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我出差回来了
而且我现在还在对台湾水土不服(啥
本水土不服页为阴谋论(以及一点点H)防爆页(一鞠躬
解离性失忆、解离性迷游、多重人格违常、自我感消失、解离性木僵;对自体的身分
、环境、情绪认知整合功能遭破坏,心理防卫机的终极模式,将保存着极端痛苦的意识活
动与记忆,完整切除,独立开花。记忆是灵魂解剖学构造的哪一部分?眼耳鼻舌身心肝胃
脾脑,水螅的出芽。有些人格因心制宜,缺乏特定的情绪,有些只是“活着”这件事的自
动运转小箱。
人心的世界,越深层处质地越像水。现实与自我锐利的交界以内,意识挥发,薄薄一
层情绪的空气渲染绚烂亮红色,全是怒火。那是红心女王一直非常激动,剑拔弩张地抵抗
外界的关系。白爱丽丝被蓝毛虫留在故事里,在蓝磨菇上当睡美人。催眠之外,时间不知
过了多久,想必很久了——带指令的催眠后愚者时间,可持续一周,无指令的催眠,三日
内消退。就这样,当故事场景被水浸润模糊时,白爱丽丝醒过来,低头看看自己。他的轮
廓是模糊的。
“怪物的脾气好坏。”白爱丽丝抬头望着烁亮的红天空。
是时候了。身为心智控制的程式,他是种美丽的病;病治好了,爱丽丝的大限也就到
了。他的血肉皮骨开始回归核心,所以这是他最最后能为这对恋人做到的事。
下定决心,不再感到遗憾或害怕,他往下潜。空气是清醒,水是睡;极区海域是本我
(id),自我(ego)为浮冰,而超我(superego),不可捉摸的极光,是烈日的灼烧自
操偶师的手,洒向他住着几个互不相干的魂魄的孤独星球。爱丽丝在海与大气渐层的氤氲
边境游动,拨动瓦洛加思绪背面的流纹。如果瓦洛加犹在,仍工作生活一切从简,白色人
偶藏在他意识的背面、心的海里鱼泳时,他脑际会浮起无害的杂念,琐碎的小沫。
“希望亚历山大维其先生还在。”白爱丽丝的意志力涣散,漫无目的地漂,“如果我
下去一看,发现他不见了,不久以后,我也不见了,这身体只剩下怪物一个,这名为‘瓦
洛加‧亚历山大维其’的存在,该何去何从?”
爱丽丝的归宿是瓦洛加里面,平时瓦洛加是正面,他是背面。他的记忆不是他的记忆
,他的历史却是他的历史,两者南辕北辙,竟没有分别,若一者是物质,另一者是反物质
,镜与像。但是现在,瓦洛加的悲哀是屋簷,他是雨;瓦洛加没有动静,而他只是从云落
到泥间的须臾。红心女王不在里头欺负他,白兔子没在外头虐待他,他毋须在恐惧中保持
不存在,保持不存在的同时尽量存在,程式的功能恰到好处。
如果灵魂做成的机械也具有那种东西,那么这算得上他的自由意志。爱丽丝瞒着心疼
他的蓝毛虫,冒险潜下去找瓦洛加。爱丽丝在溶解,前进很危险,然而顺着他化掉流出来
的、点滴下沉的光点,可以找到主人格;因为当程式冰销化掉了,自然回归最初的意识里
头去。
离被埋葬的核心越近,爱丽丝察觉瓦洛加越来越弱了,他的记忆在精神惨遭分裂的前
夕原地跳针,个人历史的范围越缩越小。爱丽丝没有时间了。他最后来到了这里,幽暗的
底层。他每在水下之水的拱状表面走一步,脚下的表面张力窜出荆棘。周围的压迫感很重
。他找到了他。
瓦洛加的身体半透明,一半与荆棘融合在一起,像盛装半满存在的玻璃壳。爱丽丝靠
近在荆棘的睡台上昏迷的身影,他的赤脚与简单的麻白披袍被勾破,流出的不是血,是绵
绵的情绪。
“你很痛苦,所以你决定要消失了吗?发生了什么事,让你绝望到这个地步?”白爱
丽丝看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试着与他沟通,“瓦洛加亚历山大维其失去主人格,
会变成什么样子?”
