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1975,万圣节
点点滴滴,两段回忆,四则故事
一张旧版的巧克力蛙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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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吗,”詹姆一边说,一边第无数次拉扯从鼻孔下方冒出的一大丛银白色胡须,“
老邓不利多可以挂著这个又痒又卷,又一直到处乱缠的东西一边做他的事,还真是一个奇
蹟。”
“嗯,大概是因为他的胡须不是用胶水黏上去的吧,”天狼星提醒他。“而且你知道,他
又老又有智慧。他一定早就找到克服这种障碍的方法了。快点,小子,不然我们就要错过
自己的派对了。”
“好吧,随便。我正在努力,你知道。这东西实在是——啊——啊——”詹姆夸张地打了
一个喷嚏。他用力吸了一下鼻子,擦在精心制作的戏服袖口上,用充满厌恶的眼神看着它
。“我觉得我可能是有点过敏了——呃啊。”
“嗯,如果这么说可以帮上你的话,你看起来帅到不行。”天狼星对他最好的朋友露出一
个迷人的微笑,一边拉低他巨大的帽沿,搧动着睫毛。“我一直都对老男人有一点感觉。
”
“喔我的天啊,米奈娃,”詹姆说,尚称及格地模仿邓不利多闪亮的男中音,“我不知道
同事之间说这种话是否妥当。”天狼星发出淫荡的咯咯笑声,打了一下他的屁股,然后—
—
“刚好相反,”他们身后传来一个兴味盎然并且更为饱满丰富的嗓音。“我很鼓励任何来
自下属的奉承之词。”
阿不思.邓不利多有一个不可思议的习惯,他总是能在最下流的对话结束时,或是在你刚
好提到他名字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你背后。在那半月形的镜片后面,是一双蓝得惊
人的眼睛。詹姆试图将下巴从地上捡回来,祈祷眼前挽著校长的手的那位,只是另外一个
穿着麦教授服装的人,而不是麦教授本人。
但在听到那个严厉的咳嗽声后,欢愉气氛立刻蒙上了一层阴影,他意识到最可怕的事情的
确发生了。“是有这么一说,”麦教授低声说道,“模仿是最真诚的恭维。”
詹姆的目光射向天狼星。他们认识彼此太久,沟通的方式已经不仅仅限于语言。眉毛抽动
、嘴唇歪斜、牙齿闪烁、紧张地拉扯耳垂、搔抓鼻翼的一个小动作,看在他人的眼里不过
这是两个好动的男孩的轻浮举止,但对詹姆和天狼星来说,他们已经进行了一段长长的沟
通,长得远远超越了他们目前的困境。
詹姆磨磨鼻子下面,拨弄著银白色的胡须:别说蠢话,天狼星。
天狼星抓抓耳后:还能比现在更糟吗?
詹姆咬著下唇,胡子在胸膛上颤动:先别做任何蠢事,天狼星,还有别说任何蠢话。
天狼星重新调整鼻子上的眼镜,把它推到更不稳的位置:抱歉,可能已经做了。
詹姆玩弄着他的——邓不利多的——长袍下摆:混帐。
天狼星用拇指刷著嘴角,将背拉直成一个习惯的拘谨姿势:你觉得我们等一下该偷多少火
烧威士忌?
詹姆皱皱鼻子:奶油啤酒比较好。
面前的一声咳嗽把他们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天狼星顺了一下额前的头发:好戏上场。
“麦教授!”他呼喊著,展现出他优良基因所赋予他的全部亲切和温柔,并试图忽略自己
声音里的那一抹惊恐。“妳知道吗,我还以为今夜不会再更美了,紧接着妳就从那个角落
走了过来。”詹姆发出了一个小小的爆炸声。
麦米奈娃面无表情地透过镜片看着他,嘴角微微抽搐。“布莱克先生。这——我不知道该
说些什么。”
“说妳愿意,教授!在妳接受我之前我绝不放弃,”天狼星哭喊。他似乎天生就带有那么
一点戏剧性,他单膝跪下,把头上扁掉的黑帽往后扫。他一直都很擅于此道,这些狂野的
舞台剧表现方式和疯狂的即兴演出,这类别人做起来会显得无礼愚蠢的傻事——他自己也
知道,即使他不吹嘘这点——他做起来就是特别迷人而且魅力四射。这一切都跟自信有关
,他提醒自己。“妳是唯一一个能够吸引我全部注意的女人。我没办法停止想妳,我不能
吃,不能睡,我憔悴得做不了任何事,除了偷妳的衣服——”
“在我的印象里,我从来没办法吸引你部分的注意力超过半个小时。”麦教授稍稍抬起了
下巴,她严肃的嘴角从来没抽动得这么有活力过。
“噢,不,”天狼星兴高采烈地呼着气,在一时失去理智的兴致下抓住她的手。麦教授瞪
了邓不利多一眼,他只是耸耸肩。在淡淡的柠檬气味下,他始终看起来无辜无比。“教授
