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豆眼XD
开始之前 :
1.BGM: Imagine Dragons <Demons>
2.团内all眼
3.酝酿了很久...很久...很久的脑洞(心虚
4.如果方便敬请留言赐教~~谢谢大家
2. 熟人
被分到管理W小队以前,我就看过宋旻浩了。那是一张团体照,他和另一个男孩勾肩搭背,笑得灿烂无比。这张照片被放大了投射在萤幕上,前辈严肃地警告我们,画面里的十多个青少年是我们工作时要最谨慎对待的目标。
“是情绪管理的问题吗?”坐我前面的同期举手发问。
讲台上的前辈摇摇头。“这是学院的特殊计画,”他解释,“成员的超能力只有一个目的。”
他环视一圈我们沉默呆板的脸,满意于我们都认知到事情的严重性,才揭晓谜底。
“暗杀。”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蒙住宋旻浩的眼睛。按照规章,与他这类型的超能力者谈话不需要特殊空间,但要依据能力做出具体防范,因此我们得到了总部的一间小会议室和两名腰间别著电击枪的警卫。他们让宋旻浩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朝我点头致意,退出去守住门口。
“旻浩,”门一关上,我立刻倾身说,“把眼罩拿掉吧。”
他闷哼一声,我才想起他的手也被绑住了,尴尬地替他解开:“抱歉。”
他自己拿下眼罩,揉成一团捏在手里。“好像被绑架了一样。”
其实更像被逮捕,但他不提,我也不说。他稍稍垂下头,被黏住般牢牢盯着桌面:“没有消息吗?”
即使他坐得端正,也没有多少人敢与他对视--惭愧地承认,我也是。理智上知道他的能力并不是对上视线就会发作,可只要看过一次影片中那些转瞬间失去生命却挂著笑容的脸孔,躲避他的眼睛就成了反射动作。也许他见过太多瑟缩的模样,从此再也不看着人说话。
“怎么都问我?应该是我要问你们吧?”我试着调侃,他捧场地笑了两声,会议室又归于寂静。
和姜升润一样,从他身上溢出的焦虑快要淹满这小小的空间,那些刺青更彰显了存在感。他的身体上有箴言,有坠落的王冠和福音,但其中最抢眼的是一朵蓝玫瑰,生长在锁骨下方,保留着盛开的模样。
我突然想到前辈谈起的轶事:Y先生和其他部队的长官不同,从不禁止队员纹身。为什么呢?他亲口解答过,这样便于认尸。
轶事就只是轶事,但我知道每个图腾下面都是一道狰狞的疤痕,是他强大能力反噬的印记。他吸了吸鼻子,而我忍住不去问他为什么选上这些纹身,是不是记得每一个他为此留下伤疤的时刻?我担心那些记忆太过沈重,就像他制造的幻梦,轻而易举将人从死亡深渊的边缘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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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旻浩先去收发室领了妈妈寄来的包裹,才走向那面墙。那面墙被藏在院区长廊最深处,鲜有人烟,和宽广的练习场与明亮的宿舍截然不同,和学院外围的栅栏与通电的铁丝网也不一样。宋旻浩盘腿坐下,捡起地上两把枯萎的小小花束,和包裹里妈妈做的泡菜放在一起。
“真令人怀念。”禹智皓踩着军靴慢吞吞地踏过走廊,“总觉得昨天才从这里把你跟志勋捡回去。”
宋旻浩笑了一声,有点像咳嗽。“那天真的喝太多了。”
“回去以后志勋被哥哥们骂得好惨。”
这面墙上一排又一排,整齐地镌刻了许多名字。宋旻浩在比视线高一点的地方找到熟悉的三个字,他和表志勋喝着偷渡进来的烈酒直到烂醉的那一晚,这名字孤单单地排在队伍的最末端,右边是一大片意味深长的空白;如今她增添了好多不相识的同伴,除了姓名,什么也没留在这世上。
“那天我没被骂。”宋旻浩喃喃地说。他头痛欲裂地醒来,眼角有泪痕,仿佛咽下去的酒都化成泪水。李升勋在客厅不高不低地说这小子该受点教训,金秦禹走进来替他关上房门、拉开窗帘,拍拍他钻进被子里的头低声说:虽然升勋嘴巴很坏,他还是替你炖了汤喔。快点起来,喝那么多胃不舒服吧。
一碗汤在窗边的桌上静静等待。窗外的日光倾泻而下,是个晴天。
禹智皓也在端详那堵墙,宋旻浩猜他认得的名字或许更多。“还没恭喜你加入BGSR。也许哪天我们也在这面墙上相会呢。”
宋旻浩不想接话。禹智皓哈哈大笑,翻开包裹拿起一罐泡菜。“替我谢谢伯母。”
“记得分给志勋。”
“那就看他什么时候回来了。”
“上次他没吃到,唸了一个月。”
“真不幸。”禹智皓的硬底军靴蹭了两下,话锋一变,“你们家大哥还好吗?”
宋旻浩转过头,仰视禹智皓的大衣和沉重的军衔。后者耸耸肩膀,“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听说了。打算怎么办?”
