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梦还没做完~
***
雷木思来来回回地在他的包厢里踱步,笨拙又紧张地拨弄著粉色夹克的钮扣。那是一件新
的夹克,今天才刚在萨维尔街[12]完成的手工订制,而他原本以为这会让他感觉好些,但
事实却并非如此,而现在,当然,因为这个世界是一个残酷而不公的地方,他不得不假装
不紧张,因为一个他只模模糊糊认得的人在外头穿越红色的门低声说道,“王尔德先生,
泰晤士报的评论家想要见你。”
“当然,当然,”雷木思不耐烦地说。“当然,让他进来。”
那人点了点头,片刻之后,泰晤士报的戏剧评论家,引领整个伦敦上流社会那些傻瓜品味
的风尚带领人,就挂著一抹高傲的微笑站在他面前。雷木思朝他露出迷人的笑容。“日安
,费茨伯特先生。我是否能大胆地说你已经期待得喘不过气了?另一个从圣詹姆的妻子们
手中抢走的情人节,哈哈?”
“整个伦敦都在翘首盼望,”费茨伯特流畅地吟咏著,纯正的英式腔调,仿佛是在故意谴
责雷木思的口音。雷木思腾出了片刻来讨厌他,观察他的背心是怎样被他的身躯笨拙地撑
得鼓起。“你看见有多少人穿越暴风雪,风尘仆仆,就为了来观赏你的第四部旷世巨作了
吗?我几乎不需要告诉你,我是再兴奋也不过了。”
雷木思简单地点了点头。“要来一点香槟吗,费茨伯特先生?”
评论家举起了一只不带感情的胖手。“谢谢你,王尔德先生,我在评论前不喝酒。”
“你可能会更享受它的乐趣,”雷木思建议他。
“嗯哼,”费茨伯特虚伪地笑着。“我可能会,是不是。你会享受那样吗?噢,不。我不
应该让我的感受遭到任何形式的篡改。我想要享受到它的全部。”
雷木思的左边眼角抽动着。评论家。那谁做不来啊…然而,他发现自己依然正对着费茨伯
特先生微笑,当费茨伯特先生像个死神一样等待,渴望着一场失败,迫切期待着一个可以
苛薄批评的机会时,他几乎对他产生了一股怜悯之情。
雷木思喜欢他的作品。或许,就像那个迟疑的声音一直在告诉他的那样,这并不如他其他
的创作那么好:但他喜欢这一部作品,并且对它充满了信心。很幽默,他心想,然后一半
的自己希望这对狂妄自大的费茨伯特先生来说,不会太世故老练而难以理解,然后,另外
一半的自己,则祈祷着它会。
“好吧,”他说,已经没有再继续来回踱步的理由,“请允许我先溜到后台去一会儿,跟
——跟我的演员们谈谈,嗯?”
“当然可以,”费茨伯特先生说。“王尔德先生——毕竟,这是属于你的夜晚。”雷木思
在脑海中记下了这个男人此刻的样子,尖尖的手指,一条腿跨在另外一条腿上,笨拙矮胖
但却充满威胁。就像一个现代的石像鬼,等着要活过来,打击那些胆敢与他们智力不同的
人们的颈静脉。
“请好好享受,”雷木思说,然后匆匆离开。
后台的混乱令人感到舒适又十分可怕。一个矮小的、看起来惊吓过度的女人,怀里抱着一
大把粉扑,差点把它们全都撒在他的夹克上,但雷木思恰好及时闪过,滑过转角,进入了
更衣室。西西丽正朝着镜子里的自己噘嘴,只穿着一件宽大的便服,还有一个和她的红发
匹配的裙撑;巴夫人在角落里,对着墙壁做发声练习。而那是乔治,美妙的、令人欣慰的
乔治,在某人猛拉着他桀敖不驯的黑发时,对着镜子练习他的“杰克怒瞪”,然后——啊
——就在那儿,靠在墙上的,是他的亚吉能[13],完美的扮相以及慵懒快意的优雅。“奥
斯卡,”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挺起身子,双手插在口袋里。“不待在你的包厢里瞎
紧张吗?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
“你,”雷木思危险地说,“最好拿出你最完美的表现,否则你平淡无奇的人生将会短得
令人惊讶。”
亚吉能翻了个白眼。“说真的。作家们。我的每一次演出都是杰作,你再清楚不过了。”
这一次的笑容暧昧,充满感官的诱惑。雷木思眨了眨眼睛。
舞台监督喊道再过五分钟就要揭幕了。乔治从椅子上起身,调整了一下眼镜,潇洒地用手
搔著头发,停下来朝雷木思投以一个致意和简单的微笑,然后漫步到舞台的工作区。
“嗯?”雷木思说。“上场。滚出我的视线,你这个荒唐浪荡的饭桶。要是让我被伦敦的
舆论给剥皮的话,我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嗯哼,”亚吉能阴沉地说,“好吧,让我们来看看我到底能不能够记住我的任何一句台
词,要不要?”
