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柏林笔记(6)愿夏日永驻

楼主: hhwang (雪野)   2018-07-14 22:35:47
  愿夏日永驻
  
  
  14
  大卫坐在这家位于地下室的店里,店里放的音乐既吵闹又过于庸俗,令他怀念着法兰
还在的日子,想像着法兰正坐在台上,灯光照着他长而低垂的假睫毛,在脸颊上落下一串
阴影,沙哑的嗓音拖得长长的,唱着改编过的曲调,不断的即兴和变奏令人几乎听不出原
来到底是什么歌,除了法兰自己,没其他人在意,法兰有很多坚持,例如说坚持要在这个
没人想听歌的地方表演,坚持要用沙哑的嗓子现场演唱,放录音带对嘴摆些姿势是一回事
、音乐是另一回事什么的,既使大多数人都听不出来,包括我在内,既使蹙眉小声埋怨著
唱错了,也没人发现。
  难怪现在也没有人发现音乐变糟了,大卫叹了口气,玩了个无聊的游戏:将酒杯里的
威士忌往手里的扁平随身酒壶里倒,这动作看起来毫无吸引力,像是小便,但小便时会掏
什么出来比较炫耀一番,这只是大卫觉得自己可能醉了时,借此判断是否该再来一杯的小
测验。
  一滴不漏,大卫得意地就著酒壶喝完,决定起身去吧台再点一杯酒。
  一抬起头就看见那布满水痕和皱折的卡其色风衣,如同陈旧月历里褪色的风景,然后
是那个微微弓著背走路的身影,那一头湿淋淋塌在额头上的头发,最后才是那双眼眸,这
里每个人都用尽全力打扮,大卫想,没人有空搭理一个衣着拉遢、头发稀疏,还带着腐败
气息的中年人之后,当大卫发现自己直盯着他的目光正好违反了这套论调,端起了酒杯遮
掩住表情,才想起酒杯已空,大卫舔了舔瓶口,尝到了金属离子的味道,酒精却挥发不见
了。
  才发现那疲惫的眼神和游移的视线,正是彼得。
  如果是在马克的酒馆里,这种客人并不罕见——在辛劳的一天之后,只想放松一下,
不想和任何人社交,也不想回家,只想静一静,喝酒和发呆。
  但就像来这里的人不曾注意法兰唱什么,甚至连法兰不再驻唱也不知道,满脑子只有
性交,亟欲吸引注意,火力全开地打扮,上衣如果不能紧到肌肉曲线毕露就干脆不要穿,
皮裤和皮背心从来不是用来保暖的,求偶就是这么回事,大部份的人总是会忘记这个事实
:雄性才是炫耀外表的那一方,而这里最不缺的大概就是炫耀了。
  这种装扮在这里行不通的。
  在别的地方或许可以这么做,总有人愿意和你聊天,也许多喝几杯就会向你吐露一些
琐碎的心事,他们大概不会想到,这些他们都不记得自己曾经说的话,会被钜细弥遗地记
下来。也有部分的人会保持低调,他们会静静地喝着酒,若不够有经验是看不出他们究竟
是更有耐心的猎食者,或只是因为害羞,怕撞见熟人。
  才怪,不要再骗自己了,从他一进来我不就感觉到了吗?大卫吸了吸鼻子,对自己说
,那股气味是搽再多古龙水也掩盖不掉的,早已渗入骨髓。
  可是我来这里不是因为工作所需,是为了音乐,最好是,或许百分之十吧,大卫掸了
掸菸灰,无法决定该不该现在就朝彼得走去。
  因为他的确是来工作的,大卫看着他往吧台边的男子走去,在昏暗的环境里却正好有
一盏灯光聚焦般打在男子身上——在这群以外貌驱动的动物之中最彻底奉行的一个,练了
夸张的肌肉,穿上颜色鲜艳的紧身上衣,还逢人就夸耀刚换的新车,好像是红色的?
  像他这样土气的装扮,依常理肌肉男是连正眼也不会多看一眼的——要不是大卫亲眼
看见肌肉男主动靠近他,兴奋地像是吃了什么春药,和他头靠着头,亲密地攀谈起来。
  现在我知道那新车是怎么来的了,大卫啜了一口酒,咽下的却是更多的失落,当这里
不再纯粹,纯粹淫乱的地下天堂,也没有好音乐,那干嘛还留下来浪费时间?还是回马可
那儿喝苏打水算了。
  大卫用仅剩的耐心,静静地注视著这两个人的互动,看着他脱下风衣,天哪!他的衬
衫泛黄起皱,仿佛从这里就能闻到一股咸菜味。
  既然那么讨厌他,为什么不走?还坐在这里盯着他看?大卫嘲讽别人之余也不忘嘲讽
自己,看着肌肉男滔滔不绝地提供情报,他则是不停抄笔记,大卫猜想肌肉男不只提供线
报,也把所有得罪他的人都供了出来,或许这店里就有一两个,例如对他完美的身材看不
上眼对他的青睐也没表现出受宠若惊的人,还有不小心坐得太近听到他炫耀内容忍不住回
嘴酸一两句的人,以及当他仗着酒意想闹场时趁乱把他踢出门外的人......可恶,那根本就
是在说我自己嘛!