没有反应。他伸出双手捧著瓦洛加的脸颊,与他连接;充满敌意的刺藤从荆棘缝中穿
出,扎入爱丽丝手里。灵魂没有鲜血,爱丽丝的情感滴在他脸上。
(小米特为了我犯下滔天大罪,不管做什么都没有用了。在克多可夫斯基的淫威之下
,我连不作为的消极抵抗权利都没有。我是个身心污秽的罪人,没有与他再次结合的希望
了。)
所以你就要死吗?爱丽丝道。在脑内世界里与主人格直接连线,他与他的言谈像自剖
,虽然这不是爱丽丝的原意。
(原来我是任性的,拒他于千里之外,是因为知道一条看不见的缠绵总是将他牵回,
直到他将他的心封闭塔中,将我隔阂在外。缘份已尽,我从我的体内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
,已经没有任何温柔的来源了。我一再伤害他,直到他的心不要我了。我后悔,我自作自
受,我这国家叛徒、新世界秩序傀儡活着对任何人没有好处。也罢,让我死,没有人思念
我,没有人受伤。)
对一切感到无力,凭意志力逼自己静静地消失,死在自己的体内,这就是你的自杀方
式吗?亚历山大维其先生果然很强大,跟我不同。
(我不可能没有尝试真的自杀过。)
......
爱丽丝语塞。是他害的,虽然瓦洛加没有责备他。爱丽丝既然有防叛变、防侵占自我
毁灭机制,自然也有防损毁自杀避免机制。在肉体里,他们不到心灵相通的地步,他们都
不是自爱的生魂,自然不爱彼此,纯粹只是双方的构造很像。
(我没有注意过你是这样无辜,还是叫我亚历山大维其先生。我连那姓氏都是假的。
)
那不代表这世上没有一个人,照着你的样子思念你。爱丽丝道,我会思念你,当我与
你融为一体,蓝毛虫先生的思念将透过我传达给你,他对我这样温柔,对你如此爱。到时
候你就明白了,他并没有不爱你,你的心被阻挡,交缠的思念无法彼此为伴,那是有苦衷
的,因为克里莫夫先生他现在是.....
(与我融为一体,这是什么意思?)
轮到爱丽丝沉默。两个人都知道这意味着爱丽丝死亡。黑汞凝成的荆棘嗡嗡共鸣,就
像人类整个内在叹息时,心一阵酸麻,睡着的核心跟着柔软了,藤蔓的硬刺慢慢地从爱丽
丝的肌理中缩回去。
(我不相信你这孩子般的心是我的一部分,你也许是错过投胎的幽魂,被捕梦网捉到
这里,而我拖累了你。)
亚历山大维其先生是这样看爱丽丝的呀,那么你一定曾经非常、非常单纯,单纯到人
事不知,不了解何谓爱,何谓恨,只知相信;你会跟随,但不盲从。你的眼睛一直是雪亮
的,你的心淌血,在上帝的面前,那些悔恨的血洗净你。你知道我是怎么被白兔子造出来
的;肉体尘归尘,土归土,死的时候,多重人格的花儿掉下来了,还是归根,被多少人玩
过都无所谓了——你看我像个孩子,那么我还是你,只是我缺了你的前因后果。即使我未
曾记得你所记得的,我也不知不觉间为你保留了曾经的面目。
你回来吧。但是请务必勇敢,因为之后,你会记得我所记得的。我们合而为一之后
是真相,真相会使你自由。蓝毛虫先生说,自由很难,很难、很难。
(我只害怕我的自由会拖累被我留在身后的人,而真相使一切危险。啊啊......我的
克里莫,为何总是不乖乖听长官的话呢?)
