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贴三回就没积稿了(掩面泣
2.
关于巴奇从十五六岁开始就打得一手好牌这件事,史帝夫就算成为超级士兵也不明
白他怎么办到。同样的,咆哮突击队的伙伴、战略科学储备部的人员以及接触过巴奇的
士兵,很快就在闲余时开设的牌桌上吃足巴奇牌技惊人的苦头。这不是在说巴奇从来不
输,一个好的赌徒非常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偶尔小输令人不至于憎恨他,他也懂得不
需要赢光对方手上的筹码让所有人开心享受牌局。
所以明知道巴奇总是会赢,每每开设牌局时也不曾少见他在牌桌上发出爽朗的笑声
。
不得不说,巴奇赢来的钞票、巧克力与所有配给品,都花在为史帝夫准备的那个小
皮袋里了。建立在以物易物的基础下,至少有三分之二的资本,全靠巴奇出神入化的牌
技才能取得那些战利品。
否则光是靠两人每个月的薪水与配给量,就算巴奇巧舌如簧也不可能在三四个月内
弄出两条花色不同的丝绸手帕、一枚贝壳胸针,一只镀银细手环以及一个小巧可爱的玫
瑰坠饰。史帝夫绝对想像不到,他得花费多少力气,软磨硬泡,几乎说破嘴皮才弄来这
些讨女孩喜爱的小玩意儿。
巴奇从来不觉得他为史帝夫作这些事有什么不对。
他一直那么爱史帝夫,把史帝夫当成自己的家人,当成自己不可或缺的一部份,所
以他不觉得这些辛苦换取的成果需要史帝夫偿还。他只需要史帝夫好好地,快乐地获取
早就该得到的这一切。
对巴奇来说就是最好的回报。
配给品发下来的那一天,史帝夫一如往常──尽管他微微鼓起的脸颊正在彰显自己
对这个举动的矛盾心态──把自己领到的那份保险套与香菸递给他。军队不希望自己的
士兵在欧洲染上性病影响军情,每个大兵都会领到这些东西,美国队长也不例外。那是
在巴奇让他把贝壳胸针拿去送给卡特不果的第二周。明知道巴奇拿到这些配给品也是另
作他用,史帝夫仍旧把这些在军队中等同金钱的奢侈品全部给他。
至于薪水,史帝夫向来和巴奇那一份一起寄回布鲁克林的巴恩斯家。
“你要么就……自己用掉,要么就拿去交换更实用的东西。”史帝夫红了红脸,捏
著保险套与香菸的手指不安地轻抠著,看似在生气又有点无奈,“就是不要再拿去交换
那些在这里根本不经用的装饰品,求你了。”
看着史帝夫愁眉苦脸的样子,反倒逗乐了巴奇。
他放下正在整理的小皮袋,大大方方接过史帝夫那一份配给。
“给我了就是我的,你别像一个小老头在我耳边唠唠叨叨。”巴奇挑一下眉,坐在
床上坏笑着,仿佛没有看见站在床沿的金发男人一脸挫败。
今天难得能找到一间不被战况摧毁得那么彻底的房屋,有门有窗,甚至连屋顶都找
不到一处大洞。让咆哮突击队的众人不需要在森林中打地铺过夜,还有木板床与旧床垫
让背部好好伸展一下。唯一遗憾的是这间房屋充其量算是农舍,房间数量有限,其他队
友三三两两挑了几处各自睡下,自发性地将布有一张双人床的主卧室让给了史帝夫和巴
奇。
理由无他,只因为他们是可以睡在一张床上直到第二天醒来也不觉尴尬的挚友。
“巴奇,我知道你是好意。”史帝夫叹一口气,在巴奇身边坐下。“但是我喜欢的
人……用不上这些。”史帝夫用手碰了碰放在巴奇脚边的小饰品,抬头看他一眼加重语
气强调,“真的,我不认为这些东西会派上用场。”
“只是暂时用不上。”巴奇握拳在史帝夫肌肉贲起──真的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强壮结实的手臂轻敲一下,心中叹息这个傻气的家伙真是不开窍,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道:“战争总有一天会结束,但是你和她的日子还会继续下去。往后她只要看见这些小
东西,就会想起你对她的重视。你难道不想让她开心、让她在战争的残酷中留下一些美
好回忆吗?”