  大卫看见他在肌肉男的怂恿之下,望向这位于暗处的座位,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但他
并不急着走过来,继续着他们之间的交谈,甚至两人还碰了碰杯子,仿佛在庆祝彼此合作
愉快,等到肌肉男摇晃着显眼的屁股离开——或许真的供出了几个店里的常客或职员,他
才又向酒保要了两杯酒——大卫可以看见他比了个手势。
  他背过吧台时对上了大卫的目光,事实上近得几乎连嘴唇都可以对上。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彼得的声音像打字机上抽下的纸张,被揉成了一团,
扎着手掌的棱角慢慢被手心里的湿热软化。
  但这是我本来要说的话,大卫瞪着彼得,“你来这里做什么?这次又有什么目的?”
最后聚焦在他眼里的泫然欲坠,“还有,不要摆出那么委屈的表情,你才是不请自来又不
告而别的那个”,深吸了一口手里的菸,让灼热的空气灌满肺叶,驱走吻去那道隐约水光
的冲动,那尝起来是否如想像中一样,是带着苦涩的咸味,不等彼得有机会回答,大卫就
将烟吹向那双唇,竟是如此湿冷,还听得到牙齿颤抖撞击的声响,伸出一只手往风衣底下
探去,原来衬衫也是潮湿的,可是底下的胸膛是热的,甚至隔着粗硬的布料还摸得出那小
小的乳头正逐渐挺立,大卫用指尖拨弄著那越来越明显的突起,另一只手抓住了那只不知
该放在哪的手。
  毕竟在这里,不管是在吧台前深吻爱抚,或是直接到角落继续下去,都不会有谁大惊
小怪——他们有自己的事要忙。
  但有人似乎并不习惯这样,干哑的声音呻吟著,又像是模糊的抗议声,大卫当作那是
害怕旁人观看的眼光,想像他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尽管事实可能是他已经来了好几次
了。
  “你不知道自己踏进了什么地方。”就算是抗议大卫也不打算理会,“来这里只有一
件事好做......”大卫说著,突然无法决定措辞,‘操’或‘搞’哪个字眼听起来比较粗暴
,干脆将他推向了墙壁,木质的墙壁被撞击出空洞的声音,眼角余光瞥见了慢了一步的谁
,目睹了这一切,正想假装没事地从旁边走开,抱歉,你们的事得等等了,我喜欢想像告
密者无法领取报酬时失望的表情,他今晚是我的,不管那些“情报”是什么,到了明天太
阳升起时,就不再具有任何意义。
  只有体温和抚触对彼此有意义,大卫确认抚摸之处逐渐膨胀、变得坚硬,顶着触感廉
价的长裤,大概还有洗得发灰却洗不去污垢的内裤,“你的穿着打扮就像你一样,叫人厌
恶。”和你有一样的气味,“我嫌恶你的气味。”大卫在彼得耳边轻囓著,但没有告诉他
,自己多么为此兴奋。
  然而这一切来得比大卫预期得还要快,只不过是指尖轻轻撩动,碰了几下,彼得突然
双眼翻白,下半身几乎僵硬得要抽搐,那是高潮的前兆。
  再两秒钟,彼得就会射在大卫手上,但大卫只是迅速抽出了手,闻著那交杂了各种羞
耻的气味,另一手指间的烟差点就要烧到手了,他撇开脸吸了一口烟,回头将烟雾吐在两
人之间,模糊了彼此的视线,将手里的烟头掷在脚边,狠狠踩熄,然后转身离开。
  毫不犹豫地走进了夜里,似有若无的雨丝飘着,夏日气温骤降的夜里,一阵风吹来竟
仿佛比冬天还冷,大卫加快了脚步,人行道上还是湿的,一洼一洼的积水反射著这个城市
黯淡的灯光,身后响着仓促的脚步声,啪嗒、啪嗒。
  一进了门就先踢开一只潮湿的鞋,然后是另一只,不开灯,用衣物落地的声音,标示
了一条道路,通往那张大床,动物毛皮被踢到了床底下,皮肤触及的是凉滑如水的丝绸,
想像身后那双眼睛已适应了黑暗,在微光中注视著自己赤裸的轮廓,回头望向彼得,却见
他仍衣着完好,捡拾起的衣物挂在他的臂膀上。
  别管那些了,“全脱了。”大卫的话简短有如一道命令,连自己听了都有些讶异,然
而彼得却有如下意识地照做了,迅速而确实,这种被制约的人有此反应不难想像,但我竟
然也满足于发号施令?见鬼的权力和春药,自我嘲讽在大卫的眉头烙下痕迹。
  大卫将彼得拉向自己,两人顺势倒在床上,听着彼得浊重的喘气声,大卫往枕头底下
摸索著,迎接冲击之前要做好准备。
  彼得将头埋在大卫胸前,于是大卫只能看到他头发稀疏的后脑勺。