瓦洛加身陷荆棘,意识纹风不动,只缓缓地将内在的注意力转到爱丽丝身上。
(爱丽丝,你害怕吗?“死亡”。)
我存在过。但是爱丽丝......活过吗?
与主人格的沟通似乎到极限,两人精神的接触点失焦。爱丽丝的双手化作一阵激烈的
噪声波纹,心里大骇,连忙抽离,急道:“蓝毛虫先生现在正在努力地和红色的怪物作战
,他会救你的!拜托你,再支持一下下就好!最在乎你的人,你最在乎的人,你们会有未
来的!我的话......”
瓦洛加显然没有听见。自我的一部份面对另一部份时,谎言自动缴械,于是更加自厌
的爱丽丝没资格求瓦洛加别自弃。白色的小灵魂很虚弱,薄到几乎算不上灵魂,只剩脑波
讯号;爱丽丝的喜怒哀乐几乎流干了,轮到属于他的记忆,他的内脏。不能让这些个人历
史变成游离的精神官能症,无解的疯狂!他连忙护住心腑,不为苟活,只想成全。
爱丽丝抬头看看从天空的深处渗下来的红色。红色沿着水晶堡垒般的心灵的虚空内质
扩散,羊水非常稀薄。他心想:“蓝毛虫先生,一切拜托您了......”
***
“啊啊啊啊!父亲,救我!救救我!啊啊,可恶......”
与主人格与奴隶人偶相比,红色野妖记得所有的事,他却什么都不明白。
红心女王的精神,一直处在杀或者被杀的紧张状态中,更不可能察觉那两个被他的狂
妄、我执与利欲,压缩得小小的,属于瓦洛加与爱丽丝对话的内在声音。没吃过苦头的人
偶觉得恐惧、困顿,与难以解释的悲伤。
野兽般的驯兽师,与姣好的野兽;双方拉锯战时,克里莫夫以最温柔的意志表现出残
酷,手持光滑的弹性钢索,带领与怪物之间的华尔滋。要不是时间紧迫,他也不想像这样
消耗小怪物的体力,让他崩溃,放下心防,才好下手--不知道小怪物的品种,无指令可
用。幸好史瓦利倾囊相授,克里莫夫现在各方面的能力十分好。以爱为出发点的残杀过程
,没别条路可走,他只能相信自己的判断。
转换为疯帽匠的男人,对人偶一点都不客气,红怪物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颈上有
勒痕,饿了很久,没有力气。他红色的内观视线想把主人格叫唤起来,但瓦洛加好像死了
一样,没有一丝反应。小妖运动神经不怎样,勉强逃,动作没有刚醒来时撒泼辛辣,被克
里莫夫玩弄在股掌间。野生大熊的体力与他相比源源不绝,红心女王叫苦不迭。
“告诉我只属于你的代号,我看得出你不需要操纵手密令,就足以俯视一切。你的存
在为了较高的度数而设计,因此你的心扭曲毁损,同时你的脑给你最大程度的自由。”克
里莫夫不确定如何逼供他,或破坏光明会的保密防谍措施,选择陈述单纯事实。只要摸清
楚红小妖知道什么,很容易便能推知他是什么,唯一的障碍就是他无药可救的傲慢与诡诈
。
克里莫夫评估:“一定程度以上度数的会众,不是性冷感、性变态,就是以错误的价
值观寻求最大的权力诅咒,错误的自我实现换算成过量的金钱,扭曲的想法选择扭曲的道
路。他们看人类全盘皆错,视之下贱,上帝看他们亦复如是。这小家伙可以容纳起码二十
度。”
“滚,滚!呜,我跟爱丽丝那种东西不一样,我很贵重的,拜托你不要拆解我的里面
,不要入侵我的内在,你会折损我的价值,呜......人家要变得不高贵了......”
