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删文修稿后重po,有印象的不是错觉(?)
●架空古风已完稿。
霍君殊睡得颇不安稳,躺在床上是呓语不断,这让岳峰收拾完后没敢走远
,就拉了张椅在床边就近守着,更别说这是眼下他这个下人唯一能做的事
。岳峰左右望着这房的窗明几净,就知连基本的清扫活都不需他做了。岳
峰如是想着。
睡下的霍君殊少了平时为了撑起当家的架子而刻意烧得旺的气焰,虽然是
有些辗转难眠,但总不时紧皱的眉头现下松了开,加上因着梦呓而微微张
阖的嘴,看来更是防备尽失,柔和了许多,与清醒时的他判若两人。
此时的霍君殊,收起满身的尖刺后,是秀气却不若女子柔弱的面容,看来
更有着如稚儿般的纯真。缩著身子,想讨得些温暖般地用双臂腋著被,即
便是醉了酒仍是不肯松手而紧捏著那只香袋,显然是握著酒杯的手一松便
抓着不放的,看着心里竟也泛起了一丝的不舍。
短短不下几个时辰,他一个外人就这么看尽了这个世家大族毫不光鲜的一
面,听多了是一回事,亲眼见着又是另一回事。
他并不因此觉得像他们这些平凡百姓幸运得多,只因连三餐都得不到温饱
,得咬着凉草止饥止寒才能勉强渡过日日夜夜的苦,岂是那些世族少爷尝
过的。
但连这样的他看着霍君殊都不禁想着,究竟是过著怎么样的日子,会将他
那举手之劳,甚至说不上情愿的相救当成是一种好。整个房里值钱的东西
何其多,偏将他随手给的凉草当成是个宝,躺上了床睡下仍是死活不放手
,被自家兄弟使劲捅刀又为何能挺直著腰杆至今,万分不愿在他人眼前低
头。
岳峰忆起了霍君殊睡下前的醉语,问他为何不也来扎上一针,他只知道,
在白芜山上,他不真正识得这人,何来扎针相对;而现在他是识得了这个
人了,又如何扎得下手。
这时霍君殊动了动让岳峰收起了飘得过远的心思。见了床上的人突地眉头
一紧,涨红脸上浮现著些许不适,原是开阖的嘴一闭,鼓起了腮帮子,上
半身难受地弓起时,岳峰自觉不妙,连忙上前搀著。
他对这偌大的房仍是陌生,放眼望不到一口盆子,一时情急,心里只想不
脏了这床被和霍君殊的那身华服,只管支起人离床远些便往自个儿的怀里
带。怀里的人一声难受的低音飘出口没多久,胸口一阵溼热,床被是完好
,华服也无损,但也真脏了自己一身。吐了人一身污物的人自是毫无自觉
,挨着圈著自己的人又呕了几口,才靠温顺地靠进那臂弯里喘息。
深怕惊动已睡得不甚安适的人,岳峰垂眼见怀中人仍未清醒才敢动上一下
,为了离一身秽物的自己远些,轻手轻脚地将人靠在床缘才松了口气。
霍君殊虽是脏了自己一身,他唇角牵着口水与脏秽的痕迹,加上一头乱发
更有说不出的狼狈,平时肯定不会这么示人吧。岳峰于是想也不想地先是
理了理那头长发,伸手便以衣袖往那唇边抹上几下,却没想到不仅没能抹
净,反而还沾上了衣袖的污渍,一张生得白白净净的脸蛋就这么沾上了块
衣上黑脂水的黑渍。
岳峰本是心一急想找张干净的巾帕,在定睛瞧上那张脸后半晌,嘴角一提
,禁不住地笑了,却又没多久僵住了笑意。这样的霍君殊,像极了会在泥
堆戏耍的孩子,这样单纯,这样无邪,虽然这一面全硬是给压下,只在意
识不清时溜出来,平时示于人的只会是那样趾高气昂,那样逞强,竟令人
心疼。
岳峰内心顿时五味杂陈,索性偏头不看不想而在房里寻着什么,才终于发
现屏风后的手巾与盛着水的盆子。以先水洗净后为霍君殊擦把脸,去了那
块黑脂水渍印后,让人再度躺下,拉起被子将人盖得密实才想到自己。低
头看看,他的狼狈样根本和霍君殊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被带到霍家时很是仓促,什么东西也没能带上,他现在已是霍家抵债的下
人,又是得跟在霍君殊前后的,说什么都没办法这么一声不响地回去收拾
,更别说床上的人正需要人在旁照料。
看着那水盆,岳峰索性心一横,三两下脱下了沾上秽物的衣服放进盆里搓
洗。就算房里有口炉子,又是个山里跑田里去的粗人,再怎么皮粗肉厚,
赤著身也敌不过奉天初秋便令人难忍的寒气,洗得岳峰是直打颤。知道房
里有一床暖被可以先里著保暖,但却又不想脏了那床被,硬是匆匆洗了几
下便拿至炉火旁晾,自己也得已在旁烤火趋寒。
炉火里的火花燃得呲呲作响,蹲坐烤火的岳峰渐渐地眼皮有些沉,就像过
去无数个冬夜般,听着自己咬凉草的声音,想着在身体暖和的瞬间时,睡
沉了便也不会感到冷……。
这样的他自是不会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霍君殊清醒时下了床,没见着该会见着的人,本想出声一唤的,却发现在
炉火边打盹的岳峰,本是睁著惺忪的睡眼是登时清醒,双颊甚至浮上不自
然的臊红。