  和颤抖起伏著的肩膀。
  抚摸著脸颊的手指触及了湿濡,这不只是雨水。
  “不用勉强。”大卫听见自己想表现体贴的话语中,竟藏着意想不到的冰冷,“你想
哭就尽情哭吧。”继续麻木地说著违心之论,尽管大卫知道,也许直白才是最体贴的态度
,就算乐于聆听告解,但绝不是现在,此刻的自己只想忘记自己是谁,不想承担谁的多愁
善感,“我们有一整晚。”
  15
  这只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八月清晨,和每一个夏末一样,不可置信那些个太阳晒
得人发昏、光线耀眼得令人无法直视的日子,竟然也就这么过去了。如同奢侈虚度的白昼
一般,没完没了的狂欢竟然也有尽头,你以为你沈迷至深、反反复复试图戒掉,却依旧无
法自拔的那些,到头来终究被疲惫所取代,就像大卫现在躺在床上懒洋洋地不想动一下。
  也不想知道接下来有什么在等著自己。
  用脸摩挲着床单,细数着床单上揉合了多少气息,大卫还不想起床,就像十一岁的自
己不希望暑假结束一样,不用起身就知道从窗口可以看见什么景色:平行高三点六公尺的
那两道墙,绵延了一百四十公里,躺在床上想像著天空和云,我还想再躺一下,大卫自咐
著,不想面对现实,不想管我身边躺着的人是谁,就像我从来不在乎这些,不在乎在谁身
边醒来一样,我只知道有一双宽大的手掌,瘦长的手指,指尖有着粗糙的茧,正放在自己
腰际赤裸的肌肤上,有点搔痒,大卫将自己的身体更贴向那双手,沈浸在昏沈的笑意中,
弯起了嘴角,这时的天空还没全亮。
  但是窗外渐渐开始有了零星的人声和车声,汇聚成巨大的噪杂,嫌这些都不够似的,
口号和指令透过扩大器传来伴随着间歇出现的尖锐回授声,变声期男孩们嘶吼著不成调的
歌声,毫无旋律可言,大卫叹了一口气,有如身边的人已经从床上跳起来,抛下自己,高
举著旗帜,精神抖擞走在游行行列的最前面,那样地失落。
  懒洋洋地将手探向身边人的身体,还没碰到就先感觉到了动静,抚摸著腹部的线条和
毛发,一切已就绪,理所当然得仿佛昨天晚上那些尴尬,那些被间歇的抽噎搅得不成样的
句子没完没了,还有萎靡的性器不着边际地磨蹭著无关紧要之处,都不存在似的。
  难道是因为那些口号和歌曲的激励吗?
  大卫对着身旁反复辗转将醒未醒的人叨絮:“这种天气让我想起那一年暑假的尾声,
有个小男孩跺著不情愿的步子走回房间,嘟著嘴碎唸著又要搬家又要转学我才不想离开我
的朋友回去什么‘家乡’,然而小男孩的父母有他们自己的烦恼,听不下这些任性的抱怨
,于是小男孩只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把头埋在枕头里骂着那些不允许在餐桌上发出的字
眼,不论是用德语或英语......”
  直到他终于醒来,红肿的眼皮却仿佛黏住了一样——在这清新的早晨不忘提醒关于昨
晚的种种——他摸索着想要起身,但是大卫将他压回床上,只能扭著身躯发出呻吟,因为
立刻被堵住的嘴说不出抗议。
  “少先队的男孩很想加入游行吧?”大卫舔着他的耳朵说:“但我们得先做昨晚就该
做的事。”
  “一点也不想。”他的嘴里空了出来时才能趁隙说话:“我没系过蓝领巾,也没有红
领巾。”
  大卫愣了一下,脱口说出:“如果不是出身良好,积极从事政治活动,又怎么可能通
过审核?告密吗?”但这问题太扫兴,就像大卫在两手之间流转的透明生物,突然像被抽
去了生命一样,啪嗒地滴在他身上。
  “也许他可以从其他方面证明自己的实力,打动某个有力人士为他举荐啊!”彼得的
回答似乎丝毫不引此以为忤,但大卫正忙着迎接进入身体的好东西,暂时不想知道彼得用
的是不是用同样的方式。
  我有半年不见他了吧?在行进的队伍和噪杂逐渐远去后,大卫才有空思考时间,回想
昨晚的他看起来有多么憔悴,还哭了好久,好像被胃病折磨了很久,眉头纠结得像是便秘
,不过除了脚跟,并没有发现曲张的静脉。
  “这阵子你去哪了?”大卫问著,想到也许是他一夜之间,监听跟踪的技术大幅进步
,好到自己都没发现,其实他一直俯身在某个布满灰尘和蜘蛛网的角落,看着自己吃饭、
和人睡觉、睡觉、小便,然后握住老二甩个几下......
