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1941-1945》
……在疗养院的那一段时间,大多时候,我捡拾著回忆飘浮的片段,
溶解于其中,与戈德斯坦、艾德格、娜塔莉和卡特琳娜一起,与我们
遗失的生命片段一同溶解。
在疗养院,在我停留的期间,与我相同处境的,总共十一个人,
他们在我之前或者在我之后陆陆续续到来;当我离开之后他们仍留那
里。我的主治医师是个能说法语的丹麦人,他对待我,仿佛我是满布
裂痕的中国瓷器,不仅仅是我的身体,而它比其他十个人都要健康。
丹麦医师主持一种实验疗法,倚靠一只笔和泛黄的纸张修复人心。当
我离开时,他将手稿原封不动地还给我。在那之后,我曾试着扮演耐
心的考古学家,在潦草的文字丛林中摸索,将片段的关键字连成经纬,
借由记忆的碎片黏合出历史,最终我才理解到,历史存在于那些破碎
的叙事,跳跃不定的时间线,还有,如纸片一般轻薄、惊鸿一瞥的人
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