雷木思发出了一个窒息的声音,亚吉能朝他做了一个脱帽的手势,滑过他的身边。他的手
指在经过时轻轻地掠过雷木思的腰际,在他浮夸的衣服上沾上了一点化妆品的痕迹,雷木
思打了个哆嗦,在他身后像个白痴似的笑了一会儿;然后摇摇晃晃的穿越走廊,爬上戏院
的楼梯,回到他包厢所提供的舒适(以及数量惊人的酒精)之中。他低头阅读节目单,试
图压抑住颤抖的手指,灯光暗了下来。
认真最要紧(The Importance of Being Serious),上头这样写着。奥斯卡.王尔德最
新喜剧创作。[14]
***
“呃啊啊啊,”雷木思说,一边醒了过来。“呃啊啊啊!”他坚持道,但没有半个人回应
。“是该死的‘真诚最要紧(The Importance of Being Earnest)’才对——老天的—
—梅林的——呃啊啊啊!”
然后,不久之后他注意到,那件“再自然也不过”的事又再度出现在他的睡衣底下。
这太惊悚了。
译注:
[12] 萨维尔街,位于伦敦 Mafair
以为客户量身剪裁订制男士西服而闻名
[13] 亚吉能(Algernon)
爱尔兰作家奥斯卡.王尔德的剧作《不可儿戏》中的人物
[14] 王尔德的剧作《The Importance of Being Earnest》
译作《不可儿戏》,又译作《真诚最要紧》
在雷木思的梦里被恶搞成 The Importance of Being Serious(音同 Sirius)
原作的幽默之处
在于主角 Jack 虚构出来的弟弟 Ernest(音同 Earnest,认真)身上
***
另一张书桌。古老的维多利亚时代。一整套的器械和装备,看上去简直就像是施展酷刑的
装置。一本记事本,一枝昂贵的笔,一间装满书本的书房。一本摊开的巨作,记载着清晰
谈吐的重要性。
“再一次,杜立德小姐,”雷木思听见平克林[15]这么说,仿佛他已经听过了一千次。他
回头看。平克林是彼得。很好。这倒新鲜。“请?”
“有单珠在窝的嘴里,”伊莱莎说[16]。她看起来很像天狼星。事实上,根据更靠近、更
模糊的检验,她就是天狼星本人。
雷木思感到十分得意。他心想,这一次,他内心最深处的想法没有再度让他穿上蕾丝衬裤
了。
它们让他最要好的一位男性友人穿上了蕾丝衬裤。
雷木思突然感到没那么得意了。
“试着让别人听见妳,”他出于直觉地说。“假装没有弹珠在那里。”
“咿—喔呜呜欸,”伊莱莎恶狠狠地说。
“没有必要如此粗俗,”雷木思平静地说。“我仅仅是试图要教妳像个人一样说话而已。
”
伊莱莎做了一个干呕的动作,弹珠全给吐了出来,在地上弹来弹去,然后悻悻然地说著“
窝想知道,哪中‘人’会把单珠访在塔们开死的嘴里?还有——”她——他——掀开了她
的裙子,露出腿毛茂密的双腿,朝着雷木思指控,愤怒地颤抖著,“‘从一个可怜的女孩
那儿买朵花’的意思不是‘把一个可怜的女孩变成一只开死的猴子’是不是?意思也不是
‘往一个可怜的女孩的嘴里访其塔的东西,’是不是?如果你是一个语言的脚授,那你怎
么不去研究研究你该死的理解能力?!我可没有焦你来管我的闲事,是不是?就是没办法
把你的鼻子拿开!总是在想着进步!我卖花就很好,从来就没有人会把东西放到我的嘴巴
里还有唠叨我的文法!而且要是我不想要当个淑女的话怎么办?”