  可恶!大卫暗暗地咒骂着,以为可以过个清爽的早晨,想到这些似乎又兴奋了起来,
不用把手伸进床单底下就知道了,但大卫还是确认了一下。
  “我去了一趟瑞士。”彼得奋力睁著红肿的双眼,“当然是为了工作。”
  “你在跟我解释你并不是去度假村滑雪的吗?”大卫抚弄著自己,漫不经心地说:“
我当然知道你是为了工作,不用强调你有多不情愿,我不会嫉妒的,话说回来,我曾经一
个人在春天在阿尔卑斯山脉纵走,小小的野花开了满山谷,直接从小溪里掬水,就着手喝
下,那是刚融化的雪水,冻得我的手没有感觉......”不过现在我手里的东西可是热烘烘的
呢!
  “不过我没有度假小木屋可以去,也没有美景可以看,大部分时候是是在开车,天色
总是阴暗,山路上的融雪被铲雪车铲到路的两旁,变成肮脏的冰泥,但铲了雪,车子还是
一直打滑。”彼得说著,带着听起来委屈的鼻音。
  “也不错,省得剪煞车线......”大卫忍不住调侃。
  “我不时地想到你。”
  “嗯?”
  “该专心的时候我分神了。”彼得叹了一口气,“车子打滑可不是随口说说,惊吓之
余以为是自己太累才会恍神,但等我躺在旅馆的床上时,却无法入眠。”抚摸着床单,“
直到昨晚在你的床上,才睡了个好觉,你这里,你的床,你的沙发,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
  “你太久没有性生活了,性高潮有助于睡眠,他们该不会要求你们禁欲吧?”大卫脱
口而出,不对,昨晚根本称不上是性,或许该问的是‘你多久没大哭一场了?’
  “我还真的记得,不可以嘲笑我。”他把脸埋进了枕头,发出闷闷的声音,“一共是
七个月又二十六天,记日期是一种无聊的技能,什么事情都要写报告,到后来我看到什么
都会出现文字注解。”就像是从泥土里传来的,死人不甘心的抱怨,“在难熬的时刻回想
一些美好的事情,可以让自己好过一点,至少让你以为可以撑过这一切......”
  大卫转身跃起,将彼得按住,“我从昨晚就听够了这种无病呻吟,你想要有些美好的
回忆是不是?那你首先得过得像个人样。”并压着他的头,“不要连最简单的事都要我教
。”
  彼得对突如其来的动作以本能反应,几乎要把大卫翻下床去,大卫爬了上来,跨在彼
得身上,勃起的阴茎抵著挣扎的身体,眼角余光瞥见床头那半罐透明的液体,敞开着盖子
,昨晚浪费了一些,“我想我该同意你的话,我帮人走私很多东西:报纸、书籍、酒类、
乳酪、蛋糕......唯独这东西,不但便宜,最棒的是随处都能买到,至于品质,你看,挤出
来时黏稠,但抹在肌肤和身体黏膜上,却会随着体温,变得滑润......”,大卫的双手被黏
液缠绕着,滑溜溜地像是一条蛇还是什么动物一样,“这或许是我不想离开柏林的理由之
一,在最紧绷最苦闷的生活中,却有着最放荡的地下俱乐部,就是昨晚那地方,或许你也
应该放松一下。”大卫想像彼得穿起了那种露出屁股的皮裤和透明背心,还要加上眼线,
不禁咯咯笑了起来。
  把脸从枕头里抬起来,彼得正式发出抗议:“放开我!我没办法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
再来一次......”
  “你可以的。”大卫的手指继续探索著,“你知道吗?事实上你真的可以,我可得好
好让你知道你错过了什么,或者该说:那些拿望远镜的都错过了什么。”
  彼得咬住自己的手臂,不让声音传遍整栋楼,或许他以为哨站那些无聊的卫兵真的会
透过镜筒张望,或者以为他的声音可以传得那么远,但他多虑了,一批游行的队伍远离,
另一批又逐渐靠近,在扩音机的口号之中,大卫从身后贴近,“真希望能让他们看看你这
张脸,你应该为此感到羞耻。”
  身上布著薄薄的一层汗,彼此的身体也变得滑溜,不容易掌握、抓不牢,一不小心就
窜进了身体,大卫想,无法控制并不是坏事。

Links booklink

Contact Us: admin [ a t ] ucpt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