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历史] 永远的冬天 七十(微H)

楼主: Eros666 (墟女)   2016-12-19 01:05:44
诸君!我出差回来了
而且我现在还在对台湾水土不服(啥
本水土不服页为阴谋论(以及一点点H)防爆页(一鞠躬
  解离性失忆、解离性迷游、多重人格违常、自我感消失、解离性木僵;对自体的身分
、环境、情绪认知整合功能遭破坏,心理防卫机的终极模式,将保存着极端痛苦的意识活
动与记忆,完整切除,独立开花。记忆是灵魂解剖学构造的哪一部分?眼耳鼻舌身心肝胃
脾脑,水螅的出芽。有些人格因心制宜,缺乏特定的情绪,有些只是“活着”这件事的自
动运转小箱。
  人心的世界,越深层处质地越像水。现实与自我锐利的交界以内,意识挥发,薄薄一
层情绪的空气渲染绚烂亮红色,全是怒火。那是红心女王一直非常激动,剑拔弩张地抵抗
外界的关系。白爱丽丝被蓝毛虫留在故事里,在蓝磨菇上当睡美人。催眠之外,时间不知
过了多久,想必很久了——带指令的催眠后愚者时间,可持续一周,无指令的催眠,三日
内消退。就这样,当故事场景被水浸润模糊时,白爱丽丝醒过来,低头看看自己。他的轮
廓是模糊的。
  “怪物的脾气好坏。”白爱丽丝抬头望着烁亮的红天空。
  是时候了。身为心智控制的程式,他是种美丽的病;病治好了,爱丽丝的大限也就到
了。他的血肉皮骨开始回归核心,所以这是他最最后能为这对恋人做到的事。
  下定决心,不再感到遗憾或害怕,他往下潜。空气是清醒,水是睡;极区海域是本我
(id),自我(ego)为浮冰,而超我(superego),不可捉摸的极光,是烈日的灼烧自
操偶师的手,洒向他住着几个互不相干的魂魄的孤独星球。爱丽丝在海与大气渐层的氤氲
边境游动,拨动瓦洛加思绪背面的流纹。如果瓦洛加犹在,仍工作生活一切从简,白色人
偶藏在他意识的背面、心的海里鱼泳时,他脑际会浮起无害的杂念,琐碎的小沫。
  “希望亚历山大维其先生还在。”白爱丽丝的意志力涣散,漫无目的地漂,“如果我
下去一看,发现他不见了,不久以后,我也不见了,这身体只剩下怪物一个,这名为‘瓦
洛加‧亚历山大维其’的存在,该何去何从?”
  爱丽丝的归宿是瓦洛加里面,平时瓦洛加是正面,他是背面。他的记忆不是他的记忆
,他的历史却是他的历史,两者南辕北辙,竟没有分别,若一者是物质,另一者是反物质
,镜与像。但是现在,瓦洛加的悲哀是屋簷,他是雨;瓦洛加没有动静,而他只是从云落
到泥间的须臾。红心女王不在里头欺负他,白兔子没在外头虐待他,他毋须在恐惧中保持
不存在,保持不存在的同时尽量存在,程式的功能恰到好处。
  如果灵魂做成的机械也具有那种东西,那么这算得上他的自由意志。爱丽丝瞒着心疼
他的蓝毛虫,冒险潜下去找瓦洛加。爱丽丝在溶解,前进很危险,然而顺着他化掉流出来
的、点滴下沉的光点,可以找到主人格;因为当程式冰销化掉了,自然回归最初的意识里
头去。
  离被埋葬的核心越近,爱丽丝察觉瓦洛加越来越弱了,他的记忆在精神惨遭分裂的前
夕原地跳针,个人历史的范围越缩越小。爱丽丝没有时间了。他最后来到了这里,幽暗的
底层。他每在水下之水的拱状表面走一步,脚下的表面张力窜出荆棘。周围的压迫感很重
。他找到了他。
  瓦洛加的身体半透明,一半与荆棘融合在一起,像盛装半满存在的玻璃壳。爱丽丝靠
近在荆棘的睡台上昏迷的身影,他的赤脚与简单的麻白披袍被勾破,流出的不是血,是绵
绵的情绪。
  “你很痛苦,所以你决定要消失了吗?发生了什么事,让你绝望到这个地步?”白爱
丽丝看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试着与他沟通,“瓦洛加亚历山大维其失去主人格,
会变成什么样子?”