“我只是呈现你的真实,就像上头那面镜子。你怕痛,或者比起痛更害怕赤裸?你逃
躲的不是我对你无情,而是当你缺氧而不得不对我敞开时,我映照出你的蓝绿色眼瞳。红
色的东西,让我精确地描出你的范围,或者坦白从宽,你自行告诉我你从哪里开始,在哪
里结束。”
“镜子什么鬼的,开什么玩笑!怪物我的等级比黑皇后更高呢!”怪物啐他。
“我知道你知道得越多,便越有兴趣查出你是什么。你不肯说,我也会硬翻出来。”
“大棕熊瞒着前长官偷偷跑去当操纵手,怎么会有这种蠢事?这个克里莫夫‧班兹门
诺也变成选上之人了?因为他是个工程天才吗?”红心女王心乱如麻。他原来仗恃自己知
道所有的事,调唆瓦洛加与下属断个一干二净,永绝后患。怪物藏在里头,察觉这两人不
再心灵相通了,本来在那儿自鸣得意;当然,中了尤可斯老板的奸计算什么?命运自会让
他好几步,也不知道这种狂气自满是哪里来的。一回头,原来这臭熊竟一声不响跑去当操
纵手。
他急道:“棕熊从实招来,你现在几度?哪个支会的?”
“你不肯告诉我关于你,我当然不会告诉你关于我。”克里莫夫虽挂著微笑,他当下
疯帽匠化、残酷化,眼神保持着冷。
无计可施,红妖拼著最后的力气翻身逃走。操纵手的双臂他的从背后伸过来,一阵意
志的软弱袭来,他喘息、抵御,他自忖:“我如果输掉,输给度数不怎样的死菜鸟,制作
我的门格勒父亲发现我的构造被改过了,他会舍弃我,权力也会离我而去!我不要这样!
‘地位’是我存在的理由啊!完美无痕层层接轨的度数阶级,一切都在‘我’诞生的时候
预先设定好了,不是吗?‘有些存在生下来即与众不同’,难道不是光明会实现大同世界
时的基本逻辑吗?连史考列特那烂人都得让我三分呢!”
不知是这三日来的第几十次了,柔弱的妖被男人捉在胸前。红心女王快投降了,半自
弃地仰靠在男人身上。肉身属于瓦洛加‧亚历山大维其,他原估计著大棕熊必定为此心软
,他仍有空间打打坏如意算盘。孰料,克里莫夫对自我毁灭启动中的爱丽丝心软过,现在
却对他这么狠。他天生就该受礼遇、娇宠,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居然被这个男人--应该是
瓦洛加最亲近的男人--这样对待。
“为什么?”
红心女王自问。他其实心中有个答案,那就是自己是颗渺小的外来病毒,抢了人家恋
人的身体。
“什么事让你说为什么?”操纵手轻轻捏他的颈动脉,让他头脑血流乏少,思想缺氧
,然后爱怜地将他的下颔偏至一侧,轻咬白肤与瘀痕,“这是疯帽匠的指令:投降、认输
、对我坦白,如果你不想继续痛的话。”
为什么你对另外两个垃圾这么好,对我这么凶?难道怪物真的很差劲吗?他心想。到
最后,骄傲没准许他将这些说出口,他还没到极限!怪物露出小虎牙凶男人:“疯帽匠没
有这种笨指令!你是有史以来最弱的疯帽匠!”
“是是,你怎么说都对。”
(越是对光明会那权力治理、各安阶级的理想世界秩序至关重要的,对于整个宇宙安
静平等、不生不灭的命脉而言,便越显得多余。权力者之所知绝非肤浅俗物,只是与神的
倒影越相似者,越倾向魔。)
这些话,这是这颗心的洞察,“瓦洛加”的洞察......但我不想听,我不想知道自己
是多余的......