,如果我在课堂上曾经看起来冷淡疏远的话,我可能是正在幻想我们共同的未来:在大溪
地的沙滩上嬉戏,在雄伟的阿尔卑斯山手牵着手滑雪,在孟买的贫民窟喂养可爱的孤儿—
—”
“这微妙微肖的程度真是令人屏息,”邓不利多说,天狼星注意到他的肩膀在颤抖,他似
乎看到微弱的胜利之光。“真的,米奈娃,就好像看着妳正被妳自己的双胞胎求婚一样。
”
“嗯,但我看不到你那邪恶的分身有做出任何的努力,”麦教授说,她现在——天狼星很
高兴地发现——颧骨上方正微微泛红。“真的,好像他完全不在乎似的。”
“我的对手,”詹姆叹道,用最沉重的语气,“已经用掉了所有书上可以提供的最富有诗
意的词汇!我该如何,在快被自己的胡子勒死的情况下,还奢望能够和他那永鋕不渝的爱
情宣言一较高下呢?”邓不利多发出了一个像是快被勒死的声音。“但是!”詹姆接着说
,“虽然战斗已经结束,但战争却还没有过去!”他双膝跪下,向恶作剧之神祈祷,希望
从天上掉下一个绿霉怪,让他不至于被那麻烦的胡子绊倒,他的大近视眼带着疯狂的激情
聚焦在邓不利多咯咯轻笑的脸上。目击者们投来了饱含惊讶、震撼、甚至是神圣庄严的反
应。逐渐聚集的人群让情况更加失控,导致他们接下来的行为一个比一个荒谬。“我真的
很困惑,校长——这就好像在照镜子——”
“他爱死了,你知道,”天狼星用舞台剧旁白般的语气解释。“只能一直这么做。对他来
说就仿佛天堂,人间天堂——”
“——第一次看清真相!”詹姆抱在胸前的双手差点就埋没在纠结的白毛里,但他还是凭
著一股天生的尊严把他们救了出来。“我们走投无路,只能孤注一掷——”
“我们是不是很俊美?就像妳刚刚说的,模仿是最真诚的恭维。”天狼星拍打着睫毛。
“——但愿我们的绝望不会被忽视!”
麦教授把一口笑声硬生生吞了回去,她的冷静差点就像焦糖烤布蕾的表面一样被打碎。邓
不利多在涨成玫瑰色的脸颊下强忍着兴致。“我从没注意过,”他喃喃地说,眼神闪闪发
光,但仍板著一张最平静的扑克脸,“我们的学校里有提供戏剧表演的教学。”
“噢不,教授,”詹姆抗议。“我们是认真的!”
“我们太认真了,所以非常痛苦,”天狼星附和著。
“痛苦的认真,”詹姆加强语气。“事实上我们星期一最好是别去上课才能复原。”
天狼星用力肘击他一下,眼睛直视前方:别得寸进尺。詹姆尽可能谨慎地伸了伸舌头。
两位教授对看一眼。
“确切地说,你们痛苦的认真是到什么样的程度?”邓不利多狡猾地质问。“我这样问纯
粹是想确认,究竟是该放你们不用受罚的直接走呢,还是该为了你们好,把你们锁起来才
行。”
“痛苦到要安乐死?”麦教授咕哝著,校长沉着地踩了一下她的脚。旁观者们喋喋不休,
天狼星暗暗希望他们在他继续演下去之前通通死掉。
“噢,可怕的痛苦,”他万分诚恳地说。“就像——像被水蛭咬掉一只脚那样痛苦。不过
当然,不是身体的疼痛,没办法用任何言语形容,呃,绝望的爱情所带来的剧痛——”他
站起身来,仍然抓着麦教授的手,希望这个动作可以给他带来一些灵感。“为了——虽然
如此痛苦,但向一个永远不会回应我的女人乞求爱,宁可失去一切,也不愿从没爱过,呃
,之类的——”他支支吾吾,张开了嘴,然后又闭上——詹姆盯着他的眼神慢慢变得越来
越恐慌,快啊,兽足,做点什么!——最后他想,干脆就去死吧。
天狼星向前伸直了身子,在他的学院导师嘴上亲了一大口。
麦教授发出了一个像是噎到的声音,伸出手胡乱拍打他。他们的帽子撞在一起,他们的眼
镜也是。天狼星自己先是惊恐万分,片刻之后便发现效果似乎超乎他原本想像的好,他把
身子拉回来,一派热情地注视着她。她看起来,他十分钦佩地觉得,非常壮观:虽然满脸
通红,脸上充满困惑的无助,兴许还混合著愤怒,但始终保持着她高尚的尊严。“我很抱
歉,教授!我只是——我没办法再压抑我自己了!我爱妳!我快要被爱情撕裂了!”确认
已经大功告成,天狼星抓住詹姆的手腕,沿着长廊逃命,哄堂大笑的巨响和一个“布莱克
先生!葛来分多扣一千两百万分!”的尖叫声,回荡在他们身后的走廊。
***
“我听说你跟麦教授共享了一个最激情的拥抱。”雷木思正用一条毛巾围住身体。不,还
是一条被单?他的头发里还有树叶,还是什么别的东西。“我听说了你们的越轨行为——
整个学校都在疯传,你知道;求婚,舞台剧,疯帽子,还有——还有你像一条八目鳗一样
趴在她身上,把她的脸从——好吧,从她脸上吸下来。”雷木思调整了一下卡在耳朵上的
叶子。它们正在纷纷掉落。
“然后你对邓不利多下跪,詹姆,”彼得加入进来。他的声音被一条笨重地披在身上的白
被单给闷得糊糊的,眼睛透过两个小洞眨呀眨,充满了敬畏之意。“你们怎么做的?你们
怎么做的?”