“判定…还没有正式下来。”
“到时就来不及了。”禹智皓在他面前蹲下,指尖抵住下巴,不像个军官,反倒像学院里刚认识时那个痞子,“你见过多少失去能力的人留下来转任其他职位?十个里面连一个都没有。绝大部分被发笔钱就打发走了,连张学历证明都不会给。”
他伸出左手弹了下宋旻浩的额头。“还是说他想离开?”
离开?回到荏子岛吗?还是木浦?
他像第一次见到地球仪的孩子,忽然发觉世界很大,而他熟悉的一切甚至没被记上。金秦禹可以去讲不同语言的地方,可以去大洋的另一端,可以远离他不再掌控的海,可以生活在他不知道怎么唸的国家。而宋旻浩只能站在食铁怪物的反侧,甚至不能自由飞翔。
宋旻浩从收发室走来的路上度过冬日罕有的温暖清晨,小鸟在光秃秃的悬铃木枝桠上展开翅膀,几名新发掘的幼苗已经站上练习场,他们的轮廓还很稚嫩。宋旻浩自愿来到这里,怀抱着天真的梦想,一面破坏一面修补。他有过绝望的时候,有过痛苦的时候,但是从来没有放弃过。
禹智皓怜悯的脸孔和他背后那片阴沉的墙宛如无数只箭矢射向他,逼问他。一直都是这样,他越想要什么,那愿望就会自指尖溜走,像要惩罚他装出来的不为所动;与表志勋搭档的计画是如此,成为英雄拯救众人的梦想是如此,渴望金秦禹的陪伴也是如此。
或者,就只是金秦禹。
他始终不愿意去想。
宋旻浩头朝下跌进公园的水池里。池塘平时看上去很好玩,有慢吞吞的乌龟爬上岸晒太阳,有穿着发光鳞片的小鱼。在这个平凡的下午,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孩子跌进池塘。五岁的宋旻浩甚至还不知道害怕,他无法思考,只是遵循本能不停挣扎,但池水是一大块绿幽幽的砝码,带着他下坠。小鱼都被他弄出来的动静吓跑了,水面上却是另外一个静谧安详的世界。他张开嘴,水淹满他的口鼻,他抓住水草,它们滑溜溜的,什么也给不了。眼前先是水底的黑,接着发白,他不够成熟的肺吐出最后一口气。
突然之间,他又回到水面上的公园,年轻警察松开高高举起的手,表情和他一样惊恐。他替宋旻浩做了基本的急救,确认小男孩活着后松了口气,用无线电唤来支援。宋旻浩迷迷糊糊地看着警员慌张的动作,觉得幼稚园老师早上问的问题总算有了答案。
他要当超级英雄。拯救别人的超级英雄。
和怀抱相同梦想的孩子相比,宋旻浩幸运地早早被发现深具天赋;然而经由往后无数次的实证,他的运气在关键时刻总是差了一点点。在整个学院当中,宋旻浩接受的课程也十分特别:他的同学里有绰号梅杜莎的、不能对视的女孩,有人拿到一管血就能令人心脏麻痺,表志勋则是永远戴着手套以免将碰过的液体都化作剧毒。表面上看,这些人全数招入BGSR,可说是菁英中的菁英;另一方面,他们也是怪物中的怪物,Bulgasari藏在影子里的爪子与火焰。
热气腾腾的猪骨汤被搁在桌上好一阵子,白色的阳光一寸一寸横过绘著粉紫色无穷花的碗盖。宋旻浩拉住金秦禹的手要他在床边坐下,放任自己趴在他大腿上,洗旧了的灰色连帽衫有股令人安心的洗衣粉香味。金秦禹缓缓摩挲弟弟的背,宋旻浩几乎又要睡去,但每当他阖上眼睛,那个鲜明的名字和表志勋低沉的嗓音又回来了。
我们两个就是傻瓜。表志勋说,对着瓶子再灌了一口烧酒,句子在石墙和冷硬的地板间弹来弹去。她也是傻瓜。我们全都是傻瓜,这又不是我们的游戏,我们为什么要玩得这么起劲?
宋旻浩无法回答他。不是每个问题都有答案。其中一些会走向结局,而另一些连结局都没有。宋旻浩像一口撕裂的麻袋,断断续续、结结巴巴地向金秦禹倾倒:她是我们之中第一个进BGSR的。她进学院前有个男朋友,后来分手了。导师常常称赞她,志勋老是不服气。她每次任务归来都约大家聚餐。她...我没有想过,这一刻会来得这么快。
我好害怕。
“哥。”
“嗯?”
“如果世界上有死而复生的能力就好了。”
“是啊。”
“哥,”宋旻浩带着鼻音说,“其实我想要救人才进来的。”
“很可笑吧?明明除了杀人什么也不会。死而复生,我只能做到一半。”他将脸埋得更深,贪婪地汲取体温与香气,眼泪不听话地浸湿金秦禹的裤子。他抱住他的腰,抱住大海中央唯一的浮木,“我知道的,我知道上面怎么看待我,我知道他们会怎样安排我...我是不需要准星的狙击枪,什么也不用思考。”
每当他凝视将死之人的双眼,死亡也在其中回望,宛如两面从边缘开始结霜的镜子,而他不能逃避,不能闪躲,直到镜面布满冰凌,对方自幻梦中面带微笑坠落,直到他的身体绽开伤口,提醒他夺去了什么。
他永远都会记得。
“我是不是很糟?是不是当不了英雄?”