“你明明就是熊,居然把我当成多出来的人偶,呜呜呜,好过份.....”红心女王最
后的心理防线终于被攻破,放声哭起来。爱丽丝的泪水总是怯怯的;小红心的哭相泼辣,
拳脚兼施,搞得他的操纵手如同怀抱炸弹,丢下也不是,不丢下也不是。
“你多余?我没有这么说过,你怎么会这样想?”克里莫夫诧异。
“都是你害的!操纵手中最强最伟大的灵魂大覆写者,很疼我的呢!”怪物对他哭着
咆哮,力气已尽,声音渐小,好似怀疑口中的话,“门格勒将我视为己出!”
克里莫夫察觉他在逃避,逃避源于自身某种他尚未准备好接受的领悟。男人柔软地想
起初识那时,他正以为自己被学长冷冷甩了,学院生活索然无味。蓦地一夜,瓦洛加一身
戎装,幽幽地提着黑暗中的浮光过来。火灭后,只见白月将银粉抛进大堂的幽暗,以及丽
人颈畔的淡金。
于是他的恋人卧在他宽阔的怀抱与无穷的纵容里,对学弟喁喁说些傻话:我违反校长
的命令,害了这心病,坏了我成绩,都是你的错,你得负责把这病弄掉。是的,男人记得
一切,包括他常年保存在封闭菁英环境冷藏库中的天然薄嗔在内。他可以失去一切的记忆
只保留初识的一幕,即使一切遗失,仍然什么都没失去,一切如一。这个红色小妖怪跟一
切与灵魂有关的事物一样,一切都会变,什么都没有变。门格勒站上了安卓波夫当年的立
场,妖不自觉间将瓦洛加生命的一部分重演,生魂一样地轮回,一样返照。
红心女王气鼓鼓地攀上男人的身体:“我哭了,我向来不哭的!你坏了我的品质,我
父亲若不要我了,你必须负责!”
“好,好,你怎么说,全依你。”克里莫夫回忆正甜,搂着他的怪物道,差点忘了正
工作中。
怪物听见操纵手顺着他的毛摸,可开心了,立刻止哭,道:“有肉体挺麻烦的,不过
无所谓。往后我饿了,你要伺候我;我累了,你要哄我睡,而且我绝对不允许你违逆我。
因为我长得好,你的度数会升得非常快,我是人人渴求的黄金阶梯!得到我是你好命,你
该对我感激得痛哭流涕。对了,臭熊,你到底几度?”
“我是操纵手,你是人偶;你在我手上,你要听我的。而且我看你离‘长得好’还有
十万八千里,红色小鬼。”克里莫夫马上回过神,比了个注意的手势,“操纵手自能查出
你是什么,不劳你告诉我。”
这放诸海皆准的警告姿态对任何人偶都有用,爱丽丝们会立刻竖直身体,瞳孔收缩,
脑的接收功能扩大。红心女王没有受太多影响,没好气地道:“死小气熊,这么神祕!”
这阶段终于成功了,把男人搞得满头大汗。克里莫夫忖道:“这不听话的小玩意儿还
真难饲养,竟强悍到能把操纵手牵着鼻子走,唯有经验丰富的老高手才带得动它。有机会
的话,把他带去给师傅的黑皇后看看,重新鉴定一下。”
史瓦利诚实地面对自己的过去之后,能顺利地唤醒或催眠黑皇后。但师傅仍把厚重大
眼镜留在脸上--看样子黑皇后比彩虹小马更无法无天。克里莫夫想像这一红一黑两只妖
见面,场面如何混乱,给史可拉托夫上校添多大的麻烦,扶额并感到困扰。
他暂时将这小怪物当作公爵夫人系统来解,照表操兵,照章应付。反正日后脱身,他
还有很多时间慢慢地把他安全地从恋人身上拆出来。克里莫夫劝他吃,劝他洗把脸,怪物
什么都不要,只嚷着要睡觉,他也只能依着他去。
***
红心女王离开水面。