有鉴于她极其低沉——即使同时又尖锐得怪异——的嗓音,雷木思颇为歇斯底里地想,她
可能没有太多的选择。
“喔我的老天,”平克林悄声说。
雷木思摘下眼镜,用袖子擦了擦,试着不要尖叫出声。“伊莱莎,妳必须有点耐心;妳得
对我们的课程付出更多的信赖。难道妳不想要每天吃巧克力,穿漂亮的衣服,并且拥有一
位留着好看八字胡的卫兵大人吗?”
伊莱莎带着深深的怀疑看着他,卷起她微微残著须茬的嘴唇。“这不值得;我也不知道要
怎么相信你。我做不到。连你也觉得我做不到。我永远都是这么烂,然后你所有的改进方
法都没办法解决半件该死的事。”
“我必须坚持,”雷木思说,以一种连自己都感到惊恐的抽离语气,“妳能把那些弹珠放
回去,或是找到一些新的弹珠,然后继续我们的课程,否则我们永远不会知道妳的能力,
并且会永无止境地感到好奇。妳怎么说呢?”
“窝想要掐死你,窝就会者么说!”伊莱莎吼道。她朝着雷木思攻击,他脑中有那么一瞬
间产生了一个模糊的印象,就是这个,最后还是来了,她会像一只喜马拉雅山大雪怪或是
一个肌肉发达但完全用不到智力的魁梧运动员一样把他给打倒。他的想法,在面临死亡的
此刻,使他感到恐惧,那一丝细微的、表层的犹疑,那一股取代了恐慌的震撼,是一种被
冒犯的情感,而不是任何更深层更发自内心的感觉。
“伊莱莎,”他听见他自己说,“请重新考虑一下。”
“或许,”平克林尝试着说,“或许,我们把弹珠推迟到下一次的练习怎么样呢?”
“你怎么不试着把单珠访到你的嘴里说话,你就知道有坨不简摊了!”
“有多不简单了,”雷木思静静地说。
伊莱莎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管伊莱莎究竟是否够聪明,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在这里似乎都
没有立足之地。雷木思猜想,无论她的情感有多么粗鲁,但仍然还是女性化的。即使这很
难令人折衷妥协,考虑到面前这个比他还高的年轻男子,涨红著脸,脸上还带着某种报复
的决绝。
“有坨不简单了,”伊莱莎默默地从命。
“非常好,”平克林开口。
“多,”雷木思坚持。他举起一只手,示意他那善良而不幸的友人安静。伊莱莎咬紧了牙
关。
“坨,”她低声道。
“用气音,”雷木思坚定地说。“就像是把气吹出来。”
“哆哆哆哆,”她说,仍然怒视着他。“哆哆哆…多。”
“然后一整句,”雷木思催促著。
“哆哆哆…多不简摊…单了,”伊莱莎咕哝著。然后她抬起头,用一种和天狼星相似得惊
人的声音说,“为什么每次总是你叫我干嘛我就要干嘛?”
