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韩星/BTS/宝泰] Here come the regrets

楼主: DahliaL (DA)   2017-12-24 13:27:16
Merry Christmas!
开始之前 :
1.BGM: EPIK HIGH - HERE COME THE REGRETS
2.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脑洞 pt.2,前作 Born to die (花开)
3.如果方便敬请留言赐教~~谢谢大家
4.与本文无关。R.I.P. 金钟铉。
Here come the regrets
J电视台的政治社会新闻部主任匆匆跑上警察厅大楼前的台阶。他熟门熟路地找到会议室,掸净深蓝色风衣上的水珠才从敞开的后门悄悄进去。记者会已经开始了--如果没有被突来的阵雨阻挡应该能赶上的--几名无线台的主管站在摄影机后方监看,这类官方场合他们总比有线台占优势。
他走向自家电视台的摄影师与记者,侦查科科长正结结巴巴地说明两名警官的死讯,背后的投影幕适时放出两人身着正式警服的半身照,年轻的脸孔肃穆而鲜活。台上的人有点太多了:次长、科长、发言人、公关科的代表,他一个个数过去,长桌左端坐着一位穿着黑色西装而非警服的中年男子。他拍拍记者的后肩,用手机打字:最左边是谁?
家属。记者以口型回答。
怎么会安排家属上台?他困惑地想,过几秒才认出来:外交部的朴姓新秀,现任总统的拥护者之一,距离被征调青瓦台只有一步之遥。他在那张脸上看见与投影幕中青年相似的颧骨与下颚,并不意外:侦查科第三小队是有名的‘少爷组’,专供背景显赫的年轻警官洗资历,鲜少出外勤,只负责汇整调查报告,在警界是公开的秘密。这次居然死了两个人,也难怪警察厅要开场记者会慎重解释。
侦查科科长终于结束拖沓的发言,将事件定调为黑道份子对警界的挑衅,两名警官英勇殉职。朴先生顺着发言人的指示慢慢站起来,一瞬间红了眼眶:“宝剑...”
摄影师将镜头对准朴先生。“宝剑从小立志成为警察替人民服务,”从萤幕里看,这位外交部明日之星戴着斯文的金边眼镜,气质温和,喉结由于悲伤而颤动:“但愿他的梦想能被完成,但愿我们的国家再也没有黑暗。”
“宝剑,如果你在那里能够听到的话,”朴先生紧握著麦克风,细细的泪水在灯光下滑过脸颊,留下闪亮的痕迹,“爸爸希望你能回来。”
“愿天父照拂你的灵魂。”
-
初冬凌晨的寒风冷冷地穿越北新地细长的巷弄。金泰亨缩了缩脖子,安份地清扫店门口的菸蒂与尘埃,风里隐约挟带一股后巷呕吐物的臭味。预约的出租车在街口停下,靠着路灯抽菸的女人拢紧皮草,掐灭手里的凉菸,经过金泰亨时捏了下他的脸颊。金泰亨扔掉扫帚,兴致勃勃地帮她开车门:“玛莉耶今天也直接回家吗?”
玛莉耶有一双戴了假睫毛的细长眼睛和从泡沫经济存活下来的名字,回答也显得懒洋洋的:“对呀,TATA要来吗?”