睡里头,他披着红袍往下沉淀,所到之处,羊水染红。沉疴的精神为他备下属于怪物
的亚空间,人偶之睡的落水比重正好时,他醒在梦里。远处,羊水非水的大气压力外,主
人格创造幽森的荆棘林。他的目的地是一座城堡。
潜水艇内,他出生时,门格勒赠给他一座城堡,在某个与人类的真心隔绝的地方——
死亡天使懂得以简单但极系统化的暗示,种植关于“城堡”的荣格原型。某些会众意识得
到内心有这个东西;完全被“丑恶”磨耗的老政客们意识不到。那个高位者们恨不得为真
的人偶形象,艳丽、热烈、恶毒,与现实中的丑陋松垮愚蠢与形成强烈对比。妖吃那政客
,像在心脏之中筑巢的寄生虫在灵魂的边缘小小口一咬一咬;也吃他周围的人,吃追随者
,被空虚驱使而吃,吃到宿主对世间麻木不仁,这个世间也对他麻木不仁,此人的个人魅
力消失,被赶下台,尖锐的女王快速地凋零,跟他的名声一样。
妖怪与车诺以一样了解“瓦洛加”是非凡的资产,但不明白自身的背面,是品尝了权
力绝顶滋味后在城堡里漫长地死。人偶程式将领悟内建为无知,光明会做作的低劣玩笑。
红妖穿过梦,那城堡建在终年大雪的银色大地,亚历山大维其的寂寞与拒绝爱之心象
。与往常不同,雪地带一层薄红。对意识而言,时间没有座标意义,意象上的“此刻”,
脑内的一切充斥红心女王的色彩。一朵小雪落在他手心,化了,他注意到那不是自己的红
,是灵魂的血水。
红心女王看着最爱的颜色梦呓:“将白玫瑰漆成红色,是谁在流血呢?”
人睡了,还是疲倦,以及无来由的失意悬而未决。主人格靠不眠压抑可怖的猩红色久
了,红人偶再也睡学不会睡眠底下真正的睡,近来才好些。
城堡是冰雪做的,单纯透净。此心灵提供的材料只有纯粹白色的调性、无穷无尽的冬
天,难以染成红色的事物。他清楚这是瓦洛加无染的处子纯洁一直被守护的缘故,邪恶物
资缺乏令红心女王别无选择。空荡荡的城堡中,他坐上宝座,梦里小睡。再睁眼时,那张
椅变成寻常的木椅,刺眼的探照灯直射入他的眼底。
仍在女王的领地内,场景变换。
背光黑影不急不徐地走来,医师袍尾飘飘,在他面前停住。红心女王瞇了瞇稚嫩的宝
石色大眼,依服装轮廓,帽型靴音,那人是个史考列特体型的医官,瓦洛加脑内资讯拼凑
而成的,门格勒与白兔形像的集合。那人的表情全黑,整张脸深陷强光所刻划的深影内。
“父亲,您来看我。”小女王对幻觉心象笑道,充满如瓦洛加对安卓波夫深深的孺慕
之情。
“你坐的这张椅子跟你的坐相,没有红心女王该有的样子。”那人平板地道。怪物依
言闭上眼。睁眼时,木椅化为成套的刑具、皮带扣与电钮,与当年潜水艇上的装备相同。
“这就对了。随时记着你受胎的子宫,现在成长的摇篮。”
“是的,父亲啊!”
黑影颔首,摸摸人偶的头,为他将电椅强度调为五十伏。扶手上的皮带自行动起来,
将红心女王铐住。黑影道:“孩子,史考列特可好?”
“他怕我,我想他只是被动地等我觉醒。史考列特是只没用又不负责任的白兔子。”
红心女王篾笑。
“切!你说老子是没用的兔子?”史考列特带著录音机沙沙声的怨言,不协和地从黑
影身上岔出来。
“被其他上位者害怕的同时被下人喜爱,是值得嘉许的美德。”伪门格勒电击他,给
予奖励,“我的小女王过得如何?”