“妳有吗?”雷木思说。他为她突然间明确清晰的表达能力而感到茫然失措,但仍然试着
,就像一个真正的英国绅士那样,不显露出任何的情绪。
“嗯这很明显,不是吗,”伊莱莎耐心地说。不幸的是,她又恢复了像是指甲刮在黑板上
的尖锐嗓音。“来吧,我做给你看:说‘跳。’”
“跳,”雷木思怀疑地说。
“多……高……?”伊莱莎说,然后微笑。
***
雷木思倏地惊醒,发现自己在床上颠倒了过来,他的头伸出窗外,脚跨在枕头上,满嘴都
是跟毛皮一模一样的味道。“啊,”他悲凉地说,并不是对着任何人,然后是“为什么是
我?”经过一段时间的冥想,他从床上爬了起来,非常小心翼翼地蹒跚著来到淋浴间,在
那里花了整整一小时。
“别把热水用光!”路平太太大喊的声音在过了二十分钟时穿过房门。
“不可能,”雷木思透过咬紧的齿缝回答,然后打了一个寒颤。
译注:
[15] 平克林(Pickering)
《窈窕淑女》的人物
[16] 伊莱莎.杜立德(Eliza Doolittle)
电影《窈窕淑女》和舞台剧《卖花女》的女主角
中下阶层的市井小民,英语有特殊的腔调
语音学家希金斯教授宣称将矫正她的发音
将她训练成一位淑女
***
当雷木思看到雪飘下来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念头是,照理说夏天是不会下雪的。他敲了敲
窗户的玻璃,低头看着蜿蜒的鹅卵石街道。是清晨。在某处,有铃铛的声响。空气中有缓
慢燃烧的火焰、烤肉、松木以及寒冷潮湿的味道。尽管云在天上紧紧纠结在一起,他仍感
觉有什么东西涌向他,荒谬而狂野,充满喜乐。是圣诞节,他意会过来。这一定是圣诞节
,没有其他可能。
他的双手温暖地被裹在不分手指的手套里,一条围巾紧紧圈住他的脖子,隔绝了冬日的寒
意。在狭长而陌生的房间彼端,炉火在一座朴实的壁炉里劈啪作响。他尝试在时间和空间
里找到自己的定位,注意到他大衣上的线条,还有他面前桌上那顶帽子奇怪的形状。马蹄
在石板路上哒哒作响,淡入又淡出他寂寞的世界。
多年以来的第一次,他没有冲动想要嘀咕着他平常说惯了的“呸!胡说八道。”[17]
然而,这不仅仅是缺乏公然的敌意:这是彻头彻尾的喜悦,是明白活着是多么美好的狂喜
,他跑到窗前将它打开,让风朝他急吹,雪花在他的头顶上来回打旋。在他的屋子外头,
有个小小的、深色头发的男孩,手里拿着一顶帽子,还有一张意气消沉的面容。
“嘿,小子!”雷木思喊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呃?”那男孩转过身,带着一丝惊讶。
“今天是什么日子,我的好小子?”雷木思大叫,感到极度的晕眩。有铃声在他的脑袋里
。
“今天?怎么了,今天是圣诞节!”那男孩高声喊道,抬头看着他,一副非常担心的样子
。雷木思这辈子从来没有像这样这么高兴听到圣诞节过,那深色头发的男孩盯着他的样子
,就好像他随时会拔出一把刀一样,于是雷木思扔了一个桂冠给他;再怎么说,今天是圣
诞节,每个人都应该要像他一样开心才对。他发出一声惊呼,摔上窗户,在房间里疯狂地
绕来绕去,然后他停了下来,突然间想起了某件事:另外一个男孩,还有一个圣诞节,就
和他一直以来过的一样那么不快乐,这时,楼下的门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说明他的伙计
来了。
“但我讨厌狄更斯!”雷木思试着嚎啕大哭,但却发不出声音。
他两阶并作一阶的跑下楼。他知道他该怎么做,然后想,一切在他完成这些之后便会结束
。即使他全身涌上满腔无法抑制的愉悦,也无法消除他眼睛后面紫色散文的纠缠;两股力
量争夺着他情绪的控制权,让他感到头晕目眩,就好像他是出自一个靠写作维生的男人的
笔下。某种程度上,他猜想,这跟事实也相去不远。