  没有反应。他伸出双手捧著瓦洛加的脸颊,与他连接;充满敌意的刺藤从荆棘缝中穿
出,扎入爱丽丝手里。灵魂没有鲜血,爱丽丝的情感滴在他脸上。
  (小米特为了我犯下滔天大罪,不管做什么都没有用了。在克多可夫斯基的淫威之下
,我连不作为的消极抵抗权利都没有。我是个身心污秽的罪人,没有与他再次结合的希望
了。)
  所以你就要死吗?爱丽丝道。在脑内世界里与主人格直接连线,他与他的言谈像自剖
,虽然这不是爱丽丝的原意。
  (原来我是任性的,拒他于千里之外,是因为知道一条看不见的缠绵总是将他牵回,
直到他将他的心封闭塔中,将我隔阂在外。缘份已尽,我从我的体内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
,已经没有任何温柔的来源了。我一再伤害他,直到他的心不要我了。我后悔,我自作自
受,我这国家叛徒、新世界秩序傀儡活着对任何人没有好处。也罢,让我死,没有人思念
我,没有人受伤。)
  对一切感到无力,凭意志力逼自己静静地消失,死在自己的体内,这就是你的自杀方
式吗?亚历山大维其先生果然很强大,跟我不同。
  (我不可能没有尝试真的自杀过。)
  ......
  爱丽丝语塞。是他害的,虽然瓦洛加没有责备他。爱丽丝既然有防叛变、防侵占自我
毁灭机制,自然也有防损毁自杀避免机制。在肉体里,他们不到心灵相通的地步,他们都
不是自爱的生魂,自然不爱彼此,纯粹只是双方的构造很像。
  (我没有注意过你是这样无辜,还是叫我亚历山大维其先生。我连那姓氏都是假的。

  那不代表这世上没有一个人,照着你的样子思念你。爱丽丝道,我会思念你,当我与
你融为一体,蓝毛虫先生的思念将透过我传达给你,他对我这样温柔,对你如此爱。到时
候你就明白了,他并没有不爱你,你的心被阻挡,交缠的思念无法彼此为伴,那是有苦衷
的,因为克里莫夫先生他现在是.....
  (与我融为一体,这是什么意思?)
  轮到爱丽丝沉默。两个人都知道这意味着爱丽丝死亡。黑汞凝成的荆棘嗡嗡共鸣,就
像人类整个内在叹息时,心一阵酸麻,睡着的核心跟着柔软了,藤蔓的硬刺慢慢地从爱丽
丝的肌理中缩回去。
  (我不相信你这孩子般的心是我的一部分,你也许是错过投胎的幽魂,被捕梦网捉到
这里,而我拖累了你。)
  亚历山大维其先生是这样看爱丽丝的呀,那么你一定曾经非常、非常单纯,单纯到人
事不知,不了解何谓爱,何谓恨,只知相信;你会跟随,但不盲从。你的眼睛一直是雪亮
的,你的心淌血,在上帝的面前,那些悔恨的血洗净你。你知道我是怎么被白兔子造出来
的;肉体尘归尘,土归土,死的时候,多重人格的花儿掉下来了,还是归根,被多少人玩
过都无所谓了——你看我像个孩子,那么我还是你,只是我缺了你的前因后果。即使我未
曾记得你所记得的,我也不知不觉间为你保留了曾经的面目。
  你回来吧。但是请务必勇敢,因为之后,你会记得我所记得的。我们合而为一之后
是真相,真相会使你自由。蓝毛虫先生说,自由很难,很难、很难。
  (我只害怕我的自由会拖累被我留在身后的人,而真相使一切危险。啊啊......我的
克里莫,为何总是不乖乖听长官的话呢?)