史帝夫愣了愣,随即露出一个绝对是被气笑的表情。
巴奇熟悉史帝夫所有表情,从史帝夫还是一个倔强的小个子,时常被自己的固执弄
得鼻青脸肿,他都能从那张花花绿绿的小脸上分辨出史帝夫是骄傲是喜悦抑或是不甘心
不放弃。
“巴奇,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史帝夫用力吸一口气,像是巴奇说了什么话令他感
到失望一般,沉着脸低声道:“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明白,但是你有多么容易激励我、就
有多么容易让我感到沮丧,从以前到现在都是。”
这项突如其来的指控像一颗子弹击碎巴奇脸上的笑容。
一瞬间,那种看着所有人朝史帝夫欢呼时、他不再被史帝夫需要的感觉,冰冷的像
漫过全身的海水将他淹没。
从小到大他们不是从来没有吵过架,多半是因为史帝夫太固执气跑巴奇,或者是巴
奇的多管闲事也会让史帝夫气得一整天不跟他说话;但是他们从来没有推开彼此,就算
是一时意气用事,他们也不曾伤害过对方。
打自史帝夫在手术台将他救下后,巴奇渐渐意识到有些事物在看不见、摸不著的地
方悄悄改变了。不明显,但是巴奇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以往史帝夫就算对他一再坚持
的四人约会颇有微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明确地流露出不耐烦的神态。
巴奇张了张嘴,想要像平常一样说些什么来打破此时凝结在两人之间的沉默,一时
间却吐不出一言半语。悲伤又愤怒的情绪纠缠着他,他想跳下床狠狠揍史帝夫一顿,又
想独自走开离史帝夫越远越好。
他看着史帝夫愤怒地梗著脖子,一脸扭曲直视前方的模样,不知怎地,巴奇突然为
自己不自觉伤害了史帝夫感到抱歉;他很抱歉,明明一直陪在史帝夫身边,却从来没有
真正了解史帝夫需要什么;他很抱歉,把自以为是的关切加诸在史帝夫身上,他应该是
史帝夫最好的朋友,而不是令史帝夫感到难受的那个人。
“是我不对。”一想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造成好友的困扰,这句话他说得没有半点
勉强,只是哽在喉咙的苦涩,他必须紧紧握住双手才能命令自己吞咽下去。“我没有、
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我知道……她对你来说有多重要,我不应该如此轻率,将她和一
般女孩相提并论。”巴奇尴尬地笑了笑,在史帝夫缓缓扭头、一脸难过看向他时,连忙
将摊在床上的小饰品收拢放进皮袋。
“不,这完全是我的错。”史帝夫摇摇头,犹豫了一会儿,才伸手轻轻拉住巴奇的
手腕,“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照顾我为我着想,我只是──最近情绪
有点紧绷,那不是你的错。是我太幼稚太冲动,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很难在你面
前只表现出成熟体贴的那一面。”
“你现在是在告诉我,美国队长的真实年龄只有三岁吗?”巴奇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史帝夫的手掌很热,手腕被圈住的那一块皮肤慢慢染上一丝暖意。
“我认识你的时候,至少有十二岁。”史帝夫不以为意地耸著肩膀,让前一刻还弥
漫在空气中的紧张与沉闷一扫而空。
“好吧,只有十二岁的美国队长,我们没事了?”听史帝夫含糊地咕嘀‘我们本来
就没有吵架’,巴奇毫无阻碍地抽出自己的手腕,他伸了一个懒腰,撇撇嘴抱怨著:“
