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将人生中大半时间都奉献给公司的工薪族来说,看着打工度日的年轻人,一
方面会觉得不务正业,一方面总有种过度美好的想像,觉得这些人过著放荡不羁的悠闲人
生。
毕竟打工族领的是时薪,做多少个小时就有多少收入,不需要担负正职长期案子的责
任,工作之余的时间都能自己安排,看起来相当惬意。
然而,隶属于组织,就必须成为组织的零件。
根本没有这么轻松的事情。
例如采轮班制的排班方式,晚班十二点下班,隔天却排到了早班,视情况可能需要早
上六、七点就到店内,中间别说是消遣娱乐,就连睡眠都是一大问题。
更不用提工读生流动率高,人手不足时,常常会面临一天十四小时全天班的可怕工时
。这时就是资方最喜欢提倡的共患难时期,根本没有什么选不选择的余地。
虽然最近还不至于进入地狱全日班,林朝昀这阵子却常有晚、早班的安排,让他好几
天都是昏昏沉沉的度过。
感觉年纪一大,熬夜的疲劳也变得不容易消除了。
尤其工作又是体力活、得长时间站着,身体不适也只能硬撑。此外,他的个性其实偏
内向,一整天要面对大量的陌生人,总是让他感觉能量燃烧殆尽。
好不容易挨到了假日,林朝昀一整天赖在床上呼呼大睡,直到下午三、四点,才因为
肚子饿醒了过来。
“居然这么晚了……”
搔了搔睡得一团乱的卷发,林朝昀嘟嚷着。
以往他假日也会睡到自然醒,但作息乱成这样倒是很少见。洗漱完毕,他装了一锅水
,准备用电磁炉煮碗方便面果腹就好。
他不爱出门,假日能不见到其他人类,对他而言就是最好的休息。
然而,拆著方便面包装袋时,他突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安娜?”
房子里异常的安静。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在似的,静悄悄的。
--他过了好一会才发现,这天他睡到了这么晚,安娜却没有叫他起床。他隐约有着
不好的预感,在屋里找了一圈,结果发现安娜倒在房间角落,阖着眼睛,奄奄一息。
“安娜?……安娜!”
刚结束开庭,韩永霖确认起了私人手机。有两、三个来自同学的讯息,也许是同学会
刚过,同窗们的联系热络起来,有几个女同学也因此而传了讯息给他。
然而,却没有他在等待的那个人。
从先前林朝昀的态度,韩永霖并不意外会有这样的结果。
韩永霖韩还记得那个气质出众、在校园里十分引人注目的美丽青年,尽管他们不属于
同个圈子,但印象中,以前的他并不是这样的毛躁性格才对。
虽然不清楚林朝昀为何会对自己抱持这么深的敌意,多年来的职场生涯让韩永霖知道
,把人逼得太紧不是好事,因此韩永霖还特地等待了几天。
然后直到此刻,才拨打从他的朋友们那里得到的电话号码。
电话出乎意料的,很快就接通了。
韩永霖一怔,还没开口,电话那头传来了略带紊乱的呼吸声。
‘安…安娜她……!’
电话另一头,传来了青年惊慌的声音,‘安娜一、一动也不动,我摇她她都没有反应
……我得带她出门,但我没车……’
韩永霖神色一凛,一面声音隐隐带着颤抖的林朝昀,一面询问他的所在位置和事情细
节。
他立刻加快脚步上了车,驱车前往。他会选在这天拨打电话联络,正是因为所在的地
方法院离林朝昀家很近。
不到十五分钟,他驶近了前几天夜晚经过的巷口,他并不清楚林朝昀住处的实际位置
,但没多久就看到青年跑了出来。
深秋的寒凉气温中,林朝昀连外套都没有穿上,仅穿着牛仔裤和一件单薄的白色T恤
,双手抱着一团东西。
在这条没什么车子经过的巷子里,林朝昀很快就发现了他,韩永霖打开副驾驶座的门
锁,他敏捷地钻进了车子里。
“我查过了,最近的诊所今天下午公休……”
大概是顾不得对着他怒目相向了,林朝昀慌乱得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我朋友的诊所不远,我带你们去。”
韩永霖放缓了语调,以平时安抚委托人的笃定语气说道。
林朝昀点点头,翻开了抱在手上的帆布袋,露出了一团黑黑的东西。
仔细端详,全身黑得发亮的猫咪闭着双眼,因为面部也是一团黑而让五官一时都看不
清楚,只有微微的规律震动,看得出来牠还有微弱的气息。
两个男人大白天抱着一只猫坐在诊所里候诊,看起来颇引人注目,医师先做了简单的
评估,表示没有立即的生命危险,要排队进行更精密的检查。
然而看着平时极度讨厌陌生人的安娜任由医护人员碰触,让林朝昀知道安娜有多么不
舒服。
韩永霖站在一旁,看着担心到坐立难安的林朝昀,表情也很凝重。
这时,韩永霖眼角余光瞥到柜台的助理们看着这里一阵骚动,坐在对面抱着只腊肠狗
的女人正焦急地从包包掏著面纸。
“……”
韩永霖脱下西装外套,连同头部一起,批盖在林朝昀单薄的身子上。
突然感觉到一阵温暖,林朝昀一怔,从盖到头上的黑布里抬起头来,那双泛著泪光的
蓝灰色眼睛睁得大大的,惊讶的表情仿佛现在才看到了他。
“--呃,谢、谢谢你。”
总算稍微回过神来,林朝昀拉了拉身上的西装外套,呐呐说道,“因为我没有车,要
带安娜出门不是很方便。”
韩永霖打来的时候,林朝昀正上网搜寻着最近的诊所,然而之前帮安娜作驱虫的小诊
所平日下午公休,他正不知如何是好。
“没什么,正好工作有空档。”
韩永霖顿了顿,他其实有事找林朝昀商量,不过现在显然不适合。
这间诊所是韩永霖的高中学长开的,几个月前开幕时他送过花篮,还对地址有点印象
。
也许是学长的刻意安排,检查很快就轮到了安娜。
“经过超音波和X光的检查,安娜--”看着资料上的名字,年轻医师顿了一下,“
是尿道结石,而且还有肾脏方面的并发症,应该已经忍耐蛮久了,得尽快开刀。”
“……要动手术?”
“这在公猫身上,是蛮常见的疾病。”
说著,医师瞥了一眼那只叫安娜的公猫。
“还需要做血液检查,今晚得入院做准备。术后也必须住院观察几天。”
医师表示,关于费用的部分,会由助理作详细的解说。
诊察结束后,跟着手术同意书一起递过来的费用明细,金额相当于林朝昀两个月的薪
水。
林朝昀握着笔愣住了。
--他不是不愿意花这个数目救安娜,而是他身上根本没有这么多钱。前阵子他才用
存款还清大学的就学贷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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