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誉果真是个信守承诺的人,礼拜一中午十二点,金佳勋第四节没课,准时来到校门口,
王誉的跑车已经停在外面了。金佳勋三步并作两步外加小跑步跑过去。王誉把一个很大的
袋子交给他。
那个袋子沉甸甸的,金佳勋一拿过来就觉得重,忍不住问:“今天吃什么?”
王誉说:“烤全鸡。里面有附手套给你。”
“烤全鸡──”金佳勋顿时后悔为什么不自己先点菜再叫王誉送来就好。其实昨天王誉有
问他要送什么便当,他那时刚吃完晚餐肚子很饱没什么食欲,就随口说都可以,大碗的就
好。这个答案显然是个错误,他怎么会料到王誉拿烤全鸡给他当午餐。
王誉说:“你说你下午满堂,要送大份一点的。”
“真的是非常大份呢。”金佳勋端详著那袋子里面装着的king size烤鸡,还附有白饭跟
几个配菜,约莫是个四人份的份量,“这菜单是你决定的吗?”
王誉说:“怎么了?”
金佳勋说:“没有,没事,谢谢你的烤鸡。”
那天的烤鸡带回办公室造成小小的轰动,金佳勋直接分了一半食物给其他同事加菜,别人
问起他就说是朋友送的胡乱应付过去。当天晚上他自己开菜单,选了几个喜欢的家常便当
菜色。
“白饭,芹菜炒甜不辣,胡萝卜炒蛋,木耳炒高丽菜,椒盐排骨。”金佳勋把菜单塞给王
誉,“我明天第四节有课,可能会上比较久,你方便的话送到我办公室,放在我桌上不用
等我。”
王誉看了下菜单,说:“放在你桌上就好?”
金佳勋说:“对。不然要你在外面等,我也不好意思。”
王誉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金佳勋心想有开菜单应该就万无一失了吧,他可以安心享用爱
心便当,当一个快乐的百姓贵族。想不到他第二天挨到中午下课回到办公室,发现已经风
云变色,他的办公桌上杂物被清空了变成一个餐桌,摆上美美的桌巾,一个银色大罩子罩
在正中央。掀开盖子一看,一大碗白米饭,四盘昨天说好的菜,还有一小锅竹笋鸡汤,都
以精美的瓷器装盛。食物都是刚做好的,热腾腾的直冒烟。
金佳勋极是惊恐:“我的书,我桌上的书呢?”
“在我这里。”苏庆之声音在他背后响起。金佳勋转身一看,苏庆之的办公桌旁凭空出现
一个书架,金佳勋的课本参考书跟文具全部堆在那个书架上。
苏庆之手中正拿着一个白色陶瓷便当盒,筷子夹着一块咬了一半的控肉,口中大嚼特嚼,
吃得津津有味。金佳勋说:“你看到王誉来了吗?他脑袋在装什么?谁叫他给我弄成这样
?”
苏庆之说:“很有情调啊,有没有看过《小公主莎拉》?莎拉每天做牛做马当女佣,有神
秘的好心人每天都会帮她在房间弄一桌菜。你就是那个莎拉。”
金佳勋说:“请给我普通的沙拉。我只是叫王誉帮我送饭,没叫他搞这么华丽。”
苏庆之边扒饭边说:“你叫王誉帮你送饭,他活在这世界上已经算是很与时俱进了,但是
你有没有想过,王誉的一生有没有机会碰过便当这种东西啊?”
苏庆之的话如醍醐灌顶。金佳勋惊讶地说:“他没吃过便当?怎么可能,没吃过猪肉也该
看过猪走路吧?”
苏庆之说:“他看过啦,但是有没有吃过就不一定。就王誉的思考里面用一个小盒子装饭
还巴巴送来真是太寒酸了。不管是送你一只超大烤鸡,还是帮你好好布置一个餐桌,让你
好好吃一顿饭,都还比较符合他一个大老板帮你送饭的诚意不是吗?”