明天还要早起,我觉得我们真的真的该睡了。”
“我们有哪一天不早起?”史帝夫不像巴奇本来就脱下靴子盘腿坐在床上,他一边
被巴奇笑着轻骂是泥巴怪、一边不成体统地爬到自己那一边的位置。如果罗杰斯夫人看
见了,想必也会柔声斥喝他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如果想要好好地睡上一觉,我们
还得多踢希特勒的屁股几下,一路把他踢出欧洲才行。”史帝夫脱下靴子与外衣,语带
无奈地抱怨。
互道晚安后,巴奇吹熄油灯,躺在自己那一侧暗自松一口气。
为两人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平和而感到几乎可悲的安心。
藉著月光,巴奇能够看见史帝夫变得宽阔厚实的背部。他知道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
需要他在冬季彻夜看守的病小子,也不再是那个打架需要他插手帮忙的豆芽菜。
但是,这不能改变巴奇早已决定要看好这个傻小子的念头。
如果可以,就算到生命的尽头,巴奇也想一直陪他到最后。
★ ★ ★
第二天在森林行军中途,咆哮突击队找了一处空地稍做休息。
史帝夫在路途中听见溪水声,向队员示意后,和森田带着两三个空水壶离开。
法沃斯喝了几口水,说要找个地方小解便走远。
琼斯低着头,专心地听着德尔尼耶说话,不时点点头回应。
巴奇独自坐在一棵树下调整枪枝,只要一有空闲,他绝对不忘擦拭把玩他的M1941
詹森步枪。
杜根突然走到巴奇的面前,推一下自己心爱的小圆帽后,一屁股坐在巴奇身边。
“嘿,巴恩斯。一切都好吗?”
巴奇被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逗笑了,轻快地回道:“感谢你的关心,目前一切都挺好
的。如果今天还能找到一块软垫让我可怜的背部有地方躺下,就再好不过了。”
杜根摸了摸唇上的两撇小胡子,扬起一个年长男性常见的宽厚微笑,深色的圆眼睛
充满关怀之情,“昨天夜里我起来小解,听到了一点声音。听起来像是队长和你起争执
了。我无意探听你们的隐私,我只想确定大家一切都好。”杜根厚实的手掌轻拍巴奇的
肩膀给予支撑,巴奇很感激他用极小的声音来询问这件事。
“真的没什么事。”巴奇装模作样地翻了一个白眼,“你知道,史帝夫就是那样,
随时随地都能长篇大论开始演讲。”
“所以你们没有吵架?”杜根一说话,两撇小胡子就被他的吐气吹得微微晃动。
巴奇忍俊不住,重重地点头回道:“我们没有吵架,我不会试图去激怒一个看起来
徒手就能杀死熊的野人。”
“如果他真的可以,我也不意外。”杜根笑得瞇起眼睛,“你们没事就再好不过了
,队长需要你的支持,你对他来说,意义非凡。我们一大群人可是托了你的福才能从那
个臭死人的鬼地方解脱。”杜根俏皮地眨了眨眼,得到确切的答案后便起身拍了拍裤子
,另外找了一块石块坐下休息。
巴奇拿起脚边的水壶喝了一口水,沉甸甸的水壶是史帝夫丢给他的。史帝夫离开前
拿走他所剩无几的空水壶,还把自己的水壶塞给巴奇。当时巴奇有一种立场颠倒过来的
深刻感触。以前都是他在照顾史帝夫,而今,史帝夫像是想把过去亏欠巴奇的一并还清
。哪怕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史帝夫都怕极了再欠他人情债一样,在巴奇开口行动前就
抢著去做。
巴奇并不诚实,他没有告诉杜根实情。因为他害怕一旦开口,这些事就会成真。但
是他无法欺骗自己,逐渐浮上水面的种种迹象都在告诉他,总有一天,史帝夫就不再需
要他了。
我和他没有吵架,我只是慢慢在失去他。
巴奇抱着枪侧过身靠向树身,没有让任何人看见自己嘴角那抹苦涩的笑。