  瓦洛加身陷荆棘,意识纹风不动,只缓缓地将内在的注意力转到爱丽丝身上。
  (爱丽丝,你害怕吗?“死亡”。)
  我存在过。但是爱丽丝......活过吗?
  与主人格的沟通似乎到极限,两人精神的接触点失焦。爱丽丝的双手化作一阵激烈的
噪声波纹,心里大骇,连忙抽离,急道:“蓝毛虫先生现在正在努力地和红色的怪物作战
,他会救你的!拜托你,再支持一下下就好!最在乎你的人,你最在乎的人,你们会有未
来的!我的话......”
  瓦洛加显然没有听见。自我的一部份面对另一部份时,谎言自动缴械,于是更加自厌
的爱丽丝没资格求瓦洛加别自弃。白色的小灵魂很虚弱,薄到几乎算不上灵魂,只剩脑波
讯号;爱丽丝的喜怒哀乐几乎流干了,轮到属于他的记忆,他的内脏。不能让这些个人历
史变成游离的精神官能症,无解的疯狂!他连忙护住心腑,不为苟活,只想成全。
  爱丽丝抬头看看从天空的深处渗下来的红色。红色沿着水晶堡垒般的心灵的虚空内质
扩散,羊水非常稀薄。他心想:“蓝毛虫先生,一切拜托您了......”
  ***
  “啊啊啊啊!父亲,救我!救救我!啊啊,可恶......”
  与主人格与奴隶人偶相比,红色野妖记得所有的事,他却什么都不明白。
  红心女王的精神,一直处在杀或者被杀的紧张状态中,更不可能察觉那两个被他的狂
妄、我执与利欲,压缩得小小的,属于瓦洛加与爱丽丝对话的内在声音。没吃过苦头的人
偶觉得恐惧、困顿,与难以解释的悲伤。
  野兽般的驯兽师,与姣好的野兽;双方拉锯战时,克里莫夫以最温柔的意志表现出残
酷,手持光滑的弹性钢索,带领与怪物之间的华尔滋。要不是时间紧迫,他也不想像这样
消耗小怪物的体力,让他崩溃,放下心防,才好下手--不知道小怪物的品种,无指令可
用。幸好史瓦利倾囊相授,克里莫夫现在各方面的能力十分好。以爱为出发点的残杀过程
,没别条路可走,他只能相信自己的判断。
  转换为疯帽匠的男人,对人偶一点都不客气,红怪物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颈上有
勒痕,饿了很久,没有力气。他红色的内观视线想把主人格叫唤起来,但瓦洛加好像死了
一样,没有一丝反应。小妖运动神经不怎样,勉强逃,动作没有刚醒来时撒泼辛辣,被克
里莫夫玩弄在股掌间。野生大熊的体力与他相比源源不绝,红心女王叫苦不迭。
  “告诉我只属于你的代号,我看得出你不需要操纵手密令,就足以俯视一切。你的存
在为了较高的度数而设计,因此你的心扭曲毁损,同时你的脑给你最大程度的自由。”克
里莫夫不确定如何逼供他,或破坏光明会的保密防谍措施,选择陈述单纯事实。只要摸清
楚红小妖知道什么,很容易便能推知他是什么,唯一的障碍就是他无药可救的傲慢与诡诈

  克里莫夫评估:“一定程度以上度数的会众,不是性冷感、性变态,就是以错误的价
值观寻求最大的权力诅咒,错误的自我实现换算成过量的金钱,扭曲的想法选择扭曲的道
路。他们看人类全盘皆错,视之下贱,上帝看他们亦复如是。这小家伙可以容纳起码二十
度。”
  “滚,滚!呜,我跟爱丽丝那种东西不一样,我很贵重的,拜托你不要拆解我的里面
,不要入侵我的内在,你会折损我的价值,呜......人家要变得不高贵了......”