金泰亨的日语熟练但缓慢:“TATA去的话小诚会吃醋吧。”
想起八岁的儿子,玛莉耶保养得宜的细致脸孔泛起一丝笑意。她解开脚上那双折磨整晚的银色细跟凉鞋,用发胶固定的浏海支撑不到白昼降临,一绺绺散开。“那TATA也快点回家喔。”
她从缀满亮片的晚宴包里拿出五张万圆纸钞塞给金泰亨,他只抽了两张就还给她,咧嘴笑着:“排休的时候带小诚去玩吧。”
“嗯。”她向后靠进出租车罩着白色棉布的椅背,“TATA拜拜。”
“晚上见啦。”金泰亨关上车门,随即因为车尾扬起的灰尘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幸好此刻的北新地已经褪去夜晚繁华的面纱,只剩空啤酒罐在风中哐啷啷滚动。
巷子对面走来一名高瘦的人影脱下皮夹克披到他身上。“Ansel。”金泰亨揉着鼻子,羡慕地看对方只穿一件单薄的T恤也不觉得冷。
Ansel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毫不掩饰高耸的轮廓:他的外祖父掌握了大半个北大阪,他本人则是母亲负笈美国时的一段风流韵事。“早知道就介绍你去当男公关,”他开玩笑说,“反正你喝麦茶也可以装成喝威士忌。”
“把跟漂亮姊姊玩当成工作就没意思了。”
“可是赚得多啊。”Ansel摊开右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堺那边的头牌一个晚上赚到这个数字也是常事喔。”
金泰亨不想知道那是多少钱。“载我回家啦。”他拿扫帚顶端戳对方的背,Ansel佯装吃痛跳开,从角落牵来他心爱的哈雷。机车猖狂的轰鸣声划过凋零的游乐之地,也划开暧昧的黎明。金泰亨格外喜欢这种时刻:巨大的城市困在将醒未醒的混沌当中,宛如一只过于庞大沉重的兽挣扎着要翻身,蒙蒙眬眬地与自己对抗。他扶住Ansel的肩膀,躬著背站起来,冰冷的空气狠狠拍打他的脸颊,将他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他把安全帽还给Ansel的时候对方忍不住大笑,不怀好意地伸手弄得更乱。金泰亨推开Ansel,随意朝他挥了挥手,边拨头发边小声哼著歌踏上公寓的楼梯。千篇一律
的白色门扉上有些住户装了防盗门,有些住户换掉门锁,金泰亨一个多月前租下公寓的时候没有这么做--这栋公寓登记在Ansel家族的不动产公司名下,这地区出没的惯窃都识相避开。走廊上一如既往地安静,他右边那户的大学生八成喝得烂醉刚回家没几个小时,左边那户单亲妈妈也不会这么早起,然而他拿着钥匙站在大门前忽然犹豫了:一股迟来的凉意沿着背脊向上缓缓散开,仿佛风此时才想起还能钻进他衣服里似的。
他吸吸鼻子。
门从里面打开了。一双手有力又确实地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拉进公寓里。
“早安。”朴宝剑温和地问好,越过金泰亨的肩膀将门关上。“我替你做了早餐。”
-
金泰亨的人事档案朴宝剑不晓得看过几次:高中毕业服完陆军兵役,在中央警校接受六个月训练后进入警察厅服务。一切看上去顺理成章,除了一点:警察厅基本上只招收警察大学毕业的菁英--所以如果不是金泰亨真的非常幸运,那就是有人收了一份厚礼。
父亲下属的儿子在他上任满一周时约他下班喝酒。“哥,那家伙很奇怪。”他比朴宝剑早半年入队,一面斟酒一面抱怨,“靠大邱的议员关说,但从没见过他对什么消息特别感兴趣。”
第三分队经手整个侦查科的调查报告,各方势力塞进来的年轻人除了累积资历也偷鸡摸狗往外运情报,被授意反过来修改报告也非罕事。
饭店酒吧的空调吹来阵阵发腻的甜香,墙角那桌几个女孩端著鸡尾酒小声讨论,迟迟无法决定谁要上前搭讪。朴宝剑松开领带,先沿着杯缘浅尝一口才与下属碰了杯子,将威士忌一饮而尽。“我会留意的。”
过了几周他才想起这场谈话,趁金泰亨离开座位的空档看他的电脑:审阅中的报告有三份,浏览器分页开着警察厅内部数据库和底片相机论坛。办公桌上薄薄几份卷宗盖住一本精装摄影集,朴宝剑轻轻推开公文,摄影集敞开的那页恰好是隆冬的渔夫堡,画面里七座塔楼莹白夺目,几乎要随冰雪一同溶化。
背后传来一声短促的低呼。他看也不看,手指停在书页边缘:“想去欧洲旅行?”