“你们怎么会这么做?”雷木思纠正他。他还穿着凉鞋,咖啡色的皮革垂在他烦躁不安的
脚上。
“再简单不过了,我亲爱的月影,”詹姆答道。他随意地抚摸著胡子。[1]
“你好爱做这个动作,是不是啊?”天狼星摇了摇头。“肮脏的摸胡人。别养成习惯了。
毛在你脸上不好看。”
“他会这样说是因为这东西会遮住我可爱的脸,”詹姆大声耳语。
“你是一个白痴。总之呢。”天狼星把注意力转向彼得和雷木思,两人分别对他露出景仰
和恐怖的表情。“当然,这一切有一个非常完整而且合理的解释,而且也无关乎喝醉酒。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她其实是很有魅力的,你知道,以她那个年纪来说。”
“我快吓死了,我还以为我得对邓不利多做一样的事,”詹姆说。“过度表现的混蛋。”
“嗯,但那至少发挥作用啦!我们没有被罚劳动服务,不是吗?”
“没有,我们只是被扣了一千两百万分!”
“这太荒谬了,我们根本没有一千两百万分。她是在虚张声势,为了掩饰她的情感。月影
,你扮的是邱比特吗?”
“别傻了,他是树仙子,”詹姆插嘴道,对雷木思露出一个讲道理的微笑。“不是吗?”
“呃,”雷木思说。
詹姆皱眉。“你不是树仙子?”
“不是。”
“还是邱比特?”天狼星满怀希望地问。
“不是。”
“我已经猜过邱比特了,”彼得向他解释。“但他不是邱比特。也不是宙斯,也不是毛毯
人——虽然我觉得这个是有一点牵强啦。”彼得被他的床单罩住全身,在里面的某处咬著
下唇。“他也不是凯萨大帝,也没有打算要在我们面前脱光衣服闪瞎我们,所以就不必问
了。”
“他当然没有打算要闪瞎我们,”天狼星咧嘴一笑。“他是月影。”
“为了把你们从无穷无尽的心痛里拯救出来,”雷木思开口,“其实我是——”
“不,不,你绝对不能说,”天狼星坚持道。“我不允许。”
“这显然一点用也没有。”雷木思把满是伤疤的双手抱在胸前。长的那条从手肘到小指横
越整条手臂;三条短的水平线,旧的疤痕,切过他的手腕。“我应该直接当幽灵二号就好
。”
“嗯哼,等等,那家伙的名字是什么?”
“好了啦。”詹姆用手肘推了推天狼星。“不然晚宴就要什么都不剩了。我可不会是那个
因为危害麦教授的名誉而迟到的人。”
“这不表示我放弃了!”天狼星抓住雷木思的手还有彼得的幽灵被单。“我还在猜!”
“嗯,”雷木思咕哝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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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天狼星满嘴奶油啤酒一边说。雷木思刚好及时闪过。“是上个星期毛巾用
完的我!”
“不是,”雷木思说。
“猜得不错,”彼得鼓励他。“别放弃。”
***
“不,真的,这一次,我一定会猜对。”天狼星吹了一个跟他的头一样大的月蛾绿泡泡,
吹破后整个黏在他小心轻放的眼镜上,“是说‘我知道了’的那家伙!”
“那是阿基米德。”天狼星有种感觉,雷木思唯一没有掐死他的理由,是因为晚宴上所有
的巧克力都在极力抚慰他。“阿基米德不穿罗马托加长袍。”
“可恶,”天狼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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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醉的我?我是干过一些蠢——”
“不是。”
***
“我敢发誓有一次我就是——”
“不是。”
***
“我还没有放弃。”天狼星急切地看着窗外,试图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詹姆正在重新调
整胡子,彼得去厕所呕吐,差不多是要赶去尖叫屋的时间了——这是一年一度的仪式,是
件非常神圣的事。云朵已是光谱中万圣夜的颜色,黄色灰色银色,在黑暗里忽明忽灭。
“当然,当然没有。”雷木思伸手把耳后的树叶调整得更整齐一些。
“我就快要讲出来了,就在我的舌尖上,”天狼星坚持道。
“你刚刚吃的口香糖也是。”雷木思用拇指比了一下,天狼星匆匆把它弄掉。
“只要你不告诉我。”
“你可以猜到早上。”雷木思露出了一个如困兽般残酷的微笑。
“可恶,”天狼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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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注:
[1] “Elementary, my dear Moony.”,改编自福尔摩斯的名台词:
“Elementary, my dear Watson.”
(待续,接下来是劫盗的尖叫屋 Marvel 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