  “我只是呈现你的真实,就像上头那面镜子。你怕痛,或者比起痛更害怕赤裸?你逃
躲的不是我对你无情,而是当你缺氧而不得不对我敞开时,我映照出你的蓝绿色眼瞳。红
色的东西,让我精确地描出你的范围,或者坦白从宽,你自行告诉我你从哪里开始,在哪
里结束。”
  “镜子什么鬼的,开什么玩笑!怪物我的等级比黑皇后更高呢!”怪物啐他。
  “我知道你知道得越多,便越有兴趣查出你是什么。你不肯说,我也会硬翻出来。”
  “大棕熊瞒着前长官偷偷跑去当操纵手,怎么会有这种蠢事?这个克里莫夫‧班兹门
诺也变成选上之人了?因为他是个工程天才吗?”红心女王心乱如麻。他原来仗恃自己知
道所有的事,调唆瓦洛加与下属断个一干二净,永绝后患。怪物藏在里头,察觉这两人不
再心灵相通了,本来在那儿自鸣得意;当然,中了尤可斯老板的奸计算什么?命运自会让
他好几步,也不知道这种狂气自满是哪里来的。一回头,原来这臭熊竟一声不响跑去当操
纵手。
  他急道:“棕熊从实招来,你现在几度?哪个支会的?”
  “你不肯告诉我关于你,我当然不会告诉你关于我。”克里莫夫虽挂著微笑,他当下
疯帽匠化、残酷化,眼神保持着冷。
  无计可施,红妖拼著最后的力气翻身逃走。操纵手的双臂他的从背后伸过来,一阵意
志的软弱袭来,他喘息、抵御,他自忖:“我如果输掉,输给度数不怎样的死菜鸟,制作
我的门格勒父亲发现我的构造被改过了,他会舍弃我,权力也会离我而去!我不要这样!
‘地位’是我存在的理由啊!完美无痕层层接轨的度数阶级,一切都在‘我’诞生的时候
预先设定好了,不是吗?‘有些存在生下来即与众不同’,难道不是光明会实现大同世界
时的基本逻辑吗?连史考列特那烂人都得让我三分呢!”
  不知是这三日来的第几十次了,柔弱的妖被男人捉在胸前。红心女王快投降了,半自
弃地仰靠在男人身上。肉身属于瓦洛加‧亚历山大维其,他原估计著大棕熊必定为此心软
,他仍有空间打打坏如意算盘。孰料,克里莫夫对自我毁灭启动中的爱丽丝心软过,现在
却对他这么狠。他天生就该受礼遇、娇宠,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居然被这个男人--应该是
瓦洛加最亲近的男人--这样对待。
  “为什么?”
  红心女王自问。他其实心中有个答案,那就是自己是颗渺小的外来病毒,抢了人家恋
人的身体。
  “什么事让你说为什么?”操纵手轻轻捏他的颈动脉,让他头脑血流乏少,思想缺氧
,然后爱怜地将他的下颔偏至一侧,轻咬白肤与瘀痕,“这是疯帽匠的指令:投降、认输
、对我坦白,如果你不想继续痛的话。”
  为什么你对另外两个垃圾这么好,对我这么凶?难道怪物真的很差劲吗?他心想。到
最后,骄傲没准许他将这些说出口,他还没到极限!怪物露出小虎牙凶男人:“疯帽匠没
有这种笨指令!你是有史以来最弱的疯帽匠!”
  “是是,你怎么说都对。”
  (越是对光明会那权力治理、各安阶级的理想世界秩序至关重要的,对于整个宇宙安
静平等、不生不灭的命脉而言,便越显得多余。权力者之所知绝非肤浅俗物,只是与神的
倒影越相似者,越倾向魔。)
  这些话,这是这颗心的洞察,“瓦洛加”的洞察......但我不想听,我不想知道自己
是多余的......