温暖的阳光慢慢爬到了床边,攀上金秦禹的衣角,融化在宋旻浩指间。宋旻浩吸吸鼻子,抬起头想为了这难以回答的问题向哥哥道歉,却对上金秦禹认真的脸庞。
“一定可以的。”金秦禹坚定地说,“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想,拯救人也好,拯救世界也好,你一定做得到。”
他想起金秦禹被姜升润带领着越过人群来打招呼,说我们以后就是队友,一起加油吧。金秦禹的笑容温柔而生气蓬勃,酒涡有如初结的花苞,盛满甜美的春光。他暗自慌张,觉得自己何以值得这样的神情。
“我们旻浩一定可以。”
宋旻浩提着剩下的泡菜回到宿舍。李升勋和姜升润在沙发上无言对坐,一个嘴唇紧抿,另一个双手抱在胸前。他在玄关脱下鞋子,摆好,绕过散发凝重气息的客厅走进厨房,替沉重的玻璃罐在塞得满满的冰箱找个位置。
“秦禹哥可能不会回来了。”姜升润低声说。金秦禹的房门紧闭着,正在收拾回荏子岛奔丧的行李。
“他能去哪里?”
李升勋是他们之中最实际的人,宋旻浩从未听过他的语调如此尖锐烦躁。他阖上冰箱,手伸进口袋,将禹智皓从笔记本撕下来的那页纸攥进掌心。
“如果秦禹哥想留下,我一定帮他。”姜升润执拗地争辩,“但如果他不愿意呢?”
有漫长的几分钟,宋旻浩只听见冰箱低沉的嗡嗡声,李升勋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醒醒吧。问题不是他想不想走,而是他能不能留下。”
宋旻浩回到客厅,他们像两只斗败的公鸡齐齐转过头来,或许禹智皓见到的他也是这个模样,击倒他们的不是强大的敌人,而是难以凌驾的现实。宋旻浩的嘴唇发干,忍不住舔了舔,但没有用。
“你们听过联络官吗?”
李升勋紧绷的嘴角锋利地刺向他。宋旻浩轻轻摊开禹智皓折起来的纸:“秦禹哥会留下来,而且会留在我们身边。”
姜升润低头望着那个潦草的名字和号码,宋旻浩不明白他怎么能同时看起来又期待又失落,但他很了解他,姜升润是不敢要糖吃的孩子,是自我惩罚的野心家。“要是秦禹哥愿意...”
“清醒点吧,升润。”李升勋疲倦地拍了拍姜升润的肩膀,后者微微颤抖著,“他没有地方可以去。他需要我们,我们也需要他。”
宋旻浩把战场留在原地,走向宿舍深处敲响金秦禹的房门。门没有上锁,他走进去,将对话关在外面。金秦禹正藉日光整理衣物,他借了姜升润的行李箱,宋旻浩越过他的肩膀看见里头满满的黑色,原本床头的合照也被郑重收拾在夹层。
哥的房间原本就这么空旷吗?宋旻浩不安地反思。他自己的房间摆满了镜子、小雕像、涂鸦般的画和纪念品,被李升勋说过像个鸟巢一样。金秦禹的房间他时常来,明明书本和衣物仍好好收纳在柜子里,床单和被子的折法别无二致,不知为何却像是主人随时会离开,将这房间埋进遗忘的角落。
“哥。”
“嗯。”
“是...下午的飞机?”宋旻浩侷促地确认,“我送哥去机场。”
金秦禹挤出微笑,双眼通红。“学院替我安排了。”
他眼睁睁看着金秦禹阖上行李箱,将拉链拉到最底。他伸手想替哥哥把箱子搬下来,却被不着痕迹地躲开。
“有没有什么我能做的?”
“不用了,旻浩。”他小声说,嗓音有点哑了,“谢谢你。”
学院是一个不停离别的地方,没有保住天赋的人只能离开,没有保住性命的人只剩名字长眠,而宋旻浩站在练习场上,遥遥望着那些模糊不清的面孔来来去去,竭尽所能不去思考。他告诉自己向前的每一步都通往梦想,只要他现在咬紧牙关。
但是秦禹哥是不一样的。
“哥。”
“嗯?”
“你会回来吧?”
金秦禹别开目光,用力握住行李箱的拉杆,指节泛白。宋旻浩凝视他线条细致的侧脸,不愿放过他:“哥,你会回来吧。”
“旻浩。”
“秦禹哥。”
宋旻浩朝金秦禹走去,捉住他逃避的双手,浅浅吻过他的手背,按在心口上。
“你记得我喝醉的事吗?哥说我一定可以。那时候我想要逃跑,离放弃只差一步,是哥从绝望中拯救了我。”
“没有哥的话我做不到。”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