金佳勋无言以对,苏庆之说得好像也有几分道理,虽然昨天送超大烤鸡今天弄个人餐桌怎
么看都像是一个整人游戏,一点也没有他想像中从王誉手上接过爱心便当那样浪漫温馨。
这时有别的欧巴桑老师凑过来问:“金老师,你桌上弄得好漂亮喔!刚才有个穿西装超级
帅的男人来帮你弄午饭,那是你的谁啊?”
金佳勋说:“是我朋友。”
“朋友对你这么好喔?”欧巴桑老师满脸想八卦,“是不是昨天送你烤鸡的那一个?”
苏庆之插口说:“没啦,金老师的朋友跟他打赌输了,所以连续一周要送他豪华午餐,蒋
老师你不要太羡慕人家。”
姓蒋的欧巴桑老师说:“什么赌啊这么凶残。”
金佳勋眨眨眼:“就赌啊。赌宋楚瑜今年有没有要出来选总统,或是村上春树有没有得诺
贝尔奖之类的。”
好不容易打发掉欧巴桑老师,金佳勋开始吃他那精美的四菜一汤,他第一次在办公室用这
么豪华的方式吃午饭,好像在吃什么小型个人办桌似的。吃是没什么问题, 吃完了把碗
盘洗干净才发现他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些昂贵的瓷器带回家,只好又去问苏庆之。
“欸,我的行动管家有没有交代我要怎么带这些东西回家?”
“你要收碗盘吗?我帮你。”
苏庆之帮他把碗盘餐具跟桌巾收成一个大包,取过角落边一个呼拉圈,叫金佳勋把呼拉圈
立起来跟地面垂直,苏庆之将那个大布包往呼拉圈里头一塞,布包就不见了。
“好啦,我帮你放回去你家啦。”苏庆之拍了拍手,清爽俐落。
“也太快了吧。”金佳勋伸手探了探呼拉圈另一端,毫无反应,就是个普通的呼拉圈。
“这叫效率。”苏庆之坐回他的位子上,“我跟王誉做事都很有效率的。是说我本来想问
你王誉有没有跟你说灾祸的事,不过发现你手上戴着他的黑铁环,应该就表示他有跟你说
了吧。”
“你看到了喔?”金佳勋摸手上的铁环,“他说这是防小人用的。”
苏庆之笑得很大声:“防小人!好啦,也算是。你戴上去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吗?”
金佳勋说:“没有欸,就当作戴戒指一样。不过它的尺寸本来很小,应该不是戒指。”
苏庆之说:“黑铁环是以前王誉当海盗首领的信物,你知道以前这些五花八门的花样特别
多。那以前是佩戴在他的耳朵上的,你没有耳洞,他把黑铁环做了变形戴在你的手上,也
算是一种变通吧。”
金佳勋仔细看那个铁环,确实没有围成一圈,而是有尖针跟类似耳环的一些设计。金佳勋
心想怎么自己这么眼残没看出那是耳环?便问:“所以这不是防小人用的喔?”
苏庆之说:“算是啦,那是一块磁场比较特殊的精铁,伴随王誉走过五百年了所以有一些
王誉的力量在里面。如果你体质比较敏感的话应该可以借此开启阴阳眼,看到很多鬼在我
们四周飘来飘去。你什么都看不到也不要紧,它最少可以在你身边周遭开启一个……那什
么,大气层?保护层?啊我知道了,结界,就是结界。”
原来是结界,金佳勋噢了一声,听完苏庆之的解说反而觉得更不真实:“我到底会有什么
灾祸?车祸吗?还是什么意外?”
“我真的不知道。”苏庆之耸肩,“知道我就会告诉你了。你先别想太多,要是真的碰到
事情就见招拆招吧。”
那天下班金佳勋特地绕去百圆商店买了一个外型还算美观的日式耐热便当盒。回到家他去
找王誉,王誉正在抽菸,看到金佳勋进书房,捻熄了菸蒂,说:“回来啦?”