  “你明明就是熊,居然把我当成多出来的人偶,呜呜呜,好过份.....”红心女王最
后的心理防线终于被攻破,放声哭起来。爱丽丝的泪水总是怯怯的;小红心的哭相泼辣,
拳脚兼施,搞得他的操纵手如同怀抱炸弹,丢下也不是,不丢下也不是。
  “你多余?我没有这么说过,你怎么会这样想?”克里莫夫诧异。
  “都是你害的!操纵手中最强最伟大的灵魂大覆写者,很疼我的呢!”怪物对他哭着
咆哮,力气已尽,声音渐小,好似怀疑口中的话,“门格勒将我视为己出!”
  克里莫夫察觉他在逃避,逃避源于自身某种他尚未准备好接受的领悟。男人柔软地想
起初识那时,他正以为自己被学长冷冷甩了,学院生活索然无味。蓦地一夜,瓦洛加一身
戎装,幽幽地提着黑暗中的浮光过来。火灭后,只见白月将银粉抛进大堂的幽暗,以及丽
人颈畔的淡金。
  于是他的恋人卧在他宽阔的怀抱与无穷的纵容里,对学弟喁喁说些傻话:我违反校长
的命令,害了这心病,坏了我成绩,都是你的错,你得负责把这病弄掉。是的,男人记得
一切,包括他常年保存在封闭菁英环境冷藏库中的天然薄嗔在内。他可以失去一切的记忆
只保留初识的一幕,即使一切遗失,仍然什么都没失去,一切如一。这个红色小妖怪跟一
切与灵魂有关的事物一样,一切都会变,什么都没有变。门格勒站上了安卓波夫当年的立
场,妖不自觉间将瓦洛加生命的一部分重演,生魂一样地轮回,一样返照。
  红心女王气鼓鼓地攀上男人的身体:“我哭了,我向来不哭的!你坏了我的品质,我
父亲若不要我了,你必须负责!”
  “好,好,你怎么说,全依你。”克里莫夫回忆正甜,搂着他的怪物道,差点忘了正
工作中。
  怪物听见操纵手顺着他的毛摸,可开心了,立刻止哭,道:“有肉体挺麻烦的,不过
无所谓。往后我饿了,你要伺候我;我累了,你要哄我睡,而且我绝对不允许你违逆我。
因为我长得好,你的度数会升得非常快,我是人人渴求的黄金阶梯!得到我是你好命,你
该对我感激得痛哭流涕。对了,臭熊,你到底几度?”
  “我是操纵手,你是人偶;你在我手上,你要听我的。而且我看你离‘长得好’还有
十万八千里,红色小鬼。”克里莫夫马上回过神,比了个注意的手势,“操纵手自能查出
你是什么,不劳你告诉我。”
  这放诸海皆准的警告姿态对任何人偶都有用,爱丽丝们会立刻竖直身体,瞳孔收缩,
脑的接收功能扩大。红心女王没有受太多影响,没好气地道:“死小气熊,这么神祕!”