“对不起队长,”金泰亨连忙放下手里的咖啡低头道歉,“我不会再犯了。”
朴宝剑将他桌上的卷宗叠整齐,摄影集也一丝不苟地阖上摆正。“晚上一起吃饭吧。”
朴宝剑选在警察厅旁边的便宜饭馆,两个人一人戴着劳力士腕表一人系上Burberry围巾简直像出闹剧。酒馆里的老客户们多半是饱经世故的巡警,迎面遇到两名过分年轻的长官也视而不见。朴宝剑仔细研究菜单:“老板,要两份辣鱿鱼紫菜包饭。烧酒嘛,”他瞥了一眼金泰亨,“先来一瓶就好了,啤酒来两瓶。”
餐点上齐以后,金泰亨自顾自配着泡菜吃起包饭,倒是朴宝剑替他调了烧啤推到他面前。“泰亨啊,”他反手敲敲油腻的桌面,拉开笑容,“你是大邱人?”
“居昌。”金泰亨面无表情吃得飞快,仿佛随时准备擦嘴离开,“中学就搬来首尔了。”
这些琐事早已清楚记载在人事档案中。朴宝剑并不是真心想要调查,只不过在自律刻苦的日常里,金泰亨随心所欲得刺目,既不求升迁,也不为外人工作,甚至被上司抓到上班开小差也不懂得在吃饭喝酒时谄媚几句,反而比白日更心不在焉。朴宝剑坐姿端正,目光从金泰亨的围巾流转到拿着筷子的修长手指,最后停留在左耳,耳垂上有三个小小的耳洞。中央警校和警察厅当然都不允许戴耳环,更不要说军营。耳洞至今没有愈合,证明金泰亨私下有另一副面孔。
朴宝剑突然感兴趣了。金泰亨刚把最后一口包饭吞下肚,他就唤来老板又点了一大份猪脚。
“为什么要当警察呢?”
金泰亨张了张嘴,似乎想凭空吐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他马上发现对着直属上司这有多荒谬,于是回答:“家里帮我找点事情做。”
“哦。”
“算是命运吧。”金泰亨含着筷子模模糊糊地说,朴宝剑这才发现他的手其实正微微颤抖。他望着金泰亨浓密睫毛下的眼睛,看似满不在乎的黑色瞳孔里头有一头畏缩茫然的幼狼,还不知道面对猎人要如何自处。
朴宝剑将酒杯凑近唇边,饮下一口灼烧的酒精。自从他学会自由自在运用人畜无害的笑容后,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种眼神。也许残存的野性真能替主人带来额外的警告--当然,也有可能是额外的麻烦。
真可惜。朴宝剑心想。若是有时间,养只宠物也不坏。然而他只是把肥嫩的猪脚包进芝麻叶里,递给金泰亨。
“是啊,命运是最难掌握的。”
-
朴宝剑没有说谎,他认真做了一桌早餐:吐司去边,与形状完美的荷包蛋一起躺在盘子里冒着热气;吐司边也没浪费,沾了砂糖和蛋汁煎得酥脆可口。甚至还有两杯香气扑鼻的现磨咖啡,尽管金泰亨记得这间简陋的公寓里连普通的咖啡机都没有。
“和楼下管理员借的。”朴宝剑适时感叹,“真是位懂得享受生活的伯父呀。”
他依然抓着金泰亨的手,强迫他在茶几前坐下后才绕到对面。金泰亨麻木地听完他的餐前祷告,熬了整夜的疲惫淹没了他,甚至淹没了应该要有的惊恐,直到朴宝剑抬起头问:“你不吃吗?”
