯里和修特莱一边诧异大公形单影只,一边守在外面,任大公与皇帝在那个临时搭建的
温室里面谈话。
做为最亲近皇帝与大公的臣子,他们很明白皇帝心情的起伏都是与大公有关,反之大公亦
然,而刚刚这贵中之贵的两人在雨中相会时,那种气氛的紧绷和诡异,让两人有种束手无
策之感。
没有多久,大公先出来了,他向两人温声说他明日一早出发,会与皇帝差不多时机回到费
沙会合,他交代的无非是命二人好好保护皇帝、注意不要让皇帝超时工作、过度劳累之类
的。
然后大公就这样离开了,本来奇斯里要送他离开,他却说他的轻型飞艇在不远处,驾驶员
与大公专属的亲卫都在上面,要他们不必相送,就这样一个人走了。
隔日,大公舰巴尔巴洛沙启程时,皇帝站在港口抬头眺望着离去的红色旗舰,他的眉头直
至回到费沙后数个月,始终没有真正抒展开来。
※※※※※※
“疾风之狼”这次走在所有舰队之后,直到伯伦希尔起飞后,他才在挚友的陪伴下,准备
要走向他的旗舰“人狼”,人狼已经浮空,只等著主帅从空中桥梁登舰,便要起飞。
以全副元帅军服相送的奥斯卡‧冯‧罗严塔尔,他潇洒的身影,就是这个送行典礼上最华
丽的一道光芒,同时这个英俊无比且正当壮年的男子,他的人生无疑正在走向高峰。
“再见了,米达麦亚。”
离别的吻,已经在米达麦亚步出罗严塔尔私宅门口时,印在彼此心里了。
那时罗严塔尔解下了自己挂在胸前的挂牌,交给了米达麦亚。
“给我干嘛?”米达麦亚那时候为了尚未出生的菲尼克斯,气得整个帝国二年前三个月都
不怎么给他好脸色,但是仍然接过了这个东西。
“关于我们争论的问题,等我任期结束回到你的身边时,你再决定是否要你的谅解与此物
一同还给我吧。”
在那之前,让我们在通讯里面尽情吵架吧。
舰门关上瞬间,回首蜜发元帅灰色眼珠流连在朋友身上,大红披风的背影消失在人狼后,
帝国军最后一批舰队升空时,引起巨大的旋风,罗严塔尔用手遮住额头,坚持留在原地,
直到人狼没入云端后,他还立在那里,他将孤身一人留在这个残破星球上,面对十亿双眼
睛。
这个男子无所畏惧,在他心中,已经有无数个计画,正等著在他手中逐渐成形与壮大,重
新振兴这片衰颓不堪的帝国新领土。
可是现在的他,别无其他想法,只是仰头,一心一意凝视着人狼继伯伦希尔、巴尔巴洛沙
之后升空缓缓离他而去,最终隐没在云层之外。
皇帝毕竟是聪明无比的,他将罗严塔尔这头危险的猛鹰留在一片旷野中,却把这头猛鹰的
心牢牢掌握在自己掌握中,此时,距震惊全宇宙的乌鲁瓦希行星事件,还有将近数个月的
时间。
谁也没有办法预料到明天,所有人都只能活在当下,设想最好或者还勉强可以接受的未来
。
然而,才刚进入四月,罗严塔尔在巴拉特星系,听到令他持着咖啡杯把手的动作为之一凝
的消息。
吉尔菲艾斯大公在搬出大本营,另立大公邸后,还接受了国务尚书的建议,认真考虑结婚
一事,对象未定。
他嘴角流露一抹幸灾乐祸的微笑,看来费沙将是风波不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