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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来那封信的是一只鹦鹉,雷木思从她的爪子上取下一张纸条,替她盛了一碗水,她愉快
地弄皱了她的冠羽。她也吃了一些向日葵种子,用她的鸟喙把它们打开然后吞咽,雷木思
在狭小租屋里的桌边坐下,低头看着手中那张破烂的羊皮纸。
他知道会有天狼星的来信——好吧,总之,他希望这封就是。他不怪天狼星没有早点写信
给他。至少,他告诉自己他不怪他。毕竟,当他从阿兹卡班逃出来的时候,他不知道雷木
思人就在霍格华兹。他也不知道雷木思会不会把他收到的任何信件直接交到当权人士的手
上。
一个小小的、叛逆的声音——那么多年过去了,那个曾经告诉他天狼星和詹姆不应该那样
捉弄石内卜的同一个声音——说,天狼星已经因为送了哈利一根比赛用扫帚而陷入麻烦,
对于一名同时作为巫师界和麻瓜界的逃犯来说一定是项极端复杂的手续。而他却甚至不愿
意匿名写个三句话给他的——
给那个他曾经的——
他就不能稍微解释一下他自己吗?他就不能问问雷木思会不会帮他吗?
如果他们角色对调的话,天狼星会抛下他的生命、他的名誉、他拥有的一切,去帮助一个
逃亡的伙伴。雷木思从来都不懂天狼星对他的那种——迷恋吗?不,这说法不对——吹捧
。为什么,在所有天狼星可以拥有的人当中,他却选择了雷木思.路平?雷木思从来都不
觉得自己会完全被绑在另外一个人身上,就像天狼星那样。他爱过天狼星,他当然爱过天
狼星,但他的幸福和他的人生并不取决于天狼星爱他。天狼星被带走的时候,雷木思活了
下来。
那些年前,天狼星在喂他剥好的橘子和给他红酒喝的时候,他不只仅仅是在试着为他的不
信任道歉,即使是在他的道歉中,他也在试着把雷木思带回来。如果他知道雷木思就是间
谍,他的解决方式不是审问他,也不是束缚他,而是爱他,激烈地、狠狠地爱他,试着把
他拉回自己身边。好傻、好愚蠢的天狼星。
他意识到他把羊皮纸抓得太紧了,几乎就要把它撕裂,他把它放在桌上,将它摊平,鹦鹉
一边啃著向日葵种子,一边叽叽喳喳地自言自语。
天狼星已经完成了他十二年的苦行。为什么他没有写信找他帮忙?
因为那十二年不是为了你,他心想,并对于他至少还是这么了解天狼星而感到安慰。那十
二年是对于他辜负詹姆的苦涩的自罚。在他走出来之前他没有时间可以留给你。因为他太
爱你了,他惩罚自己的方式,是明明能够写信给你但却不写信给你。看着你,却不去触碰
你。他惩罚自己的方式是他了解他自己配不上这一切。
多么令人难以置信,这个天狼星。
他撕开羊皮纸上的封蜡——便宜的白蜡,或许根本就不是封蜡,是从茶烛上滴下来的。整
张纸上上下下都充满紧密狭窄的潦草字迹,那跟天狼星在学校时字迹的类比程度,就跟一
只猎狼犬跟一只拉不拉多犬的类比程度差不多。
一个正式的不正式称谓。雷木思。没有“亲爱的”,当然也没有“先生”,没有“月影”
。只有一个名字。
还有一句问候。再度保证他自己平安。拒绝告知他在哪里,以免这封信落入他人手中。希
望雷木思也好。从邓不利多那里听说了一些事。寄了一封信给哈利。一段简短而悲惨的说
明,关于他和巴嘴离开霍格华兹的那段飞行,以免雷木思好奇。