他的笑容有多和善金泰亨就有多听话。金泰亨抖了一下,头皮发麻地切开半熟的荷包蛋--朴宝剑总不会是千里迢迢来毒死他吧。
朴宝剑用吐司沾干净盘子里剩下的蛋黄,吃完以后将餐具整理好放入水槽。他重新回到茶几前坐下,变魔术似地掏出两叠万元大钞摆在桌上,金泰亨被他搞糊涂了。
“交出来。”
金泰亨疑惑地看着朴宝剑,几近罢工的大脑慢慢理解到这个人的目的并不是逮捕他。
朴宝剑弹指啪一声敲在桌角上。“交出来。”
金泰亨不敢怠慢,从橱柜后面勾出一个密封的土黄色公文袋。他离开首尔那天从朴宝剑桌上偷了这个,原本以为是什么公文或案件的证据,万不得已时能当筹码护身。
“你没看过吗?”朴宝剑戴上手术用的抛弃式手套才打开,里面装的似乎是照片,被他一张张排开。
“没有。”金泰亨实在太累了,他趴在桌面上望着两叠大钞,脸上挂著自己也不知道的垂涎表情。虽然几小时前才拒绝Ansel的提议,但他手头并不宽裕。当时溜得匆忙,酒店服务生薪水差强人意小费抽成又高,他也不愿意靠Ansel接济。
“给你的。”朴宝剑点燃金泰亨眼里的希望,“帮我做几件小事,这里的二十万圆算订金。”
金泰亨看着他的眼神霎时热切起来,嘴上却讨价还价。“都不够我买一件大衣。”
“嗯。”朴宝剑耸耸肩,将检查过的照片排好,“正好改掉你花钱的习惯--你那位神通广大的玧其哥恐怕一时半会是想不起你的。”
金泰亨气馁地倒回桌上。朴宝剑拍拍他蓬松的头发:“你看看。”
金泰亨探头过去。这些排列整齐的照片画面相当混乱,有的来自狗仔爱用的高倍数长镜头,有的却是平视角度的针孔偷拍,还有几张俯视的应该是监视器截图。照片之间唯一的共同点只有一名中年男人的身影,他戴着金边眼镜,时而躺在女人丰满的大腿上放浪形骸,时而与财阀高层把酒言欢,浑然不知点钞的小动作已被暗地记录下来。一张特别近的照片里,他大张著嘴醉得不省人事,原有的几分斯文消失殆尽,金泰亨觉得如果分辨率再高一点做个胃镜都不成问题。
“介绍一下,”朴宝剑说,“这是我父亲。”
“……”看在订金的份上,金泰亨全力思考了几秒,“真上相啊。”
朴宝剑收好照片,摘下手套伸手刮了下他的下巴。“记得洗碗。”他嘱咐,躺到金泰亨位在角落的床垫上,不过几分钟就沉沉睡去。
金泰亨捂著被刮红的下巴。过去的人生中他的直觉未曾令他失望,此时却躲得彻底,一点提示也不肯给。他数着朴宝剑平稳的呼吸,翻出一件Ansel留在这里的格子毛呢大衣,紧抱着跟着入睡。
-
Jin哥:呀 你这小子
Jin哥:现在才想到报平安太晚了吧
冬天的太阳逃得特别快,金泰亨醒来只来得及见到一丝余晖。他抓抓睡得蓬乱的头发,草草洗了碗。刷牙时他才发现自己下意识按照朴宝剑的指示去做,差点把牙膏全吞下肚。他弯腰在洗脸盆上咳了半天,一面擦沾溼的浏海一面抓起手机开了一个新的kakao帐号。
TATA:抱歉 哥
Jin哥:算了
Jin哥:朴宝剑是不是去找你了?