酥酥麻麻的感觉包覆他的全身,红心女王没有真正高潮过,近来,他学会观察当大棕
熊伏上亚历山大维其,细金色的小寒毛竖起,规律的全身性浪潮越来越快。他能给予他自
己存在感,与寻常操纵手几乎势均力敌,懂得利用电击的记忆模仿这种一颤一颤的反应。
他叫出声,的确很舒服,只是还少了什么,无论是他的吟喔还是电击的效应。
怪物长吁了口气,眨眼扑了扑长睫毛,道:“我全知,所以我的感觉很好。米拉是个
倒楣的女人。这两人奉上级命令成婚后不久,我就诞生了。她多数时间见到的人是我。”
“红心女王不应该在贱民面前现身。”
“不是那样的,这是爱丽丝的脑,它服从我,给我一切我想知道的东西。我也能操纵
这个身体,每当......”
“你已经击垮亚历山大维其的意志了吗?”
“......每当他自认没有脸见家人的时候。”
“原来你还没有击垮他。”
“对不起,父亲,他跟那个下属都很难缠,我没有梦的容身空间,只能攻击他心理的
弱点。他的妻子是他最不想面对的人。”
“能接触所有记忆,与拥有所有记忆并没有多大不同,你也许不自觉地经历了爱丽丝
所经历的,这对你很不健康。”
红心女王听了迟疑,不知同意还是不同意。史考列特的声音压在黑影的主声线底下,
突然啪沙啪沙地干扰起来:“他妈的老子哪可能办到这种不正常的事,把爱丽丝跟红心女
王一起培养!神经!”
黑影发出录音机故障跳针的声音,震动几下才恢复,平平地道:“我的小女王,这肉
身的脑并不是傻子,你明白,史考列特只是利用你分摊他的工作:挟持亚历山大维其的家
人作人质。你很珍贵,但操纵手也不是随随便便可得的,光明会不希望这些要紧人才,成
天为锁紧每个奴隶的螺丝钉这类小事奔波。再者,他的家人恨他,便不可能帮助他叛逃;
记忆不连贯,人偶的言词难免言词反复;表面正常,而言词反复,便没有人想相信他们,
选民尤甚。也好,学习如何被恨与不被相信,对你而言更是宝贵的经验,所有政治舞台下
的嘘声总是来自买廉价票的观众席。你有虐待亚历山大维其的两个女儿吗?”
“没有。”
“为什么不?”
“她们跟我一样是小孩子,感觉很奇怪。”红心女王不自在,言语敷衍。
“懦弱者红心女王!叛徒!”黑影像程式出错,扭曲变形巨大化,红黑与卍字符的意
象如充脓的水瘤,自军装白袍不断溢出。
“父亲,我没有我该有的样子,求您原谅我!”红心女王最大的恶梦是被门格勒舍弃
。
“你这个烂货!都是你,老子冒这么大险接手你这不靠谱的东西,也没带来好处!我
他妈的就是看了你就恶心才浪费那么多录音带,你究竟觉不觉醒?永远都是这小鬼样!操
!”从黑色的失控团状物中,史考列特像受了红心女王示弱的鼓舞,无耻地冒出大脸。
红心女王不畏白兔子,但见那坨大头可怖,拚命撼动扶手椅脚的拘束带。整张电椅迅
速地被吃进巨大史考列特延伸出来的油腻黑影里,被影的触手缚住。白兔子张大嘴将他一
口吞噬,红心女王陷入沉重的黑水中,电椅破散成沫。他往下沉,空荡荡毫无掩护,快得
像自由落体,最后逆着穿出水面。他展眼见城堡逆挂,世界倒转,内心知觉的错置与负向
的重力,迳将他向外牵扯。
***
他再度被扔出水面。这一次,他在多重水体中翻滚溺了许久后,终于得以大口呼吸。
克里莫夫看他睡一睡,像被心搏器电击几回突然从床上弹起,柔声问:“作恶梦了?”
