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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艺主角与女人缘极差的社长
　　前半部写于 2012 年，facebook 刚起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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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洋剑与黄玫瑰
　　
　　稍微抖落伞上的雨珠。
　　一走进预约的店内，迎面而来是温暖愉悦的气息，伴随着嘈杂的人声。平时并不是多
么热门的茶店，却拜窗外大雨之赐，几乎座无虚席。
　　既然社长尚未到来，在店员热切的眼神下我不得不先点杯热茶。然而他很快便从街道
另一头出现了，不羁的模样在行人稀疏的道上格外显眼。许久不见，他的外廓仍与我印象
中的身影重叠。
　　令人心烦意乱的雨持续下著。
　　步行的社长左手撑伞，右手却在胸前拥著一束黄玫瑰。
　　不。细看之下，是氤氲的雨雾迷乱了我的视线。黄玫瑰不过是把松散半开的黄色折伞
。据他在 facebook 所言，是我当初遗留在高中社办，沦落为公物使用后逐渐凋零。
　　令人厌恶。这把褪色的、破烂的伞。
　　仔细一想，与社长不见已两年有半。
　　自从学测放榜推上理想校系后，我便以准大学生自居，翘掉大部份的课、趁著淡季进
行环岛旅行。老师们乐见榜上有名，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社长阵前失蹄，是需要静
心苦读的时候，我也就没去他眼前晃荡、刺激他。
　　接下来异乡求学的忙录与期待，使我无暇顾及他人。虽有耳闻社长跨组考上了他校的
文组科系，但碍于地理距离遥远，再聚的日子便延宕了。
　　直到最近 facebook 的崛起，在搜寻栏打上熟悉的姓名，才发现与记忆相符的，也只
剩下姓名。大头照上，原本的乱发新潮地向后翘弄，身边围绕两三可爱的女孩子，对着镜
头挤眉弄眼。
　　在数日后的好友确认后，我停不住浏览他的相簿，试图找出这认知断层的关键，却看
见里头一张张发光的脸在夜里热烈地笑。团体出游照、社团表演照、室友同学合照……最
后照片的焦点渐渐集中于一男一女。
　　令我最难以移目的，是社长与她站在山涧旁搂肩而立。两人犹如用羊毫笔淡墨勾边、
活脱脱从国画中走出来的俊秀人物。举止上即使无心之人也看得出其间的柔情与温存。
　　其实并不意外，以社长的长相与个性，加上文科系莺燕环绕，其境遇不是像我这样的
理工男能比拟的吧。
　　结识社长是在高二分班以后。
　　高二理应是不必再虚与委蛇参加社团的年级了，原本凑数用的科学研习社也正式告别
。不过却因为唯一交心的好友担任社团社长，而被半推半就加入这个冷门的、社员不足五
人的服务性社团，志工社。
　　现在想想，这是出于害怕寂寞呢？还是当下就已经不知不觉地，追逐某种与我生命相
反的光芒了？
　　志工社的社团内容大部份很闲散，社员也寥寥可数。平日只要窝在社辨看漫画、读书
、用电脑。不过为了提交社团报告，每学年都会举辨至少一次的公益活动，小从为植物人
募集发票、应征医院志工，大至招览民众进行社区扫街，无奇不有。
　　翻阅以往的活动相簿。冬季日出的光辉中，前任社长、社员们（数量同样曲指可数）
打着呵欠，与邻家大妈大叔一起扫地、捡拾垃圾。无意拍摄的照片反而透露出寒冷、温馨
的氛围。
　
　　长长的柏油路上，众人弯腰的背上透出金色的线，交谈时呵出白色的气烟。热心参与