Jin哥:猜不透那家伙
TATA:玧其哥也查不出来吗
Jin哥:玧其啊
Jin哥:他最近没时间帮忙查吧
金硕珍传来一张抛飞吻的卡通人物贴图,金泰亨后颈一阵鸡皮疙瘩。他回到主画面,加了另一个熟悉的帐号。
TATA:Yo
Chim chim:呀
Chim chim:搞什么 记者会耶 吓我一跳
TATA:颗颗颗颗
TATA:Sorry bro
Chim chim:你那张照片拍得不错
Chim chim:没关系啦 从我哥那里听说了
Chim chim:有事找我 反正最近超无聊
Chim chim:Kookie忙翻了
TATA:好
TATA:谢了
朴宝剑还在他床上面向墙壁睡着,右手塞在枕头底下,金泰亨只能看见他稍稍拱起的背。他放下手机蹑手蹑脚走近床头,朴宝剑睡得很沉,睫毛投下影子融进眼下的暗色。
金泰亨咽下一口唾液,伸出手在他紧闭的眼前反复挥了挥。如果能拿出二十万,身上一定有更多现金吧。
他屏住呼吸,指尖摸上朴宝剑的毛衣领口,轻轻扯开,一枚连着项链的朴素银色十字架掉了出来。
金泰亨面朝下被放倒在床上,他艰困地眨眨眼,肩关节一阵火烧般的疼痛,而朴宝剑骑在腰上,以体重令他动弹不得。“你真是学不乖。”朴宝剑贴在他戴了三枚耳钉的左耳边说,像是暧昧的引诱。
他莽撞地抬起头,朴宝剑右手拿的军用小刀差点削下他一撮浏海,立刻将右手抬高了点。金泰亨闻到一点金属润滑油的味道,这把刀最近才保养过。
朴宝剑轻拍他的脸颊。“没有下次。”他瞥了一眼窗外的夜色,从金泰亨身上下来。
“我要见Ansel Elgort。”
他们找到Ansel的时候这家伙一如既往驻守旗下的夜店。守门的保镳认得金泰亨,什么也没问就放他们插队入场。不过晚上九点多,店里的气氛却十分热烈,龙舌兰的味道、体温与狩猎的欲望在舞池里煮成一锅沸腾的泡沫。朴宝剑别开搭上肩的白皙手掌,满脸歉意:“抱歉,跟我男朋友一起来的。”
闪烁的灯光下,女孩带着烟燻妆的双眼来回扫视,金泰亨只好配合朴宝剑十指紧扣,露出状似亲密的灿烂笑容;女孩一转过身,他就松开朴宝剑的手。
他们挤过潮水般涌动的人群,往DJ台的方向移动。“根本不需要这么做,你可以直接不理她。”
“我以为你不喜欢让女生伤心。”
“那是当我可以自己--”金泰亨回过神,“你查我?”
尽管店里充斥着震耳欲聋的重节拍舞曲以及至死方休般的强烈欢呼,金泰亨发誓他听见朴宝剑低笑一声。“每个人入队的时候都被查过,”朴宝剑正经八百地回答,“或多或少。国家机器嘛。”他替金泰亨拨开另一只试图搭讪的手,终于抵达DJ的唱片台。
“嘿,”Ansel一见到他就摘掉耳机递给后面的其他DJ,俯身亲了下金泰亨耳后,“我以为你今天有班?”
“有事找你。”金泰亨竖起拇指朝后比了比。
“跟我来。”他带着两人来到后台的准备室,断然拒绝原本待在里面的两位女歌手的邀请并把她们赶出房间。房门的隔音效果非常好,Ansel的跟班一从外面把门关上就什么也听不见了,仿佛身处另一个空间。
Ansel半躺在宽阔的丝绒沙发上,他脚边的地板有几个凹痕,门边的墙壁也是。朴宝剑收回目光,“我需要一本日本护照。”
“哦。”Ansel兴致缺缺,“我们有一些专家,你可以联络这个人。”他拨开桌上两根卷好的大麻菸和几个保险套,拿起一个用过的杯垫,翻到Club Logo背面写下名字与电话号码。他的外祖父将黑道事业当成企业经营,证件可是赚钱的核心业务。
“我要24小时内拿到。”
Ansel的笔一顿。“那不可能。”
“正因为不可能,才要找你帮忙不是吗?”
