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曾经这故事散落一次，散落的片段从此回开始。
　　　 有手稿，有打字，故事中的人设有了改变。
　　　 未曾改变的，是故事的结尾。
这是系列故事中的第三部，十年后再看，发觉疯子依然是疯子，
　　　 自以为是的掌握一切，却又不自觉将自己逼进不留喘息的世界。
　　　 什么才是最好的注解呢？
　　　　第八章　　第三回
　　暮色缱绻，晚霞染满天际，倦鸟纷纷归巢。
　　书斋里，竖脩文打起精神振笔疾书中。
　　“大人。”
　　“奉送丞相大人他们回去了吗？”埋首案桌，竖脩文头也不抬的问道。
　　“嗯。”一声，简洁又有力，不过这倒引起了竖脩文不解的心绪。
　　不寻常的反应，不一样的答应，惹的竖脩文自众多的公文中抬起头，就见
师爷刘小翰一脸喜孜孜的表情，又欲言又止的模样。“师爷。”
　　“嗯？”挑高眉，努力将眼睛撑大点，这样才不会他人对他的眼睛永远是
一条细缝的误解。
　　“何事？”
　　“嗯——这……那——”看了看竖脩文，又看了看地上，双手十指不停的
绞扭，师爷刘小翰羞涩的模样活像个小媳妇！
　　“师爷？”巩起眉，这下更不寻常了。
　　“大人……”好不容易挤出话了，却只是短短二个字。
　　“嗯？”他等著下文。
　　“嗯——”丞相临走前那番话一直盘旋在他的心中，久久不肯散去，可面
对他的宝贝知县，他是既想问，又不敢开口，这种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感觉令
人好生害怕呀。
　　“怎么了？”随着时间逝去，竖脩文的脸色也跟着为之一变。
　　师爷刘小翰终于下定决心，大声喊出：“大人！”
　　“嗯？”疑问声再起，可这回，是为了露出一角的杂乱折子。
　　伸手抽出那条子，竖脩文不经意的目光浏览了下纸中内容，而后又在杂乱
无章的折子中抽出了许多一模一样的条子，愈是观看脸上的表情就愈趋惊惧。
　　“大人，怎么了，发生何事？”师爷刘小翰忙问，竖脩文脸上那抹不对劲
的气息直接感染了他。
　　“黑风寨、黄顶门、白先道以及其余的小派门有多久没送来条子了？”
　　“回大人，记忆中他们都有送，没漏过啊！”
　　“不！他们送的全都是同一封！”起身，竖脩文急忙提脚朝门口奔去。
　　丞相八日已到?——丞相八日已到?！
　　糟！他粗心大意了！
　　“大人，大人，等等我呀，你要上哪儿去？”不明究理的师爷刘小翰慌忙
的跟在竖脩文身后。
　　“快！到小月客栈去！”
　　
　　　　※　　　　　　　　　　　※　　　　　　　　　　　　※
　　小月客栈。
　　入夜，万籁俱寂，喧腾一时的客栈也渐趋平淡，掩灯而熄，露出冷寂的气
息。
　　唯独一客栈二楼上房仍灯火通明，映出两道颀长的身影。
　　寂静中，透著一丝细碎的轻盈脚步声。
　　阁楼顶，楼梯间，栏杆旁，无数个黑衣人盘据。
　　无数道精亮的光芒全都射向眼前唯一的光明，杀气缠身，杀意不饶人，摒
息以待只为了头子的指令——
　　看准时机，手一挥，身动，声喝，全员冲入！
　　“杀、杀……!!”