“你居然还在,我看你防我逃跑防得狠哪!”红妖满身冷汗,表情恶劣地眱他一眼,
“还是说,你除了整天守护亚历山大维其以外,都没别的事情可干吗?”
“我不管你在梦境里经历什么,现实中你才睡了五分钟。”克里莫夫鼻孔出气。
小红妖整张脸胀红,克里莫夫似笑非笑地叉着手观察人偶的反应。红心女王嚷道:“
棕熊,你要服侍我,你答应过的。”
“我只答应当全世界都不要你了,我一定会要你,无论你是谁。”
红心女王困扰万状,道:“我特准你不必服侍我,但你给那的两人的东西,也给我来
点。”
“你指什么?”
“那个啊!让跟我共享身体的废物们幸福,爱丽丝不再恐惧、亚历山大维其心安的东
西!”
“你要尊重他们两人,他们是我的宝贝,就跟你一样。”克里莫夫收起笑容教训他,
红妖知他不好欺负,泄了气,像红孔雀垂下妍丽大尾。克里莫夫忍笑道:“你就不能说清
楚么?”
红心女王一方面不会表达,二方面不愿示弱,愣了许久,心一横,挨上克里莫夫的唇
边啄了他一下:“懂了吗?”
“不懂。”
“你是真不懂还是嘴硬?”
“你好好地用说的啊。”克里莫夫的憋笑快到临界点了。红妖不知被耍,再次把嘴唇
印上去,对情爱之事,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死板板地掀动。男人宽大的身躯突然像巨大的
八爪兽将他翻倒,仰起他的脖、捏开他的唇,将既熟悉又陌生的嘴腔啾吸入里,吻得他腰
酥腿软,双眼失神,红色略褪。
“啊......啊......”他困难且困惑地揪紧克里莫夫的衫领,像是努力防止自己化掉
消失。在彼此的精神中口交戏乐,与真正享受肉体的性兴奋差别极大,妖怪软成一摊红泥
。
“‘爱’压制了你的成长,所以你讨厌我。然而你那时候跟你现在却主动向我求爱,
为什么?”
“我受压制,不是正中你跟亚历山大维其的下怀?”
克里莫夫富深意地凝望着他:“我不是为了消灭你给你爱,你寻求爱也并不是为了求
死。这真的是你要的?”他注意到红心女王没在听,淫荡的小东西,对性很好奇,心心念
念想看他含过的阴茎的正体该会逗得他何等欣喜若狂,对他的下体动手动脚。
“不要,不可以,你的精神还小。”克里莫夫谨记爱丽丝的教训。
“可是我的肉身是大人。”红妖想勾引他。
“......”
克里莫夫不予置评。在成熟男人看来,小妖搔首弄姿的样子幼稚兮兮的。
“棕熊,求你了,父亲不要我了,我好难过。”红心女王弄他无果,嗫嚅道。克里莫
夫看小妖如此,于心难忍。肉体熟悉,人很陌生,背叛瓦洛儿的感觉比疼爱丽丝时更确实
,他踌躇不语。怪物消极下来:“我明白了,棕熊骗我,棕熊不要我。我达不到当个怪物
的标准,但还是个怪物。光明会以外,没有人会想要一个怪物。”
“别再说了。”
“棕熊,施舍给我一点点你给那两人的东西。”
克里莫夫愿意给。他轻轻地给,他深深地要;他要他吮他的嘴唇,他却要吻他的耳垂
,两人毫无默契。克里莫夫按住他:“够了,不是我不愿意爱你,而是你天生我执,没有
被爱的能力。”
“没有......办法了吗?”
“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是什么系统,你不交出密码,我不能轻易让你知道,这是规矩。”红心女王道,
眼泪一颗颗往下掉,仿佛要绝望了。他在克里莫夫目光的安抚下扭着手指挣扎良久,才慢
慢地开口:“好吧,我说。我是......”
男人立即吻住小妖,将回应堵在他口内,含着他成谜的小名,在齿间摩娑,最后牵起
一丝清涎:“这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