首先:他必须告诉他的伙计好好享受他的一天。再来:他必须送给那孩子一只比别人还要
大的烤火鸡。第三:他必须等待故事的高潮,无论他的潜意识和被扭曲的文学今晚将为他
带来怎么样荒诞无稽的计画。第四:等他醒来之后,他必须咨询一本书,好终止这所有的
疯狂。一切都非常单纯,直到他跳下楼梯的最后一阶。
多年以来的第一次,他感觉到鼻子变成了粉红色。这非常令人分神。
鲍伯.克拉契[18],带着一张圆脸和一头沙色的乱发,在他的办公室里等待着。他看起来
像是在天狼星心情不好时的那个彼得,畏畏缩缩地想要躲在椅子后面。
“回家去,”雷木思说。他不记得那些句子,不太确切,然而现在这些想法已经超越了直
觉,他的脑袋无法掌握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他挣扎着,想要说出一些恰当的话来。“还
有,呃,去跟你的家人待在一起!”这听起来不像维多利亚时代的语气。这听起来也不像
史古基[19]。
克拉契盯着他看。
对,雷木思想要这么说,我已经丧失理智了。
“走啊!”他说,用一种他希望能被解读为“超级开心”而不是“吓死人了”的方式。“
回家去然后跟,呃,什么来着,还有小提姆在一起[20],”接着,他就在那儿:一张长长
的木桌前,周围环绕着灼热的烛火、松木、一张张快乐的圆脸,还有堆得像座小丘陵的圣
诞布丁。还有火鸡,在某处,但那些布丁吸引了他大部份的注意力。
“我想要举杯庆贺,”克拉契说,他温厚的脸红红的,举起了他的玻璃杯,“敬史古基先
生一杯:敬他最终屈服于圣诞节那美妙的喜悦,而我们原本就知道他会这么做:与今晚聚
集在这里的大家一起分享他的财富。”
“你听,你听!”整张桌子周围的人都高喊著,还有“老史古基万岁!”
“祝我们大家圣诞快乐!”克拉契大吼,紧接着是一连串跺脚和赞同的声音。
雷木思找了个机会抬头看了一圈。每个他曾经见过的人都坐在这张桌子前,向他点头,有
见识的、愉快的、很高兴见到他的样子。他试着展露微笑。
一个稀薄又孩子气的柔和颤音,从他的椅子旁传了上来:“我好高兴你来跟我们一起过圣
诞节,史古基先生!”
雷木思低头一看。天狼星抬起头,朝他咧开嘴笑,一张闪闪发亮、暴牙的小脸,栖息在一
个骨瘦如柴的身体和一对巨大的拐杖上。“是不是很美好,圣诞节?我早就跟你说过了。
”
“呃,”雷木思说。
“上帝保佑我们,”天狼星口齿不清地说,是那样的讨人喜欢,“所有人!”
译注:
[17] “Bah! Humbug.”
狄更斯的小说《小气财神》中的主角史古基的口头禅
[18] 鲍伯.克拉契(Bob Cratchit)
《小气财神》中的人物,史古基的伙计
[19] 史古基(Scrooge)
《小气财神》中的主角,一个吝啬刻薄的守财奴
在一夜之间经历许多灵异事件之后感悟人生,受到救赎
[20] 小提姆(Tiny Tim)
《小气财神》中的人物,一个弱小、残障的儿童
***
雷木思尖叫着醒来。
在他的母亲手里高举著一块木板冲了进来、防卫她的儿子免于杀人魔的攻击、他的父亲在
喧闹声中把热茶洒在裤子上、而雷木思又道歉又解释又洗了他父亲的裤子之后,他知道现
在只有一个东西或许能够帮上他的忙。
研究。
那本书的名字很简单,就叫《梦的解读》。是雷木思的母亲在好几年前买的,那时她正惨
遭一些特别恼人的、反复循环的、关于跳蚤窜行整栋房子的恶梦所折磨;在那之后它就被
遗弃在路平家地下室的书房,整整一千六百页随着岁月逐渐发霉。雷木思一直都认为睡眠
科学有一点含混糊涂,于是,它成为少数在这栋房子里他没有碰过的书本之一。(其他的
,顺道一提,是一本素食的食谱,和一本蓝色的、蹦蹦跳跳的怪物,标题是“宝宝的第一
次…”他觉得里面有可能是囊括了一些图片。)然而现在,他愿意收回所有他曾说过的关
于这门科学的不当言论,只要它能够终止这一切。