金佳勋不喜欢二手菸,虽然没有明讲,但王誉不知何时察觉了他的心意,便不再当着他的
面抽菸,这小动作让金佳勋觉得很窝心。他本来想叫王誉别再弄个人餐桌给他,见到王誉
本人反而不敢讲得太直接,想了想开口说:“谢谢你今天帮我弄的饭,很好吃。”
王誉说:“怎么?你喜欢?”
金佳勋说:“只要是你拿来的东西我都很喜欢。”顿了下,“明天你该不会要弄流水席给
我吧?”
王誉说:“你要吗?我可以弄。要开几桌,吃几个小时,哪些菜色,都给你决定。”
“不不不不要。”金佳勋赶快否认,“明天拜托帮我把饭装在普通的四方型便当盒就好,
圆型的也可以,家里没有便当盒的话我这边有一个。请给我普通的便当,望您牵成,拜托
拜托,再拜托。”
王誉说:“你不是说我送的你都很喜欢?”语气诙谐,似乎是想逗他。
金佳勋说:“是很喜欢啊,唉唷,我会叫你送便当,只是想从你手上接过装着午饭的便当
盒。就这样而已嘛。”
王誉摇头说:“不行,难看。”
金佳勋说:“就只是个便当盒?好啦既然你坚持,个人餐桌就个人餐桌,绝对不要流水席
。”
王誉说:“你也不用这么烦恼,我帮你送便当的日子只剩三天,下礼拜之后你就叫管家帮
你送吧。”
“不要这样啦。”金佳勋从背后抱住王誉,“那是你的心意,我真的很感谢你。超级超级
感谢你。”
王誉说:“感谢我那什么时候愿意下手杀我?”
金佳勋说:“等我吃完这一个礼拜的便当。”
“那就是礼拜六囉?”
“……你生气喔?”
“没有,只是提醒你我的好意是需要回馈的。”
“我如果杀不死你怎么办?”
“那就多杀几次。”王誉伸手捏他的脸,“我自己是很乐观认为一次就会成功,你不要再
找借口跑走。”
金佳勋说:“我有灾祸要临头,你记不记得?”
王誉说:“我记得。”
金佳勋说:“如果你死了之后我的灾祸才跑来找我,到时就没人保护我了,我会很可怜。
我也不知道你死了之后你的黑铁环还有没有功效。”
王誉听他说出黑铁环三字,神色微微一动,说:“苏庆之告诉你的?”
金佳勋说:“是啊。”
王誉说:“说到重点了,我死了还有苏庆之会帮忙,他花招很多,你不用担心。”
“……他又不是我男朋友。”金佳勋靠在王誉的肩头磨蹭,装可怜,撒撒娇。
撒娇也是有点用的。王誉摸了摸金佳勋的头,说:“好吧,杀我的事情等你灾祸的事情过
了再说。”语气缓和不少。
金佳勋说:“真的?”
王誉说:“都知道你有灾祸要发生,我还弃你不顾就说不过去了。我对你这么好,你拿什
么来回报我?”
金佳勋迟疑了下说:“身体?”
王誉斜眼看他:“你认真的?”
“好啦我会杀你。”金佳勋说出这句话又觉得有点想哭,赶快把微泛出来的眼泪擦掉。
王誉说:“你做好心理准备,到时你就算再怎么哭,我都不会心软了。知道吗?”
金佳勋点头。他也只能点头了。如果他不愿意的话想必王誉会跟他分手,那是他最不想走
到的结局。他决定今晚去恶补一些长照跟安乐死的议题,给自己打个预防针,顺便祈祷灾
祸晚一点降临,愈晚愈好,不要来最好。
====================================
(待续)
半夜就是要发便当饭菜文不然要干嘛 (被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