都是一些会发生在两个一段时间没有说过话的人之间的东西,更新一些最近的消息。作为
他的名字和即将到来的内容之间的缓冲。雷木思明白。
一个道歉。一个解释。内疚、担忧、悲伤。一段又一段。没有逗号。雷木思模模糊糊地笑
了。他没有非常仔细地阅读这些文字。他知道它们说了什么。
一句对雷木思回信的请求。重复了上述的道歉,更加精炼一点的版本。
这封信里没有温暖,没有致意,没有爱。总之不在文字里。它们就只是文字。但就在那精
心的布局里,一切被小心避免的情感,雷木思可以在字里行间读到它们。每一个字母的间
距,每一个短少的逗号,每一个意图表现得精准而缺乏情绪的、笨拙的只字词组,它们全
都加在一起,变成一股思念和悲伤,是如此可怖,雷木思可以感觉到它渗入骨髓。
他在想不知道天狼星是否有意为之。天狼星,终究,一直都是——曾是——一个聪明的男
人。天狼星用这种确切的方式表达这封信并不令人感到难以置信。他可以想像天狼星弯著
腰,全神贯注且流畅地在每一行中赋予双重的意义。一个比雷木思更不精通隐晦之道的男
人根本就不会考虑到有这种可能性。
雷木思用力思考了很久该如何回信。他总是会以一种倔强的好见地来回应天狼星的聪明才
智,那总是让天狼星感到困惑,即使他是这么聪明。
最后,他微笑着起身,从他的橱柜里抽出一张褐色的包装纸还有一段麻绳。他敏捷的手指
找到了他在搜索的东西,他把它包成一个灵巧得令人惊讶的包裹,鉴于它的形状。他把麻
绳捆成一个小把手,找到一块平滑的位置上写下“天狼星”。他用手把那只鹦鹉举了起来
,把包裹交给她。她粗嘎地抱怨了一下重量,但没有抛下它,就朝向窗外翱翔。
天狼星不会傻到把橘子看成是一个非难,他也不会白痴到以为雷木思只是要送给他一个零
食包裹。他不会明白橘子到底意味着什么,但他会明白他的用心。
原谅,无条件而全然的原谅,一种深到即使遭遇背叛却只会变得更坚决的爱。
***
最近的一封猫头鹰邮件来得远比兽足要早,雷木思完全明白邓不利多那些不着边际的句子
;我认为独居有点危险,建议你收养一只狗,或是收留一只流浪狗,作为保护。如果是一
只大狗那就再好不过了,一只对你熟悉的大狗。实在不能算是非常隐晦。
他耐心地等待。他又开始找工作了,除了坐在他父母杂草丛生的老房子的台阶上,完全属
于他而且谢天谢地的免税(再怎么说,麻瓜没办法对他们找不到的东西课税),他也没有
什么别的事好做。他读预言家日报,写求职信,作填字游戏,然后等待。
事情发生的时候,那是七月上旬一个炎热的日子,一场夏日雷阵雨把小径上的灰尘变成了
松软的土壤,并使得兽足的毛皮在多云的天空底下透出一抹蓝色的微光。当兽足抵达的时
候,雷木思微笑着让那只狗疲倦地把爪子放上台阶,冰凉的鼻子好奇地抬向他的脸颊。
“欢迎你来这里,天狼星,”他静静地说。狗的舌头伸了出来,亲暱地舔着他的下巴,只
是有些迟疑。
天狼星一直到进入房子之后才变身,在雷木思明亮温暖的黄色厨房里。他很潮湿,步履蹒
跚,形容枯槁;他一定是几乎完全用自己的力量走完全程。路平挥挥手示意他坐下,给了
他水和一条毛巾,起身开始准备食物。
“你看起来不错,”天狼星在雷木思朝着盘子弯下腰时说道。他微笑了一下,表情扭曲。
“你说谎说得不错,”他轻轻地回答。“我看起来像一只饿坏的狐狸。要是你累的话就别
说话,还有时间。”
“我想说话。”
“那也好,我会听。你的旅程怎么样?”