他翻到索引,然后找到了 L。“文学(Literature)相关的梦”,是个像奇蹟一样的入口
:它指引他来到第 783 页。雷木思的心跳加速了一些些,期待着救赎。
首先,它列出了几个问题。问题一问他说他是不是看太多书了。在另一张纸上他写下:“
1. 没有所谓看太多书这种事。”他停顿了片刻,然后断定,这表示以这本书的标准来说
他的确是看太多书了。他做了个注记,然后移动到下一题。你的梦的本质和性有关吗?雷
木思感觉到腹中有一团炽热的火焰燃烧着他的喉咙。“2. 是。”他感觉荒谬透顶,但仍
然有必要直捣整个混乱的核心。如果你的梦的本质和性有关,请翻页。雷木思翻了页。他
想要一个来自作者的索引,一些有形的、让人安心的东西。
然而,书上只写了,或许你应该考虑开始写梦境日记。
雷木思盯着它。
“你要说的就只有这样吗?”他问道,但什么也没发生。
那本书什么也没回答,雷木思决定,那应该又是在说“对”的意思。
“好吧去你的,”他嘀咕了一声。那本书依旧什么也没说,除了一份适当的梦境日记应该
被写在一本空白的书里,能够为你带来良好的氛围,最好还可以有旧皮革的味道。雷木思
几乎以为那里会出现一个经销商的广告。不过没有。还真是个不起作用的安慰。仔细记下
每个场景和反复出现的角色,反复出现的主题,以及反复出现的性欲。“我不想要重温那
个,”雷木思对书说。书不理他。我们发现,通常,画图会有帮助。“我讨厌你的粗体字
,”雷木思说。画图是解决谜题的好方法。“你根本就是故意的,”雷木思指控著。即使
是最小的图都可能有所帮助。“我不会画画,但我猜那也没差,”雷木思埋怨道。或许,
借由看到你的梦境视觉化,你将能够发现除了心灵之眼以外所无法看到的图像,这将有助
于认知你梦境深层的含意。“谢了,”雷木思发著牢骚,“还真是帮了大忙。难怪妈会把
你丢在旁边。”(参见,)书补充说明,用一种雷木思觉得相当沾沾自喜的字体,(性相
关的梦,第 32-203 页。)
雷木思瞪着那本书。它没有提供任何见解,任何真相,任何启示,也没有解决他任何的问
题。它并不会治好他。它并不会阻止他最内心的想法混乱地将天狼星的头黏到小提姆身上
,或是永远毁了那些无辜的好书,直到雷木思最终屈服于疯狂并死于填充的软墙。
他只能照着那本书的指示去做,然后祈祷奇迹降临。
是时候去找一本可以带给他“良好的氛围”的臭臭的旧皮革日记了。
不管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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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imgur.com/iNNcpG6.jpg
https://imgur.com/96yhesg.jpg
《罗密欧 + 朱丽叶》
(紧身裤)
笔记:
- 天狼星是莫枯修
- 我自己是班福留
- 詹姆和莉莉分别是罗密欧与茱丽叶
- 我向莎士比亚道歉
- 我不会画画
- 这太蠢了
https://imgur.com/0iNgjZj.jpg
《基度山恩仇记》
笔记:
- 天狼星是伯爵
- 我自己是贝尔图乔
- 至少这次我还是个男人。
- 这次没有詹姆、莉莉或别人→这重要吗?(或许是天狼星中心。操。)
https://imgur.com/ZSgmxuS.jpg
《咆哮山庄》
凯西(我)
笔记:(我另外还有一件女用披巾。)
- 天狼星是希斯克里夫
- 很多咆哮的风
https://imgur.com/Gsep4ah.jpg
《小气财神》
小提姆
暴牙
拐杖
笔记:我根本就不喜欢狄更斯。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