Ansel端详朴宝剑得体的微笑,挑眉传了几条讯息出去,片刻就有了回音。“十分钟后到。”他把手机塞进牛仔裤后口袋,起身走向角落的迷你吧,“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朴宝剑说。金泰亨倒是跟了上去,绕着Ansel选冰箱里的香槟和威士忌,他在朴宝剑面前是还不敢收起牙齿的幼狼,而Ansel已经被允许抚摸幼狼柔软的肚子。Ansel摸出两个修长的香槟杯,倒了一杯给金泰亨,一串细细的气泡争先恐后地从底部向上爬。
门被礼貌性地敲了两下,Ansel的跟班带进来一个满脸不情愿的瘦高男人。Ansel和蔼可亲地打招呼:“嗨毛帽,我的朋友想请教你一些问题。”
毛帽警戒地抓着皱皱的衬衫下摆。“少爷,我回答过了,最快也要两天。最新版采用的涂料对温度非常敏感,像以前一样烘干胶水行不通--”他停下来,意识到对这些门外汉解释只是白费工夫,“而且我不能越过部长接案。如果您现在联系部长,两周内应该能交件。”
朴宝剑摇摇头,Ansel看了他一眼。“毛帽,我们认识这么久了。”
“您知道那位很重视这些的。”
“我不介意多付点。”朴宝剑从大衣深处拿出一个棕色信封,“我曾经是日本籍,如果这能让你省事点的话。”
“你看,我的朋友真的很需要帮忙。”Ansel撑著下巴数落毛帽。他压低声音:“而且我知道你有一些小小的需求。我个人呢,可以在这方面提供一些协助。”
他摊开手掌,比打火机大不了多少的夹链袋中装了少之又少的一点粉末。
毛帽瘦削的脸上一瞬间闪过悲伤、挣扎与忿忿不平,尽数化为无奈。“我回去拿家伙。”他认份地说,一把抓走夹链袋,拖着脚步任跟班苍蝇般跟着他,留下一扇紧闭的门。
“他手不会抖吧?”金泰亨问。
“他吗?只是有个毒虫女友而已。”Ansel啜饮香槟,浅棕色的双眼自杯缘后看向他们,“本来是外务省的公务员呢。这就是命运吧。”
-
金泰亨顶着寒风朝海岸前进。他听见自己的牙齿咯咯作响,即使用围巾将耳朵和鼻子包起来,狂乱的海风也会将它扯开,天气晴朗也无济于事。他从来不知道大阪附近有这种地方,刚刚下车的车站已经够荒凉了,没想到一路走出了柏油路,还要往更加人烟罕至的海边走。他在车站旁仅有一个窗口的邮局替朴宝剑寄了国际包裹,里面是经过精心挑选的照片。朴宝剑不想被监视器拍到,趁他等在外面时金泰亨偷偷查了包裹上的地址:朴宝剑父亲敌对政党的办公室。不晓得他们会怎么好好利用这份礼物。
“还没到吗?”他逆着风朝朴宝剑喊,“你是要带着护照游出日本吗?”对方示意他继续向前走,金泰亨扁了扁嘴,觉得自己似乎太轻易相信他了。如果其实没有钱呢?如果他现在只是想找个偏僻安静的地方杀人灭口呢?就像哥哥们说的,他不适合做这一行。
泰亨啊。他的名字时常伴随着若有似无的叹息。泰亨啊。先是硕珍哥的欲言又止,接着是玧其哥的冷脸。他知道的,他是一根向内生长的睫毛,梳顺了能增添一点光彩,但多数时候只是一个小小的烦恼,偏偏就长在他们眼里。与其说闵玧其真的需要一个不痛不痒的警局内鬼,不如说他是在帮金泰亨找事做。他心知肚明。