 
  这阶段终于成功了,把男人搞得满头大汗。克里莫夫忖道:“这不听话的小玩意儿还
真难饲养,竟强悍到能把操纵手牵着鼻子走,唯有经验丰富的老高手才带得动它。有机会
的话,把他带去给师傅的黑皇后看看,重新鉴定一下。”
  史瓦利诚实地面对自己的过去之后,能顺利地唤醒或催眠黑皇后。但师傅仍把厚重大
眼镜留在脸上--看样子黑皇后比彩虹小马更无法无天。克里莫夫想像这一红一黑两只妖
见面,场面如何混乱,给史可拉托夫上校添多大的麻烦,扶额并感到困扰。
  他暂时将这小怪物当作公爵夫人系统来解,照表操兵,照章应付。反正日后脱身,他
还有很多时间慢慢地把他安全地从恋人身上拆出来。克里莫夫劝他吃,劝他洗把脸,怪物
什么都不要,只嚷着要睡觉,他也只能依着他去。
  ***
  红心女王离开水面。
  睡里头,他披着红袍往下沉淀,所到之处,羊水染红。沉疴的精神为他备下属于怪物
的亚空间,人偶之睡的落水比重正好时,他醒在梦里。远处,羊水非水的大气压力外,主
人格创造幽森的荆棘林。他的目的地是一座城堡。
  潜水艇内,他出生时,门格勒赠给他一座城堡,在某个与人类的真心隔绝的地方——
死亡天使懂得以简单但极系统化的暗示,种植关于“城堡”的荣格原型。某些会众意识得
到内心有这个东西;完全被“丑恶”磨耗的老政客们意识不到。那个高位者们恨不得为真
的人偶形象,艳丽、热烈、恶毒,与现实中的丑陋松垮愚蠢与形成强烈对比。妖吃那政客
,像在心脏之中筑巢的寄生虫在灵魂的边缘小小口一咬一咬;也吃他周围的人,吃追随者
,被空虚驱使而吃,吃到宿主对世间麻木不仁,这个世间也对他麻木不仁,此人的个人魅
力消失,被赶下台,尖锐的女王快速地凋零,跟他的名声一样。
  妖怪与车诺以一样了解“瓦洛加”是非凡的资产,但不明白自身的背面,是品尝了权
力绝顶滋味后在城堡里漫长地死。人偶程式将领悟内建为无知,光明会做作的低劣玩笑。
  红妖穿过梦,那城堡建在终年大雪的银色大地,亚历山大维其的寂寞与拒绝爱之心象
。与往常不同,雪地带一层薄红。对意识而言,时间没有座标意义,意象上的“此刻”,
脑内的一切充斥红心女王的色彩。一朵小雪落在他手心,化了,他注意到那不是自己的红
,是灵魂的血水。
  红心女王看着最爱的颜色梦呓:“将白玫瑰漆成红色,是谁在流血呢?”
  人睡了,还是疲倦,以及无来由的失意悬而未决。主人格靠不眠压抑可怖的猩红色久
了,红人偶再也睡学不会睡眠底下真正的睡,近来才好些。
  城堡是冰雪做的,单纯透净。此心灵提供的材料只有纯粹白色的调性、无穷无尽的冬
天,难以染成红色的事物。他清楚这是瓦洛加无染的处子纯洁一直被守护的缘故,邪恶物
资缺乏令红心女王别无选择。空荡荡的城堡中,他坐上宝座,梦里小睡。再睁眼时,那张
椅变成寻常的木椅,刺眼的探照灯直射入他的眼底。
  仍在女王的领地内,场景变换。
  背光黑影不急不徐地走来,医师袍尾飘飘,在他面前停住。红心女王瞇了瞇稚嫩的宝
石色大眼,依服装轮廓,帽型靴音,那人是个史考列特体型的医官,瓦洛加脑内资讯拼凑
而成的,门格勒与白兔形像的集合。那人的表情全黑,整张脸深陷强光所刻划的深影内。
  “父亲,您来看我。”小女王对幻觉心象笑道,充满如瓦洛加对安卓波夫深深的孺慕
之情。
  “你坐的这张椅子跟你的坐相,没有红心女王该有的样子。”那人平板地道。怪物依
言闭上眼。睁眼时,木椅化为成套的刑具、皮带扣与电钮,与当年潜水艇上的装备相同。
  “这就对了。随时记着你受胎的子宫,现在成长的摇篮。”
  “是的,父亲啊!”
  黑影颔首,摸摸人偶的头,为他将电椅强度调为五十伏。扶手上的皮带自行动起来,
将红心女王铐住。黑影道:“孩子,史考列特可好?”
  “他怕我,我想他只是被动地等我觉醒。史考列特是只没用又不负责任的白兔子。”
红心女王篾笑。
  “切!你说老子是没用的兔子?”史考列特带著录音机沙沙声的怨言,不协和地从黑
影身上岔出来。
  “被其他上位者害怕的同时被下人喜爱,是值得嘉许的美德。”伪门格勒电击他,给
予奖励,“我的小女王过得如何?”