的人们比想像中的多，且各个精神抖搂、笑容满靥。无不眩目得难以直视。
　　这是高中以前的我，从所未见、也无法想像的快乐。
　　自诞生至今，我人生的前十七年，无论是认知上，或是切肤之痛的人、事、物，都殷
切地告诉我，人是一种绝对自私自利的生物。基于生存上同侪竞争的压力，愈是拥挤的地
方，人们关心所及的范围便愈是狭窄。
　　直到高二下学期的社团学期活动为止。
　　善于交际又富有创意的社长，在高二下学期，为了一振冷清的社团风气，决定找女校
同性质社团，进行一次附加联谊性质的净滩活动。
　　制作宣传海报时，美术股长（我，顺带一提同时也是康乐股长）伙同社长，还有总务
股长兼场务股长（此人是除了我与社长外的最后一个社员）讨论许久。最后决定出卖友校
女同学，把开会时偷拍的女孩照片放大摆在海报正中间，背景放上海角七号男女主角在沙
滩拥吻的浪漫景致，意图激起男高中生心中春情的浪花。
　　报名人数显示海报效果十分卓越。参与活动的同学们皆挂名临时社员，于是我们社团
人数来到历年来的新高，正式突破二位数。而我在一旁拿着相机，努力营造人满为患的假
象。
　　
　　搭著公共汽车，众人摇摇摆摆到了集合地点──市郊外的海滩。下班公共汽车女同学也随后到
了。
　　社长热血地一脚站上人行道旁的长椅，拿着大声公，集合众人围成一圈，讲解时刻表
、分组，然后派发垃圾袋与铁夹等器具。
　　我在心中暗暗叫苦。女校的同学也招揽不少人，其中不乏和我们同学一般“醉翁之意
不在酒”之辈。两方人数、气焰旗鼓相当，社长还在（忘情地）讲解注意事项时，底下眼
剑、眉刀已经不知厮杀多少回合了。
　　不习惯于这种热络气氛的我，突然十分怀念起社团里只有三个人时的默契啊。
　　解散一声令下，各小组便各自往自己负责的区域散开。
　　起先两校同学念在初衷，乖乖弯腰，合作捡了两三袋垃圾。但等到日头高攀、咸风拂
来，众人再也抗拒不了浪潮的缱绻、海淘的澎湃，纷纷弃械，拿出包包里的泳圈与沙滩排
球，玩乐去也。
　　看着身处男校久久一见的女孩子，穿着清凉短裤在面前奔跑跳跃，银铃笑语声声传来
，连我也忍不住内心搔动。好可爱啊，那种青春、活力，还有晶晶闪烁著，天真与聪颖的
笑靥。真是夏日的化身……阳光的七彩碎片。
　　打断我思绪的，是同班同学阿雄招呼我和女生一起打混合排球。
　　我几乎没看过近距离的、真实的女孩子打球，顶多在比赛中瞥见女校校队，但她们的
身高、狠劲与力道都不下男生。眼下围绕身边的，却是我从未想像过的，娇小又柔软的生
物。
　　是的，当时年仅十七岁的我，一路走来国高中都是男校，注重成绩严格管教，因而想
像力极限贫瘠。即使看过动漫中的爆乳角色，或影视上气喘吁吁的ＡＶ女优，也从未认为
她们是现实中、生活中的一部份。
　　一直以为，那些欲望应该被囚禁在电视萤幕的四边框内，应该存活于一本能轻易合上
的漫画书。
　　但是她们降临了，以一种无知而无敌的姿态。周遭女孩子身上清爽的香味──明知只
是一匙灵的味道──窜入鼻孔，而打球时难以避免的碰撞，无论是躯体的碰撞，或仅仅是
马尾的拂掠，都让我困窘不己。她们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影响力，美妙的双眼如明晃晃的搜
察灯般，我与我的影子，在其照耀下无所遁行。
　　我得离开。混著防晒乳的汗水流入眼睛，辣麻辣麻的。日照、周围的欢笑声，以及众
人的视线，像针一样刺痛。
　　头好晕、好热，太热了。
　　全身异常的高温，还有心中奇妙升腾的念头，迫使我休息。
　　正好有同学想加入，于是我以买水为由，先行溜走了。附近不少摊贩，我吃碗冰冷静
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