朴宝剑停下脚步。他们已经抵达堤防,再往外就是延伸进海里的水泥长堤与消波块。他左右端详,想要找一个比较优美的角度,然而这片光秃秃的海岸线不要说秀丽的风景,连渔获和海鸥也没有多少。朴宝剑蹲下来用掉落的树枝挖出一个浅坑,摘下十字架项链放进去,再仔细地填平。
金泰亨忍不住开口:“这样以后会找不到的。”
朴宝剑动作很快,他站起来,有条不紊地拍拍双手挥去尘土。他们既不是伙伴也不是朋友,然而金泰亨隐约觉得自己是唯一目睹对方脆弱时刻的人。
“这里以前有个朝鲜村。”朴宝剑凝视这片连阳光也难以穿透的灰蓝色海水,“是我母亲出生的地方,她说小时候会来这里看海。”
金泰亨抿抿唇,遇到关于父母的话题他总是很尴尬。幸好朴宝剑没有接下去,不知道是不是记起他的人事档案。
海浪挟带惊人的气势一次次拍上堤防,仿若永不知退的勇士,高声唱着语焉不详的战歌。
走回电车站的路上,金泰亨已经放弃对抗海风,任由浏海被吹得盖住眼睛。他吐吐舌头,果真又咸又苦。窄小的马路两侧矗立著旧式电线杆,两边的田地在冬日只剩荒草,留待来年耕种,几栋覆著瓦片的农舍远远近近散落其中。一条柴犬趴在门口,瞇着眼睛懒洋洋望着他们经过。
“你有什么遗憾吗?”朴宝剑边走边问。
金泰亨警戒地打量他。“你打算杀我前完成我的心愿吗?”
朴宝剑失笑,揉乱金泰亨好不容易稍微弄整齐的头发,不顾他哇哇大叫。“我的事情做完了,看看除了钱有没有能帮你的。”
“现金最棒了。”金泰亨咕哝。来时的电车站终于出现在眼前,朴宝剑拉住他,用钥匙打开车站角落的寄物柜。金泰亨接过裹得严实的帆布包,掀开点了一下,满意地放进手提包里。
他们肩并著肩等电车,这条面临废除边缘的地方铁道,一个小时才有一班车经过。金泰亨看看手表,还有十分钟。
“说到遗憾的话,”他盯着前方的铁轨,两条平行线延伸到无穷无尽的远处,“我想记起父母的脸。不是照片上的,是我真实见过的。”
“对不起。”朴宝剑柔声说,“这个我帮不了你。”
金泰亨开起玩笑:“我都要以为你对我有非分之想了。”
“我不行吗?”朴宝剑轻轻揩了下金泰亨被吹得红红的鼻头,绅士般在他耳后印上一吻。金泰亨搭着他的肩膀,顺着手臂缓慢向下滑,如愿以偿碰到他的手腕,伴随手铐锁头清脆的喀哒声从他怀里退开。
金泰亨提起沈甸甸的手提包登上准时抵达的电车,得意地鞠躬道别。
“拜拜啦。别再见面了,队长。”
朴宝剑目送电车离去,那黄白相间的背影摇摇晃晃。他低头一笑,松开关节挣脱后又轻轻卡回去,转了转有点酸疼的手腕,将那副手铐收进大衣口袋深处。
真的是太有意思了。他想,脚步前所未有地轻松惬意。
也许他应该养只宠物了。
Plus
朴宝剑曾经考虑过,如果哪天走投无路了便将他的过去卖给出版社当题材,不过大概只是让世上多了一本恶俗的三流小说。在大阪花天酒地的公务员五年后才知道自己多了一个儿子,尽管舍不得那女人的温柔体贴,但一名在日韩国人又当过酒店小姐的妻子可不会替仕途增添什么光彩。命运的天秤没有挣扎便落在香消玉殒的那一端。
鹤桥教给朴宝剑韩语和打架的技巧,但首尔才教会他如何藏在微笑后面。成长的时光将他培养成耐心的猎人,摩挲颈间的十字架静静等待。他记得父亲喜欢安排谈事的酒店,也记下他带情妇去哪间昂贵的温泉旅馆;他收财阀的钱通风报信,也替政客改写报告,一点一滴累积资金与人脉。