  酥酥麻麻的感觉包覆他的全身,红心女王没有真正高潮过,近来,他学会观察当大棕
熊伏上亚历山大维其,细金色的小寒毛竖起,规律的全身性浪潮越来越快。他能给予他自
己存在感,与寻常操纵手几乎势均力敌,懂得利用电击的记忆模仿这种一颤一颤的反应。
他叫出声,的确很舒服,只是还少了什么,无论是他的吟喔还是电击的效应。
  怪物长吁了口气,眨眼扑了扑长睫毛,道:“我全知,所以我的感觉很好。米拉是个
倒楣的女人。这两人奉上级命令成婚后不久,我就诞生了。她多数时间见到的人是我。”
  “红心女王不应该在贱民面前现身。”
  “不是那样的,这是爱丽丝的脑,它服从我,给我一切我想知道的东西。我也能操纵
这个身体,每当......”
  “你已经击垮亚历山大维其的意志了吗?”
  “......每当他自认没有脸见家人的时候。”
  “原来你还没有击垮他。”
  “对不起,父亲,他跟那个下属都很难缠,我没有梦的容身空间,只能攻击他心理的
弱点。他的妻子是他最不想面对的人。”
  “能接触所有记忆,与拥有所有记忆并没有多大不同,你也许不自觉地经历了爱丽丝
所经历的,这对你很不健康。”
  红心女王听了迟疑,不知同意还是不同意。史考列特的声音压在黑影的主声线底下,
突然啪沙啪沙地干扰起来:“他妈的老子哪可能办到这种不正常的事,把爱丽丝跟红心女
王一起培养!神经!”
  黑影发出录音机故障跳针的声音,震动几下才恢复,平平地道:“我的小女王,这肉
身的脑并不是傻子,你明白,史考列特只是利用你分摊他的工作:挟持亚历山大维其的家
人作人质。你很珍贵,但操纵手也不是随随便便可得的,光明会不希望这些要紧人才,成
天为锁紧每个奴隶的螺丝钉这类小事奔波。再者,他的家人恨他,便不可能帮助他叛逃;
记忆不连贯,人偶的言词难免言词反复;表面正常,而言词反复,便没有人想相信他们,
选民尤甚。也好,学习如何被恨与不被相信,对你而言更是宝贵的经验,所有政治舞台下
的嘘声总是来自买廉价票的观众席。你有虐待亚历山大维其的两个女儿吗?”
  “没有。”
  “为什么不?”
  “她们跟我一样是小孩子,感觉很奇怪。”红心女王不自在,言语敷衍。
  “懦弱者红心女王!叛徒!”黑影像程式出错,扭曲变形巨大化,红黑与卍字符的意
象如充脓的水瘤,自军装白袍不断溢出。
  “父亲,我没有我该有的样子,求您原谅我!”红心女王最大的恶梦是被门格勒舍弃

  “你这个烂货!都是你,老子冒这么大险接手你这不靠谱的东西,也没带来好处!我
他妈的就是看了你就恶心才浪费那么多录音带,你究竟觉不觉醒?永远都是这小鬼样!操
!”从黑色的失控团状物中,史考列特像受了红心女王示弱的鼓舞,无耻地冒出大脸。
  红心女王不畏白兔子,但见那坨大头可怖,拚命撼动扶手椅脚的拘束带。整张电椅迅
速地被吃进巨大史考列特延伸出来的油腻黑影里,被影的触手缚住。白兔子张大嘴将他一
口吞噬,红心女王陷入沉重的黑水中,电椅破散成沫。他往下沉,空荡荡毫无掩护,快得
像自由落体,最后逆着穿出水面。他展眼见城堡逆挂,世界倒转,内心知觉的错置与负向
的重力,迳将他向外牵扯。
  ***
  他再度被扔出水面。这一次,他在多重水体中翻滚溺了许久后,终于得以大口呼吸。
克里莫夫看他睡一睡,像被心搏器电击几回突然从床上弹起,柔声问:“作恶梦了?”