脸上的燥热来得突然,连心跳都剧烈不已。他知道压根不是酒意作遂,因
他酒早醒了大半,此时耳清目明得很,可正因为看得清楚,才望上一眼岳
峰赤著的上半身便止不住脸热心狂跳。
虽然心里直有个声音要他非礼勿视,但却又忍不住悄悄靠得近些,就算心
跳得之狂,他几乎都怕足以惊醒岳峰。
在白芜山上初见时,他便觉岳峰身形高朓到像是得已遮了他顶上的天,此
时弯著身睡时露出的背脊仍显得出其伟岸之姿;那时没仔细瞧的手指此时
正搭在臂膀上,手背看来粗糙且厚实,细看还有些大大小小的伤疤,肯定
是做了许多粗活留下的;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肩背虽显得瘦了些,但却有
着他所没有的结实,甚至直诱着他碰上一下。
霍君殊简直望之发了傻,鬼使神差般地伸出了手,连咽下的口水都小心翼
翼不发出声,可却被那垂下的袖䙓差点截足先登一惊,手忙脚乱地拢了拢
衣袖后,索性又满是羞意地直接收回了手,最后连身子都背了过去,眼不
见为净。
没过半晌,又像是想确认般地,霍君殊微微偏头偷瞄上一眼,像极了做坏
事的孩子,发觉睡着的人仍是睡着,没瞧见他方才难以解释的行为才不自
觉地松了口气,可却经这么一瞥而巧不巧地将岳峰那胸前给半掩住的突起
给印入眼,看得他居然口干舌燥了起来。
霍君殊自此不敢再望上一眼,只管再咽了咽口水润润喉,也平覆那突如其
来的燥热。
经过了亲娘的事之后,他对姑娘家总是下意识地闪避,更别提什么婚嫁,
深怕那一点脂粉味便引得他作呕,对谁都失礼。而百般不愿地被哥哥们带
至诒芳楼狠狠呕上一回后,他对女人不行的传言更至此传了开,久了连他
自个儿是内心里抗拒还是真的不行他都不知了。
他只知道,那些个真真假假,都不是他说得算的,就算字字句句说的确实
是他,但许多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可最后他却因此变得识不得自己了。
霍君殊摀着心口,可这狂跳是实的,脸上的掩不住的红臊也是实的,莫非
他当真对姑娘不行,而对……
想至此,霍君殊被身后的动静一惊,估摸著是岳峰醒了,瞄了眼人后又赶
紧背过身去,口气很是慌乱,“……这种天候,怎么不穿件衣服,铁打的
身子也犯不着这样赤著上身烤火……!”
“失礼了,少爷。”岳峰当霍君殊的慌乱是见了他随意赤著身子的粗鄙,
面露了些赧色,顾不得衣服仍未干便要取下套上身,“衣服脏了,又没个
替换才先这么著,不碍事的。”
霍君殊瞥眼见岳峰就要穿起衣服,竟想也没想地回过身几步冲了上前,一
把抓住了那半套上身的衣服。溼意摩著指腹,属于人的温度贴著指背,霍
君殊一愣,双眼瞪着自己碰触著岳峰胸膛的手指,手一抖不甚自然地松了
开,僵著身子一转,一股脑地往自己那厢房里走,心里那些个想入非非,
全被口里硬要说些什么而显得欲盖弥彰起来。
“还、还溼着呢,就、就甭穿了吧,省得真著了凉……说、说来这忠伯居
然连给你个收拾行李时间也不给,见着他非得赏他顿排头不可……我、我
这就去给你找件干净的衣服先穿上……!”
霍君殊闪身闪得急,接着便在房里漫无章法地东翻西找起来。岳峰虽不愿
多想,可方才不过指背的轻触便惹得人像是给烫著般地收回手,连脸上瞬
生的潮红都爬至耳颈,怎么看都只想当一切是他多心往自己脸上贴金,不
然他实在不觉得自己有何处可招得人如此这般。
才这么说服著自己时,霍君殊捧著件衣袍走了过来,用眼神示意着他穿上
,岳峰一看是睁大了眼,其中满是错愕。那套衣袍上,正正绣著霍家的家
纹,家纹代表着本家真正的主人,霍君殊这霍家的继承人该比谁都清楚。
“拿去穿上呀。”霍君殊口里有些恼又有些不自然的羞,可瞧见岳峰摆明
著拒绝的模样,倒是什么也不顾了,“我让你穿上就穿上,连你也要同那
些个下人和忠伯一样,成心气我,与我唱反调么?”
“不是的,只是这……”
“难道你非得要硬给你套上才成?”
眼见霍君殊上前一步,岳峰是连忙退上一大步,“少爷,于情于理这……”
情理二字听进耳,霍君殊更是有道不完的苦水,面对着岳峰更是说得毫无
忌惮,“难道做哥哥的对弟弟往死里逼是合情合理,还没继承本家就私自
让绣坊做上这么一套绣上家纹的衣袍,家一分,将这留在本家和我这个真
正的继承人示威,这又合情合理了?”
对着霍君殊表面上端起架子,实则却软软地用那双眼向他示弱,用话语字
字向他诉苦,仿佛再怎么铁铸成的心都能化成水了。
霍君殊语气一软,“这正是大哥向我示威的东西,他的身形同你一般,我
定是不合穿的,你若不穿,我这就扔进炉子里烧了,我都不在意招得我刺
眼的衣服给你穿上在我面前晃悠,你用得着在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