“平平淡淡。这还真是令人吃惊,几乎没有人会把注意力放在一只正在逃亡的狗身上。”
“你饿了吗?”
“对。你看起来很好。”
“谢谢。”雷木思在两个盘子上放了白饭、胡萝卜、排骨肉,还有几片面包。没有马铃薯
,他有趣地想着。他挥了一下魔杖,食物立刻就完成加温,他把它们拿到桌边。
天狼星大口但俐落地吃著,先是吞没了面包和胡萝卜,然后是白饭,最后才用某种近乎崇
敬的目光看着排骨肉。他们在舒适的沉默中安静地吃著——天狼星已经累到不管任何事物
都无法使他不快,而雷木思则打算做一个好客的主人。
在第一封迟疑的信和那独特的回应之后,他们开始通信——不是很常,但一个月至少一两
次。天狼星知道他没有什么好怕的。雷木思知道最好不要把他自己内心的麻烦拿来攻击一
个已经走了好几英哩,而且在想像中的背叛和一个不那么光荣的回归之间折磨多年的男人
。
他们就这样坐着:两个男人,在沉默中进食,各自试着不要去回想别餐的饭,别的那几年
,还有别人的人生。
雷木思先开口,他温和地清了一下喉咙。
“你的床已经铺好了。邓不利多告诉我你要过来。我本来以为你会早点到,不过…”
“他叫我先去集结凤凰会,”天狼星喃喃地说。雷木思惊讶地扬起眉毛。“最好是做得安
静一点。你听说佛地魔回来了吧?”
“我听说了。邓不利多叫我留在原地…他一贯的作风。所以你见到他们大家了?”
“一些人。有些人还在联络其他人,”天狼星说,他说得很慢,仿佛组织这些单字会让他
感到非常疲倦。他的叉子呆滞地划过已经净空的盘子。雷木思放下自己的餐具,站了起来
。
“那儿有火烧威士忌,”他接着说。“或者如果你比较想要先睡一觉…”
天狼星抬起头来看他,眼神空洞而疲惫,他看起来就像个孩子,尽管他脸上的线条看起来
是那样的疲倦。雷木思伸出一只手。那倦怠的凝视在他伸出的手指、他平顺苍白的手掌、
他拿着羽毛笔的食指与拇指上的茧之间来回移动。他似乎并不理解。雷木思等待着。
最后,天狼星握住了他的手,让自己被拉起来,沿着走廊来到一个干净、明亮的房间。
雷木思留下他一个人更衣,听见长袍和上衣被堆在地上的潮湿声响,还有皮带被滑下的声
音。他听见天狼星拖着毯子,并且可以想像到他伸出一只指甲断裂、干燥粗糙的手掌,抚
摸著干净的床单。
去睡吧,他许愿,他走回厨房,用手清洗碗盘。这让他平静下来。去睡吧,天狼星。
别作梦。
他没有花上很多时间清洗两个盘子、两个杯子、还有各式各样的餐具。他双手撑在洗手台
的边缘,望着窗外,越过阴暗的大地,听着雨水敲击在屋顶和窗户上的声音。天狼星安全
地待在他的家里,被保护着,吃饱喝足。天狼星会有好几天什么都不用担心。他会把他留
在这里,确保他得到所有他需要的东西。
他沿着长廊走回去,发现天狼星已经沉沉睡去,脸上的线条无意识地放松下来。雷木思安
静地坐在床边研究他。那是天狼星。天狼星.布莱克。十二年前——
但现在已经不是十二年前了。天狼星变了。他也变了。天狼星在这里,而他也在这里,除
了反复提醒自己这些事实之外,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这是天狼星.布莱克的脸,他在这
里,在雷木思.路平的房子里。这个男人需要他的庇护。雷木思并不习惯收养流浪狗。
天狼星在睡梦中发出了一声轻柔的抗议,当他感觉到另一个身体蜷缩在他身边;一只手温
柔地放在他的心脏上面,在几秒钟语无伦次的低喃后,他又重新陷入沉睡。雷木思嗅闻著
他后颈雨和泥土的气味,还有他咸咸的皮肤,他清醒地躺着,想起另一年,天狼星身体宽
广的温暖包围他,而那时候事情不像现在这么单纯,他在这里,我必须照顾他。
***
“清单?”