他雇用当线人的骇客。收到照片那天朴宝剑久违上天台抽菸以稳定自己颤抖的双手,烟雾从明灭不定的菸头冉冉上升,散逸于混拟土与天空之间。金泰亨正在角落讲电话,一转头看见他就吓得胡乱鞠躬溜下楼梯。他宽容地笑笑,虽然没有时间养,偶尔逗逗也能纾压。
金泰亨从首尔消失后他发现对方曾费尽心思在内部搜寻名叫郑号锡的警员。朴宝剑用自己的权限读了这名警员的卧底经历。
Gum:我另外加钱问这个问题。怎么联络闵玧其?
线人过了许久才回复。
RM:据说他最近不见人
RM:你找这个人吧,峨山医院的金硕珍医生。
意料之内,金硕珍没有回应他的联系。RM建议他用金泰亨的名义再联络一遍,这回金硕珍约他在医院附设的咖啡厅见面。
金硕珍的手术服外直接套著医师袍,白色的布料上还有可疑的污渍。他先仰头喝了一大口黑咖啡,“你就是金泰亨?”
“是的。”
金硕珍锐利的墨色双眼盛满探究。“你找闵玧其做什么?”
咖啡厅里播放著舒缓的钢琴曲,病患家属与医院员工在外带柜台后方排起长队,店里充满了低声说话交织而成的沙沙声。朴宝剑将装着热咖啡的纸杯从左手换到右手。
“大概是寻找自由吧。”
-
朴宝剑在街角的小店喝完一碗炖牛肉汤,汤里大块大块的胡萝卜与马铃薯也没剩下。餐馆里只有他一桌客人,而街上也只有这间餐馆开着,老板在柜台后同情地望着他。
“你是留学生吗?”
“不是,朋友还在旅馆等我呢。”朴宝剑数了刚刚好的金额给他,“我们打算明天去参观渔夫堡。”
老板替他开门。“回去的时候小心点,下雪了地很滑。假日愉快!”
“祝您佳节快乐。”
积雪在石板地上结成薄薄的冰,朴宝剑小心翼翼加快步伐,拉高大衣领子,细碎的雪花落在头发与睫毛上,呼吸间尽是白雾。旅馆的暖气拯救了他即将冻僵的手指,大厅正中央摆着一棵两层楼高的圣诞树,挂满金粉星星和玻璃制的彩球,楼梯扶手装饰著冬青。他踩着厚实的地毯向上爬了两层楼,敲响其中一扇门。
“好久不见,”他呢喃著露出微笑,“圣诞快乐。”
他向前一步贡献出温暖的拥抱。擦拭得闪闪发亮的手铐,被作为礼物戴回那双手上。
作者: Sechie (du hast)   2017-12-24 17:04:00
滑垒!Ansel好抢戏XDDD 想看手铐play啊啊啊
作者: fish2cat (沉默寂静)   2017-12-25 00:26:00
此篇应有续!耶诞快乐^^
作者: amorneo (耶)   2017-12-25 01:04:00
上一篇就很喜欢 这篇更喜欢啊啊!敲续集!!!啊然后here come the regrets超好听QQQQQ
作者: GP1028 (是锦不是绵)   2017-12-27 01:51:00
喜欢!!!!!好想看发展成系列故事QQ

Links booklink

Contact Us: admin [ a t ] ucpt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