　　撞开门，黑衣人手中兵器尚未挥下，便让统领捧起刀，蹬起脚步，朝他们
一个旋身，身形换移，刀气挥洒，惊世之招已出！
　　全数的黑衣人还不来及露出惊愕的眼神，便全被统领的刀气削落了幪住脸
孔的面罩，现出了卢山真面目。
　　一条细长的血痕随即在黑衣人们的脸上撕开来，喷溅出无数鲜血。
　　猩红的气味，鲜艳的颜色，在在刺激著顾嘉衡那双嗜血的深邃瞳眸。
　　一时，空气静止了流动，众人的动作仅在一瞬间。
　　原来，方才由烛火映出的人影是假，统领蛰伏在门边，顾嘉衡负手立于窗
前才是正确！
　　被骗了！
　　众黑衣人无不倒抽一口气，败倒的人倒卧在一片血泊之中，成了不能呼吸
的尸体，而存活的人则捧著自个儿手中的兵器，以著各种不同的姿势愣愣的瞪
视着眼前的情景，莫敢妄动。
　　“剑啊剑，牺牲者来了，你高兴吗？”
　　低而沉的嗓音，沉而缓的语气，缓而渐的抽出腰间的佩剑，动作轻然却俐
落而快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有在烛火掩映下发出噬人的寒气。　
　　太阿，神匠的作品之一，剑身轻而薄，剑柄刻纹清明，罕见的一字刃。
　　眩人的寒光吸引了全部的视线，几乎忘了呼吸——不，是夺去了所有人的
呼吸。
　　“今夜，就用你们的鲜血来遥祭这个王朝的牺牪者！”
　　美丽的杀戮之礼就由浮云掩映月光的那霎那开始！
　　顾嘉衡持剑冲向来袭之人，一片混乱中，仍见得顾嘉衡姿态优雅的挥舞著
太阿，犹如受到月光的洗礼般，月光下舞剑的身影持着一抹高雅，喷溅的血液
，只是为这场洗礼做见证，苍银的光芒与赤炼的月芒相互晖映。
　　统领纵横其中，游刃有余，不费吹灰之力。
　　胜利，顿倾向丞相与禁卫军统领两人。
　　带头的黑衣人眼见战况不利己方，遂扬手招进更多的黑衣人，在这狭碍的
空间里围成一圈，四面夹杀！
　　横刀，统领与丞相两人背贴背，脚步慢移，两双犀利的眼神莫不以著高备
的警觉性注视著四周的人群，愈杀愈狂。
　　“啊！”
　　疯剑式再出，格、转、挑、化，一一摘除了碍眼的身影。
　　统领也不留情，倾出全力，使尽魑魇刀式。
　　惨叫声四起彼落，哀凄的声音惊动了全客栈的客倌，众人一惊，当下不管
三七二十一，身着单缣，拎着家当，在黑压压的人群中夺门逃生。
　　时过一刻，只见房里倒下的尸体愈来愈多，门板、窗阁、帷帐全都沾染上
殷红的鲜血，黑衣人的人数始终没有减少，怵目惊心的景象还不只如此，丞相
与禁卫军统领所立之地越来越狭小，越来越被尸体所占据，最终，只賸下那弹
丸之地。
　　人海战术果然有效！丞相与禁卫军统领被迫出了客房，移转战场。
　　外面，黑衣人的头子正设下十面埋伏，请君入瓮。
　　情势急转而下，胜利的一方眼看就要让黑衣人给夺走，危急之际——
　　竖脩文急奔而来，焦虑的眼光全系在那一枝朝顾嘉衡疾射的箭矢！
　　“危险！”
　　竖脩文往前疾奔，奋不顾身的朝顾嘉衡扑去，疾射而至的箭矢恰巧刺入竖
脩文的左腿上。
　　“啊！大人！”随后而来的师爷刘小翰见状，顿时尖叫出声，整个脸孔都
扭曲了。“快！快！将那些恶徒一一给我收拾掉！”
　　身后，一大群的衙役蜂涌而上。
　　全数又形成了一场大混战！
　　隐忍痛楚的竖脩文，浑身鲜血的顾嘉衡，骁勇擅战的禁卫军统领，圆嘟嘟
的师爷刘小翰，过了这一夜，全都将画下休止符，只因得顾嘉衡擒著冷笑，低
语一句：
　　“脩，你的命是我的。”
　　昏沉中，竖脩文仍一震！
　　　　※　　　　　　　　　　　※　　　　　　　　　　　　※
　　经过那夜，伤重的竖脩文处理完左腿的伤口之后便一直在府中静养，师爷
刘小翰在一旁彻日彻夜的照顾着他，小心翼翼的，不敢有任何闪失。
　　顾嘉衡与巽炎在小月客栈稍作一番休息之后，即整装出发。
　　两个人策马来到府衙前，烦请差役通报。
　　“大人，丞相大人来向您辞别。”
　　躺在病床上的竖脩文不顾伤势沉重起身掀被下床，道：“照礼数，我该前
往……”
　　“大人，不用了，由师爷刘小翰我去就可以了。”赶忙上前搀扶著摇摇欲
坠的竖脩文，他这个傻傻的宝贝知县又在逞强了。
　　“不可。这于礼数不合，我必须去！”以著苍白的面孔，竖脩文坚决的说。
　　师爷刘小翰见状，只得低头无奈的说：“好吧。”
　　步出府衙，见顾嘉衡与统领已等待多时，竖脩文颔首以待。
　　“脩，我要离开乐陵县了。”冰冷的眸子隐著一丝异样的情绪。
　　一拐一拐的走向前去，竖脩文扯动苍紫的唇，拱手道：“下官恭送丞相大
人。”
　　这回，是真的离开了吧……那晚的话，至今仍令他心惊不已——
　　不意，顾嘉衡却伸出双手，架住他的胳膊！
　　“丞相大人！”抬头，竖脩文惊骇的唤道。
　　唇畔，浮着一抹冷笑，顾嘉衡略一施劲，怀中人手到擒来。“统领，走吧
。”策马，疾奔。
　　“大人，大人——”师爷刘小翰还来不及反应，即见他的宝贝知县在他眼
前消失。
　　“丞相大人！”无助的眸子，惊恐！
　　顾嘉衡不语，依旧一抹冷笑勾于唇。
　　目标，兰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