“对。”
“羽毛笔——”
“啊,忘记加上那个了。”
天狼星没有单纯让雷木思在购物清单上写下“羽毛笔”,而是把它拿回来自己补上。雷木
思没有阻止他;天狼星的习惯可以是很令人侧目的——比令人侧目还要糟糕——但天狼星
此刻对于他自己的人生和整个世界都没有什么控制力,雷木思倒是觉得他对事情还是应该
要有一点最起码的关心,比方说像是自己列购物清单,或是到火车站去护送哈利。
那天是九月三日,在孩子们离开之后,整栋房子空虚到几乎可以听见屋里回荡的回音。这
是雷木思在那之后第一次鼓起勇气出门;他脑中的声音并没有消失。他在这里,我必须照
顾他。
他知道天狼星会觉得寂寞,因再度被幽禁而感到愤怒和寂寞。但再怎么说,人总是要吃饭
的,而且他们的羽毛笔不够用了,东施还打破了他们的茶壶,破坏的程度超出了雷木思的
能力可以修复的范围。第一次,花费不是个需要考虑的问题;天狼星会提供经济上的支援
,再怎么说他都会在这场冒险中获益最多。
天狼星一路跟着他走到门口,就像是…好吧,你不得不面对,就像是一只狗。并且站在那
儿直到他把门关上。而雷木思知道他透过窗户看着他,一直到他消失在视线之外。
雷木思是从他自己脑中的监狱得知的;他人生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一个或另外一个当中度
过,最初是对他的朋友们说谎,后来又因为隐瞒朋友们的事对教授们说谎,后来又对自己
说谎,为了一切的一切,真的,最后对全世界说谎,隐瞒天狼星现在正在躲藏。
但他从来没有被关在实体的监狱里过,除非你将满月时把自己锁起来也算在里面。不过,
既然他大部分的时候都不太记得那些夜晚,所以那也不算数。
他享受着斜角巷轻快的秋风,将第一片金色的落叶吹过他磨损的靴子,并一如往常的抬起
头迎接微风,忽视来自他身旁那些知道他是什么身份的视线。他买了羽毛笔和封蜡,羊皮
纸,在华丽与污痕买了两本天狼星曾提过想读的书;在几道门外的一家厨房用品店(由魔
法部严格监管,确保他们贩卖的商品没有被下咒)买到一个新的红色茶壶——天狼星喜欢
红色——以及三盒的进口茶。
接着还有食物要处理,肉舖、菜贩,一些不错的起司,还有新鲜的面包。他在生锈的记忆
里搜寻天狼星喜欢的东西,于是也买了太妃糖,还有一些枫糖点心给他自己。
只剩下几个纳特在他的口袋里叮当作响,他带着装满各式各样包装的袋子,朝着斜角巷的
入口以及附近的地铁车站前进。
他在破釜酒吧麻瓜的这一侧外头停了下来,就在那里,一个推车摊贩正在卖橘子。刚好在
他遗忘的后面口袋里还有足够买一个的钱,然后他才跑去赶火车。
天狼星听见他走近前门的声音,他把门拉得开开的,直到雷木思跨过门槛,热切地亦步亦
趋。然后一路上碍手碍脚地试着想要帮忙,又再一次像只笨拙的大狗,只成功地让雷木思
把东西弄掉,被一双被遗忘的鞋子绊倒(他们得把它送回去给哈利,他的第一趟活米村之
旅就会用到他的运动鞋了),然后失去对购物袋的控制。
“书!”天狼星开心地说,一边扑向华丽与污痕的袋子。他打开了一袋又一袋的包装,双
手抚摸探索著每一个物品,仿佛它们是极其珍贵的宝石。雷木思一边把食物放到正确的地
方,一边纵容地微笑。天狼星把所有东西都弄得乱七八糟,又拿起了书并坐到一张椅子上
