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离去,黑夜凝结恐惧。
伫立在滴水兽上,蝙蝠侠以平静写成一个长久的缄默,眼皮底下的高谭挣扎于蒸腾的
微雾中,遍布各处的阴暗小巷如同不断颤抖的血管与脉搏,罪恶饥肠辘辘、贪婪高声呼号
,人们要求第二次死亡的慈悲,无望之地上到处都是叹息与哭泣。
没有人应该无动于衷。
“那里。”指向某处,超人的脸上划过一丝犹豫。“有个孩子正在阳台上哭。”
黑影猛然飞下,恼怒的怜悯被抛在锐利的蝠翼之后。像是真正的蝙蝠一般与公寓外墙
紧密贴合,手中的扫瞄仪使几堵墙后的废弃制毒场一览无遗,企图继续向上攀爬时,蝙蝠
侠看见一个红着眼眶的黑发男孩正手忙脚乱的戴上过大的眼镜,原本哭肿的双眼在确认传
说存在的瞬间绽放出高谭少有的光亮。
“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人,你真的存在!他们一定不会相信的。”
将扫瞄仪丢到男孩手上,蝙蝠侠在轻易就点燃的灿烂笑意中轻巧地越过公寓,没有人
等在那里,被胡乱丢弃的仪器与玻璃器皿散落一地,收起残余的资料,并极具效率地销毁
可能衍生出的所有问题后,磁力钩爪枪带着他飞跃到屋顶。
无声无息的落地,跨出两步,一个诡异的角度使蝙蝠侠看见参差屋簷下的男孩兴奋地
将扫瞄仪贴在眼前,过大的力道使得黑框眼镜都歪斜了,却怎么也无法撼动那份被迫宁静
的快乐。
坚毅的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冰裂的恐惧有了慰藉。
“原来你会笑。”
“回到你的云天之上。”
“我不真的属于那里。”
“或回到大都会。”
“那里不属于我。”超人微笑。“就像高谭也不属于你。”
看着散发微光的氪星遗孤,蝙蝠侠低声说:“总有一天。”
望向整座高谭,超人的双眼仿佛盛载高谭遗落的每一颗星子,它们诉说著永不熄灭的
希望,黑暗骑士不愿轻而易举的相信,却也拒绝否认。
现在,他们沉默的并肩眺望。
◇
在收购星球日报的会议上,韦恩少爷依然是个漂亮的装饰用花瓶,但他努力保持清醒
以表达少有的尊重,这并不容易,无论是对于韦恩企业或沃菲尔德,会议纠缠了太久,估
计韦恩少爷已经到了极限,没有人对他的离席发表任何意见。
走出会议室,布鲁斯拉了拉领带,这动作在无意识中暗示某个人的存在,走向电梯,
布鲁斯迟疑了一会儿才按下熟悉的楼层号码,但小记者不在座位上,传说中的金笔女王正
坐在办公桌前咬着笔杆,想起某只烦人的外星救难犬,布鲁斯正打算拉开门,视线却被玻
璃上的倒影吸引过去。
克拉克‧肯特与雷克斯‧卢瑟?这可是相当诡异的组合。隐藏在角落,布鲁斯保持着
极低缓的呼吸,即使距离不足以听清那一端的对话,他仍能看出两人的动作与距离透露出
一丝异样的熟悉与亲密。
“我不接受。”
“这是我的好意,肯特,不求回报的那种。”
“我可以自己处理。”
“喔,真是够了,肯特,收起你卑微的自尊心,想想玛莎,我安排的可是最顶尖的医
院、最好的医生。”
克拉克全身紧绷,死命的盯着玻璃窗,好像下一刻就要跳出去。
“那可是心脏,得好好对待,不是吗?”看出克拉克的动摇,卢瑟更放轻了声音。“
又不是说你就不能写那些诋毁我的报导了。”
“我没有诋毁你。”
“带玛莎去做个检查,别傻呼呼的抱着那些医疗书了。”
克拉克尽其所能的怒目而视,但可能失败了,理应被冒犯的卢瑟看起来依旧愉快并怡
然自得。
“为了玛莎。”将名片塞进不再尝试挣扎的克拉克手中,卢瑟满意的笑了。
“你根本不需要这么做。”
摒除所有夸张成分,卢瑟尽可能真诚的微笑。“肯特太太曾经对我很好,我还记得那
无与伦比的苹果派。”
“这对我已经没用了。”
“我们都知道你擅长说谎。”
卢瑟往另一个方向离开,另一角落看似等候许久的黑发秘书对着克拉克行礼,神情复
杂的小记者点了点头当作招呼,最后犹豫地将起皱的纸片收进随身手册里。
布鲁斯迅速离开原本待着的地方,他进入电梯,略微用力的压下一楼的按钮,应该还
在进行的会议直到这一刻才跳进他脑海,但韦恩少爷自然有离开的本钱!
上了车,阿尔弗雷德从后视镜中看向他。“我不知道该为会议这么快结束感到庆幸或
疑惑?”
看了阿尔弗雷德一眼,布鲁斯耸耸肩,又因为这个动作而顿了顿。“福克斯能搞定这
个。”
“现在?”
“回韦恩大宅。”
比起谣传,布鲁斯更相信自己亲眼所见,将卢瑟与肯特的经历交叉比对,沉埋的过往
就在指间呼之欲出,堪萨斯的小镇是萤幕上最显眼的焦点,那些异样却又理所当然的亲密
来自两年时光的交会。
抿著双唇按下键盘,卢瑟近期的私人投资与赞助一行行划过布鲁斯眼前,某心脏权威
的研究在无数商业公司及慈善机构中格外显眼,这并不算是个多难的谜题。
动动手指,小记者的资料取代了卢瑟覆蓋整个萤幕,亲属栏上的熟悉名字理所当然吸
引布鲁斯的注意,他仍然坐在蝙蝠洞中,梦魇却成为最真实的错觉──枪声、子弹、珍珠
,无法阻止的一切成为难以挣脱的铁网,布鲁斯收敛呼吸,努力将目光移向一旁愚蠢不堪
的照片上。
脚步声伴随着咖啡香气逐渐接近自己,这让布鲁斯想起在距离星球日报两条街外的小
餐车有不算糟糕的手艺,咖啡当然比不上阿尔弗雷德的坚持,手工汉堡却相当美味,但那
可怜的、总被报导追着跑的小记者大概没有尝过。
“少爷。”阿尔弗雷德将咖啡放上桌面,似乎对他的全身僵硬毫无所觉。“我很肯定
我建议的是一个姑娘。”
看了看阿尔弗雷德,又转头看看萤幕上的肯特,这绝对是属于执事的幽默,布鲁斯却
解脱似的笑了起来。
“韦恩少爷有什么不能尝试的呢?”
在阿尔弗雷德收回咖啡之前,布鲁斯已经拿起杯子,眼角尽头的小记者仍侷促笑着,
韦恩少爷则对着执事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