  “你居然还在,我看你防我逃跑防得狠哪!”红妖满身冷汗,表情恶劣地眱他一眼,
“还是说,你除了整天守护亚历山大维其以外,都没别的事情可干吗?”
  “我不管你在梦境里经历什么,现实中你才睡了五分钟。”克里莫夫鼻孔出气。
  小红妖整张脸胀红,克里莫夫似笑非笑地叉着手观察人偶的反应。红心女王嚷道:“
棕熊,你要服侍我,你答应过的。”
  “我只答应当全世界都不要你了,我一定会要你,无论你是谁。”
  红心女王困扰万状,道:“我特准你不必服侍我,但你给那的两人的东西,也给我来
点。”
  “你指什么?”
  “那个啊!让跟我共享身体的废物们幸福,爱丽丝不再恐惧、亚历山大维其心安的东
西!”
  “你要尊重他们两人,他们是我的宝贝,就跟你一样。”克里莫夫收起笑容教训他,
红妖知他不好欺负,泄了气,像红孔雀垂下妍丽大尾。克里莫夫忍笑道:“你就不能说清
楚么?”
  红心女王一方面不会表达,二方面不愿示弱,愣了许久,心一横,挨上克里莫夫的唇
边啄了他一下:“懂了吗?”
  “不懂。”
  “你是真不懂还是嘴硬?”
  “你好好地用说的啊。”克里莫夫的憋笑快到临界点了。红妖不知被耍,再次把嘴唇
印上去,对情爱之事,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死板板地掀动。男人宽大的身躯突然像巨大的
八爪兽将他翻倒,仰起他的脖、捏开他的唇,将既熟悉又陌生的嘴腔啾吸入里,吻得他腰
酥腿软,双眼失神,红色略褪。
  “啊......啊......”他困难且困惑地揪紧克里莫夫的衫领,像是努力防止自己化掉
消失。在彼此的精神中口交戏乐,与真正享受肉体的性兴奋差别极大,妖怪软成一摊红泥

  
  “‘爱’压制了你的成长,所以你讨厌我。然而你那时候跟你现在却主动向我求爱,
为什么?”
  “我受压制,不是正中你跟亚历山大维其的下怀?”
  克里莫夫富深意地凝望着他:“我不是为了消灭你给你爱,你寻求爱也并不是为了求
死。这真的是你要的?”他注意到红心女王没在听,淫荡的小东西,对性很好奇,心心念
念想看他含过的阴茎的正体该会逗得他何等欣喜若狂,对他的下体动手动脚。
  “不要,不可以,你的精神还小。”克里莫夫谨记爱丽丝的教训。
  “可是我的肉身是大人。”红妖想勾引他。
  “......”
  克里莫夫不予置评。在成熟男人看来,小妖搔首弄姿的样子幼稚兮兮的。
  “棕熊,求你了,父亲不要我了,我好难过。”红心女王弄他无果,嗫嚅道。克里莫
夫看小妖如此,于心难忍。肉体熟悉,人很陌生,背叛瓦洛儿的感觉比疼爱丽丝时更确实
,他踌躇不语。怪物消极下来:“我明白了,棕熊骗我,棕熊不要我。我达不到当个怪物
的标准,但还是个怪物。光明会以外,没有人会想要一个怪物。”
  “别再说了。”
  “棕熊,施舍给我一点点你给那两人的东西。”
  克里莫夫愿意给。他轻轻地给,他深深地要;他要他吮他的嘴唇,他却要吻他的耳垂
,两人毫无默契。克里莫夫按住他:“够了,不是我不愿意爱你,而是你天生我执,没有
被爱的能力。”
  “没有......办法了吗?”
  “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是什么系统,你不交出密码,我不能轻易让你知道,这是规矩。”红心女王道,
眼泪一颗颗往下掉,仿佛要绝望了。他在克里莫夫目光的安抚下扭着手指挣扎良久,才慢
慢地开口:“好吧,我说。我是......”
  男人立即吻住小妖,将回应堵在他口内,含着他成谜的小名,在齿间摩娑,最后牵起
一丝清涎:“这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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