。雷木思灵巧地打开太妃糖的包裹,它就落在天狼星手里那本摊开的书上。
“我希望你也有买点什么给自己,”天狼星说著吃了一大口。
“一些茶,”雷木思耸耸肩。“还有一些糖果。”
天狼星停了下来,另外一口正咬到一半。
“那些书是你的吗?”他问道,带着歉意。“我只是想说——”
“不——不,我想说——你有提到它们——那些是你的钱——”
天狼星咬了下去,把那些纸放到一旁,再把书阖上。他的手指抚摸著封面,充满了占有欲
。一旦天狼星读完之后,雷木思就会来享受阅读这些赏心悦目的幻想,这是真的,但他也
是真心想要买给天狼星的。
这真让人难过,他心想,他幻想生活的渺小机会围绕着阅读其他人的书才得以实现。
“我一直站在窗户旁边等你,”天狼星终于说。雷木思转过身来,吓了一跳。
“什么?”
“我怕如果我不看着大门的话,你可能就不会回来了,”天狼星站着说道,嗓音嘶哑。“
我在想——我的脑袋不太正常,你知道,”他继续悲惨地说著。
“天狼星——你当然是正常的——那是因为阿兹卡班,每个人在那之后都会——就算…”
雷木思发现他没办法组成一整个连贯的句子。他以前从来没有面对过类似这样的情况。
“我有一种很可怕的想法,”天狼星无情地继续,“我在想我会不会其实已经死了,因为
旁边没有人会跟我说话,万一我转身离开窗户的话,这栋房子可能——可能会吃了我——
”
雷木思向前迈了两大步,双手环住天狼星的肩膀,把他的头拉下来搁在颈窝上安抚著,从
喉咙深处发出安慰的声音。
“我向你保证,天狼星,”他说,一只手缠进天狼星及肩的长发,“你没有死。而且房子
就只是房子。这只是一间房子而已,天狼星,它不会吃了你。”
“你可能会走,你随时都可能会——”
“可是我没有要走,天狼星。”他停顿了一会儿,衡量著天狼星肩膀上的张力,然后轻轻
地说,“更何况,这个租金太划算了,可不能错过。”
有那么一分钟,天狼星似乎靠着他松弛了下来,接着从胸口涌出一阵深沉、嘶哑的笑声。
他倒向一旁,雷木思的手仍然环绕着他的肩膀,也跟着仰头笑了起来。
“而且,”天狼星说,一只手划过他的面前,“我又硬又苦。就算它真的吃了我的话,它
也会再把我吐出来。”
“天狼星…”雷木思只想要把他的下巴拉下来一点,这样他才能确保他的眼神并不像那个
晚上那样疯狂而野蛮,他们在尖叫屋决定一起杀了彼得的那个可怕的夜晚。然而,他却发
现天狼星跟着他的动作,向下然后向前,然后,天狼星开始吻他。
那感觉难以形容的熟悉,同时却又那样彻底的陌生。就像是在陈旧的回忆中找到了天狼星
喜欢太妃糖的这个事实。他不确定他是否能够好好地回想起吻天狼星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
他不确定他是否真的在意。
天狼星的嘴又热又苛求,像是突如其来的惊喜(尽管回想起来,其实并没有那么惊讶)并
且完全的、彻底的充满情欲。天狼星的身体贴着他的,现在坚定而非颤栗,温暖地环抱着
而非紧绷著。他被吻到失去意识,他很确定,除了天狼星的名字以外,没有任何一个词汇
能够在他的脑中成形。
然后,当天狼星的舌头滑过他的嘴唇,进入他的嘴里,当天狼星的手臂将他拉近,手指描
绘着他背部抽象的形状,他成功多说出了两个字。
“真的,”他悄声说,贴著天狼星的嘴角。“你是真的,你是真的。”
“雷木思,”天狼星呻吟著。还有三个字。
“天狼星。你是真的。我爱你。”
他在重建自己,用很缓慢的速度,在天狼星的手和嘴唇和身体底下,这很奇怪,明明天狼
星才是那个刚刚害怕自己比幽灵还要稀薄的人。他想要提起这件事,但不幸的是他的嘴正
被其他事物占据,重新复习著天狼星颧骨那道高得令人费力的弧度。
于是,他设法退后一步,在不离开天狼星的怀抱之下,缓缓地引导着他,亲吻著呻吟著触
摸著,穿过门廊进入客厅。
他猜想要是他有足够的野心的话,他们可以试着走到卧室,但天狼星一直都才是有野心的
那一方,而天狼星唯一的野心,此时此刻,似乎只包括要脱掉他的衬衫,还有——
已经好久没有人触碰过他裸露的肌肤了。尤其是像现在的天狼星那样的温柔。
噢,那样的温柔。
他在天狼星的重量下跌进沙发,天狼星终于完成了对衬衫的掌控。一阵呼吸吹出了他的身
体。
“你是真的…”他说了出口。“而且好重…”
“闭嘴,”天狼星说,他的声音埋在他的锁骨里。他沿着雷木思身体光滑的轮廓移动,如
丝的黑发拂过他胸膛赤裸的肌肤。有那么一瞬间,雷木思原本打算或许他应该要当那个做
比较多…嗯,比较费劲的那个人,因为,既然天狼星才是那个刚刚在妄想一间房子会把他
吃掉的人可是噢,天狼星,在高度的谨慎和勇敢的那一部分来说他应该要让我来帮他——
嗯嗯让天狼星做他妈的任何他想做的事,拜托…拜托…
天狼星的嘴滑过他的分身,然后整个世界还有所有关于应该不应该的念头,都飞到了九霄
云外。
天狼星已经走了那么久,又复活得那样突然,而他是那样脆弱,即使他的重量那样充实、
那样坚定——他的双手沿着雷木思的臀部滑下,紧紧抓住他的大腿——雷木思害怕动得太
多,害怕推得太远,生怕天狼星就这样破碎。
追根究柢,他心想,当天狼星温暖、谨慎的专注使他被快感蒙蔽,他已经坠落…
他在天狼星动的时候无声地抗议,他将嘴里那美妙光滑的温暖撤了回去。天狼星坐起身,
他在破旧不堪的沙发上上用手肘撑住自己,突然间忧愁起来。
天狼星的眼神阴暗,他的嘴微微张开,呼吸短而急促。
“在梦里总是会结束——”他说道,疯狂的低语。“在梦里总是会——”
雷木思挣扎着起来,把天狼星的领子拉向他,直到他再度被他身体那温暖的不安所覆蓋。
他将天狼星吻入沉默,把他们的额头靠在一起,双手放在天狼星的后脑杓上。
“这不是梦,”他悄声说。天狼星的嘴唇渴求着他的皮肤,而他的双手沿着他润泽的黑发
向下游荡,越过他的肩膀、他的腰际。他们的臀部滑到了一起然后对——就是这个。
他们是最适合的。
噢,他们是最适合的。
“这是真的,就在这里,就是现在,”当天狼星向他推进,他呻吟著,咆哮得近乎野蛮。
“天狼星——”
“不是梦,”天狼星对着他的肩膀说著,而雷木思抱着他,他们一起颤抖,喘息,最后向
后放松,满含深情的双手轻抚天狼星的头发。
“你走的时候,我在想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天狼星喃喃地说。雷木思将四肢里那股令人
愉悦的倦意搁到一旁,严肃而担忧地吻了他的太阳穴。
“那我就不会走,”他承诺。“除非我必须这么做。”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